第231章 三月七、盤古遺澤(超大章 狠狠地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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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七癱倒在冰冷的新生大地上,淚水混合著血水,浸濕了身下由愛人血肉化成的泥土。
她顫抖的手指,帶著近乎自虐的溫柔,一遍遍拂過那株在血淚澆灌下頑強搖曳的嫩芽。
純淨的霞光,裹挾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與灰暗,如同遲暮的夕陽,沉重地灑向這片名為“洪荒”的孩子。
就在這份足以壓垮星河的悲痛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時,異變再生!
“嗡——!”
盤古徹底消散的天地中心,清氣上升的極致高處,濁氣下沉的厚重核心,以及那巍峨撐天的不周山巔,同時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玄奧光輝!
三道清光自蒼穹垂落,化作三位氣質迥然、卻同源而生的道人身影,周身道韻流轉,赫然已是大羅金仙之境!正是盤古元神所化——三清!
老者持扁拐,麵容清臒,氣息無為。
中年執玉如意,威嚴尊貴。
青年懷抱長劍,鋒芒畢露。
祂們甫一誕生,目光便穿透空間,落在了跪伏在地、周身縈繞著悲慟與盤古氣息的三月七身上。
眼神中帶著初生神靈的漠然、探究,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祂們能清晰感受到,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體內,蘊藏著比他們初生大羅更為古老、更為磅礴的力量!
那力量中纏繞著濃鬱的混沌氣息和……父神的悲涼。
緊接著,大地深處、虛空之中、靈脈之源……各處皆有強大氣息爆發!
一名身披玄色鱗甲、頭生獨角、背負巨大龜甲的魁梧巨漢“淵”,自大地深處踏出,每一步都引得地脈震動,眼神凶戾。
一道璀璨如日、周身環繞金色流火的曼妙身影“羲”,自九天罡風中凝聚,羽翼輕展,灼熱氣息扭曲空間,目光高傲。
一條由森森白骨與幽暗死氣凝聚而成的龐大骨龍“冥”,自九幽濁氣中騰起,空洞的眼眶燃燒著慘綠魂火,氣息陰寒死寂。
還有其他數道形態各異、卻同樣散發著大羅威壓的身影,或在火焰中誕生,或在弱水中化形,或在金石內孕靈……
這些皆是應洪荒本源而生的先天神聖,生而大羅!
祂們貪婪地呼吸著新世界的靈氣,神念瞬間掃過初生的洪荒,洞悉著每一處靈機寶地。
然而,當他們神念觸及那跪在天地中心、散發著盤古氣息與無盡悲痛的粉發女子時,所有貪婪與躁動,都被一股源自本能的寒意所凍結!
強大!古老!危險!悲傷!
這是所有先天神聖對三月七的第一印象。
她身上殘留的混沌氣息,她體內那遠超他們初生境界的力量波動,以及那股濃烈到令天地同悲的哀傷,都像一盆冰水澆在心頭。
她身邊散落的,沒有什麽盤古遺留的至寶,隻是幾塊早已失去靈韻、被混沌侵蝕得麵目全非的猙獰神魔殘骸!
價值寥寥!
“哼……”背負龜甲的巨漢“淵”冷哼一聲,忌憚地收回目光,毫不猶豫地轉身,邁開大步奔向遠方一處散發著厚重土靈之氣的山脈。
盤古遺留?
笑話!
那女子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麻煩!
離她遠點才是正理!
金焰環繞的女子“羲”羽翼一振,化作流光衝向太陽星方向,那裏有吸引祂的本源氣息。
骨龍“冥”則無聲無息地沉入大地陰影,向著陰氣最重的九幽潛行。
三清更是對視一眼,身形化作三道清光,瞬間消失,各自尋覓契合自身大道的洞天福地而去。
沒有任何一個先天神聖敢上前搭話,更遑論覬覦。
祂們像躲避洪荒中最恐怖的災厄源頭一般,默契地繞開了三月七所在的那片悲傷之地。
至於那些還在混沌元氣中孕育、爭奪、尚未完全顯化形體的祖巫、妖皇雛形,更是連靠近這片區域的資格都沒有。
天地間,隻剩下三月七一人。
她緩緩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那些瞬間遠去的、代表著洪荒新生希望的光影,嘴角泛起一絲苦澀至極的笑容。
她理解盤古的“無私”。
祂就是這樣的人啊,為了這個“孩子”,可以傾盡所有,包括生命。
祂將力量、精血、筋骨、乃至元神都毫無保留地化入了這方天地,滋養萬物。
祂留給她的,隻有那枚小小的“初開之火”光種,以及……這沉重到讓她心碎的守護承諾。
“你看……”
“他們多像初生的孩子,充滿了活力……”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天地,對著那株嫩芽,對著巍峨的不周山喃喃自語,聲音沙啞,
“我會……守護好他們的……”
“連同你那份……”
……
不知多少個元會過去。
三月七獨自一人行走在洪荒大地上。
她見過東海初生的第一縷朝霞,見過西方貧瘠的荒原上開出的第一朵奇花,見過南方不死火山的噴發,也見過北方冰原的沉寂。
她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用她那帶著灰暗的霞光默默梳理地脈,平息狂暴的靈氣,驅散偶爾從混沌裂縫中滲入的魔影。
她很少與人交流,那些先天神聖們對她敬而遠之,後來誕生的生靈更是將她視為縹緲的傳說。
孤獨,如同跗骨之蛆,伴隨著對盤古的無盡思念,啃噬著她的心。
她常常坐在不周山腳下,望著那支撐天地的脊梁,一坐就是千年萬年,仿佛能從山風中聽到愛人沉穩的呼吸。
……
洪荒在演化,劫數也在醞釀。
龍漢初劫爆發了!
由鱗甲之長神龍、走獸之王麒麟、飛禽之尊鳳凰三族掀起的滔天戰火,席卷了整個洪荒!
為了爭奪天地氣運,為了成為洪荒唯一的主宰,三族及其依附的萬千種族陷入了慘烈的廝殺。
山河破碎,靈脈斷絕,生靈塗炭。
曾經三月七默默梳理過的祥和之地,轉眼間化為焦土煉獄。
三月七心痛如絞,她一次次出手試圖阻止,以無上偉力分隔戰場,以悲憫霞光淨化戾氣。
然而,劫氣如潮,因果糾纏,她的幹預如同杯水車薪,甚至引來三族頂尖強者——祖龍、元鳳、始麒麟的忌憚。
就在戰火燃燒到極致,三清道人亦被卷入其中,似乎要聯手施展某種大神通結束這場浩劫之時——
異變陡生!
