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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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三月七在獲得了真正的「盤古遺澤」後,沒有第一時間選擇使用去攻擊身邊大羅。
她傷的太重了,本質差點都被磨滅,幾乎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死境。
她沒做猶豫,隻是用哀戚、疲憊到極點的眼神看了一眼周邊虎視眈眈卻又驚疑不定的大羅們,而後拖著那暗淡破碎、裂痕遍布的小光球,艱難地、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片破碎的戰場,沒入了墟界混沌海的深處。
周圍大羅完全不敢追,因為剛才周牧逸散的那一絲神性餘威,是真正觸及根源的恐怖,足以讓祂們道心震顫。
但有明眼人確實看到了,三月七身上不管是霞光還是本體光球都暗淡了許多。
甚至核心處開始不受控製地析出絲絲縷縷、帶著不祥意味的混沌黑霧,仿佛她純淨的本質正在被某種深沉的絕望和傷痛侵蝕、汙染。
……
……
接下來的數個元會在舔舐傷口中過去。
洪荒的碎片在幸存大羅們的爭奪與妥協下,最終穩定為六道輪回的格局。
其中,地獄道被莎布無聲無息地納入掌控,化為其「死境」在墟界的具體投影,森嚴有序,成為萬靈最終的歸宿與輪回的起點。
萬靈道則被那位自稱“小女子”、擁有九尾虛影的「幻靈姬」占據,以其獨特的規則庇護著共生區域,演化出光怪陸離的生態。
這兩個地方,是僅有的、對三月七敞開懷抱的界域。
而天道、惡鬼道、修羅道、人間道的掌控者們,則紛紛封閉界域,構築壁壘,選擇不與其他道互通有無,各自舔舐傷口,積蓄力量,防備著彼此,也防備著可能歸來的威脅。
就在這格局初定、表麵沉寂的時期,兩個一直隱匿在暗處的大羅終於獻出了身形。
——接引、準提。
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趁著眾大羅元氣未複的真空期,祂們開始四處亂竄,活躍異常。
逢人便是一句“道友與我西方有緣”,然後輔以強大的精神蠱惑與威壓,行那強行“渡化”之事,將無數生靈、甚至一些小有道行的修士乃至某些小世界的意誌,都納入了他們初創的“西方教”門下。
一時間,西方教聲勢浩大,頗有席卷諸界之勢。
直到——
祂們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了秩序最為穩固、卻也蘊含無盡靈魂力量的地獄界。
……
戰鬥結束的很快。
或者,這根本不能稱之為戰鬥。
當接引、準提試圖以“普度眾生”之名,強行闖入地獄界,撼動莎布定下的輪回規則時。
莎布甚至沒有顯露真身。
僅僅是一道源自死境根源的冰冷意誌掃過。
接引、準提那精心構築的丈六金身法相,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連慘叫都未曾發出,便寸寸崩解、湮滅!
祂們寄托於虛空的一點真靈也遭受重創,差點直接潰散!
這完全是單方麵的、位格上的絕對碾壓。
莎布沒有殺祂們,或許是覺得螻蟻不值得,也或許有其他考量。
但她卻如同收取戰利品一般,直接從西方教龐大的“渡化”名單中,掠奪走了一批靈魂,這其中便有那位發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大宏願的地藏。
老實說,地藏是莎布漫長歲月中極少見到的存在。
他踏入地獄的瞬間,非但沒有恐懼,反而被那無盡沉淪、掙紮、等待救贖的靈魂洪流所深深觸動,悲憫之淚自發落下。
那份純粹而堅定的願力,甚至讓莎布都微微側目,罕見地動了一絲收徒的念頭。
比起接引、準提的巧言令色與貪婪本質,地藏更像是一位真正的覺者、佛陀。
而這一切,都被悄然遊蕩在六道邊緣、偶爾會默默觀察地獄界入口的小三月盡收眼底。
她能感受到地藏的悲憫,也能感受到婆婆那無聲的接納。
但她卻沒有再次回到六道中的任何一處。
她選擇在六道之外,那更廣闊、更荒涼、也更接近混沌本源的「墟界混沌海」中徘徊、流浪。
自從知道盤古從未真正拋棄她,那份深沉的愛與守護一直伴隨著她,她心中對過去那些背叛、利用和圍攻的滔天恨意,竟奇異地平息了許多。
就像看破了塵世紛擾,一切針對她的惡意,都成了過眼雲煙。
重新化形,默默養傷。
她隻想帶著盤古遺留給她的力量——那份「真魔之軀」與「弑神槍」,就這麽孤獨地、安靜地走一遍曾經與盤古共同走過的混沌之路,了卻殘生。
或許最終會歸於莎布婆婆的死境,也算一種平靜的歸宿。
然而,就這麽一個微小到近乎卑微的心願,那些貪婪的大羅們,卻連這點安寧都不願給她。
……
在眾位大羅借助六道資源,終於將龍漢、巫妖量劫以及不周山崩塌時留下的道傷基本養好後,第一時間便秘密碰頭了。
議題的核心,便是三月七,以及她身上那令祂們垂涎又恐懼的力量。
祂們反複推演、爭論,最終達成了一個令祂們心跳加速的共識。
三月七最後爆發出的、瞬間瓦解祂們攻擊並讓祂們感受到死亡威脅的金光,以及她之前展現的奇異不死特性,絕非尋常!
那必然是父神盤古最核心、最本源的神性力量!
是超脫大羅、觸及墟界本源的鑰匙!
祂們將之稱為——盤古神性。
這份力量,足以讓祂們窺見更高的境界,甚至……掌控六道,乃至影響墟界!
貪婪的火焰在每一位大羅心中熊熊燃燒。
剛剛加入核心圈子的接引和準提,更是被這“神性”二字刺激得雙眼放光,仿佛看到了西方教淩駕諸天的未來。
……
要奪取神性,硬拚顯然是下下策。
祂們見識過那神性的恐怖,也忌憚三月七手中那柄充滿怨恨的弑神槍。
祂們需要一個計劃,一個能接近她、麻痹她、在她最不設防時給予致命一擊的計劃。
祂們推演三月七的心理。
她心灰意冷,在混沌海徘徊,顯然對洪荒六道充滿失望與疏離。
但她內心深處,似乎仍存有一絲對“人間”的執念?
於是,一個毒計誕生了。
由接引、準提這對“新人”出麵。
理由很充分。
祂們“名聲”相對不顯,且西方教善於“舌燦蓮花”,蠱惑人心。
所以,祂們精心編織了一個劇本:
接引道人偽裝成一個在混沌海探索時遭遇空間亂流、道基受損、奄奄一息的大羅散修。
祂“偶然”撞見了三月七,表現出極度的虛弱和對混沌的恐懼。
準提道人則扮演一位心係蒼生、試圖在混沌海尋找解決人間界某種“滅世級危險”方法的“古神”。
祂“恰好”也找到了三月七,言辭懇切,描繪人間疾苦,眾生沉淪,並“不經意”地透露出,唯有身具“創生”“淨化”本源之力的存在,才有希望化解這場浩劫。
接引負責示弱、博取同情,講述自己也是為了拯救某個小世界才陷入險境。
準提則負責宏大敘事,激發三月七內心深處對“守護”的烙印。
祂們一唱一和,痛哭流涕,賭咒發誓人間億萬生靈危在旦夕,唯有“聖母”出手才能挽回。
祂們刻意貶低鴻鈞、三清等,說祂們隻顧自身道統,封閉界域,對人間疾苦漠不關心。將自己塑造成“孤勇者”。
祂們將需要三月七“淨化”或“封印”的“危機源頭”,設定在混沌海一處相對穩定但又遠離三月七常駐區域的地方。
而那裏,早已被其他大羅聯手布下了天羅地網般的絕殺之陣!
