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大羅們隻是神念交流了兩句的功夫，卡芙卡便被那璀璨的命運之力裹挾著送返未來，而原本站在世界樹下的星寶，竟毫發無傷，反倒是紫霄宮中的準提道人莫名頂替了被禁錮的命運，捆得結結實實，一臉生無可戀地冒著黑煙。
    而星寶展現出的、連大羅都無法抵抗的詭異“命運”神權，更是讓所有窺見此幕的大能心底發寒。
    然而，令大羅們稍感慶幸的是，星寶似乎並無意立刻與祂們徹底撕破臉。
    她隻是平靜地站在原地，任由天道鴻鈞以降維般的手段將她掠回人間界，任由太極圖的神光再次刷過她的身體，剝離、鎮壓下此段輪回的關鍵記憶。
    然後，她甚至沒有反抗，隻是靜靜看著天道再次發動輪回重啟。
    那眼神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默劇。
    平淡到讓修羅界觀測點外的眾女，都感到一陣莫名的毛骨悚然。
    那眼神仿佛在說——
    「我就這麽靜靜看著你們的布置，看著你們……費盡心思地取悅我。」
    符玄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玉手指節微微收緊，
    “本座還是第一次見到星寶露出這般神態……當真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鏡流也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星寶，脫口而出，
    “星，我現在甚至有種……你才是幕後掌控者的錯覺。”
    星寶聞言，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消失，恢複了往日的跳脫，她嘿嘿一笑，指著光幕中被大羅們聯手“鎮壓”的自己：
    “嘿嘿，本球棒俠認真起來的樣子還蠻帥的嘛！”
    眾女見她這般迅速切換狀態，紛紛搖頭失笑，也息了再去追問她當時究竟是何想法的心思。
    畢竟，此刻觀測點內的星寶並未承載那些輪回的記憶，問她當時所思所想，無異於緣木求魚。
    唯有卡芙卡和流螢，嘴角囁嚅了一下，對視一眼，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並未開口。
    在她們的記憶中，星寶……並非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
    上一次……
    是她要殺人的時候。
    ……
    時間在無聲的觀測中緩緩流逝，外界的輪回在既定軌道上一次次重複上演。
    接下來的劇情乏善可陳，仿佛陷入了無限的循環。
    景元在地獄界麵對“李大枕頭”，進行著血壓拉滿的“授課”。
    星寶領著取經團隊在西行路上插科打諢，遊山玩水。
    符玄與鏡流於紅塵萬象中淬煉道心。
    唯獨失去了“卡芙卡”這一重要籌碼的大羅們，計劃推進得舉步維艱，重啟的進度仿佛被無形卡死。
    六千次、七千次、八千次、九千次……
    直到第九千八百六十次輪回，取經團隊依舊重複著完全相同的步驟，看不到絲毫改變的跡象。
    甚至於，後期大羅們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再做，直接用偉力操控著惡鬼勢力，試圖將經書硬塞給取經團隊，強行完成儀式。
    卻被星寶一句義正辭嚴的“不食嗟來之食！”給頂了回來。
    這讓一眾大羅心中憋悶無力到了極點。
    但祂們沒有選擇，即便無數次的重複，儀式也必須進行下去。
    這是祂們窺得超脫的最後機會。
    於是，在又一次感知到景元“準時”於女兒國幻境中“消失”後，天道鴻鈞便近乎麻木地、習慣性地……準備開啟新一輪的輪回。
    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整個墟界的命運長河，那本應被嚴密操控、波瀾不驚的水麵，極其突兀地、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
    第九千八百六十一次重啟。
    五行山下，茫然的景元正消化著腦海中屬於“齊天大聖”的龐雜傳承記憶。
    大唐境內，長公主鏡流於紅塵中行走，在自稱“無天”的神秘存在指引下煉心悟道。
    高老莊外，符玄化身遊方醫者，以精湛醫術驅散瘟疫，護佑一方平安。
    花果山巔，某隻被猴子們驚為天人的小浣熊，正暈乎乎地被眾猴擁立成了新一任的“猴王”。
    與此同時。