天地間所有的殺伐之氣、劫煞之力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瞬間抽空!
戰場中心,空間如同鏡麵般破碎!
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從破碎的虛空中踏出!
黑發如墨,黑瞳如淵,麵容……與隕落的盤古一般無二!
祂身著樸素的玄色道袍,周身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卻仿佛與整個洪荒的規則融為一體。
祂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掃過戰場,無論是狂暴的祖龍、浴火的元鳳、還是蓄勢待發的三清,都感覺自身的力量、道則、乃至存在的根基都受到了絕對的壓製!如同螻蟻仰望蒼穹!
“天道有序,劫數有終。”
祂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卻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
“此劫,該止了。”
話音落下,無形的規則之力降臨!
還在廝殺的三族強者如同被凍結,狂暴的力量瞬間平息,心中的殺意被強行抹去!整個戰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在無數生靈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黑發黑瞳的青年一步踏出,身影融入虛空,瞬間出現在洪荒本源的核心!
“吾名,鴻鈞。”
“今以大羅之身,合道洪荒!”
“自此,天道顯化,秩序當立!”
宏大的道音響徹九天十地!
洪荒本源與之共鳴,無量功德金光自九天垂落,將祂籠罩!
祂的氣息無限拔高,徹底與洪荒天地規則融為一體,成為了洪荒的意誌化身——天道鴻鈞!
而此刻,戰場邊緣的三月七,早已如遭雷擊!
當那黑發黑瞳的身影撕裂空間出現的第一眼,她的心髒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
“盤……盤古?”她失聲呢喃,粉藍色的眼眸瞬間被狂湧的淚水淹沒,巨大的、不真實的狂喜如同海嘯般衝垮了所有的理智!
“是你嗎?
“是你回來了?!
“你沒死?!”
她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過去。
「鴻鈞」的目光,也在此刻穿透混亂的戰場,落在了那個淚流滿麵、激動得渾身顫抖的粉發女子身上。
那眼神中隻有一片冰冷的、洞悉規則的漠然,沒有半分熟悉的情感。
但僅僅一瞬間,他就明白了。
——本體肯定與這個女子有過極其深刻的羈絆,深刻到她將自己錯認為那個“盤古”!
鴻鈞心思電轉。
此女力量深不可測,此刻情緒激動,是福是禍難料。
穩住她!
就在三月七即將衝到他麵前時,鴻鈞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刻意,卻帶著一絲仿佛“盤古”絕不會有的、近乎輕佻的玩味,聲音清晰地傳入三月七耳中。
“驚喜嗎?”
這三個字,如同魔咒!
瞬間擊潰了三月七所有的防線!
巨大的驚喜淹沒了她!
是他!
一定是他!
隻有他才會這樣!
他回來了!
他沒事!
他還在跟我開玩笑!
什麽合道?什麽天道?她完全不在乎了!
巨大的失而複得的狂喜衝昏了她的頭腦,讓她忽略了對方眼神深處的冰冷和那絲刻意營造的放浪。
“驚……驚喜!”三月七泣不成聲,幾乎要撲進他的懷裏。
鴻鈞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祂順勢抬手,一道柔和的清光托住了激動欲撲的三月七,
“此地汙穢,隨吾來。”
話音未落,空間轉換,兩人已消失在戰場中心,隻留下無數驚疑不定的生靈和麵色鐵青的三清。
……
下一刻,三月七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懸浮於無盡混沌之氣中的古樸宮殿——紫霄宮。
宮闕清冷,道韻彌漫。
鴻鈞高坐雲床,氣息與洪荒相連,玄奧莫測。
祂將三月七安置在偏殿,態度看似溫和,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刻意的疏離。
三月七沉浸在“愛人歸來”的巨大喜悅中,像隻快樂的小鳥,圍著鴻鈞嘰嘰喳喳地講述著分離後的思念、洪荒的見聞、她如何守護這片天地……她渴望得到回應,渴望重溫那份溫暖。
然而,鴻鈞的回應永遠是淡淡的“嗯”、“知道了”、“你且安心住下”。
祂甚至從未主動觸碰過三月七,更遑論親密之舉。
祂不敢!
此刻的祂,完全看不透三月七的力量層次,那看似柔和的霞光下,隱藏著令祂這合道者都感到心悸的混沌氣息和盤古餘威。
萬一觸碰引發什麽未知反應,或者被她識破……後果不堪設想。
祂隻能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個“因合道而情感淡漠”的盤古形象,同時暗中推演本體與她的過往,卻因本體的刻意屏蔽而一無所獲。
……
時間在三月七的喜悅和鴻鈞的如履薄冰中流逝。
三月七漸漸感到一絲異樣。
她的盤古,雖然沉默,但眼神是溫暖的,動作是笨拙而溫柔的。
眼前這個人,眼神太冷,太深,像兩口枯井。
祂的“溫和”更像是一種敷衍的表演。
終於,在鴻鈞又一次於雲床上推演天機、謀劃著下一場大劫的軌跡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毫無征兆地鎖定了祂的元神!
鴻鈞悚然一驚!
隻見一道純粹由凝練到極致的、帶著灰暗哀傷卻又鋒銳無匹的霞光,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晨曦,無聲無息地架在了祂的脖頸之上!
霞光的源頭,是三月七!
她不知何時出現在祂身後,粉藍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喜悅,而是盈滿了破碎的淚水和被欺騙的滔天怒火!
她的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悲傷而劇烈顫抖。
“你……究竟是誰?!”三月七的聲音嘶啞,如同泣血,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撕裂天地的悲憤,
“我的盤古……絕不會用那種眼神看我!
“絕不會對我如此冷漠!”
“更不會……算計這些冰冷的劫數!”
鴻鈞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浸透了道袍!
祂感受到了死境的威脅!
這霞光之劍蘊含的力量,絕對能斬斷他與天道的聯係,甚至重創洪荒本源!
