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還沒上車呢(?′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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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愣住了。
他那雙映照著新生星辰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近乎純粹的迷茫。
周遭是山川重塑、萬靈複蘇的磅礴景象,崩壞的虛無被強行扭轉,夢境的泡影竟凝固為近乎真實的永恒。
這一切的劇變,發生在他徹底蘇醒、意誌掃過之後的瞬間,完全違背了底層規則的核心邏輯——他的蘇醒,本應意味著夢境的終結。
但終究,他那源自「一」、淩駕萬物的神性之中,並不存在真正的「未知」。
僅僅是億萬分之一刹那的遲滯與推演,那浩瀚無邊的神性便已洞悉了此間發生的一切因果循環,將無數破碎的線索與犧牲串聯成完整的圖景。
……
景元……以身為柴,燃盡形神,刻下六道真文,布下覆蓋六道的業火之網與存在標簽,完成了最基礎的維係框架。
刃……化身概念之海,以「歡樂」與「抽象」為基,填充虛無,重鑄混沌,提供了夢境得以存續的物質與概念根基,讓虛幻有了承載的土壤。
還有……鎮元子、東王公、西王母、趙公明……那些資質有限、困於半步大羅境界的古老者,那些在無數次輪回中或沉寂或算計的先天神聖……
他們竟在最後的時刻,選擇了毫無保留的自我獻祭,將自身的血肉與意誌化為燃料,投入景元點燃的業火之中,助其瞬間覆蓋六道。
……
這些人以六道神技為經緯,以概念技為粘合劑,近乎偏執地記錄、複刻了洪荒紀元直至此刻墟界的一草一木、每一個生靈的本質信息。
在他蘇醒、意誌抹消一切的最終刹那,完成了這場曠古絕今的偷梁換柱。
讓這場本應隨他蘇醒而消散的大夢,得以超越規則,近乎完整地存續了下來。
半晌。
周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隨即,他嘴角難以抑製地向上勾起,形成一個無比複雜,卻又最終歸於純粹欣慰與喜悅的笑容。
“我好像……成功了呢!”
話音剛落,他略顯虛幻的身影開始急速凝實,磅礴浩瀚的神性力量不再內斂,如同百川歸海,在他周身流轉,散發出令重構後的六道都微微震顫的威壓。
與此同時,仿佛受到了本體的召喚——
天道、國師周牧、雅利洛周牧、女兒國子民等所有存在於墟界的周牧化身,在這一刻齊齊崩解,化作縷縷灰霧,跨越空間,飛速融入他的本體之中。
這是規則的最終收束,所有分身終將歸於本體。
而就在天道鴻鈞所化的灰霧即將徹底融入周牧的前一刹那——
那團灰霧猛地一陣劇烈波動,竟強行分離出了一小部分!
一道微弱卻無比執拗的意念支撐著它,使其凝聚成天道最後模糊的殘影。
祂艱難地“抬起手”,猛地探入自身即將消散的虛影心口位置,硬生生將代表其存在核心的「道果」挖了出來!
沒有半分猶豫,天道殘影又將「六道本源」之力強行剝離,與自身的道果粗暴卻精準地融合在一起!
一股極其不穩定、卻又蘊含著恐怖潛力的混合能量團驟然形成。
隨即,天道用盡了這具分身最後殘存的每一絲力氣,將這融合後的能量團,向著不確定的、流淌的「未來」時間線,狠狠地投擲而去!
“無論是誰!請你承接我的意誌!”
“我的想法絕不會錯!”
“這世界……需要秩序!!”
話音落下的瞬間,天道殘影再也無法維持,徹底崩散,化為最原始的灰霧,匯入周牧本體。
周牧靜靜地看完了天道這最後的“叛逆”,並未出手阻止,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絲極其複雜的感慨。
如果說,要給整個墟界所有生靈在此番救世中的表現打分的話。
國師周牧有自己的私心與情感偏向。
雅利洛周牧沉迷享樂與擺爛。
甚至自在天界那個彼岸周牧,也有自己的好惡與算計。
唯獨天道!