……
但實際上,三月七的心,早已傷痕累累,布滿冰霜。
她對“拯救”已無熱情,對“聖母”之名更是深惡痛絕。
然而,當準提描繪人間生靈塗炭的景象 。
當接引奄奄一息卻仍念著“救救那些孩子”時。
盤古賦予她的、刻在靈魂深處的「守護」本能,與她對人間的最後一絲執念,還是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她太累了。
對盤古的思念讓她渴望一絲被需要的感覺,對“值不值得”的答案也成了她殘存的一點好奇。
看著眼前這兩個“孤立無援”、“心係蒼生”的道人,一絲微弱的、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或許……還有一絲希望?”的念頭,讓她那早已沉寂的心湖,泛起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漣漪。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接引準提幾乎以為計劃失敗。
最終,她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聲音幹澀,
“帶路。”
……
於是,祂們磨滅了她最後一絲同情。
當三月七踏入那片被精心布置的混沌區域時,異變陡生!
“動手!”
鴻鈞冰冷的聲音如同喪鍾敲響!
早已埋伏在時空夾縫、大道規則節點處的眾大羅,瞬間顯形,毫無保留地祭出了最強的殺招!
太極圖定住地火水風,鎖死空間,讓三月七的霞光瞬間凝固!
盤古幡撕裂鴻蒙,帶著開天辟地的毀滅意誌,直斬她化形的本體核心!
誅仙四劍的虛影封鎖時空,斷絕一切退路,凜冽的殺機切割神魂!
接引的十二品金蓮綻放無量佛光,卻帶著恐怖的鎮壓與渡化之力,妄圖侵蝕她的意誌!
準提的七寶妙樹刷出七彩神光,無物不刷,直指她手中的弑神槍和周身纏繞的微弱神性!
淵的巨拳、曦的焚天之炎、冥的死亡吐息……
所有攻擊,匯聚成一股足以瞬間將洪荒碎片再次打崩的毀滅洪流,目標隻有一個。
——徹底湮滅三月七,奪取那夢寐以求的“盤古神性”!
“轟隆——!!!”
混沌海被這集中爆發的力量攪得天翻地覆!
三月七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像樣的防禦或反擊。
她隻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所有感知,仿佛靈魂被億萬把鋼刀同時攪碎!
她那剛剛恢複不久的道軀,在如此恐怖的集火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間形神俱滅!
粉藍色的眼眸中,最後倒映出的是鴻鈞那漠然算計的臉、三清那貪婪而冷酷的眼、接引準提那陰謀得逞的獰笑……以及那毀滅一切的、由她曾經守護過的“孩子們”親手釋放的光芒。
你們……又騙我?!
盤古……這就是你創造的世界……這就是你愛的孩子……
為什麽……連最後一點安寧……都不給我?!
憤怒!悲傷!不可置信!
這是她意識徹底消散前,最後的心緒。
然而,就在她意識歸於虛無、即將墜入死境的刹那!
「真魔之軀」轟然運轉!
那源於盤古道軀神性升華、錨定於超越常理存在的本質,爆發出逆亂生死的偉力!
死境的規則被強行排斥、扭曲!
混沌海中的能量瘋狂倒卷!
在眾大羅驚愕的目光中,那剛剛被徹底打滅的虛空處,一團濃稠如墨、翻滾不息的概念黑霧憑空湧現,瞬間重組!
三月七的身影,帶著更深的裂痕、更暗淡的霞光、以及眼中那無法言喻的冰冷死寂,再次出現!
“什麽?!”
“不可能!”
“再來!殺!”
短暫的震驚後,貪婪壓倒了恐懼,攻擊再次如同狂風暴雨般落下!
轟!第二次形神俱滅!
黑霧湧現,再次重組!氣息更冷,霞光幾乎消失,黑霧更濃。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每一次死亡都伴隨著更狂暴的攻擊,每一次複活都讓三月七的身影更加破碎,霞光徹底湮滅,周身被翻滾的混沌黑霧籠罩,那黑霧中開始彌漫出令人心悸的絕望、怨毒與毀滅氣息。
她的眼神從最初的憤怒悲傷,逐漸變得空洞、麻木,最後隻剩下一種俯瞰螻蟻般的、絕對的冰冷。
第七次!當眾大羅的集火再次將她那幾乎完全由黑霧構成的身軀打散時。
這一次,重組的速度似乎慢了一絲。
當黑霧再次凝聚成型。
三月七身上再無一絲一毫的霞光,隻有濃鬱到化不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混沌黑霧。
她的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下,是兩行蜿蜒流下的、如同熔岩般灼熱的血淚。
那血淚滴落在混沌中,竟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冒出縷縷不祥的青煙。
她抬起頭,哀傷地看著眼前這群曾經高高在上、此刻卻狀若瘋魔的大羅,不再收斂「真魔之軀」的力量,也無力再收斂那積蓄了七次死亡、七次背叛、七次極致痛苦的滔天恨意。
「絕響」!
以彼之道,億萬倍奉還!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仿佛源自萬物終結的恐怖波動,以三月七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橫掃而出!
方才祂們的攻擊有多猛烈,三月七承受的致命傷有多慘重,此刻返還的傷害就有多恐怖!
而且是七次死亡疊加的指數倍!
“噗——!”
“呃啊——!”
“不——!”
慘叫聲此起彼伏!
鴻鈞紫霄宮虛影劇烈震蕩,清光黯淡,道袍染血!
三清臉臉色瞬間慘金,元神劇震,頂上三花都顯得萎靡!
淵的龜甲轟然炸裂大半,露出血肉模糊的本體!
曦的金焰熄滅大半,羽翼折斷,狼狽跌落!
冥的骨龍之軀斷成數截,魂火飄搖欲滅!
而力量相對最弱的幾位大羅,在這疊加了七次指數倍傷害的「絕響」之下,連慘叫都未能發出,瞬間形神俱滅,真靈印記被徹底抹除,步入了真正的死境!
……
混沌海一片死寂,隻剩下重傷大羅們粗重的喘息和驚駭欲絕的眼神。
然而,這份死寂很快被打破。
“哈……哈哈哈!”一個帶著劫後餘生和極度貪婪的聲音響起,祂咳著血,卻狀若瘋狂地笑道,
“沒用的!魔女!”
“大羅金仙,萬劫不滅,時空唯一!死亡?與我等不過等閑!”
“你殺不死我們!待我等恢複,必要將你抽魂煉魄,榨出每一絲神性!”
“不錯!”另一個聲音接口,帶著怨毒和淫邪,
“諸位道友,何必與她死磕?”