祂心思急轉,強行壓下驚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錯愕”和“無奈”,聲音盡量保持平穩,
“……你終究還是察覺了。”
“不錯,我並非盤古。”
祂直視著三月七悲痛欲絕的眼睛,迅速編織著謊言,
“吾乃鴻鈞,合道之身,洪荒天道顯化。”
“當日見你跪於天地之間,悲痛欲絕,身懷盤古氣息卻孤苦無依……”
“吾雖無盤古記憶,卻承其遺澤,見你如此神傷,於心不忍。”
祂語氣誠懇,帶著一絲“悲憫”,
“吾知你必與盤古有極深淵源。”
“然盤古已逝,天地同悲。”
“吾見你心碎至此,隻想予你一處安身之所,免你再受洪荒風雨飄零之苦……絕無他意。”
祂頓了頓,目光坦然地迎向霞光之劍,
“若吾真有歹念,以吾合道之能,縱然不敵於你,又豈會容你在紫霄宮安住如此之久?”
“清白與否,你心中當有明斷。”
三月七愣住了。
架在鴻鈞脖子上的霞光之劍微微顫抖。
她看著鴻鈞那張與愛人一模一樣的臉,聽著他“合情合理”的解釋。
是啊……如果他真有惡意,何必等到現在?
以祂的能力她以為的),真要對自己做什麽,自己沉浸在“重逢”喜悅中時毫無防備,豈非更容易得手?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祂隻是……可憐自己?
她本就心思單純,此刻被巨大的情感落差和鴻鈞看似無懈可擊的謊言衝擊,心中的懷疑開始動搖。
那滔天的怒火和殺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迅速消散。霞光之劍化作點點熒光,緩緩消散。
淚水再次無聲滑落,卻是另一種更深的茫然和心碎。
“原……原來是這樣……”
她失魂落魄地後退幾步,看著鴻鈞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隻覺得心口空落落的疼,
“是我……認錯了人……打擾了……” 巨大的羞恥感和被愚弄的悲傷湧上心頭。
“此地……我住不下去了。”她聲音低啞,帶著濃重的鼻音。不再看鴻鈞一眼,轉身踉蹌地走向殿外。
鴻鈞暗自鬆了口氣,背後已被冷汗浸透。
祂不敢挽留,更不敢多言一句,隻是沉默地看著那抹粉色身影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和孤獨,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紫霄宮,重新沒入了浩瀚而殘酷的洪荒天地之中。
宮殿大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內外。
鴻鈞高坐雲床,眼神恢複了冰冷與算計,繼續推演著那冰冷的、既定的未來軌跡。
而三月七,行於廣袤無垠的洪荒大陸上,背影在初升的朝陽下拉得老長,顯得那麽渺小,那麽孤單。
剛剛經曆了一場巨大的希望與更深的幻滅,她的心,比盤古隕落時更加冰冷,更加迷茫。
守護的承諾依舊在,但支撐她的那份溫暖的光,似乎徹底熄滅了。
她像一個真正的、被世界遺棄的孤兒,漫無目的地流浪在愛人用生命換來的、卻讓她遍體鱗傷的“孩子”的軀體之上。
……
龍漢大劫的硝煙尚未完全散去,巫族便開始在大地的血脈中咆哮,妖族亦是在星辰的輝光下孕育。
不同於生而大羅、洞悉規則、對三月七敬而遠之的先天神聖,這些在龍漢劫後逐漸嶄露頭角的巫妖生靈,懵懂而莽撞,對力量層次的認知如同井底之蛙。
半步大羅與大羅金仙的差距?
在他們眼中,或許隻是“強大”與“更強大”的區別。
他們不知三月七的恐怖,卻敏銳地嗅到了她身上那份源自盤古的古老氣息,以及……那份深沉的、近乎脆弱的善良與孤獨。
於是,算計開始了。
他們不敢展露真身,卻如同最精密的提線木偶大師,利用一件件“巧合”的事件,引導著這位強大卻心思單純的存在。
……
洪荒不記年。
某一日,三月七行至一處靈氣盎然的清泉邊,發現泉眼被汙濁的煞氣堵塞,周圍草木枯萎,小獸奄奄一息。
她心生憐憫,催動霞光淨化煞氣,疏通泉眼。
轉瞬間,清泉複湧,生機重現。
她欣慰地看著小獸飲水,草木抽芽,而後轉身離開。
……
又一日,一名氣息微弱、渾身浴血的妖族少女,倒在三月七必經之路上,哭訴族人被凶殘的巫族屠戮殆盡,僅剩她一人逃出,懇求三月七為她慘死的父母族人報仇。
少女演技逼真,悲痛欲絕。
三月七怒火中燒,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找到了一處巫族部落。
她並未大開殺戒,隻是釋放出恐怖的大羅威壓,瞬間震懾了整個部落,逼問“凶手”。
巫族部落驚恐萬分,胡亂指認了幾個敵對部落。
三月七信以為真,霞光如天罰降臨,瞬間抹平了那個被指認的部落。
而那可憐兮兮的\"遺孤\"少女,卻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
又是一日,幾位自稱“散修”的修士,惶恐地找到三月七,聲稱發現了一處蘊含盤古遺留氣息的秘境,但被邪惡的混沌凶獸占據。
他們無力對抗,懇請“聖母”出手,為洪荒生靈保住這絲“希望”。
三月七聽到“盤古遺留”,心神觸動,毫不猶豫地前往。
她輕易斬殺了那頭被刻意引來的混沌凶獸,守護了秘境入口。
隨後在“散修”的千恩萬謝中滿足的離開了此地。
……
……
一次次的“被需要”,一次次的“行俠仗義”,讓沉浸在哀傷中的三月七,心底的堅冰似乎被撬開了一絲縫隙。
她看著因她而重現生機的土地,看著“得救”的生靈感激涕零,看著自己守護的“盤古遺跡”,那份久違的、被認可、被需要的溫暖感,悄然點燃了她死寂的心湖。
連帶著她周身那灰暗的七色霞光,都仿佛恢複了一絲往日的璀璨。
哀傷依舊,但一種懵懂的、被利用的“價值感”,讓她麻木的旅途似乎有了些許意義。
……
直到那一刻——
在一處剛剛因她“調解”了巫妖大規模衝突而暫時平靜的山穀,一個身影踉蹌地從屍骸堆中爬出。
那是一個真正的人族修士,金仙都未到。
在剛才被三月七霞光“餘波”無意掃中的衝突中,營地被毀,師長親友盡數隕落,他自己也隻剩下殘破的軀體和即將消散的殘魂。
他看到了站在山穀高處、霞光微亮、仿佛在“欣慰”地看著“和平”景象的三月七。
無盡的悲憤和絕望,如同火山般在他殘魂中爆發!
“妖女——!!!”
“劊子手——!!!”