祂是從始至終、真心實意、一心一意地在為洪荒萬界維係「平衡」,構築「秩序」。
祂去針對、設計魔祖,從不是因為她擁有多麽強大的力量,而是因為她那不加節製的、泛濫的善良與饋贈,從根本上破壞了洪荒初開時脆弱的「平衡」。
善良是好事。
但無差別的、超越版本的過度善良,對於一個正在演化的文明而言,有時反而是最致命的毒藥,是對自然秩序最大的破壞。
當年的三月七想拯救洪荒,想讓所有生靈都過得更好,想給予絕對的公平。
她甚至無私到,將盤古遺留的珍貴神器,分給了每一個早期誕生的先天生靈。
但這種行為,卻過早地打破了強弱生態,抹殺了競爭與演變的可能,埋下了無盡的貪婪與禍根。
並非所有生靈都擁有三清那般相對克製的心性。
無限的資源,隻會催生無限的欲望與紛爭。
所以。
天道才選擇用最極端的方式,讓三月七“知曉”世界的殘酷本質,希望她能理解“秩序”的必要性。
但無奈的是,這個度……終究是過了頭。
矯枉過正,反而催生出了毀滅一切的魔祖。
想到這,周牧亦是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
他將視線投向自己的掌心,暫時沒有去理會遠處正因為世界重生而處於震驚中的黃泉、星寶、鏡流等人。
隨即,他揮灑出一絲神性,於虛空中輕輕一劃。
一道定向的傳送門悄然打開。
門的那一頭,光怪陸離,彌漫著難以形容的緋靡氣息,僅僅是目光掠過,就足以讓心智不堅者永世沉淪於欲望之海。
那是「極樂天」的深處,姬子受罰的囚牢。
周牧麵色平靜,無視那能腐蝕大羅心境的墮落氣息,伸手探入傳送門中,看似隨意地一撈——
便撈出了一個身影。
正是姬子。
此刻的她,滿臉崩壞般的潮紅,眼神渙散,瞳孔不斷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口中發出無意識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身體還在微微地痙攣著。
她那身精致的衣裙略顯淩亂,魅魔的特征不受控製地顯現出來,周身散發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荷爾蒙氣息。
周牧將她輕輕攬在懷裏,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隨手一道清涼的神性力量渡入其體內,撫平她劇烈波動的精神與肉體。
“你說說你~”
周牧嘴角帶著一絲揶揄,
“閑著沒事兒觸犯忘川條例做什麽呢?”
“這不是給我機會‘合理合法’地處置你嘛~”
姬子劇烈地喘息了幾聲,隨即用力拍了一下周牧的胸口,卻因為脫力而顯得軟綿綿的。
“處置……就處置……”
“被你……這麽處置……我……”
“……好像也不虧!”
周牧聞言失笑地搖了搖頭,指尖掠過她微卷的發絲,語氣玩味,
“你說你這是圖什麽呢?”
“給我借口把你丟進極樂天投影裏‘反省’嗎?”
姬子深深地看了周牧一眼,盡管身體依舊虛弱,但她的眼神卻瞬間變得無比嚴肅,
“即使命途興衰消長……”
“開拓者……應自有主張……!”
這話一出,如同一聲洪鍾,猛地敲擊在周牧的心湖之上!
他整個人突然愣住,一種難以言喻、玄之又玄的心血來潮之感瞬間席卷了他的神性核心。
仿佛姬子這句話,觸碰到了某個更深層次的、連他自身都未曾刻意布局的龐大因果線。
旋即,他的眼底不受控製地掠過一絲璀璨的燦金色光芒,幾段被遺忘、被忽略、或被隱藏的畫麵,自發地向他匯聚而來,清晰地展現在他的感知之中……
……
第一次西行輪回·兩界山下
星寶一記“銀河球棒俠の認真粉碎擊”,蠻橫地撞碎了如來設下的強大封印。
亂石飛濺中,被鎮的景元有些茫然地脫困而出。
但星寶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和遠處趕來的鏡流匯合,而是麵色無比複雜地站在原地,環視著周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在深淵力量賦予她的獨特感知下,她清晰地“看”到了此間萬物的本質。
——虛妄。
純粹的夢境能量構築體,雖然無比真實,但缺乏那種紮根於真實宇宙的、堅實的“存在感”。
她知道,自己降臨的這個世界,是一個被精心構築的、龐大的“劇本”世界。
可……來時的路上,那些活潑可愛的猴子猴孫們,那些辛勤勞作、熱情淳樸的百姓們,他們臉上的笑容、眼底的光芒,卻是那麽的真實,那麽的鮮活。
這種真實與希望的反差感觸動了她。
於是。
在一個無人知曉的瞬間,星寶做了一個足以影響後續近萬次輪回的重大決定。
——她決定,從今天起,吃到西天!
這並非是簡單的貪嘴或抽象行為。這是星寶經過深思熟慮後,結合自身深淵位格特性與老登曾說的「六度空間理論」,所布下的一個龐大謀劃。
「六度空間理論: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她的想法直接而純粹:自身的真實深淵位格,從本質上講,是超越這個夢境墟界的。
隻要自己不斷地從這個世界攝入「物質」(食物)或「信息」經曆、見聞),她的深淵本質便會與這個夢境產生越來越深的“糾纏”。
終有一天,她能通過這種無處不在的“糾纏”與“認知”,循著無形的因果線,「認知」並覆蓋整個墟界!
到那時,她或許便能以自身為錨點,以一己之力完成對墟界存在的維係!
使之即便脫離周牧的夢境,也能獨立存續!
而這,也是星寶從一開始降臨,就表現得如此沒心沒肺、吃貨屬性點滿、到處插科打諢的真正原因之一。
——她早就想好了最終拯救的計劃,並默默地付諸行動。
至於鮮花和掌聲?
他人的理解與否?
沒有必要!
因為——
“我們是開拓者!”