    獅駝嶺地界，數道身影毫無征兆地降臨。
    卡芙卡、流螢、刃、銀狼、丹恒、丹怡、瓦爾特、安禾、姬子。
    這支隊伍，赫然出現在了這妖魔盤踞的凶煞之地。
    這是人間界命運軌跡中從未有過的一幕。
    幾乎就在他們降臨的刹那，所有位格足夠的存在，都將目光投向了此地。
    天道鴻鈞與一眾大羅瞬間明悟——這是計劃之外的全新變量！亦是一次絕無僅有的破局機會！
    不等卡芙卡等人弄清楚狀況，兩段截然不同、卻同樣蘊含著無上意誌的信息，便強行湧入了他們的腦海。
    第一段信息，冰冷而秩序，帶著毋庸置疑的權威：
    ……
    「佛道之爭，始於封神之劫。」
    「“天”曾降下憲言：西行結束，佛漲道消，當為定數。」
    「然，佛陀隻“欲”修行，目不及下。」
    「以致“西牛賀洲”餓殍遍野，災禍橫行。」
    「任務一：替天行道！」
    「改變“西牛賀洲”當前生態，拯救凡土眾生。」
    「任務獎勵：三月七的消息。」
    ……
    任務正氣凜然，導向明確，仿佛出自某個「守序善良」的至高存在之手。
    這正是大羅們的算計，意圖先以此引導這些“降臨者”，讓他們放鬆警惕，為己所用。
    大羅們的想法很簡單，待這些人完成這項“善舉”，便可順勢引導其與真正的“惡鬼”勢力對上，利用他們的力量進行兌子，最終掃清障礙，完成西行儀式。
    然而，還沒等大羅們暗自得意——
    第二段信息，裹挾著滔天的怨念與純粹的毀滅意誌，蠻橫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識海：
    ……
    「任務二：篡改！」
    「擊殺東土取經人，截斷西行儀式。」
    「任務獎勵：“一切”。」
    ……
    大羅們瞬間集體失聲。
    祂們清晰地感知到了這股意誌的來源。
    ——魔祖！
    那位祂們以為已被暫時壓製下去的恐怖存在，竟換了一種方式，直接插手了！
    而且是不再純粹依靠武力，開始動用智慧與謀劃！
    其給出的獎勵更是霸道直接——
    “一切”！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這毫不講理的攪局，瞬間打亂了大羅們所有的後續謀劃。
    與此同時……
    自在天界。
    “你們是誰？！”
    “你們要做什麽帕？！”
    “放開我帕！”
    “三月乘客！快點救救列車長帕！！！”
    沙發旁，周牧看著突然被「人界書」之力傳送過來的帕姆，眼前頓時一亮。
    他想擼這個毛茸茸的列車長很久了，隻是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放不下身段，願望一直深埋心底。
    可現在！
    嘿嘿！
    自助餐……不是，它自己送上門來了！
    周牧頓時喜笑顏開，直接實現了來到星鐵世界後的一個小目標。
    停雲和三月七見周牧擼得如此起勁，也有些意動。
    於是場麵迅速演變成三人將可憐的帕姆按在沙發上，進行了一番“熱情”又“周到”的梳毛服務。
    “嗚嗚嗚……我要回家帕！”
    “帕帕帕帕帕帕帕帕帕——！！”
    半晌，被“梳理”到神誌不清、眼冒金星的帕姆，終於不堪“屈辱”，小短腿一蹬，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周牧這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罪惡的大手，看向身旁兩女，語氣變得嚴肅：
    “變量已入場，劇情開始了。”
    “按計劃準備吧。”
    小三月揪了揪帕姆軟乎乎的尾巴，嘿嘿一笑：
    “放心！本姑娘剛才已經給楊叔他們‘下達任務’了！”
    “這次，黑化版的本姑娘肯定能嚇他們一大跳！”
    停雲也優雅頷首，狐尾輕擺：
    “萬靈界那邊也已布置妥當，隻等取經團隊抵達。”
    “很好！”周牧表情陡然變得無比自信，大手一揮，
    “這一次！我的劇本必定天衣無縫！！”
    然而話音剛落，光幕之上，剛剛降臨獅駝嶺的眾人，甚至沒多做交流，便極其自然地……分道揚鑣了。
    卡芙卡身影一閃，直奔萬壽山五莊觀方向。
    瓦爾特和安禾選擇留在獅駝嶺，似乎打算吞噬此地妖物成長。
    丹恒與丹怡化作流光，遁向東海龍宮。
    刃一言不發，周身泛起血光，開始尋找最近的城隍廟。
    流螢、銀狼以及眼神閃爍、仿佛藏著心事的姬子，則結伴朝著女兒國的方向而去。
    周牧：“……”