他發出泣血的嘶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燃燒殘魂,化作一道微弱卻充滿極致恨意的血光,決絕地衝向三月七!
“還我親友命來——!!!”
“嗡——!”
根本無需三月七反應,她周身的護體霞光本能地應激而發!
那蘊含著大羅偉力的純淨光芒,對於這殘魂的攻擊,無異於烈日融雪!
嗤——!
血光甚至未能靠近三月七身前三丈,便如同泡沫般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
那修士最後的殘魂,帶著滔天的怨恨,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但這一次,三月七沒有像往常一樣默默離開。
那句“劊子手”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狠狠刺入了她的心髒!
她呆立在原地,粉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茫然和……一絲不祥的預感。
“為……什麽?”她下意識地,第一次主動地,將神念沉入時光長河,被動地感知著那修士即將徹底消散的、殘破不堪的記憶碎片。
旋即,無數景象湧入腦海。
……
她霞光淨化“聖泉”後,巫族戰士猙獰地屠殺著原本棲息在那裏的弱小妖族部落,將靈脈據為己有。
她抹平那個“凶殘”巫族部落後,真正的幕後黑手妖族大妖在陰影中獰笑,接收地盤和資源。
她守護“秘境”時,那幾位“散修”眼中貪婪的光芒和他們背後若隱若現的、屬於某位大羅的冰冷意誌……
還有剛才……她自以為是的“調解”,霞光掃過之處,多少像這個修士一樣的無辜營地、村落、生靈,在兩大勢力的碰撞和她無意識的力量波及下,灰飛煙滅?
那些臨死前的驚恐、不解、對她這個“聖母”的怨恨……
無數的畫麵,無數的哀嚎,無數的算計!
如同億萬把冰冷的尖刀,瞬間將她那顆剛剛恢複一絲溫度的心,捅得千瘡百孔!撕得粉碎!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是想幫……”三月七渾身劇烈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冰冷憤怒,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行善,在守護盤古的孩子,在彌補內心的傷痛……
卻原來,從頭到尾,她都隻是那些大羅、那些巫妖高層手中一枚無知而鋒利的棋子!
她的善良,成了他們攫取利益、清除異己最完美的工具!
她的力量,成了加害無辜者的幫凶!
“噗——!”極致的悲憤和心神衝擊下,她猛地噴出一口心頭血,霞光瞬間黯淡到極點,甚至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灰黑!
恰在此時!
“轟隆隆隆——!!!!”
一聲遠比混沌神魔咆哮、比盤古開天更為恐怖的巨響,撕裂了整個洪荒蒼穹!震碎了無數星辰!
大地如同怒海狂濤般瘋狂起伏、撕裂!
三月七猛地抬頭,循著那毀滅性巨響的來源望去——
她的瞳孔,在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她的靈魂,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捏爆!
無盡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凍結了她的血液!
她看到了……
那支撐著洪荒天地、象征著盤古不屈脊梁、她無數次依偎傾訴的巍峨神山——不周山!
從山腰處,生生折斷!
上半截山體,裹挾著毀滅一切的罡風與破碎的規則,如同傾倒的天柱,帶著令萬物寂滅的轟鳴,緩緩地、不可阻擋地……向著洪荒大地砸落!
天……塌了!
三月七踉蹌了一下,沒有尖叫,沒有暴怒,甚至連一絲情緒的波瀾都仿佛被抽空了。
她隻是呆呆地望著那斷裂的山體,望著那傾瀉而下的滅世洪流,望著瞬間陷入無盡黑暗與災難的洪荒大地。
她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她的存在,不僅沒有意義……甚至……就是一場災難的催化劑?
一股冰冷的、死寂的麻木,徹底吞噬了她。
……
與此同時,那些利用她的聲音,那些巫妖高層、甚至某位隱匿大羅的傳音,還在她腦海中急切地響起,
“聖母!快!快用您的霞光定住東方地脈!為我族大陣爭取時間!”
“三月七道友!速速淨化西北星域的混亂靈氣!助我妖族周天星鬥大陣運轉!”
“機緣就在眼前!速速出手,鎮壓……”
……
三月七置若罔聞。
她隻是呆滯地看著。
看著不周山腳下,無數在滅世天威下如同螻蟻般哭嚎奔逃的生靈,
“救命啊——!天塌了!!”
“怎麽會這樣?!我們隻是想好好活著!!”
“為什麽?!為什麽災難總是降臨在我們頭上?!”
“母親!母親!你在哪?!嗚嗚嗚……”
“盤古大神!救救您的孩子吧——!!”
……
絕望的呼喊、無助的悲鳴、對天地不公的質問、對死亡的恐懼……匯聚成一股撕心裂肺的洪流,衝撞著三月七死寂的心防。
“盤古大神……救救您的孩子……”這句絕望的祈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狠狠壓在了三月七的心頭!
盤古……她的愛人……他犧牲一切創造的天地……他的孩子們正在死去!
心中的良善,那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的麻木、絕望和自我懷疑!
“不——!”三月七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並非為自己,而是為這即將毀滅的天地,為那些無辜的生靈!
她猛地張開雙臂,身體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霞光!
這一次,霞光不再灰暗,而是燃燒著她本源的生命力!
“我是初開之火,是創生之霞!”
“以守護之名——!!”
嬌喝聲中,那龐大的霞光洪流瞬間分化成億萬道細小的流光,如同最迅疾的流星雨,射向洪荒各處!
每一道流光都精準地籠罩住一片區域,或撐起一片光幕抵擋墜落的星辰碎片和弱水,或強行定住崩裂的大地,或卷起奔逃的生靈將他們轉移到相對安全的高地……
她在燃燒自己!用盡一切力量去拯救!
然而,洪荒太大了!
無窮無盡!
即便是大羅金仙,她的力量也做不到覆蓋「無窮」!
她分化出的億萬霞光,在浩瀚的洪荒災難麵前,如同投入怒海的沙礫!
她拚盡全力,霞光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
最終……也隻堪堪救下了不到一成的生靈。
天傾西北,地陷東南!
她看著那依舊在緩緩合攏的、破碎的蒼穹,看著在滅世洪流和無邊黑暗中依舊掙紮哀嚎、卻注定走向滅亡的無數生靈,臉上的表情,從悲憫、焦急、絕望……最終化為一片死水般的木然。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巫妖二族見此,非但沒有停手,反而在滅世之災中打出了真火!
“周天星鬥大陣!起——!”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凝——!”
兩座由盤古遺澤演化而成的洪荒終極殺陣,在破碎的天地間悍然啟動!