“即使遭到世人遺忘,仍不計事後短長。”
……
畫麵開始流轉。
再創世前·萬靈界最深處·九尾居所。
帕姆趁著停雲前往自在天界尋找周牧的空隙,狗狗祟祟地邁著小短腿,偷偷潛入了停雲的寢宮。
它的目標明確——書架上那本散發著柔和銀白光暈的、以未知皮革製成的書籍。
書封麵上,是幾個古樸而玄妙的大字——
「萬靈界·靈息天」
這正是「界定之書」!
沒有任何猶豫,帕姆深吸一口氣,費力地搬開那本厚重的書籍,將其翻開。
書頁上光華流轉,浮現出一行提示:
「請輸入密匙」
帕姆歪著頭,學著它偷偷觀察到的、停雲平日慵懶撒嬌時的語氣和用詞,試探性地開口,
“公子大笨蛋帕!”
「密匙錯誤」
「警告:您還有兩次機會」
“誒?!”帕姆嚇了一跳,耳朵耷拉下來,以為學得不像,趕緊再次嚐試,這次語氣更肯定了些,
“公子大笨蛋!”
「密匙正確」
“原來是口癖出錯了帕……”
下一瞬,界定之書光芒大放,萬靈界浩瀚的曆史與無數信息如同光流般展現在帕姆眼前。
但帕姆根本無心瀏覽這些,小爪子飛快地扒拉著書頁,直接翻到了它最關心的部分——神技記錄頁麵。
「萬靈道神技——萬靈籙」
「學習方法其一:多看、多想於進化區觀察萬物進化,領悟生命流轉之真意)」
「學習方法其二:心繭試煉」
「學習方法其三:停雲啟示」
「神技擁有者已記錄。」
「先後順序記錄如下——」
「停雲、娜塔莎、周牧(國師化身)」
帕姆看著這些記錄,尾巴緊張地不斷高速搖晃,如同一個小螺旋槳。
它知道,萬靈道的神技看似門檻最低,實則極為苛刻。
前麵兩種方法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從始至終,想要真正學會這個神技最靠譜的前提,就是像曾經的蜉蝣周牧製造本源那樣,在萬靈界的進化區經曆無數次殘酷的試錯,融合各種強大生物的本質特性,並在這個過程中保持自我意識不崩潰,最終進化成某種意義上的“終極生物”,才能勉強觸摸到「萬靈籙」的邊緣。
但這對於時間有限、目的明確的降臨者們來說,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所以……
帕姆準備作弊!
是的,神技還有一種極為隱秘的、近乎作弊的修行手段。
這是停雲某次“無意間”透露給它的。
——在界定之書上,對應神技的頁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隻要名字被界定之書記錄,該神技對應的本源便會“認知”到名字的主人。
從而達成一個強大的因果律效果:無論此人之後去做什麽,經曆何種過程,因果的導向最終都會奇跡般地指向「學會對應神技」這個既定事實。
這是世界本源親自下放的因果律法,幾乎無法規避。
於是,帕姆鼓起勇氣,小爪子凝聚微光,開始在「萬靈籙」的擁有者記錄欄後麵,添加上它所知的所有降臨者名字。
「鏡流、星、景元、符玄、姬子、瓦爾特、安禾、三月七……」
它寫得飛快,恨不得把所有同伴的名字都塞進去。
而就在帕姆聚精會神地“作弊”,即將寫下最後一個名字時,一隻冰涼柔軟、帶著淡淡桃花香氣的玉手,突然輕輕地搭在了它毛茸茸的肩膀上。
“小家夥~”
一個慵懶而甜膩、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在帕姆耳邊響起,
“是在練習書法嗎?”
帕姆:“……?!!!”
丸辣帕!!!
它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轉過頭。
果然,停雲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正笑吟吟地站在它身後,那雙嫵媚的狐狸眼彎成了月牙,眼神中卻帶著讓帕姆心驚肉跳的玩味。
“停……停雲姐姐……”
帕姆瞬間滿頭大汗,大腦瘋狂運轉,絞盡腦汁地試圖解釋自己的行動,
“我……我……帕姆隻是……隻是覺得這本書的紙張很適合練字帕……”
但它的話蒼白無力,事故現場實在太過清晰明了。
停雲目光掃過界定之書上那密密麻麻新增的名字,臉上卻並沒有浮現出預想中的怒氣,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伸出手指,輕輕合上了界定之書,甚至看都沒再看那名單一眼,仿佛那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她再次笑靨如花地看向嚇傻了的帕姆,語氣輕鬆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你說說你呀~”
“閑著沒事兒犯什麽糊塗呢~”
“這不直接落在小女子手裏了嗎~”
說著,她也不給帕姆反駁或求饒的機會,手腕一翻,如同變戲法般,瞬間掏出了幾十件各種各樣、華麗精致無比的小裙子、小洋裝、公主裙……甚至還有配套的絲襪、頭飾、小鞋子,在帕姆麵前晃啊晃。
“懂~我~意~思~吧~?”停雲拖長了語調,眼中的笑意越發濃鬱。
帕姆看著那幾乎能把它埋起來的衣服山,又看了看停雲那“和善”的笑容,耳朵和尾巴徹底耷拉了下來,認命般地閉上了眼。
(?????)