    他看著顯示屏上自己剛剛設定的——「引導所有降臨者自獅駝嶺建立根據地，協同行動」的劇本開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噗嗤。”小三月一個沒繃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周牧感覺臉頰有點發熱。
    “我想到了開心的事情……”小三月用力抿著嘴，肩膀微微抖動。
    “噗嗤。”停雲也沒能忍住，以袖掩唇，跟著輕笑一聲。
    “你又笑什麽？”周牧感覺血壓有點上湧。
    “對不起，夫君，”停雲努力維持著端莊，但眼角的笑意藏不住，“妾身是想起了自己養的那幾隻小狐狸似乎要產崽了，心中喜悅，故而失態。”
    “你們想的開心事最好不是同一個！”周牧感覺有點破防。
    小三月用力繃緊小臉，嚴肅點頭：
    “牧，你放心！我們絕對沒有笑你！真的！”
    停雲也連連點頭，滿臉真誠：
    “夫君，妾身隻是因家中喜事而笑，您千萬……不要誤會。”
    “噗嗤……”停雲說著，自己又沒忍住。
    “焯！”周牧忍不住喊出了一句國粹，“你們分明就是在笑我！你們都沒停過！”
    “怎麽哈哈哈……怎麽可能嘛哈哈哈……”小三月終於徹底繃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嘴上卻還在堅持，“牧你對本姑娘這麽好哈哈哈哈，本姑娘怎麽會笑話你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小狐狸見狀，也徹底放棄了表情管理，直接化回赤狐形態，毛茸茸的大尾巴瘋狂拍打著沙發墊子，發出“嚶嚶嚶嚶嚶”的憋笑聲。
    周牧：“……”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隨即顫巍巍地伸手，從虛空中摸出一瓶和景元同款的概念級降壓藥，看也沒看就仰頭灌下去一大把。
    然後咬牙切齒地，試圖挽回自己作為“編劇”的尊嚴：
    “不就是……計劃開頭出現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偏差嗎？”
    “智者千慮，都必有一失！”
    “這隻是個意外！小小的意外！”
    “下一次劇情！我絕對不可能再失手！”
    說著，他像是要證明什麽似的，直接動用權限，大幅延緩了自在天界內部的時空流速，使得外界的發展在相對意義上陡然加快。
    光幕上的畫麵也隨之開始飛速跳轉。
    很快，畫麵定格在了支撐墟界的世界樹某片巨大的葉片上。
    隻見一道微弱的、帶著血色的光華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略顯狼狽地浮現而出。
    是黑塔！
    少女嬌俏的臉上沾著些許血汙，氣息有些紊亂，但眼神卻依舊明亮倨傲，她輕咳兩聲，自顧自地整理著略顯破損的衣裙，
    “咳咳咳……區區黑暗動亂，底蘊尚可，但在本天才麵前，終究還是手到擒來！”
    而在同一時刻，一直將黑塔作為錨點的女兒國國師周牧，瞬間顯化出身形。
    他第一時間便上前為黑塔檢查傷勢，輸送力量為其療愈，然後便“不由分說”地，將其帶回了女兒國深處……當奴隸女王去了。
    自在天界的周牧看到這一幕，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付黑塔這種智商超高、性格傲嬌的女人，就該用這種“霸道總裁”式的手段，先狠狠地“打”至跪地，再給個“甜棗”，讓她陷入自己的節奏！
    “幹得不錯！國師的我很上道！”周牧對自己這個分身的操作給予了高度肯定。
    隨即，他切換了畫麵，將主要視角鎖定在了前往女兒國的流螢身上。
    看著光幕中那道堅定的身影，周牧再次恢複了那運籌帷幄的自信神態，大膽分析道，
    “流螢此女，意誌雖堅，但性格過於好強，易衝動，麵對直達本心的試煉，極易被看破弱點。”
    “國師的我布置的「心繭」三關，乃直指靈魂本質之大考，難度極高，她定然過不去。”
    “而過不去「心繭」，便證明其‘潛力’不足，不會被追求完美的國師的我看在眼裏，價值大減。”
    “但其本質終究是「ssr」級別的稀有卡，我們還是得想辦法爭取一下！”
    周牧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絕妙的主意，手指直接在虛擬的顯示屏上飛快地敲擊起來，編寫著新的劇本：
    「劇本：英靈的涅盤」
    「前置：心繭試煉失敗，流螢意誌消沉，備受打擊。」