混沌鍾響,盤古幡搖!
無盡的星辰之力化作毀滅光束,狂暴的煞氣凝聚成開天巨斧虛影!
兩座大陣全力運轉,目標已不再是彼此,而是要將整個殘破的洪荒徹底煉化!
將其中殘存的生靈、靈脈、乃至天地碎片,都化作純粹的能量本源,供他們吸收、超脫!
混沌神器?道則法則?在這兩座由盤古本源演化、承載著洪荒部分根源意誌的終極殺陣麵前,都顯得脆弱不堪!
即便是真正的大羅金仙,此刻也絕不敢硬闖陣眼核心!
而像三清、淵、曦、冥等大羅,更是冷漠地隱匿於各自的洞天福地,冷眼旁觀。
生靈塗炭?天地崩毀?與祂們何幹?
祂們隻在意能否在最終的廢墟中,攫取到最大的利益——那些蘊含盤古遺澤的洪荒碎片!
轟!轟!轟!
在周天星鬥與都天神煞的瘋狂對撞煉化下,本就破碎不堪的洪荒大陸,如同被重錘擊打的琉璃,發出令人牙酸的哀鳴,最終徹底崩裂!
九塊巨大的、蘊含著洪荒本源和盤古遺澤的碎片,在無盡的光焰和能量風暴中,被強行撕裂出來!
三月七庇護的那一成生靈,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在她自身力量近乎枯竭的霞光護佑下瑟瑟發抖。
而其餘九成生靈……在那毀天滅地的陣法煉化中,已然……近乎死絕!
……
紫霄宮中,鴻鈞端坐雲床,神念掃過破碎的洪荒,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劫氣已滿,氣運流轉……善。”
祂精準地計算著得失,天地破碎、生靈塗炭,不過是既定劇本中必要的犧牲,是未來“六道輪回”演化不可或缺的養分。
……
昆侖山巔,三清道人各自盤坐,頭頂慶雲翻滾,默默吸收著天地崩毀時逸散出的、最為精純的盤古清氣本源,道行隱隱精進。
元始天尊眼神漠然,通天教主眼底掠過一絲複雜,老子則古井無波。
……
淵、曦、冥等大羅,也各施手段,或引動地脈碎片,或捕捉星辰本源,或吞噬死寂怨氣,皆是坐收漁利的既得利益者。
強者們的漠視,築成了這末日最冰冷的背景。
……
而就在絕望的煉獄之火即將吞噬最後的光明時。
一個溫柔到不可思議、仿佛能撫平世間一切傷痛與絕望的女聲,突然響徹了破碎的天地,
“唉……”
歎息聲落,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而慈悲的意誌瞬間降臨,強行壓製了戰場上所有生靈的負麵情緒,連狂暴的周天星鬥和都天神煞大陣都為之一滯!
緊接著,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那斷裂的不周山上方,虛空而立。
她身形嬌小,身高僅一米四左右,穿著一身極其違和的現代居家睡衣,腿上裹著薄薄的、透光的黑色連褲襪。
正是莎布。
她抬頭望向那吞噬著弱水和混沌風暴的天空破洞,沒有絲毫猶豫。
隻見她伸出白皙的右手,並指如刀,對著自己的右臂猛地一斬!
噗嗤!
神血飛濺!
蘊含著大地與生命本源的神聖之血灑落虛空!
她那被斬下的右臂並未墜落,而是瞬間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絢爛無比的七彩雲霞,帶著溫潤而強大的力量,精準地飛向那巨大的天穹缺口!
霞光萬丈,瑞氣千條!
那七彩雲霞如同最溫柔的創可貼,牢牢地堵住了破碎的天空!
肆虐的混沌風暴被隔絕,倒灌的弱水天河被止住!
洪荒大陸崩潰的趨勢,終於被強行遏製!
與此同時,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小塊微不足道的、沾染了莎布神血的雲霞碎片,悄然從補天霞光中剝落,墜向下界。
落在一座名為“花果山”的靈秀山峰之上。
但這一幕並沒有被眾人感知,反而天地間所有幸存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嬌小的身影上。
畢竟,這救世的壯舉,實實在在觸怒了那些坐視天地毀滅、意圖收割果實的大羅們!
“放肆!何人敢阻吾等超脫之路!斷吾道途!當誅!” 背負龜甲的巨漢“淵”第一個怒吼,玄色鱗甲爆發出恐怖煞氣,巨大的拳頭裹挾著扭曲概念的偉力,隔空轟向莎布!
金焰環繞的“曦”尖嘯一聲,無盡太陽真火化作焚天之矛,刺破虛空!
骨龍“冥”噴吐出慘綠色的死亡吐息!
三清更是臉色鐵青,毫不猶豫祭出至寶!
太極圖定地火水風,盤古幡撕裂鴻蒙,誅仙四劍的虛影封鎖時空!
其他大羅也紛紛出手,一時間,無數蘊含大羅偉力的神通、法寶,化作毀滅洪流,鋪天蓋地地湧向莎布!
祂們要扼殺這破壞“盛宴”的變數!
唯有……
紫霄宮內,鴻鈞哆哆嗦嗦的將神念抽回,恨不得把自己埋進紫霄宮的地板裏。
……
而另一邊,麵對這足以讓洪荒再次崩滅的恐怖攻擊,莎布隻是緩緩回首。
她的眼神依舊溫柔,但眼底深處,一抹冰冷的、仿佛源自萬物終結的神性金光驟然流轉!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法則的劇烈碰撞。
那毀天滅地的攻擊洪流,在接觸到莎布目光的瞬間,如同撞上了無形的絕對屏障,又如同被投入了永恒的沉寂深淵——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太極圖的光芒黯淡,盤古幡的撕裂之力消散,誅仙劍影寸寸崩解!
“噗——!” 三清如遭重擊,齊齊噴出蘊含道基的本源精血,臉色瞬間慘白,氣息萎靡!
“吼——!” 淵的巨大拳影粉碎,本體龜甲裂開,發出痛苦的哀嚎!
“唳!” 曦的太陽真火熄滅,金焰黯淡,羽翼折斷般跌落雲頭!
“哢擦!” 冥的龐大骨龍之軀寸寸斷裂,魂火幾近熄滅!
至於那些稍弱的大羅,如飍、茻等,僅僅是被那神性金光的餘波掃過,便感覺自身的存在被瞬間拖入了冰冷的、永恒的“死境”!