列車長已經盡力了帕……
接下來……就靠你們自己了帕……
旋即,便是解鎖了無數前所未有新皮膚的帕姆,在停雲手裏被揉圓搓扁,換上一套又一套衣服,被強迫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用留影法器拍下無數“黑曆史”照片。
但讓帕姆暗自慶幸和疑惑的是,停雲自始至終都沒有再提它在界定之書上簽名的事,甚至仿佛完全忘了這件事一樣,整個人……整個狐狸都沉浸在了換裝pay的巨大快樂之中。
直到某一刻——
停雲狀若無意地,一邊給帕姆係著一條誇張的蝴蝶結,一邊輕聲問道:
“小家夥,能告訴我,你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嗎?”
“真就不怕做這種事情,觸怒了小女子,把你們通通變成毛蟲,丟到進化區自生自滅嗎?”
帕姆哆嗦了一下,看著停雲近在咫尺的、依舊帶著笑意的臉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低下頭,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輕聲卻堅定地回答,
“即使身處進退存亡,仍應與不義相抗!”
“我……是開拓者帕!”
停雲聞言,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旋即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容中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
“你們這群人呀……真是……”
她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最終隻是又拿出了一座更誇張的、由上百套衣服堆成的“大樓”。
“算了,這次小女子就當沒看見,也不會告訴夫君。”
“公平交換,把這些新衣服都換上,給小女子多拍些更~可~愛~的照片吧~?”
帕姆看著那座比自己高出無數倍的“衣服大樓”,呼吸猛地一窒,小腦袋感到一陣眩暈。
我怕是不中了帕!
……
伴隨著帕姆生無可戀的表情,畫麵再次扭轉。
西行輪回前夕·星穹列車
時空,在某種超越列車防護的、溫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下暫時凝滯。
星寶的身形,被人間界界定之書的力量提前鎖定,率先傳送向了「墟界」。
而列車上的其他人,則被某種強大力量延緩了傳送時間。
在這片凝固的時空裏,唯有本質特殊的姬子,以及……某個早就收到“小叛徒”庇護、卻故意裝作也被凝固的銀狼本人,還能自由活動。
姬子蹙著秀眉,魅魔之身賜予了她無與倫比的感官,自然包括對外界的感知。
這……
像是boss的某個強大分身親自出手幹預。
想到這裏,姬子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劇本”,開始對照。
用意很明顯,就是在告訴那個分身,我是“自己人”。
劇本上寫著:
「和同伴一起降臨墟界」
「被大羅之力侵蝕,心性漸變」
「當著瓦爾特的麵迫害安禾」
「當著丹恒的麵迫害丹怡」
「當著卡芙卡的麵迫害星寶」
「成就魅魔女王,荒淫無度」
「最後在愛和羈絆的力量下,被列車組同伴打敗,重新喚醒神智。」
……
嗯……一個非常弱智且惡趣味的劇本。姬子麵無表情地評價。
但她並沒有拒絕。
因為她明白,由自己來“操控”這場表演,遠比完全落入其他人掌控、讓同伴們遭遇真正不可測的危險要好得多。
至少,她能確保同伴們的安全底線。
然而,不出意外的話,意外還是發生了。
她的細微動作和情緒波動,似乎引起了幕後布局者的注意。
雅利洛周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凝滯的列車車廂內,饒有興致地看著還能活動的姬子。
然後……
他帶著一種仿佛分享秘密的優越感,向姬子透露了此刻墟界正在發生的真實情況——包括三月七魔祖)的悲慘遭遇、天道的計劃、以及世界多次輪回的真相。
姬子沉默地聽著,盡管臉上依舊維持著平靜,但內心早已被滔天的怒火填滿。
boss的這個分身……
當真該死!
然而雅利洛周牧卻一無所覺,甚至試圖進一步誘導姬子,希望她成為他和天道謀劃在降臨者中的內應和傳聲筒,方便他們更好地“掌控局勢”。
姬子順勢佯裝同意,假意被說服,初步取得了這兩個分身的“信任”。
在後續的“合作”中,她憑借智慧和謹慎,逐漸得知了更多計劃的細節與真相。
最終,她設法進入了紫霄宮,見到了那本謀劃已久、蘊含著天道權柄的「天界書」。
在漫長的思索與權衡之後,她選擇了一個最不引人注目、存在感相對較低,卻又至關重要的名字,悄然寫在了「天界書」的某一頁上——
符玄。
……
畫麵又一次流轉。
修羅界·某處荒蕪星域
丹怡鬼鬼祟祟地拉著丹恒,躲在一塊巨大的隕石後麵,然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本散發著微弱金光的厚重書籍。
書封之上,是幾個淩厲的大字——
「修羅界·鬥宿天」
正是修羅界的「界定之書」!
然後,丹怡壓低聲音,急切地將這本書的“內鬼”本質告訴了丹恒。
丹恒靜靜地聽著,看著丹怡做完這一切,然後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丹怡的小腦袋,臉上露出了十分開心和欣慰的笑容。
他早就知道,丹怡是深淵的那位硬塞給自己的“同伴”,一個用於監視、引導甚至可能在關鍵時刻反製的棋子。
那位想讓他和丹怡結下深厚感情,以備後續之需。
結果也的確如此。
漫長的相伴,讓他們之間產生了真摯的、難以割舍的感情。
這也讓丹恒時常感到無可奈何。
但!