    「展開：屆時，我將以超脫者姿態降臨，出手為她重塑格拉默曆史長河，讓她得以再次親身參與、主導一次格拉默存亡之戰！」
    「高潮：若她能在最終的戰鬥中，正視自身所有不足，突破極限，向死而生，成功超越曾經的自己！」
    「結局：那麽……我便可以‘勉為其難’地，賜予她一個忘川集團高級主管的職位！」
    「備注：哈哈哈哈！ssr！乖乖成為我的優秀小員工吧！」
    停雲和小三月湊過來看著這新鮮出爐的劇本，麵麵相覷，眼神古怪。
    咋說呢？
    這個想法方向……聽起來是沒太大問題的。
    這個劇本的流程……看起來也是能自圓其說的。
    但這個劇本的前提……它是有問題的啊！
    在兩女看來，以流螢的心性和過往經曆，想要安然度過那直指本心、拷問靈魂的「心繭」三關，確實沒什麽太大的可能，失敗概率極高。
    但唯獨有一點，她們心知肚明卻不好直言——
    那布置心繭的、掌握最終評判標準的……可是你周牧自己的靈魂碎片啊！
    你自己什麽德行……你自己心裏難道還沒點兒自知之明嗎？！
    果不其然。
    光幕中，流螢剛剛踏入心繭第一關「他執」，麵對那需要融合所有可能性自我、明見本心的考驗時……
    國師周牧就給她放了一個浩瀚如星海的大水！
    幾乎沒怎麽設置真正的阻撓，甚至還隱隱開了後門，引導著她便輕而易舉地做到了融合萬千可能，明心見性，達成了完美通關！
    ……
    自在天界。
    周牧運籌帷幄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焯！！！
    我這到底是什麽狗屁分身？！
    要點兒臉行嗎？！
    看人小姑娘長得好看，氣質獨特，也不至於放水放到這種程度吧？！
    我他媽給你設定的身份是冷酷無情的試煉之主！不是他媽憐香惜玉的色批之主！
    真就色心超脫了我預設好的“絕對理性”設定了唄？！
    周牧是真紅溫了，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明明本體道德水平如此“高尚”自認為），謹守底線，怎麽分離出去的分身一個個都是這種見到漂亮女性就走不動道的德行？！
    但旁邊的停雲和三月七卻覺得這發展十分正常，甚至理所應當。
    周牧哪都好，不管是做人還是做神，其力量、擔當、乃至對身邊人的愛護，都是最頂級的存在。
    唯獨在個人道德尤其是男女關係方麵）的自我認知上，是真的瑕疵滿滿……不，都不能說是瑕疵了，那純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道德黑洞！
    最關鍵的是，他本人對此完全沒有絲毫準確的認知！始終自我感覺良好！
    而她們這些深愛他的身邊人，為了照顧自家男人的麵子和那點奇怪的“自尊心”，也從來沒有真正和他深入探討、剖析過這方麵的問題。
    所以場麵一時間就尬住了。
    當然，更多的其實是周牧單方麵的尷尬，比如他的臉此刻紅得像一隻被蒸熟了的鴨子。
    而就在周牧以為，自己這新的劇本就要這麽出師未捷身先死，徹底崩盤的時候——
    光幕中，流螢踏入了心繭第二關，「我執」之關，黃昏海上問罪月！
    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難到爆表的關卡！
    其難度甚至超越了國師周牧能完全掌控的範圍，涉及到了更深層的靈魂本質與神性的較量。
    沒有任何取巧、開掛，或者放水的餘地可言。
    一切隻能靠流螢自身的智慧、意誌與悟性去硬闖！
    這一幕，也讓自在天界的周牧逐漸放平了心態，血壓緩緩回落。
    “我就說嘛！我的靈魂碎片絕不可能都和那幾個擺爛的分身一樣不靠譜！”
    “這一關，可是實打實的硬仗！流螢她必不可能度過！”
    然後……
    在周牧、停雲、三月七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流螢直接采用了最笨、卻也最有效的方法——窮舉法！
    她以難以想象的堅韌意誌，在那片黃昏海上，曆經了外界無法想象的、近乎無窮的歲月，推演了所有的可能性，最終……硬生生地磨穿了問罪月的所有問題可能性！
    甚至還因此意外獲得了通往神性領域的基石——全知域的雛形！
    周牧：“……”感覺臉又被無形抽了一巴掌）
    隨後便是第三關，「道執」七戰。
    七場截然不同、針對其道心與戰鬥智慧的極限考驗。
    七次遊走於生死邊緣，純粹依靠自身智慧、意誌與底蘊贏下的慘烈戰鬥。
    當流螢最終拖著疲憊不堪、卻眼神無比明亮的靈魂走出心繭時，自在天界內的三人瞬間沉默了下來。