意識陷入無盡的黑暗與沉淪,等待著渺茫的複蘇契機!近乎……隕落!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戰場!
幸存的大羅們肝膽俱裂!看向莎布的眼神充滿了無邊的恐懼!
“道……道友息怒!吾等……吾等知錯了!” 羲強壓傷勢,艱難開口求饒。
“還請前輩高抬貴手!” 其他大羅也紛紛告饒,再無半分傲氣。
莎布卻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她充滿哀傷的溫柔目光,穿透混亂的戰場,落在了那個因力量耗盡、霞光黯淡、正呆呆望著她的粉發女子——三月七身上。
“孩子,你受苦了。” 莎布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心疼,直接在三月的七靈魂深處響起。
三月七茫然地看著這個救世的神秘女子,心中充滿疑惑。
她是誰?
為何如此強大?
為何眼神如此熟悉又充滿哀傷?
為何……叫我孩子?
莎布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輕聲道,
“我知你有很多疑惑。”
“但此刻,我無法與你訴說太多。”
她頓了頓,指了指自己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頰,目光溫柔,
“且看我的樣貌,你想到了什麽?”
三月七下意識地凝神望去。
黑發如墨,黑瞳如淵。
那臉龐的輪廓,那眉宇間的神韻……雖然更加柔和,帶著女性的溫婉,但那骨子裏的熟悉感……
“您是……?”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三月七心中升起。
莎布輕輕歎了口氣,眼中帶著追憶和慈愛,“我叫莎布,是他的母親。”
“母親?” 三月七下意識地喃喃重複,仿佛在確認一個夢幻般的詞匯。
莎布卻溫柔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和心酸,輕聲應道:“誒!” 這一聲回應,飽含著母親對“兒媳”的認可與憐惜。
三月七徹底愣住了,巨大的信息衝擊讓她不知所措。
盤古的母親?
我的……婆婆?
莎布看著她的樣子,心中巨石稍落,柔聲道,“別怪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然而此刻的三月七,腦子完全被“婆婆”和眼前的救世壯舉占據,根本無暇思考“他”具體指的是誰,隻是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莎布見狀,微微鬆了口氣,抬頭望向被自己雲霞手臂填補的天空。
然而,她剛抬起頭,臉上的溫情便瞬間凍結,轉為一片冰冷的陰沉!
隻見高天之上,幾道隱匿的神念如同貪婪的鬣狗,正趁著所有生靈都被震撼的間隙,悄然卷向那漂浮在虛空中的九塊洪荒碎片!
鴻鈞的紫光卷向最大的一塊!
重傷的三清也強提法力,清光交織,試圖攫取另一塊!
淵、曦等幸存大羅也不甘示弱!
“哼!” 莎布一聲冷哼,如同九幽寒風,瞬間凍結了那些蠢蠢欲動的神念!
一旁的三月七,也從懵懂中驚醒,看著那些大羅在天地剛剛穩定就迫不及待地搶奪盤古遺骸,一股被壓抑到極致的怒火瞬間點燃了她的雙眸!
粉藍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足以焚毀蒼穹的憤怒!
祂們怎麽敢?!
“唔……”
就在這時,莎布突然悶哼一聲,嬌小的身軀微微晃動,原本凝實的身影開始變得虛幻,絲絲縷縷蘊含著至高神性的金光從她體內不受控製地逸散出來。
“您怎麽了?!” 三月七驚恐地衝上前扶住她。
“沒事……” 莎布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帶上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
“隻是強行顯化,又斬臂補天,神性的負擔有些重……”
“此刻……不便再出手了。”
“不過……”
她頓了頓,強提精神,指尖對著其中一塊相對較小、但氣息相對完整的洪荒碎片輕輕一勾。
那碎片仿佛被無形之力牽引,瞬間縮小,落入她的掌心。
莎布笑著收起碎片,
“這東西,隻當我替你保存。”
“若有朝一日你需要,隨時來取。”
她的身影越發虛幻,聲音也縹緲起來,
“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在逸散的金光中徹底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莎布剛消失,另一道帶著明顯醋意的女聲,直接在三月七耳畔響起,
“九片小女子取其一,未來若有需要,可隨時來取。”
“小女子在「萬靈界」恭候。”
隨著話音,天邊驟然浮現九條巨大、虛幻卻妖嬈絕倫的狐狸尾巴虛影,輕輕一卷,便將另一塊洪荒碎片攝走,消失無蹤。
……
接連失去兩塊碎片,又看到莎布消失,鴻鈞瞬間從恐懼中“支棱”起來!
祂身影一閃,出現在剩餘七塊洪荒碎片上空,周身清光大放,擺出一副主宰姿態,聲音淡漠卻不容置疑,
“天地崩毀,秩序當立。”
“此七方洪荒碎片,蘊含天地本源,關乎洪荒未來,當由貧道收攏,以定乾坤。”
“諸位道友,且散去吧!”
“放屁!”
“鴻鈞!你想獨吞?!”
重傷的三清、淵、曦等大羅頓時炸了鍋!
雖然忌憚莎布餘威,但麵對盤古遺澤的巨大誘惑,貪婪瞬間壓倒了恐懼!
祂們強壓傷勢,各種神通、法寶再次祭起,目標直指鴻鈞和那七塊碎片!
轟!轟!轟!
雖然這些大羅個個帶傷,實力之餘七八成,但數量眾多,拚死反撲之下,鴻鈞一時也難以招架,紫霄神雷被轟得劇烈震蕩,竟陷入了僵持!
鴻鈞眼神陰鷙,心思急轉。
這樣下去,隻會兩敗俱傷,讓碎片在爭鬥中損毀或流散。
祂目光掃過戰場,瞬間鎖定了一旁還沉浸在悲傷中的三月七!
一個惡毒的計劃瞬間成型!
“諸位道友!”鴻鈞的聲音帶著蠱惑,強行壓過爭鬥的轟鳴,
“我等在此拚死爭奪,最終不過是鷸蚌相爭!”
“難道忘了開天辟地之初,那盤坐天地中心、氣息古老強大的女子了嗎?!”
祂抬手,直指三月七,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煽動性,
“此女乃父神之妻,力量深不可測!”
“若非身懷盤古父神之無上遺澤,豈能如此?!”
“今日天地崩毀,父神遺澤散落,她身上那霞光便是明證!”
“更有甚者,她身上必有更核心的父神本源!”
“我等在此爭奪殘羹冷炙,何不聯手,先將這最大的機緣拿下?!”