“看她如今這魔魅模樣,倒是比那聖母姿態更有一番風味!”
“不若我等合力將其鎮壓擒下……”
“嘿嘿,也讓咱們嚐嚐,當年父神品味過的滋味如何?讓她好好‘侍奉’我等,或許還能留她一縷殘魂苟延……”
汙言穢語如同最肮髒的毒液,肆無忌憚地潑灑。
鴻鈞遠遠地看著,眼神深邃難明,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又像是在算計著什麽。
“住口!”
“閉嘴!”
“放肆!”
太清、元始、通天三人蹙眉怒斥,但很快被更多的汙穢淹沒。
小三月……不,此刻的她,隻是靜靜地看著、聽著。
血淚無聲地流淌,在她布滿詭異暗紫色魔紋的臉頰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她哭了。
哭得很傷心。
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破碎得如同被撕碎的布帛:
“為……為什麽……?”
“算起來……我也是你們的……母親……”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回應她的,是更加不堪入耳的狂笑和更加露骨的侮辱。
“……憑什麽做我等之母?憑你那點微末之力?”
“……懷璧其罪!懂嗎?魔女!你身負神性,便是原罪!”
“……乖乖交出力量,敞開身心,或可……”
最後那句“懷璧其罪”,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她心中殘存的、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一絲溫度。
她的心,終於徹底涼了下去。
冰封,死寂。
她默默垂下了頭,仿佛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機的玩偶。
對周遭再次醞釀、比之前更加瘋狂的攻擊不管不顧。
隻是用那雙纏繞著魔紋、指甲變得尖銳的手,輕輕地、無比珍惜地捧起了那杆通體漆黑、纏繞著不滅怨念的弑神槍。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砸在冰冷的槍身上,濺起微小的黑霧。
一次……百次……千次……萬次……
十萬……百萬……千萬……
她放棄了抵抗,放棄了掙紮。
任由那些毀天滅地的攻擊,一次又一次地落在她身上。
每一次攻擊,都將她由黑霧構成的身軀打得粉碎。
每一次粉碎,「真魔之軀」都在死亡瞬間發動,將她從死境邊緣拉回,重新凝聚。
她就在這無盡的死亡與複生中沉淪。
像一個麻木的沙袋。
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隻會哭泣的幽靈。
那些大羅們,從最初的興奮,到後來的不耐煩,再到最後,看著那一次次粉碎又重組、仿佛永無止境的黑霧,一種莫名的煩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開始在心底滋生。
直到某一次。
那個龍形的大羅,在又一次將三月七的魔軀打散後,看著迅速重組的黑霧,那股積壓的煩躁和某種陰暗的欲望徹底爆發,又一次用極其淫邪下流的語言咆哮著,
“……你這打不死的魔物!”
“待老子擒下你,定要將你鎖在龍巢最深處,剝光這身魔肉……”
這一次。
那不斷重複著死亡與重生的黑霧,在凝聚成形的瞬間,沒有垂下頭。
而是抬起了頭。
而此時此刻,她身上的最後一絲代表著“創生”、“淨化”、“守護”的霞光,終於徹底散盡,被一種無比濃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與光芒的終極黑暗所取代。
曾經的美好概念,被世間最汙穢、最惡毒、最負麵的存在徹底汙染、扭曲、取代。
「創生」 → 「蝕滅」
「淨化」 → 「汙染」
「守護」 → 「支配」
還衍生出 「憎恨」、「絕望」、「褻瀆」等汙穢概念。
隨著一聲仿佛源自九幽最底層、混合著無盡痛苦與滔天怨毒的震天嘶吼!
她的肌膚泛起詭異妖豔的暗紫色魔紋,如同活物般蠕動。
原本甜美純真的麵容徹底化作勾魂攝魄、卻又冰冷刺骨的妖異模樣,眼尾垂下的不再是淚,而是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血痕,所過之處連混沌能量都被腐蝕出滋滋作響的焦黑痕跡。
一襲由無數哀嚎靈魂和詛咒魔紋編織而成的半透明暗紫色紗衣驟然顯現,僅僅堪堪遮住關鍵之處,大片布滿了細密漆黑鱗片的肌膚在翻騰的黑霧中若隱若現,充滿了邪異的美感與致命的誘惑。
九條粗壯、纏繞著斷裂鎖鏈的猙獰魔尾在她身後肆意狂舞擺動,魔尾掃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塌,留下久久無法愈合的漆黑裂痕!
磅礴、混亂、充滿極致惡意的魔威,如同實質的海嘯般席卷開來,讓整個混沌海都為之戰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低沉、破碎、仿佛由億萬冤魂齊聲呢喃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血淚依舊在流,但眼神中隻剩下毀滅一切的冰冷。
“盤古……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想再被欺負了……”
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混沌,烙印在每一個幸存大羅的靈魂深處,帶來刺骨的寒意。
眾大羅被眼前這完全蛻變的、散發著令祂們靈魂都感到窒息和顫栗的恐怖存在驚呆了!
這絕非之前那個可以隨意揉捏的三月七!
這是真正從無盡死亡與絕望中爬出來的、複仇的魔神!
但大羅的驕傲和貪婪,讓祂們在短暫的驚駭後,再次被神性的誘惑驅動。
無聲的默契再次達成——必須趁其剛剛蛻變,聯手將其徹底鎮壓!奪取神性!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集中的攻擊洪流,再次轟向那魔影!
然而,這一次,魔化的三月七卻沒有再默默承受。
她那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血眸,瞬間鎖定了剛才對她汙言穢語的龍形大羅!
一聲輕蔑到極點的、仿佛來自九幽寒冰的輕笑響起。
她竟無視了那足以重創大羅的集火攻擊,硬生生用布滿鱗片的魔軀扛下了大部分能量衝擊,身形化作一道幾乎與混沌黑暗融為一體的濃鬱黑霧,如同無視了空間距離,下一個刹那,便直接出現在了那龍形大羅的麵前!
近在咫尺!
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吐息幾乎噴在對方驚駭欲絕的龍臉上!
緊接著,那柄纏繞著無盡怨念與守護執念的弑神槍,帶著一種輕描淡寫、卻又無法躲避、無法防禦的軌跡,朝著龍形大羅的眉心,輕輕刺下。
槍尖之上,一點純粹的、象征著「無」的黑暗在閃耀。
「存在侵蝕:從根源處抹消受術者。(不可豁免)」
那龍形大羅在槍尖及體的瞬間,還帶著大羅特有的傲慢與僥幸。
——死亡?不過等閑!下一秒就能從死境回歸……
然而!
當那槍尖刺入它眉心的刹那!
一種前所未有的、超越一切死亡體驗的大恐怖瞬間淹沒了它!
它驚恐地發現,自己那萬劫不磨、寄托於存在本源的大羅道果,竟然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積雪,開始憑空蒸發、消散!
不是被打碎,不是被封印,而是從根源上被抹去其存在的概念和痕跡!
僅僅一槍,它那不朽不滅的道基,就被硬生生抹掉了近半!
“吼——!不!!!”
肝膽俱裂的慘嚎響徹混沌!
它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顏麵、什麽汙言穢語,巨大的龍軀瘋狂扭動,撕裂空間就想逃走!