    沒有人能想到，在國師周牧已經把後兩關難度拉到理論最大值、且沒有一絲一毫放水的情況下，流螢竟然真的能憑借自身力量，度過這對她來說原本根本不可能度過的關卡。
    這也讓三人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有了全新的、顛覆性的認知。
    周牧看著光幕中那個氣質已然發生蛻變的身影，這一次，他沒有再破防，沒有再嘴硬，隻是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伸手直接將剛剛編寫好的「英靈的涅盤」劇本撕得粉碎，化作光點消散。
    “神性雛形啊……這份意誌，這份智慧，她應得的！”
    ……
    時間再次在加速下流轉。
    這一次，視角切換到了莊嚴肅穆的萬壽山五莊觀。
    人參果樹下，枝葉婆娑，道韻盎然。
    天道鴻鈞的意誌悄然降臨，給予了一心尋求力量保護同伴的卡芙卡一次「啟示」，讓她瞬間“領悟”並掌握了名為「縛心籙」的神技。
    但！
    這卻並非是什麽慷慨的饋贈，而是精心編織的枷鎖與限製。
    這種通過天道“啟示”得來的神技，與依靠自身悟性、千錘百煉領悟的本源神技有著本質不同。
    它的力量完全依托於天道的規則體係，雖能被使用者驅動，但上限早已被天道鎖死，更關鍵的是，天道隨時可以通過這份聯係，間接影響甚至操控卡芙卡的部分命運軌跡。
    這，正是大羅們用於限製卡芙卡這個巨大變量、防止其再度脫離掌控的陰險一環。
    自在天界的周牧三人清晰地看到了這一切，卻都沒有出手阻止。
    原因很簡單。
    此刻的女兒國國師周牧已然蘇醒，並且對卡芙卡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天道這點所謂的“注定”的枷鎖，在心繭之力麵前，就像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心繭」的試煉，擁有著扭曲、覆蓋既定命運的可能。
    真實情況的發展，也的確如此。
    甚至與流螢的艱難坎坷不同，卡芙卡似乎……很享受這種被某種強大存在“束縛”、“掌控”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奇異般地感到安心與踏實。
    於是，她在女兒國境內，主動觸發並安然度過了專為她準備的「真實心繭」試煉。
    不僅一舉掙脫了天道的枷鎖，更是借此成就了大羅之身！道果圓滿！
    甚至一舉領悟並掌握了包括「業劫籙」、「萬靈籙」、「戮戰籙」以及「縛心籙」正版）在內的四種六道本源神技！
    周牧：“……”
    他默默收回了剛剛起草的「等卡芙卡試煉失敗後，引渡其參與三生試煉作為備選方案」的劇本草稿。
    這一次，停雲和三月七努力繃住了，沒有笑出聲，隻是肩膀微微顫抖。
    但另一邊，修羅界觀測點內，看到周牧吃癟全程的眾女，卻實在是忍不住了。
    鏡搖頭輕笑，符玄嘴角微揚似在調侃，黃泉扶額不忍直視，流螢掐著腿上絲襪，星寶更是拍著大腿笑得毫無形象。
    眾人紛紛感慨——
    有些人看上去高高在上、算無遺策，實際上在眾人不知道的角落裏，每天對著自己那被現實撕得粉碎的劇本直撓頭，血壓飆升。
    ……
    無憂鎮，觀測分屏。
    周牧不甘心地再次分析：“鏡流此人心誌如劍，剔透通明，有大智慧、大毅力，或可承佛陀果位，於未來……”
    然後……
    畫麵中的鏡流，於紅塵劍舞中明悟生死奈何真意，劍氣衝霄，竟是直接斬破關隘，塑造平行時空，一步登臨大羅劍道之境！
    甚至讓「奈何神權」都承認了其意誌。
    周牧：“……”默默關閉了分屏）
    ……
    無憂回廊，銀狼布置的規則怪談。
    周牧試圖找回場子：“銀狼精心布置的無憂回廊，雖錯綜複雜，直指人心。但以我家小浣熊之力，定能一力破之，直指核心！”
    然後……
    光幕中的星寶，根本沒用超越半步大羅的力量，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津津有味地蹲在一邊，眼睜睜看著瓦爾特沉淪在幻境中，與那位名叫特斯拉的故人沒羞沒臊地過著理想中的小日子，完全沒有出手“破局”的意思。
    周牧：“……”
    ……
    西行開始之時。
    周牧信誓旦旦地對著兩女保證：“國師的我或許有色心，但除此之外，核心設定是絕對理性的試煉主宰！祂隻會按照規則安排試煉，絕不會給小浣熊開任何後門！更不會額外贈送裝備！”
    然後……
    光幕中國師周牧大手一揮，不僅貼心無比地給星寶贈送了三件強得離譜的神器！甚至……差點一個衝動，配合係統小依，當場掀了桌子，調動本體力量要把那些敢“欺負”小浣熊的三清和天道給揚了！