即便是神!也無法完全預估感情的變量與最終走向!
在日常的陪伴與相依為命中,在丹怡簡單純粹的認知世界裏,丹恒才是她的全部,才是她最喜歡、最依賴的人!
至於周牧?
那是誰?
不認識誒!
好吃嗎?
所以……
身為“內鬼”的她——
毅然決然地叛變了!選擇了站在丹恒一邊!
“嗷嗚……(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史萊姆娘形態的丹怡,趴在丹恒頭頂,用臉蛋蹭了蹭他的頭發,輕聲問道。
“嗯……”丹恒思索片刻,“先利用這裏的規則盡可能地強化自己吧。”
“神性告訴我,想要達成我們最終的目的,改變那令人絕望的結局,強大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
“至少……在終局來臨之時,我們能讓這個看似不存在希望的世界,稍微變得……溫暖一些。”
“嗷嗚!(加油)”丹怡用力地點了點小腦袋,眼中充滿了信任。
旋即,兩人認準一個方向,化作兩道流光,快速向著修羅界深處前進。
他們之間,隻字不提“開拓”的口號,但每一個行動,每一句對話,卻都在恪守並踐行著一個準則——
「即使銀河暮色蒼茫,仍應將長夜照亮。」
……
再創世前夕·人間界·某個人口密集的城鎮
瓦爾特看著周遭逐漸變得失真、扭曲、仿佛信號不良即將消失的景象,慢慢停下了腳步。
他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去尋找失散的安禾。
在他內心的判斷中,安禾與三月七在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相信三月七和安禾之間那份深厚的情誼。
隨即,他毫不猶豫地趕赴到了附近一個人口密集、恐慌正在蔓延的城鎮之中。
瓦爾特並不知曉世界為何突然走向終末。
他沒有神性加持,也沒有像景元、星寶那樣與其他同伴進行深入的情報串聯,他所了解的信息,是所有降臨者中最少的之一。
但他卻擁有一個外人、甚至周牧分身們都未曾完全預料到的、極其特殊的能力。
——咕咕鍾。
這是周牧當初為了整蠱他、看他破防,親手為他“量身打造”的因果律奇物。
其位格,甚至隱隱超脫於墟界本身的規則之上。
它的表現形式滑稽而離譜——減少持有者的攻擊力,直到將傷害轉化為給敵人“加血”的效果。
但本質上!
這件奇物的核心規則,是“逆轉傷害概念”,其更深層的本質……
是「維係存在」!
它並非簡單的治療,而是強行扭轉“傷害”這一行為對“存在”造成的負麵影響,使之變為“穩固存在”!
隻有這樣,才能讓瓦爾特的攻擊無論如何都變成“給敵人加血”,從而達到讓瓦爾特徹底破防的“笑果”。
除非,對手的力量層次能夠超越周牧的神性本身。
但在此刻!
這種看似完全負麵的、滑稽的力量,卻成為了拯救即將消散的墟界眾生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瓦爾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也這麽做了。
他抬起手,「伊甸之星」的力量溫和地釋放而出,開始無差別地“攻擊”周遭正在失真、虛幻的一切——建築、街道、驚慌失措的百姓……
而伴隨著他那看似可笑的、“給敵人加血”的攻擊,那些失真的生靈和萬物,其虛幻的狀態竟真的開始被扭轉,逐漸恢複凝實、恢複原本的樣貌!
與此同時,遙遠的天際,那猩紅與銀白交織的奇異業火之海開始如同潮水般膨脹蔓延而來。
最初,瓦爾特也和此地的百姓一樣,大吃一驚,但在敏銳地察覺到這業火似乎也在幫助眾生萬物穩固身形、對抗終焉之後,瓦爾特很快便有了明悟。
——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樣,正在試圖拯救這個不知為何突然走向終結的世界。
但很快,他又發現,那業火似乎隻能幫助這裏的生靈“穩固”現有狀態,卻無法像他的“咕咕鍾”力量那樣,將已經“失真”的部分徹底“扭轉”回原貌。
瓦爾特推了推眼鏡,腦中飛速計算。最終,他想出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他開始主動將自己的力量,分散、注入到那洶湧而來的業火之中!
「病毒之軀——分化!」
而伴隨著他這獨特力量的注入與融合,那洶湧的業火仿佛被賦予了新的特性,其所過之處,不僅穩固存在,甚至開始將被終焉侵蝕、變得失真的部分,也一點點地強行“扭轉”回原本的、真實的模樣!
「即使局麵紛亂無章,仍應看向前方、碾碎亂象。」
這便是瓦爾特·楊的意誌。
即便他幾乎什麽都不知曉,即便前路迷茫,他也選擇毫不猶豫地去做些什麽,去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即便最終可能隻是徒勞。
而這一幕,也讓通過神性回溯觀測的周牧,瞬間解開了最大的疑惑。
——區區六道神技結合,憑什麽能最終扭轉他蘇醒意誌下的絕對崩滅?