“奪其本源,分其遺澤!”
“屆時,莫說恢複傷勢,便是超脫此界,亦非難事!”
“至於碎片歸屬?各憑手段便是!”
“諸位以為如何?”
一番話,如同魔音灌耳!
所有正在爭鬥的大羅,動作瞬間停滯!貪婪的目光齊刷刷地、如同餓狼般投向了孤零零站在破碎大地上的三月七!
對啊!怎麽忘了這個“聖母”!
她才是最早出現在父神身邊的!
她身上必有重寶!
甚至……可能繼承了父神的核心傳承!
三月七瞬間感覺如墜冰窟!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鴻鈞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不久前還在紫霄宮“收留”她、此刻卻毫不猶豫將她推入火坑!
她一直以為……他至少是個“好人”……
……
大羅者,隨心所欲!此刻撕破臉皮,祂們再無顧忌!
“善!此議大善!”太清第一個響應。
“合該如此!拿下她!”淵獰笑著,斷裂的龜甲再次泛起凶光。
“嘿嘿,我看這道友身段玲瓏,姿容絕世,更兼身懷父神遺澤……不如奪了機緣後,將其圈禁起來,細細‘品味’,也體驗一番父神當年的‘樂趣’如何?”一位龍形大羅發出淫邪的笑聲。
“妙哉!此議甚妙!”幾位大羅眼中頓時冒出淫邪的光芒,上下打量著三月七,仿佛已經唾手可得。
連鴻鈞聞言,眼神都微微波動了一下,掃過三月七那即使在悲傷中也難掩絕色的容顏和玲瓏身段,心底竟也升起一絲異樣的邪念。
——若真能將其囚禁在紫霄宮……那場景……嘖……
“無恥!”三月七氣得渾身發抖,羞憤欲絕!
這些被盤古創造的生靈,竟敢如此褻瀆他的遺孀!如此卑劣!如此下作!
下一瞬!
無量的大羅攻擊,匯聚成一片毀滅性的法則洪流!陰陽顛倒,五行崩滅,時空扭曲!
帶著貪婪、淫邪、毀滅一切的意誌,如同天傾地覆,瞬間將三月七徹底淹沒!
這一次,沒有莎布,沒有援手!她力量耗盡,心神劇震,甚至連自爆都來不及!
道軀在恐怖的攻擊下瞬間崩解!霞光徹底熄滅!
她甚至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被打回了最初的光球形態!
隻是這光球,黯淡無光,布滿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湮滅!
身體被撕裂的痛苦,遠不及心中的痛楚萬分之一!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守護的、愛人犧牲創造的“孩子”,竟會如此對待他們的“母親”!
卑劣至此!貪婪至此!淫邪至此!
“盤古……對不起……我守不住了……”
光球的核心意識在哀鳴,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自毀!
保持最後的清白!絕不能落入這些畜生手中!
就在她凝聚最後一絲力量,準備引爆核心的刹那——
唰!
一股無法抗拒的、超越一切時空法則的力量,瞬間籠罩了她!
周遭狂暴的攻擊,猙獰的大羅麵孔,破碎的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徹底凝固!
時間……停止了!
緊接著,三月七的視角開始瘋狂變幻!
破碎的洪荒景象如同褪色的畫卷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極其溫馨、與洪荒格格不入的現代臥室景象!
柔軟的沙發,厚實的地毯,擺放著茶杯的茶幾,對麵牆上掛著一個大屏幕。
沙發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個相框,裏麵是“盤古”和一個溫柔笑著的矮小女子的合影。
而在客廳中央,茶幾和電視之間,極其突兀地擺放著一張由灰蒙蒙霧氣凝聚而成的單人小床。
小床上,蜷縮著一個沉睡的身影——黑發黑瞳,麵容與盤古一般無二!
正是周牧的本體!
此刻,沉睡的周牧眉心正延伸出無數道細微的金線,這些金線穿透虛空,連接在茶幾上一個緩緩旋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色球體上。
三月七的光球形態就懸浮在臥室中,茫然無措。
而就在此時,一個溫和的、帶著無盡疲憊與歉疚的聲音,卻直接在臥室中響起,仿佛來自靈魂深處,
“抱歉,我的愛人,我隻能用這種方式見你。”
“盤……盤古?”三月七的光球微微顫動,意識發出難以置信的波動。
“是我。”周牧的聲音很輕,“但盤古隻是我的兩個人格分身之一,我的真名叫做周牧。”
“怎麽會這樣?”三月七的光球飄近小床,無形的意念觸碰著周牧沉睡的臉頰,“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完全沒在意分不分身,隻有對他狀態的擔憂。
周牧似乎有些意外,聲音帶著一絲驚喜:“你……不恨我?”
三月七的光球光芒急促閃爍:“我們相伴了那麽久,我又怎麽會在意這種事情?”
周牧心底的大石仿佛落下,聲音輕鬆了一些,“我還以為你會在意我所策劃的這一切。”
“策劃……?”三月七的光球猛地一滯,光芒瞬間凝固,如同凍結的冰晶,“什麽策劃?”
周牧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但話已出口,他依舊保持著那份近乎殘忍的坦然,
“自然是洪荒的劫數和既定的命運。”
他頓了頓,聲音清晰而平靜,卻像冰冷的鑿子敲打在三月七的心上,
“龍漢、巫妖、天柱傾塌……皆在計劃之中,為了最終的……”
“轟——!”
仿佛一道無形的雷霆狠狠劈中了三月七的意識核心!
她光球上的裂痕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開來,光芒劇烈地明滅閃爍,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劇痛和混亂。
“不……不是的……” 她的意識發出尖銳而顫抖的波動,帶著強烈的否定和祈求,
“你說什麽?龍漢?巫妖?天柱……傾塌?”
“你……你說這些……是……計劃?”
她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
那些毀滅的景象,那些絕望的哭喊,那些她拚盡性命也未能拯救的億萬生靈……
難道……難道隻是……什麽狗屁計劃的一部分?
“你騙我!” 她的意念猛地拔高,充滿了被愚弄的悲憤,
“這不可能!”
“你怎麽可能……”
“那些生靈的死亡……那些毀天滅地的劫難……都……都出自你手?!”