    要不是星寶主動阻止，估計現在墟界已經沒了。
    周牧：“(╯‵□′)╯︵┻━┻”徹底破防）
    ……
    東海龍宮，暗流洶湧。
    周牧試圖進行最後的分析：“丹恒此人心思縝密，感知敏銳，定能察覺老龍王那看似合作實則利用的野心，最終掀翻他的棋局，反客為主。”
    然後……
    畫麵顯示，丹恒和丹怡在修羅界曆練歸來後，非但沒有掀桌子，反而開始陪著老龍王一起策劃著如何反天，如何在這場大劫中為龍族爭取更多利益。
    周牧：“……”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
    ……
    ……
    一次又一次的劇本謀劃失敗，被現實無情打臉，讓周牧都開始逐漸懷疑人生，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
    難道我真的沒什麽策劃天賦？
    難道我離了觀測未來線的能力，就寫不出一個能順利執行的劇本？
    可這到底是為啥啊？
    我這是被什麽奇怪的因果律詛咒了嗎？還是被哪個缺德玩意下了降頭？
    周牧整個人都懵了，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迷茫。
    但他終究是意誌力強大無匹的頂點存在，瞬間便摒棄了之前的頹喪與自我懷疑，重新振作起來，將目光投向了最後一個變量——被“請”去當奴隸女王的黑塔！
    此刻，停雲已經返回萬靈界布置最終舞台，小三月也化身魔祖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在天界隻剩他一人，無人可以商議，隻能靠自己思考。
    嗯……
    黑塔是天才，智商超高，不容小覷。
    她現在雖然被國師的我誤導，認為我受神性限製陷入沉睡，本體暫時醒不過來，但她那恐怖的智慧，總有一天會察覺到真相，發現端倪。
    必須趁她現在信息不足，想辦法給她找點事做，或者……離間一下她和國師的我？
    讓她以為，我所分離出的這些靈魂碎片，都在各自謀劃，都不想讓我這個本體蘇醒過來？
    這樣一來，取經團隊和降臨者這一方，不就擁有了一個天然的、智力超群的盟友和智力擔當？！
    而我，也可以趁機看看，這位天才少女黑塔，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能將局勢攪動到何等地步！
    說幹就幹！
    周牧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動用彼岸之力，悄無聲息地向被困在女兒國的黑塔，傳遞去了一係列精心篩選過的“秘密情報”，
    關於天道鴻鈞與雅利洛周牧頻繁接觸、密謀的信息碎片。
    關於女兒國國師周牧看似配合實則暗中觀察、另有打算的蛛絲馬跡；
    甚至還將三月七所經曆的那千萬次悲慘輪回中，幾個最具代表性的、被背叛、被利用、被算計的痛苦片段，事無巨細地傳遞了過去；
    最後，還特意加了幾個“特寫鏡頭”——三個不同身份的“周牧”分身，在陰暗角落裏密謀時那陰惻惻、不似好人的表情神態！
    “完美！毫無破綻！”
    周牧看著自己精心編織的信息包發送成功，滿意地拍了拍手，覺得自己這次的計劃簡直是天衣無縫！充分考慮了黑塔的智商和疑心病！
    此刻，就連修羅界觀測點的眾人，透過光幕看到周牧這番操作後，也覺得他這次的謀劃成功率極高。
    畢竟，那三個周牧分身，是實實在在做出了許多看起來像是在抑製本體蘇醒的行為。
    就這麽說吧。
    這三個分身單拎出來，沒有一個的氣質像是純粹的好人。
    隨便一個的所作所為，都夠資格去演那種幕後隱藏極深的大反派了。
    黃泉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絲憐憫，“這一次，黑塔主管應該是真的要被boss算計進去了，恐怕難以看破。”
    “真沒想到，boss謀劃了那麽多劇情，失敗無數次，唯一一次看起來能成功的，居然是要用在天才自己人身上。”
    鏡流搖頭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符玄推算了半天，感慨了一句，“此局確實難解。”
    星寶則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老登果然一肚子壞水。”