那其中蘊含的“逆轉失真”、“重塑真實”的特性,從何而來?
原來根源是我自己當年為了整活造出的“咕咕鍾”!
那就完全說得通了!
……
最終,所有的畫麵戛然而止。
如同潮水般退去,盡數收歸於周牧的神性之內。
周牧緩緩睜開了雙眼,那眼底的燦金色光芒逐漸隱去。
“哈……”
他先是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開始放聲大笑,笑聲穿透了新生的世界,震蕩著剛剛穩固的法則,充滿了無比複雜的情感,但更多的卻是暢快。
他現在完全無法用言語精確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這世間的因果循環,就是如此奇妙而精妙,仿佛一件由無數偶然編織成的、必然的奇跡藝術品——
如果沒有帕姆在萬靈界定之書上的“作弊”簽名,景元等人便幾乎不可能在後續輪回中領悟「萬靈籙」,缺少至關重要的“生”之力量。
如果沒有星寶最初“吃到西天”的龐大謀劃與深淵位格的暗中支撐,景元等人便根本不可能在那近萬次殘酷的輪回試錯中堅持下來。
如果沒有姬子冒著巨大風險在天界書上寫下符玄的名字,並巧妙周旋,符玄學會天道神技「命籍籙」便可能是鏡花水月,她更可能沉淪在標簽世界,淪為失去自我的“奴隸太卜”。
如果沒有刃意外被魔祖的力量屏蔽於混沌海,並恰好得到那本《舊日支配者觀察日誌》,就不會有最後關頭「化身為海」填補虛無、重鑄混沌的奇跡。
如果沒有李大枕頭當初陰差陽錯地拿錯書,景元等人耗盡一切的謀劃,都將在最後一刻因缺乏物質根基而徹底落空。
如果沒有瓦爾特那看似滑稽的“咕咕鍾”力量注入業火,提供了“逆轉失真”的關鍵特性,景元的六道神技結合,最終也隻能穩固“狀態”,而無法完成“重塑真實”的最終步驟,救世仍將功虧一簣。
而以上所有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荒誕的變量,如同精密儀器中一個個小小的齒輪,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它們最終匯聚在一起,才共同造就了如今這個看似完全不可能的奇跡——
在他,周牧,這位夢境主宰徹底蘇醒之後,夢境世界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完成了超越規則的——
再創世!
想到這,周牧的心情愈發明朗暢快,那積壓了無數次創世失敗的沉悶與失望,似乎都被這充滿意外與溫情的奇跡一掃而空。
他輕輕放下懷中依舊有些軟綿綿的姬子,細心地替她拂去尾巴尖上沾染的一絲塵埃。
隨即,他抬頭望向虛空,用一種帶著笑意的語氣開口:
“回來吧。”
下一瞬!
一個歡快、活潑、帶著些許電子音效感的少女音,自虛空中雀躍地響起,仿佛一直就在旁邊等著召喚,
“叮——!”
【你的大寶貝回來啦!宿主宿主!想我沒想我沒?!】
【ξ( ?>??)】
周牧笑了笑,沒有去理會腦海中嘰嘰喳喳、興奮匯報著的笨蛋小依,他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修羅界星域中,那群依舊保持著高度戒備的身影們。
他思索了片刻,然後一步踏出。
空間在他腳下折疊,一步之間,他便無視了距離,直接出現在了魔祖的身前,目光平靜地看向那雙死寂而冰冷的猩紅眼眸。
緊接著,他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絲純淨而溫和、卻蘊含著無上意誌的力量,緩緩點向魔祖的眉心。
看其意圖,似乎是想要強行淨化或封印這危險的魔祖人格。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魔祖額頭的刹那——
一旁一直沉默關注著、眼神複雜的安禾,突然動了!
她的身影快如閃電,幾乎超越了時空的限製,瞬間插入了周牧與魔祖之間,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那一指之前,麵色無比凝重地開口,
“你想做什麽?!”
一直表現得玩世不恭、甚至有些瘋癲的小惡魔,也是瞬間暴怒,眼神變得無比凶厲,周身騰起混亂邪惡的混沌氣息,猛地張開雙臂,死死地將魔祖擋在了自己身後,對著周牧發出了低吼。
周牧微微蹙眉,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你們還沒看出來嗎?”
“她已深度入魔,魔性深植,甚至壓製並汙染了最初的那縷‘純淨’本質。”
“此刻的她,人性殆盡,瘋狂與毀滅才是她的內核。”
“若不拔除……”
“那又如何!?”
小惡魔直接打斷他的話,猛地張開雙臂,像護崽的老母雞一樣將魔祖死死擋在身後,聲音尖銳,
“沒有人性就去培養人性!”
“入魔了正好和我同族!”
“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你要麽把我們全殺了,要麽,我們絕對不會讓你觸碰一下小三月!”
“她不是你們認識的三月七!”周牧的聲音略微加重,帶著一絲神性的威嚴。
“切!”小惡魔不屑地撇撇嘴,然後猛地扭頭看向旁邊的安禾和星寶,大聲道,
“來!告訴這個高高在上、隻會做夢的家夥!我叫什麽名字?!”