“母親饒命!孩兒知錯了!饒……”
然而,它的速度在徹底解放的「真魔之軀」麵前,慢得如同蝸牛!
不到一個刹那的光景!
三月七身後那九條猙獰的魔尾,如同九條來自地獄的鎖鏈,後發先至,瞬間層層疊疊地纏繞上來,將它那龐大的龍軀死死捆縛!
任憑它如何燃燒精血、如何催動本命神通掙紮,都如同蚍蜉撼樹,徒勞無功!
緊接著,便是漫天漆黑如墨、快如閃電的槍影!
噗!噗!噗!噗!
每一槍,都精準地刺在它龍軀的不同部位!
每一槍落下,都在它身上留下一個無法愈合、無法驅散、邊緣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空洞!
那空洞中沒有任何血肉骨骼,隻有純粹的、不斷擴散的虛無!
它的力量、它的記憶、它存在的痕跡,都在隨著空洞的增多而飛速流失!
“我錯了!母親!放我一馬!”
“孩兒真的知錯了!啊啊啊——!”
求饒聲從一開始的驚惶,迅速變成了淒厲的慘叫,最後隻剩下微不可聞、充滿絕望的嗚咽。
眾大羅看得亡魂皆冒!
因為他們驚恐萬分地發現了一個恐怖到顛覆祂們認知的事實。
這條龍的存在,正在被一槍一槍地、真實而徹底地抹消!
不是被打入死境等待複蘇!
而是就這麽從時空長河中、從因果聯係裏、從所有存在的記憶中……被硬生生地擦除!
祂們記憶中關於這條龍的形象、事跡、氣息,都開始迅速變得模糊、失真,如同褪色的畫卷,最終將歸於徹底的空白和虛無!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徹底消失!
接引和準提見狀,嚇得魂飛天外!
什麽神性,什麽宏圖霸業,在自身存在的徹底消亡麵前都是狗屁!
“母親饒命!饒命啊!”兩人沒有絲毫猶豫,尖叫著喊出求饒的話語,連滾帶爬地轉身就逃,化作兩道狼狽的流光,瞬間消失在混沌深處,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小三月甚至沒有瞥祂們一眼。
她冰冷的目光,甚至沒有理會臉色鐵青、眼神深處第一次流露出真正恐懼的鴻鈞和三清,也沒有看那些同樣在驚恐後退的其他大羅。
她的視線,穿透了混亂的混沌海,無視了封閉的六道壁壘,最終投向了那片在六道中承載著最多悲歡離合、也最讓她執念難平的——人間。
此刻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個支撐著她從無盡死亡中爬回來、一個由愛生恨、由守護轉為毀滅的終極執念。
——用她這雙已墮入魔淵的眼睛,親自去看一看,這人間,究竟值不值得!
空間在她麵前如同脆弱的薄紙。
魔尾隨意一甩,一道撕裂規則、通往人間界的漆黑裂縫便已生成。
她一步踏入,身影消失無蹤,隻留下心有餘悸的眾大羅在混沌海中麵麵相覷,劫後餘生的冷汗浸透道袍。
……
人間界中,並非想象中的煙火氣或生機,而是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戾氣與絕望!
這裏,遠比三月七曾短暫停留的惡鬼道更加恐怖!
……
巫族共工、祝融部落。
篝火熊熊燃燒,烤架上並非野獸,而是被撕扯得不成人形的人族軀體!
巫族戰士狂笑著,直接生啖其肉,飲其熱血,將還在跳動的心髒當作戰利品拋擲嬉戲。
更有甚者,將俘虜的妖族或人族剝皮抽筋,以其骨骼製作圖騰柱,以其皮膚縫製戰鼓!
戰場上,斷肢殘骸堆積如山,禿鷲妖盤旋,啃食著尚未死透、發出微弱呻吟的傷者。
空氣裏彌漫著內髒的腥臭和糞便的汙穢。
一個幼小的巫族孩童,正笑嘻嘻地用石刀剝開一隻被活捉小妖的肚皮,掏出內髒喂食自己的戰寵。
……
妖族天庭統治區。
看似稍有序,實則更加陰森恐怖。
妖城之下,是巨大的“育肥場”和“屠宰坊”。
被圈養的不是牲畜,而是人族和弱小同族!
他們被如同豬玀般喂養、催肥,眼神麻木絕望。
妖兵們定期挑選“食材”,當眾開膛破肚,現場分食,美其名曰“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更有大妖舉辦“百牲宴”,將百名不同種族、甚至包括其同族的生靈活生生投入巨大的蒸籠或油鍋,聽著他們的慘叫取樂,吸食其臨死前爆發的恐懼與怨念精進修為。
一座妖城外圍的亂葬崗,堆積的屍體引來了食腐的妖族同類,它們為了爭奪一具相對“新鮮”的屍體互相撕咬啃噬,場麵比地獄道的惡鬼互噬更加野蠻原始。
……
而人間的角落,在玄都大法師的庇護下,人族龜縮於幾處靈氣稀薄、環境惡劣的貧瘠之地。
他們麵黃肌瘦,衣不蔽體,眼神中充滿了對巫妖的刻骨恐懼和對未來的麻木絕望。
孩童餓得皮包骨頭,為了一小塊發黴的餅渣互相毆打。
老人被遺棄在荒野,成為妖獸或巫族巡邏隊的零嘴。
婦女被擄走成為奴隸或玩物。這裏沒有希望,隻有日複一日的掙紮求存和等待不知何時降臨的滅頂之災。
……
“嗬……這就是人間?” 魔化三月七行走在屍山血海、哀鴻遍野的大地上,周身翻湧的黑霧仿佛都因這極致的汙穢與絕望而變得更加粘稠、更加冰冷。
她曾以為惡鬼道的景象已是殘酷,如今看來,那裏不過是遵循本能欲望的混沌之地。
而眼前這被盤古寄予厚望、被周牧精心規劃的“人間”,卻是將智慧與力量用在了製造更精致、更係統化、更充滿惡意的苦難之上!
這裏,才是真正的無間煉獄!
但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與絕望中,她感知到了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守護之光。
循跡而去,在一片被巫妖戰火刻意避開的、相對平靜的山穀中,她看到了一個奇特的部落。
這裏並非巫族主脈,而是後土祖巫的領地。
部落裏沒有血腥的祭祀,沒有生啖活食的場景。
簡陋的茅屋間,竟混雜而居著傷痕累累的人族、驚恐未定的弱小妖族、以及一些厭倦了殺戮的溫和派巫族!
他們共同勞作,分享著有限的食物,互相包紮傷口。
雖然依舊清貧艱苦,但眼神中卻有著外麵世界早已絕跡的——一絲微弱的希望與平靜。
後土祖巫,一位氣質溫婉、周身散發著大地般厚重與包容氣息的女子,正用她的力量梳理地脈,淨化水源,為庇護所撐起一層薄弱的結界。
她抬頭,目光穿透空間,與山穀入口處魔氣滔天的三月七對上了視線。
那一刻,三月七清晰地“看”到了——後土的靈魂深處,那屬於莎布的、包容一切死寂與歸宿的深沉意誌!
她不是後土,她是莎布在人間界的化身之一!