    卡芙卡和流螢沒做評論，但從表情上也能看出，她們並不看好黑塔。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劇本開始按照周牧的意誌上演。
    先是黑塔憑借收到的“黑料信息”，巧妙設計，引導流螢自願前往靈山，最終被靈山的惡鬼囚困。
    而後，深諳“英雄救美”劇本的國師周牧果然“救人心切”，一絲一毫都沒有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詐，就火急火燎地跑去靈山英雄救美了。
    等到國師周牧費了些手腳，將流螢從靈山帶回女兒國王宮後，便發現——原本應該被禁錮在王座上、等待他回來的黑塔，早已不見了蹤影。
    隻留下了一句充滿玩味和挑釁的話語，
    「那麽，再見，周牧的小小靈魂。」
    「希望……你足夠喜歡這一次……屬於你的……英雄救美的戲份～」
    ……
    自在天界。
    周牧看到這裏，一時間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黑塔在從自己這裏得知國師周牧的真實身份之後，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虛與委蛇，而是如此幹脆利落地跑路！
    她是真不怕國師周牧反應過來後，順著網線……哦不，順著因果線去逮她啊！
    “不過……也沒差！”周牧很快就恢複了自信，嘴角微勾，
    “一切！都還在本神王的預料之中！”
    “她這一跑，反而更印證了她‘發現了秘密’，急於去揭露’的心態！”
    然後……
    他就猛地發現，黑塔的逃跑路線有點不太對勁。
    她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直奔取經團隊或者降臨者所在的區域，也沒有試圖聯係任何疑似“反抗勢力”的存在。
    她的行動軌跡飄忽不定，繞了幾個圈子後，其最終方向似乎……好像……可能……也許……大概……
    正在往停雲所掌控的、極其隱秘的萬靈界核心區域跑？！
    於是，在周牧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黑塔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樣，輕車熟路地穿越了萬靈界層層疊疊的界域，徑直走到了萬靈界最深處、那片唯有極少數存在知曉的絢爛花海之中，站定在了那座華美宮殿旁的清澈噴泉前。
    她的目光，精準地投向了噴泉中央，那其中悠悠旋轉、散發著柔和光暈的白色光球——那是通往自在天界的入口之一！
    “真是……”
    黑塔凝視著那白色光球，絕美的臉上非但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極致玩味的弧度，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自語，
    “一場……堪稱完美的彌天大謊。”
    “哦不。”
    “或許更準確地說，應該稱之為……完全真實的謊言。”
    “嘖嘖。”
    “真是有趣至極。”
    “說吧。”
    “你和那個躲在幕後沉睡的懶鬼，真正的、最終的謀劃，到底是什麽？”
    話音剛落——
    自在天界內部，感知到了有未經許可的“訪客”抵達入口並發出詢問，小三月提前預留在此的一道管理意誌被動蘇醒了過來，發出迷迷糊糊的聲音，
    “唔……什麽謀劃？本姑娘也不知道呀！”
    之後，便是黑塔那極具穿透力的思維，與小三月這道預留的、不太聰明的意誌之間，幾句簡短卻信息量巨大的對話。
    具體對話內容詳見241章)
    最終，小三月那預留的意誌顯然是被黑塔層出不窮的尖銳問題和那看傻子的眼神給弄得惱羞成怒了，
    “算了算了！”
    “笨蛋周牧說得對！本姑娘跟你們這些心眼多得跟篩子似的智慧型人物，真的聊不來！”
    “所以……”
    “還是按我們的方式來——”
    “進來吧你！”
    下一瞬間，自在天界的空間權限被強行調動，白色光球光芒一閃！
    黑塔的人偶，隻覺得眼前一花，時空變換，已然突破了萬靈界的阻隔，成功踏入了這片傳說中的——自在天界！
    然後……
    她就看到了那個正坐在主位沙發上，一手拿著降壓藥瓶子，一手正對著虛擬光幕指指點點、嘴巴微張表情僵住的周牧。
    周牧：“……”
    黑塔：“……”
    兩人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對視了足足五六秒的時間，整個自在天界的氣氛一度降到了冰點，尷尬得仿佛能摳出三室一廳。