安禾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開口,
“你的名字是安禾!是和我們一起的同伴!”
星寶也立刻反應過來,上前一步,站在魔祖身前,認真地看著周牧,
“小惡魔就是安禾!”
“魔祖也是小三月!”
“她們……永遠是我們星穹列車組不可或缺的一員!”
與此同時。
姍姍來遲的丹恒牽著丹怡的小手,跟隨周牧穿梭空間的波動尾隨而來。
被周牧放下後稍事恢複便立刻趕來的姬子。
以及和丹恒丹怡幾乎同時被空間漣漪傳送過來的瓦爾特……
他們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猶豫,紛紛邁步,堅定地站在了魔祖的前方,用自己的身體組成了一道屏障。
“列車組,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同伴。”
姬子認真開口,甚至舉起了手中的賦生鐮,鐮刃上閃爍的恐虐之力,表明了她的態度。
瓦爾特更是直接,他沉默地推了推眼鏡,直接站在了眾人最前方,麵無表情地看著周牧,手中「伊甸之星」緩緩浮現,重力場開始悄然扭曲周圍的空間。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但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他內心深處就湧起一種極其熟悉且十分難受的感覺,甚至堪比當年麵對奧托·阿波卡利斯。
總感覺被這個人算計、玩弄過很多次了。
但這個念頭被他強行壓下,作為列車組的家長和長輩,此刻不是糾結個人感受的時候。
“閣下!”瓦爾特的聲音沉穩而充滿力量,
“我列車組的成員,自有我等來看顧、引導和負責。”
“就不勞閣下您費心操辦了。”
瞬間,周牧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周身那溫和的氣息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
“不識好人心!”
“你們可知,若放任三月七的這魔祖人格繼續存在甚至再次壯大,她早晚有一日會徹底吞噬、湮滅掉那個善良純淨的主人格!”
“這當真是你們願意見到的結局?!”
魔祖聽到周牧這話,眼神晦暗地閃爍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但最終,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她明白,自己那絕望的、試圖刺激周牧蘇醒終結一切的謀劃已經徹底失敗了。
而此刻,似乎便是她這個失敗者、這個錯誤的存在付出代價之時。
這些人……畢竟是那個純淨愚蠢的主人格三月七的同伴,不是她這個誕生於痛苦與背叛的魔祖的。
她們的選擇,理所當然。
她們不會選擇自己的。
不過……她也沒什麽可抱怨的,甚至連一絲心酸都難以泛起。
背叛、迫害、利用、拋棄……她早就習慣了。
無所謂。
或許……就這樣被淨化、被抹除,徹底解脫,也不失為一種好事。
至少……
不用再眼睜睜看著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了。
然而,就在她這個自暴自棄的念頭剛剛產生的瞬間——
一隻溫暖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輕輕地、但不容拒絕地拉住了她冰涼的手。
是姬子。
她隻是側過頭,對著魔祖露出了一個略顯疲憊卻無比溫柔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
“別怕,有我們在。”
然後……
姬子猛地轉回頭,周身氣息驟變!
強大的魅魔之力洶湧而出,瞬間轉換成了戰鬥形態,眼眸轉化為瑰麗的粉紅色,犄角與尾巴顯現,賦生鐮上纏繞上強大的心靈之力與情欲之火,直指周牧!
“boss。”姬子的聲音不再溫和,而是帶上了戰士的冷冽,
“出生的孩子從來未曾擁有過人性,是後天的環境與經曆塑造了她們自我的人格。”
“即便此刻的三月七是大魔,但我不相信,曾經那般純淨、美好的意誌,就不能在新的環境、新的陪伴下,從大魔重新扭轉、找回屬於‘人’的那一部分!”
周牧沉默了一瞬,似乎被姬子這番話稍稍打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最終,他還是緩緩搖了搖頭,語氣依舊不容置疑,
“理想很美好,但你們做不到。”
“魔性深種,非外力可輕易拔除。”
“讓開吧。”
“我會讓一切恢複它原本應該有的、最穩妥的樣子。”
而這時,一旁一直沉默旁觀的鏡流、卡芙卡、流螢等人,在稍作猶豫之後,也紛紛邁動了腳步。
她們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默默地走到了魔祖的前方,與列車組的眾人站在一起,平靜地看向周牧,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與此同時,嘩啦——一聲輕響,刃的身影自旁邊的混沌中緩緩浮現,他麵無表情,抱著支離劍,默不作聲地站在了卡芙卡的身側。
道道數據流光閃爍凝聚,銀狼的身影也悄然出現,嘴裏叼著棒棒糖,雙手插兜,一副酷酷的樣子,站到了卡芙卡的另一邊。
甚至……
連黃泉都微微掙紮了一下,她看了看周牧,又看了看被眾人護在身後的魔祖,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低著頭,卻緩緩抬起了手中的太刀。
那寂滅的刀光如同流淌的血河,悄然轉向,將周牧也隱隱籠罩在了攻擊範圍之內。
她們未發一言,但行動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加堅定。
就是要保住魔祖!