幾乎同時,三月七的心念掃過妖族天庭的核心。
在那華麗卻冰冷的宮殿深處,那位執掌造化、卻對人間慘劇似乎“無能為力”的妖皇女媧,其靈魂本源,同樣連接著那無垠的死境!
女媧,亦是莎布!
原來如此!
婆婆並非不想改變這天地,她早已看透這大夢的本質,也明白強行幹涉的後果。
她選擇了最笨拙、最低效,卻也最溫柔的方式——化身融入,在力所能及的角落,庇護那些被這瘋狂世界拋棄的、微小的希望火種。
魔霧微微波動,三月七的身影出現在後土麵前。
看著自己布滿魔紋、流淌血淚、穿著褻瀆紗衣的模樣,她下意識地想要後退,想要用黑霧將自己徹底隱藏。
自卑——一種久違的、屬於“三月七”而非“真魔”的情緒,在她冰冷的魔心中泛起漣漪。
“孩子……” 後土的聲音溫柔依舊,仿佛三月七依舊是那個依偎在盤古臂彎裏的粉色少女。
她看著三月七躲閃的眼神,輕輕一笑,那笑容帶著洞悉一切的慈愛。
“覺得現在的樣子不好看?” 莎布的聲音直接在三月七靈魂深處響起,帶著一絲促狹。
沒等三月七回答,莎布周身溫婉的大地氣息驟然一變!
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深邃、充滿無盡生命與死亡交織的恐怖氣息彌漫開來!
後土的人形軀殼如同幻影般消散!
出現在三月七眼前的,是莎布·尼古拉絲的本相!
——那是一團無法形容的、不斷蠕動膨脹的終極黑暗血肉!
它如同活著的、不斷沸騰的宇宙腫瘤,表麵覆蓋著濕滑粘膩、不斷分泌著不明液體的漆黑外皮。
在這團龐大到遮蔽視野的黑暗血肉之上,生長著無數粗壯、滑膩、布滿吸盤的蠕動觸手!
觸手揮舞間,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那些觸手的根部、血肉的褶皺深處,鑲嵌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閃爍著冰冷幽光的眼球!
有的眼球充滿純粹的漠然,有的則流露出對生命本質的貪婪與褻瀆!
難以計數的、形態怪誕的嘴在血肉表麵開合,有的在無聲嘶吼,有的在咀嚼著無形的概念,有的則滴淌著腐蝕時空的褻瀆之涎!
森之黑山羊!黑暗豐穰之女神!孕育萬千子種的至高母神!
這才是莎布·尼古拉絲!
超越人智所能理解的、象征著生命最原始、最混沌、最豐饒也最恐怖的終極形態!
三月七徹底懵了!
魔化帶來的那點“妖異美感”和“褻瀆氣質”,在婆婆這純粹而浩瀚的混沌本相麵前,簡直如同小孩子拙劣的塗鴉遇到了宇宙級的抽象傑作!
她感覺自己像個剛學會化妝就跑到維密後台的小醜!
莎布那無數眼球聚焦在呆滯的三月七身上,一個由無數低語匯成的、帶著寵溺笑意的聲音在她靈魂中響起,
“現在,還覺得自己難看嗎,我的傻孩子?”
“……” 三月七周身的魔霧都僵住了,血淚都忘了流。
她萬萬沒想到,自家夫君不是人也就罷了,連婆婆……都這麽的……硬核!
這根本就不是“不是人”能形容的層次了!
莎布的本相緩緩收斂,重新化為溫婉的後土模樣。
她走到依舊處於震驚宕機狀態的三月七麵前,伸出溫暖的手,輕輕拂過她冰冷的臉頰。
“孩子,模樣如何,力量性質如何,都是外相。”
莎布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直抵三月七混亂魔心的最深處,
“重要的是這裏,” 她的手指輕輕點在三月七的胸口,“你想做什麽?你的路,在哪裏?”
“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不要被絕望拖入了深淵。”
“憤怒可以成為力量,但不要讓憤怒成為你唯一的主人。”
“守護也好,毀滅也罷,甚至你想掀翻這棋盤……無論你選擇哪條路,堅定它,走下去!”
莎布的眼神深邃如淵,卻又溫暖如初生的恒星,
“記住,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無論你走到哪裏,無論你選擇對抗誰……”
“媽媽永遠在這裏,永遠是你最後的港灣,最堅實的後盾。”
“若遇跨不過的阻礙,隨時回來。”
“媽媽……護得住你。”
“媽媽……” 冰冷堅硬了無數歲月的魔心,在這一刻仿佛被最溫柔也最強大的力量狠狠擊中、融化。
那被背叛、被傷害、被殺戮磨礪出的層層堅冰,在莎布毫無保留的、跨越形態與本質的母愛麵前,轟然破碎!
三月七再也控製不住,猛地撲進莎布的懷裏,像個受盡委屈終於找到家的孩子,放聲痛哭!
魔霧翻騰,血淚洶湧,卻不再是絕望的象征,而是宣泄著積壓了無數元會的委屈、痛苦和對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的貪戀。
莎布隻是溫柔地、堅定地擁抱著她,任由那足以腐蝕大羅的魔淚浸濕自己的衣襟。
……
哭累了,宣泄夠了。
三月七終究還是告別了後土的部落,離開了那片小小的淨土。
她再次踏入那汙濁絕望的人間,徘徊了不知多少歲月。
莎布的話在她心中反複回蕩。
她已知曉周牧與盤古的關係,對周牧那冷酷的“大局觀”和算計充滿恨意,對自己曾經的愚蠢和輕信感到痛徹心扉。
但對莎布,唯有深深的眷戀與感激。
最終,在目睹了又一場巫妖為爭奪靈脈而發動的、導致百萬生靈塗炭的滅族之戰後,她的魔心徹底沉澱、冰冷、堅定如萬載玄冰。
她的信念從未如此清晰:
這汙穢不堪、充滿無盡惡意與苦難的人間,不值得!
盤古的犧牲,周牧的“規劃”,都錯了!
生靈的貪婪與卑劣,不值得被如此守護!
她要讓這一切回歸本質!
她要終結這個扭曲的夢!
她的終極目標隻有一個——讓她的愛人,盤古,回來!
就在這信念凝聚到頂點的刹那!
嗡——!
時空,毫無征兆地、徹底地靜止了!
翻飛的塵埃、流淌的鮮血、廝殺的巫妖、絕望的哀嚎……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道純粹由璀璨金光勾勒出的、散發著至高無上、仿佛墟界本身意誌的輪廓,降臨在了三月七的麵前。
光芒散去,顯露出周牧那俊美卻帶著無盡疲憊與複雜的臉龐。
小三月血眸冰冷,魔尾在凝固的時空中微微擺動,發出鎖鏈摩擦的輕響,聲音如同萬載寒冰,
“你是來阻止我的嗎?周牧。”
周牧看著眼前這完全魔化、氣息冰冷刺骨、卻又帶著一種奇異決絕美的愛人,沉默了許久,才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
“三月……不要走向我的對立麵,可以嗎?”
“對立?” 三月七嗤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我這一切——被背叛、被圍殺、七死七生、墮入魔道、看盡這世間至惡至醜……不都是拜你所賜嗎?偉大的創世神明,墟淵之主!”