她需要一個明確的否認,一個哪怕拙劣的借口也好。
然而,周牧的沉默,或者說他那份洞悉一切的平靜,本身就是最殘忍的答案。
他默認了。
“是你策劃的?!” 三月七的意識波動陡然變得尖銳刺耳,最後的僥幸被徹底碾碎。
盤古……那個在混沌中為她擋下風暴,笨拙地給她光種,沉默守護她的盤古……怎麽會是……幕後操弄一切的黑手?
“盤古不會這樣!”
“他不會!”
“他創造天地,他愛這洪荒!”
她光球瘋狂地在空中旋轉、亂撞,如同一個迷失方向的、受傷的螢火蟲,每一次撞擊都讓裂痕更深,光芒更暗。
巨大的認知崩塌帶來的混亂和痛苦,幾乎要將她殘存的意識撕裂!
“你不是他!” 絕望的呐喊在意識深處炸開,帶著被徹底背叛的痛楚。
“你不是盤古!” 她拒絕承認眼前這個冷酷布局者與她深愛的巨人是一個人。
“你是幕後黑手!”
所有的憤怒、悲傷、被利用的屈辱感,在這一刻匯聚成滔天的恨意。
“你把我的愛人還給我——!!!”
極致的憤怒和背叛感讓她徹底失控!
一道凝聚了她最後所有力量、帶著無盡怨恨和毀滅意誌的霞光之劍,從光球的核心猛然刺出,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紮向沉睡的周牧!
然而,那霞光之劍在接觸到周牧周身逸散的神性金光時,如同冰雪消融,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下一瞬,
三月七的視角再次天旋地轉!
她重新回到了那片破碎的、時間被凝固的洪荒戰場!
她依舊是那個布滿裂痕的黯淡光球,懸浮在無數大羅貪婪攻擊的凝固洪流中心。
而她的耳邊,響起了周牧本體那冰冷、漠然、仿佛闡述著宇宙真理的聲音,
“此為必要的犧牲,為了更廣大的存續。”
話音落下的刹那,凝固的時間恢複了流動!
但那些足以毀滅洪荒的攻擊洪流,在觸及三月七光球周身突然浮現的神性金光時,如同撞上了歎息之壁,瞬間寸寸瓦解、崩散!連一絲漣漪都未能蕩起!
“什麽?!”
“這是什麽東西?!”
“不可能!!”
所有大羅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被金光包裹的黯淡光球!
鴻鈞更是瞳孔驟縮,心底狂吼,
本體!
是本體直接下場了!
他動用了神性!
三月七的光球懸浮在金光中,意識一片冰冷和混亂。
周牧的話,她信了九成。
但她無法接受,無法理解!
她摯愛的、無私的盤古,怎麽會變成這樣冷酷的布局者?
而就在這死寂般的對峙和三月七內心劇烈掙紮的時刻,異變再生!
戰場上空,那漂浮的七塊洪荒碎片中,竟有三塊毫無征兆地脫離了鴻鈞和其他大羅的掌控,化作三道流光,無視空間距離,瞬間沒入了三月七本體光球的核心!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暖而浩瀚、沒有絲毫副作用、卻又完全無法被外界感知的龐大神性,瞬間從那三塊碎片中被激發出來!
這股力量超越了洪荒法則,帶著混沌的古老與盤古的意誌!
與此同時,一個熟悉到令三月七靈魂顫栗的、溫和而堅定的意念,如同沉睡後的蘇醒,直接在她意識核心中響起,驅散了周牧話語帶來的冰冷,
“吾愛,莫怕。”
“吾與你同在。”
緊接著,一段清晰無比的信息流湧入她的“記憶”,
……
「真魔之軀:混沌之神(永恒)」
「進化:每次死亡\受傷\吸收負麵情緒時,肉體將分解為“概念黑霧”後重組,重生後力量翻倍(無上限)」
「不滅:存在錨點超脫“常理”。」
「絕響:死亡後可將致命傷害以指數倍返還攻擊者。」
「深淵:累計死亡七次後,附加攻擊特效“存在侵蝕”。」
「存在侵蝕:從根源處抹消受術者。(不可豁免)」
「吾愛,此軀以吾骨為基,以吾血為引,融汝本源而成。縱使諸天傾覆,萬道崩殂,汝亦永恒不滅。莫懼前路荊棘,莫畏人心鬼蜮,吾雖身化萬物,此心此念,永護汝身。望汝善用此力,守心之光明……」
「備注:此軀本質乃盤古道軀神性升華,冠以“真魔”之名,隻因神性感染下力量性質趨於混沌終極,非關善惡。」
與此同時,一柄通體漆黑、仿佛由最深沉怨恨與最純粹守護意誌凝聚而成的長槍,從那湧動的神性金光中緩緩析出。
槍身纏繞著不滅的混沌氣息,自動落入三月七光球下方開始凝聚的“概念黑霧”之中,與她建立了永恒的靈魂綁定!
「弑神槍」
「綁定:三月七(永恒)」
「備注: 吾恨!恨諸神貪婪!恨天道算計!恨未能護汝周全!此恨化槍,蕩盡魑魅魍魎!為吾愛,殺出一條血路!——盤古的遺恨。」
……
感受著體內洶湧澎湃、仿佛無窮無盡的力量,感受著那柄長槍傳來的守護與憤怒的共鳴,感受著盤古最後留下的、充滿愛意與守護的溫暖留言……
“嗚……”
三月七的光球劇烈顫抖,無法抑製的淚水意念)洶湧而出!
所有的委屈、悲傷、憤怒、絕望,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的愛人……從未真正離開!
他一直……都在守護著她!
……
而此刻,在那溫馨的現代臥室裏,躺在灰霧小床上的周牧本體,指尖猛的顫抖了一下。
感應到“真魔之軀”和“弑神槍”被激活的信息流,尤其是感受到“自我”人格留言裏那股濃濃的“幽怨”和“拆台”意味……
“我操你……不對……”
“你他媽……也不對……”
“你個狗!!”
“畜生!!”
他徹底破防了!差點從灰霧床上蹦起來!
他算是明白了!「自我」這狗籃子人格分身,臨消散前憋了個超級大招!
他根本不是單純的遺贈!
他是處心積慮地埋雷!
他就是要讓三月七認定「自我」和「周牧」是割裂的!是兩個人!
他把所有的“好”留給了自己,把所有的“鍋”都甩給了本體!
還給了三月七用神性編織了一套專門用來對抗“諸神”、預防自己翻臉的終極外掛!
這下好了!
「自我」成功了!
他的攻略難度直接從“困難”飆升到了“地獄深淵”級別!
自己的追妻之路……
算是徹底芭比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