周牧見狀,眼睛微微眯起,周身那股令人顫栗的死亡與終焉氣息再次開始攀升,仿佛無盡的虛空在他身後張開巨口。
“你們……應該知曉我的本質,我所代表的終極。”
“我絕對不會放任一個如此危險、不可控的變量,出現在我所珍視世界之中。”
“所以……”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們確定,要為了一個毫無人性、隻剩毀滅欲望的存在……”
“與我為敵嗎?!”
話音剛落,那股徹底的死寂、能將萬物乃至虛無本身都拖入最終終結的——死亡本源氣息,自周牧的周身轟然迸發而出,如同實質的海嘯,向著四麵八方碾壓而去!
姬子、瓦爾特、丹恒等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比的凝重。
他們強忍著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鏗鏘有力的回應,
“即使麵對驚濤駭浪,列車組應一致同向!”
“我們不知道什麽魔祖不魔祖!”
“我們隻知道,我們星穹列車組的小三月……”
“在你的這個世界!”
“受盡了委屈——!!!”
這話如同驚雷,猛地劈入魔祖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
她那原本冷漠、譏誚、準備迎接終局的表情,驟然僵硬在臉上。
那顆破碎的、被認為早已停止跳動的……心,竟破天荒地、劇烈地、疼痛地……抽搐了一下。
一種陌生而滾燙的情緒,猛地衝撞著她冰冷的理智。
周牧說得對啊……
自己明明……明明早就計劃好了,等脫困就吞噬掉那個天真愚蠢的主人格,徹底占據這具身體,然後向這個肮髒的世界實施最殘酷的報複……
可是……
可是……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我的心……
會……
……突然就……
……軟了下來呢?
甚至……有點想哭?
不!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啊!
忘了那些人是怎麽欺騙你、利用你、傷害你的嗎?!
她們現在隻是說的好聽!隻是暫時的同情!
等危險過去,她們還是會拋棄你!
甚至會親手處理掉你!
不要心軟!
不要相信!
就算坦然赴死,也不要再承受一次背叛了!
她瘋狂地在心中呐喊,試圖加固自己的心防。
可那雙猩紅、殘忍、本該隻映照毀滅的眼眸,卻極其不爭氣地迅速彌漫起水霧,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完全不受控製地掙脫眼眶,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猛地低下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但周牧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魔祖那劇烈波動的情緒和那幾滴珍貴的眼淚。
他心中微微一動,計劃已然明晰。
但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甚至做出了一副被徹底激怒、耐心耗盡的表情,聲音冰寒徹骨,
“你們……這是在逼宮嗎?”
這時,站在最前麵的星寶突然弱弱地開口,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是就是唄……”
一旁的鏡流立刻接話,清冷的聲線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戰意,
“正好,也讓我看看,所謂的無敵者,究竟擁有怎樣的力量。”
黃泉也跟著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刀,聲音平靜卻堅定,
“我也想讓boss親眼見證一下,我執掌忘川這些年的進步。”
瓦爾特推了推眼鏡,伊甸之星的光芒開始穩定而耀眼地綻放。
丹恒手中凝聚出長槍虛影,丹怡在他身邊齜牙咧嘴。
姬子的賦生鐮嗡鳴作響,卡芙卡的指尖無形絲線繃緊,銀狼的投影槍械具現,刃的支離劍發出渴血的輕吟……
眾人紛紛用行動和眼神表態,言而總之,一句話:
今天這人,我們保定了!
周牧沉默了下來,目光掃過眼前這一張張堅定卻緊張的臉龐,眼神深邃,仿佛在權衡著什麽,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那恐怖的死亡氣息依舊彌漫,卻並未立刻壓下。
場麵,一時間陷入了極致的對峙與僵持之中。
空氣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
然而,與修羅界這片星域中眾人或決絕、或緊張、或複雜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
遙遠之外,超然於六道輪回之外的自在天界,控製中樞內。
彼岸周牧,此刻已經真正到了油盡燈枯、形容槁枯的邊緣。
他癱在控製中心的軟椅上,眼神空洞無神,氣若遊絲,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隻能用眼角的餘光,絕望地瞥著身旁一塊顯示器上正在實時播放的修羅界對峙現狀。
看著那邊緊張刺激、決定世界未來走向的宏大場麵,再看看自己身上這位依舊精力充沛、眼中閃爍著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光芒、還在不斷“上躥下跳”、“辛勤耕耘”的黑塔女士……
彼岸周牧的眼中,終於不受控製地流下了兩行無比清晰、飽含絕望與悲憤的清淚。
求求你了!
我的活祖宗!
別再他媽的在那兒運籌帷幄、玩弄人心、搞你那些宏大布局了!
你看看我!
看看我啊!
你忘了你還有個意誌沒收回去嗎?!!
再過一會兒……哥們兒別說神性了……怕是骨髓都要被這瘋女人吸幹抽盡了!
草啊!
你把其他分身都收回去了,怎麽就能偏偏把我給忘了呢?!!
我他媽還沒上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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