她魔尾一指下方那被凝固的、如同地獄繪卷般的人間,
“這就是你想要的‘更好’?這就是你犧牲盤古、犧牲我、犧牲這億萬生靈換來的‘秩序’?!”
“這一切隻是為了……” 周牧試圖解釋,話語中帶著他慣有的、俯瞰全局的沉重。
“行了!” 三月七厲聲打斷,血眸中魔焰暴漲,
“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嘔的大道理!”
“我看不到你許諾的未來!”
“我隻看到眼前這煉獄!”
“我隻知道,我的愛人用生命創造的世界,我不喜歡!”
“非常不喜歡!”
“我隻想讓他回來!”
“讓那個在混沌中會笨拙地給我光種、會默默替我擋下神魔、會縱容我在他肩膀胡鬧的盤古回來!”
“其他的,我什麽都不在乎!”
周牧看著眼前決絕的愛人,長歎一聲。
他就知道,「自我」那個混蛋臨消散前埋下的“深情炸彈”和“甩鍋大法”,最終會導向這最棘手的局麵。
——一個為了找回“盤古”不惜毀滅一切的複仇魔神。
想到這,周牧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那屬於超脫者的漠然與神性緩緩壓下眼底的悲哀,
“你越不過我的神性。”
“罷手吧,三月。”
“夢醒,對眾生而言,才是真正的終結。”
三月七魔化的麵容上,那冰冷的線條忽然奇異地柔和了一瞬,甚至露出一絲近乎“三月七式”的調皮笑意。
她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自然越不過你那高高在上的神性。”
話音未落,她的手指卻輕輕抬起,指向了周牧的身後,血眸中閃爍著狡黠而冰冷的光芒,
“但是……我有「外掛」呀。”
什麽?!
周牧心中一凜,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猛地想轉身,卻已經遲了!
兩隻截然不同、卻都蘊含著足以讓大羅顫栗力量的手,一左一右,如同最溫柔的枷鎖,“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左邊那隻手,白皙纖細,指尖纏繞著絲絲縷縷如夢似幻的銀白光塵,散發著惑人心魄的魅意與冰冷的進化之力。
右邊那隻手,看似溫潤如玉,卻蘊含著包容萬物死寂、令時空都為之凍結的終極森寒!
周牧瞬間僵在原地,冷汗瞬間浸透了靈魂層麵的衣衫!
他不需要回頭,那熟悉到骨子裏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聯係便已經讓他知道了身後之人的身份!
一個是他的心肝大寶貝——停雲!
另一個是他的親媽——莎布·尼古拉絲!
“喲~公子好大的能耐呀!” 停雲那嬌媚入骨、此刻卻冷得像冰渣的聲音貼著周牧的耳畔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與譏誚,
“用神性去欺負自己的愛人?”
“嘖嘖嘖,小女子活了這麽久,這般‘深情厚誼’,可真是……開了眼界呢!”
她連“夫君”都不叫了,可見此刻怒火之盛。
緊接著,莎布那仿佛從九幽最底層傳來的、平靜無波卻讓周牧靈魂都開始結冰的聲音響起,
“我兒……確實長本事了。”
那聲音頓了頓,每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周牧心上,
“連媽媽定下的「不許欺負媳婦兒」的家規都敢視若無睹。”
“我這個當娘的,真是……「略感欣慰」啊……”
周牧:“……”
他猛地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不遠處魔焰滔天、嘴角卻勾起一抹“計劃通”冷笑的三月七!
那雙燃燒著黑焰的血眸裏,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悲憤欲絕?分明是計謀得逞的狡黠與快意!
你!他!媽!陰!我?!
周牧的內心在瘋狂咆哮,眼神裏充滿了被至親至愛聯手背刺的驚悚和難以置信!
“哼!” 三月七冷哼一聲,積壓了無數歲月的委屈、憤怒、被算計的憋屈,在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她不再廢話,手中纏繞著不滅怨念的弑神槍魔焰暴漲,發出一聲撕裂靈魂的尖嘯!
嬌小的魔軀化作一道撕裂凝固時空的黑色閃電,直直刺向被兩位“大佬”按住的周牧!
目標明確——那張讓她又愛(對盤古)又恨對周牧)的俊臉!
周牧嘴角狠狠一抽,雖然被媽和情人按住肩膀,但他心中驚怒之餘,倒也沒那麽慌。
畢竟,即便不用神性,他周牧本身也是最頂尖的路盡級強者!
就墟界這群大羅,他揮揮手就能全揚了!
對付一個剛剛蛻變的小三月,即便有外力限製,他自信也能輕鬆應對!
然後……
……這位偉大的創世神明,就親身體驗到了什麽叫做終極掛逼套餐。
……
鎖血掛真魔之軀):周牧的反擊不可謂不淩厲,蘊含大道至理的神通轟在三月七身上,足以重創甚至秒殺普通大羅。
然而,魔紋閃耀間,傷害被吞噬、轉化、削弱!
三月七魔軀被打得魔霧翻騰,甚至出現裂痕,但轉瞬間黑霧湧動,恢複如初!
打不傷!殺不死!
……
反傷掛絕響):當周牧的攻擊強到一定程度,試圖強行突破真魔之軀的防禦時,「絕響」被動觸發!
他打出去的力量,夾雜著真魔之軀承受的傷害,被數倍、甚至指數倍地反彈回來!
周牧悶哼一聲,自己打出的神通差點把自己震出內傷!
……
真傷掛存在侵蝕):三月七的攻擊可不管你是不是創世神!
槍尖那點象征“無”的黑暗閃耀,每一次刺中雖然周牧極力閃避格擋,但在莎布和停雲的“幫助”下還是被捅了好幾下),都讓周牧感覺自己的“存在”被硬生生挖掉一小塊!
無關防禦,直指本源!
雖然量不大,但那種“被抹除”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
……
攻略掛神級指揮):
莎布:“我兒不死不滅!三月莫要怕傷了他!朝丹府、識海、心核招呼!斷他道基!廢他修為!”
停雲:“公子最重顏麵了~打他臉!對!左勾拳!誒,漂亮!踹他腰眼!那裏是他化身人形的力量節點!戳他咯吱窩!他怕癢!咯咯咯~”
周牧:“……”
焯!(一種植物)
這仗沒法打了!