    是的，周牧的劇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崩了，但卻又沒有完全崩。
    黑塔的確沒被算計到，也確實找到了這裏，但她原本的目標是三月七，她以為這裏的主人是三月七，壓根沒想到周牧的本體竟然會像個宅男一樣蹲在這裏遠程操控一切！
    而周牧也更沒想到，黑塔的能耐能大到這種地步，竟然真的能抽絲剝繭，最終精準地找到並突破了入口，直接站到了他的麵前！
    但終究，還是周牧那曆經無數風雨磨練出的臉皮更勝一籌。
    他迅速回過神來，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黑塔那因為先前“戰鬥”而略顯破損、帶著戰損美感的紫色絲襪，以及肌膚上殘留的、若隱若現的感官揚升之力痕跡……
    之前無數次劇本被撕所帶來的憋悶與不爽，瞬間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宣泄突破口！
    “來了，那就別走了！”
    周牧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笑容，幾乎是本能反應地打了個響指。
    瞬間，整個自在天界內，小三月遺留在此的龐大欲望神力開始無聲地蔓延、蕩漾開來，周牧自身更是毫不猶豫地直接啟用了「三生」神權，粗暴地屏蔽、切斷了黑塔與外界本體之間的一切聯係！
    黑塔：“？”
    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錯愕。
    以她那超越常理的智慧，瞬間便理解了此間正在發生以及即將發生的一切，白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層緋紅，直接成了大紅人，驚怒交加，
    “溝槽的周牧！！！”
    “你算計我——！！！”
    “哇哈哈哈！”周牧見狀，不由得心情大暢，哈哈大笑起來，一把隔空抓過黑塔，將其丟到了旁邊柔軟的沙發上，得意洋洋，
    “本神王算無遺策！”
    “整個墟界的命運，都是本神王掌間之絲，任我撥弄啊！”
    黑塔的人偶死命掙紮，但在掙紮扭動間，她的目光卻敏銳地瞥見了周牧麵前那塊尚未關閉的虛擬光屏上，那些被塗改得亂七八糟、打滿了“報廢”標簽的「劇本」文件。
    “喲~！”她瞬間停止了無用的掙紮，就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指著那些報廢的劇本，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回來了，語氣變得極盡玩味，
    “我偉大英明、算無遺策的神王大人呐~請問這就是您所說的‘掌間之絲’嗎？”
    “那這絲線……看起來可真是有些淩亂呢~”
    “來，讓我看看嗷~”
    黑塔的信息處理能力是常人完全不能比擬的，短短幾秒鍾，她那強大的意念便飛速瀏覽完了光屏上所有被廢棄的劇本文件及其執行記錄。
    “謔喲！足足四十九個劇本大綱和詳細策劃，執行記錄顯示，居然沒有一個是能完全成功、不走樣地執行到最後的。”
    “成功率：百分之零。”
    “嘖嘖嘖，真是令人驚歎的‘掌控力’呢~”
    她抬起眼，用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戲謔地打量著表情開始僵硬的周牧，
    “真想采訪您一下呀，我親愛的神王大人，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呢？”
    “在已知幾乎所有信息、擁有最高權限的情況下，別說是我們這些自詡天才的存在，就算是我空間站裏隨便拎出來的一個普通科員，恐怕都不會讓謀劃出現如此多的變量和偏差吧？”
    “這是不是意味著……”
    “我那自我標榜「智慧」、「布局」無敵的神王大人，您那所謂的‘算無遺策’，實際上隻是一種……嗯，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呢？”
    “又或者說……”
    黑塔的聲音拉長，充滿了惡趣味的揶揄，
    “我偉大的神王大人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一隻，連簡單劇本都寫不好、什麽都做不好的……”
    “雜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