……
這場“戰爭”,最終以小三月累得香汗淋漓,以及……
周牧原本俊美無儔的臉上頂著兩個碩大的烏青眼圈、鼻梁紅腫、嘴角破裂、發髻散亂、華貴道袍被撕破了好幾處、甚至隱約能看到腰間的淤青……的狼狽形象,落下了帷幕。
時空的靜止早已解除。
下方的人間煉獄依舊在上演,但此刻山穀上方的天空,卻被一片奇異的、仿佛來自墟界深處的暗金色暮靄所籠罩,帶著一種落幕的悲涼與壯美。
周牧頂著那張足以讓任何大羅道心破碎的“豬頭臉”,強撐著屬於“死亡”的最後一絲風度,對著不遠處喘息的三月七,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卻蘊含著複雜難言情愫的“笑容”,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
“回來吧……小三月。”
三月七恍惚了一瞬。
無數畫麵開始在魔化的心海中翻湧。
混沌中的相依為命,他笨拙遞來的光種,她坐在他肩膀的安心,並肩作戰時的默契,那無聲卻厚重的守護……
那是屬於盤古的溫暖,是她用盡一切也想找回的珍寶。
血淚,再次無聲地滑落。
但這一次,不再是因為仇恨或絕望。
……
「從前初識這世間。」
「萬般流連。」
「看著天邊似在眼前。」
「也甘願赴湯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過這世間。」
「萬般流連。」
「翻過歲月不同側臉。」
「措不及防闖入你的笑顏……」
……
她緩緩閉上了燃燒著黑焰的血眸,長長的睫毛沾染著血珠,如同泣血的蝶翼。
再次睜開時,眼中隻剩下看破一切的悲涼與決絕。
苦澀到極致的聲音,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道不同……不相為謀。”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弑神槍猛地抬起,槍尖纏繞著至深的怨念與冰冷的魔焰,朝著她與周牧之間的虛空,狠狠一劃!
“嗤啦——!”
一道燃燒著漆黑魔焰、深不見底、仿佛割裂了現實與虛幻、過去與未來的巨大鴻溝,瞬間出現在兩人之間!
鴻溝中翻湧著混沌的亂流、生靈的哀嚎、以及三月七無盡的失望與訣別!
這道溝壑,比不周山更加巍峨,比六道輪回的界限更加分明!
“我的愛人……是溫柔的盤古。” 三月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重如混沌神山,“不是冰冷的周牧!”
說完,她決絕地轉身。
九條纏繞著鎖鏈的猙獰魔尾在暗金色的暮靄中劃出冰冷的弧線,魔焰紗衣獵獵作響。
她沒有再看周牧一眼,也沒有看身後的莎布和停雲,身影化作一道撕裂暮色的漆黑流光,投入了那汙濁絕望的人間深處,消失不見。
隻留下那道燃燒的鴻溝,如同永恒的傷疤,橫亙在周牧麵前,也橫亙在……他與那個粉色少女的過去之間。
夕陽如血,將周牧那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身影拉得老長。
他呆呆地站在溝壑的這一邊,望著她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早已僵硬,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墟淵般的死寂。
……
魔焰滔天,煞氣凝雲。
此刻的三月七,已非昔日混沌中依偎巨人的懵懂少女。
她是行走的終焉,是複仇的具象,是大羅金仙位格在她身上都顯得蒼白無力的存在。
真魔之軀開啟,九尾魔焰鎖鏈於身後狂舞,弑神槍尖流淌著令存在本身顫栗的虛無黑炎。
她的境界,已無限逼近莎布那等神話大羅的層次,墟界頂點之下,眾生皆為螻蟻。
人間界的血海戰場,在她降臨的刹那,時間仿佛凝固。
凡人勇士的呐喊,巫族戰巫的咆哮,妖族大妖的嘶鳴……所有嘈雜,所有喧囂,在她浩瀚如淵的神念威壓下,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泛起。
吟遊詩人傳唱了萬古的箴言在此刻得到了最殘酷的印證。
——神明下場的瞬間,凡俗的戰爭便失去了全部意義。
……
第一日。
她的目光掃過十二祖巫盤踞的大地。
煞氣衝霄的十一道龐大身影?
不!在她眼中不過是稍微強壯的蟲子!
弑神槍甚至無需揮舞,九條魔尾如來自九幽的審判之鞭,隨意甩動。
“嗤——嗤——嗤……”
十一聲輕響,如同燒紅的烙鐵燙穿朽木。
十一位祖巫的萬丈道軀,連同他們引以為傲的法則本源、存在的烙印,在魔焰鎖鏈的纏繞與弑神槍的鋒芒交錯間,頃刻間化為飛灰,被“存在侵蝕”徹底抹去,仿佛從未誕生。
隻剩下後土所在的部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溫柔地隔開,未受波及。
端坐於三十三天外,淩霄寶座之上的妖族至尊?
他甚至連驚駭的表情都未能完全浮現。
一道跨越時空界限的漆黑槍影,無視了天庭的重重禁製,洞穿了輝煌的殿宇,精準地釘穿了他的眉心。
“呃……” 帝俊雙目圓睜,金色的帝血從額前汩汩湧出,染紅了皇座。
他死死盯著虛空中那雙冰冷的血眸,不甘與難以置信凝固在臉上,旋即連同他的元神、真靈,被槍尖的虛無徹底吞噬、湮滅。
天庭,妖族的象征,在失去主人的刹那,光芒黯淡,哀鳴遍野。
太陰星君試圖以月華之力庇護殘存妖族?
她甚至未能離開太陰星一步。
一道貫穿星海的魔焰鎖鏈,無視時空距離,將其牢牢捆縛在冰冷的廣寒宮闕之上。
弑神槍緊隨而至,帶著三月七積壓萬古的恨意,將她那清冷絕豔的身軀,連同寄托其上的太陰星核本源,狠狠地釘死在太陰星表麵!
“轟隆!”
太陰星劇烈震動,清冷的月華瞬間染上不祥的血色與魔焰。
太陰星君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已形神俱滅,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燃燒著黑炎的槍孔,成為太陰星永恒的傷疤。
那些僥幸存活的大巫、妖聖?
在滔天魔焰席卷而過的瞬間,連掙紮都成為奢望。
如同狂風中的塵埃,頃刻間被碾碎、蒸發,化為滋養魔焰的血色燃料。
人間界的戰爭,在她降臨的短短數息內,便以兩方勢力的徹底滅絕而告終。
血海依舊,但已無戰聲,隻剩下死寂與魔焰燃燒的劈啪聲。
……
第二日。
魔影撕裂空間,降臨惡鬼界。
“淵”試圖以大地之力構築絕對防禦。
但祂的龜甲在弑神槍的“存在侵蝕”麵前,脆弱得如同薄紙。
槍尖點落,防禦連同祂存在的根基一同被洞穿、瓦解。
祂發出絕望的嘶吼,龐大的身軀在虛無黑炎中迅速消融,歸於徹底的“無”。
“冥”駕馭無盡死氣,九幽主宰?
它的死亡吐息在三月七周身魔焰前,如同清風拂麵!
魔尾鎖鏈纏繞而上,勒斷龍骨,絞碎魂火。
弑神槍貫穿其空洞的眼眶,將這條象征死亡的骨龍,連同它掌控的九幽法則,一同送入了永恒的沉寂。
數位弱小大羅或隱匿於鬼域深處,或試圖結陣反抗。
祂們的掙紮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顯得可笑而徒勞。
魔焰過處,神通湮滅,法陣崩解,一個個大羅的印記被弑神槍精準地、冷酷地從墟界的存在畫卷上“擦除”。
惡鬼道在驚天動地的法則悲鳴中,核心權柄易主,被三月七的魔念強行接管,無盡惡鬼在她的魔威下瑟瑟發抖,俯首稱臣。
……
第三日。
修羅界,戰火永恒之地。
殺戮是本能,鮮血是美酒。
羲試圖以太陽真火焚盡魔軀?
她的火焰在魔焰紗衣前黯然失色!
弑神槍帶著不滅的怨念洞穿她的護體金焰,重創其本源。
然而,就在三月七欲將其徹底湮滅時,元鳳發出一聲悲鳴,周身燃起前所未有的涅盤神火!
“唳——!”
火光衝天,法則扭曲。
強光散去,原地隻餘幾片燃燒的殘羽,羲的氣息徹底消失無蹤,不知遁往何方。
涅盤重生,代價慘重,但也逃過了形神俱滅的結局。
接引、準提這對難兄難弟,妄圖以“普度眾生”的佛光抵擋魔威。
佛光在弑神槍的怨念侵蝕下迅速黯淡汙濁。
就在槍尖即將洞穿他們元神核心的刹那,一股宏大卻溫和的力量驟然降臨!
“唉……” 一聲輕歎響徹修羅戰場。
緊接著,一抹神性裹住接引、準提瀕臨破碎的神魂,瞬間將其從弑神槍的鎖定下帶走,消失無蹤。
三月七血眸冰冷地掃過那片虛空,冷哼一聲,並未追擊。
阿修羅之王全程隱匿於戰場邊緣的屍山血海之上,猩紅的眼眸靜靜注視著這場一邊倒的屠殺。
祂非但沒有出手阻止三月七,甚至在羲發動涅盤的瞬間,以修羅戰場的殺戮法則暗中幹擾,助了三月七一臂之力,延緩了羲的遁走。
三月七感受到了這份“善意”,數次將冰冷中帶著一絲探究與警惕的目光投向那血海王座上的身影。
最終,她隻是微微頷首,魔焰卷動,離開了這片充滿鐵鏽味的界域。
……
第四日。
天界,世界樹之上,本該是神聖祥和之地,如今卻被魔焰的陰影籠罩。
鴻鈞!這位合道者,天道化身,此刻卻顯得無比狼狽。
紫霄神雷被魔尾鎖鏈輕易抽碎,造化玉碟的光芒在弑神槍的侵蝕下明滅不定。
祂布下的重重天道禁製,如同蛛網般被輕易撕裂。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
“娜塔莎,救我——!”在弑神槍即將貫穿其道基核心的瞬間,鴻鈞發出了撕心裂肺、不顧顏麵的求救。
瞬間,一道純粹、柔和、卻蘊含著不可思議韌性與生機的白光,驟然擋在了槍尖之前!
來人並非以驚天動地的氣勢降臨,更像是一位從病房走出的護士,身影纖細,穿著樸素的白色製服,麵容溫婉,眼神卻深邃如星海。
她的力量層次看似不如此刻魔焰滔天的三月七,但那白光卻堅韌無比,蘊含著一種“真實”的概念,竟將弑神槍那湮滅存在的黑炎短暫地“中和”、“撫平”。
“鐺——!”金鐵交鳴般的巨響震蕩天界。
娜塔莎被震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金色的神血,但終究是擋下了這必殺一擊。
三月七血眸微凝,她能感覺到對方力量的本質極其特殊,帶著一種與墟界夢境格格不入的“真實感”。
“停手吧。”娜塔莎的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她擦去嘴角血跡,“鴻鈞於自在天界有因果,我不能看著祂在這裏消亡。”
三月七魔焰翻騰,血眸死死盯著鴻鈞:“若有機會,我還是會殺祂。”
娜塔莎平靜點頭,“隨意。隻要不在自在天界,你就是把祂剁成臊子,我也隻會給你鼓掌。”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絲真誠,
“今日阻你,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若未來有需要,隻要不違背底線,可來尋我。”
三月七沉默片刻,弑神槍上的魔焰緩緩收斂。
她冷冷瞥了一眼劫後餘生、麵如死灰的鴻鈞,九尾魔焰撕裂空間,轉身離去。
天界,暫時逃過一劫,但鴻鈞的威嚴,已然掃地。
……
至此,六道之中,人間、惡鬼、修羅、天道皆被三月七的魔威犁庭掃穴,地獄道由莎布掌控,萬靈道在停雲手中。
她已集齊除三清外的所有盤古元神碎片所化的洪荒本源。
……
第五日。
萬靈界最深處,那片由無數奇異發光花卉構成的夢幻花海,此刻卻被濃鬱的悲傷與冰冷的魔氣籠罩。
魔化的三月七跪坐在花叢中,血淚無聲滑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弑神槍斜插在身旁,槍尖的黑炎也仿佛黯淡了許多。
停雲的身影悄然在她身後凝聚,看著這倔強又破碎的背影,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聲音空靈而帶著憐惜,
“莫要怪公子,三月妹妹。”
“墟界這無垠大夢,每一個生靈的悲歡離合,每一縷存在的痕跡,皆係於他一身。”
“夢醒,則萬物歸墟……他背負的,遠比我們看到的沉重。”
“給他時間,相信他,他總會……總會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試圖安撫那冰冷絕望的魔心。
花海陷入長久的死寂,隻有魔焰細微的劈啪聲和血淚滴落花瓣的輕響。
良久,三月七緩緩抬起頭,血眸中最後一絲微弱的掙紮徹底熄滅,隻剩下冰冷的決絕。
她的聲音嘶啞,卻清晰地穿透了花海的靜謐,
“謝謝您,停雲姐姐。”
“但……不用了。”
她緩緩抬手,纖細卻布滿魔紋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然,猛地刺向自己魔焰紗衣覆蓋下的胸口!
“噗嗤——!”
沒有鮮血噴濺,隻有濃鬱的魔氣與混沌本源被強行撕裂的聲音。
她的手指穿透了魔軀的防禦,深入那承載著“初開之火”的核心。
劇烈的痛苦讓她身體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但她眼神卻愈發堅定。
當她的手緩緩抽出時,掌心托著的,已不再是記憶中那溫暖跳躍的光種。
那是一枚拳頭大小、通體乳白色的光球。
它靜靜地懸浮著,散發出柔和、純淨到極致的光暈,內部蘊含著「創生」「淨化」「守護」三大概念,和盤古對她最深沉的愛意。
然而,這光芒此刻卻顯得如此寂寥,仿佛在無聲地哭泣。
三月七喘息著,胸口的魔氣傷口在緩慢蠕動愈合,但那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心碎卻無法彌合。
她低頭凝視著掌心這枚承載了她所有愛戀與希望的光球,眼中是無盡的眷戀與深入骨髓的疲憊。
最終,她無比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將這枚乳白色的光球,置於身側那座流淌著七彩靈泉的噴泉頂端。
光球落下,與噴泉的水霧交融,散發出更加柔和、恒定的光芒,仿佛一顆被淚水洗淨的星辰,永遠定格在這片夢幻的花海之中,成為一座無聲的墓碑。
她緩緩站起身,魔焰紗衣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九條魔尾低垂,仿佛也失去了狂舞的力量。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噴泉上的光球,血眸中倒映著那純淨的光芒,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斬斷一切的冰冷與埋葬過去的決絕,
“未來太遠。”
“我,隻爭朝夕!”
——
(我知道老爺們想看欲望試煉,但那是後續小三月身上的刀子,這裏還看不到小三月徹底放棄原本概念後的記憶。)
(還有,求個收卡媽的辦法啊!作者是真的分析不出卡媽這種性格該怎麽納入後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