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再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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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總是說,世界會因為一些向死而生的靈魂而美麗。
所以,無論是怎樣的情況,他總會給眾生和萬物一次改過自新或者是逆天改命的機會。
就像是那些大羅們。
過去的千萬次輪回,本質上是沒有抵達周牧想要的結局,所以世界在他的意誌下進行重啟。
可實際真的是這樣嗎?
以周牧的力量和位格,他真的會很在意洪荒紀元的具體形態與隕滅過程嗎?
不見得吧。
他所在意的,從不是某個固定的“完美結局”。
他隻是一直在給那些自己創造的生靈機會罷了。
給他們無數次機會,去證明自身存在的價值,去展現超越劇本的閃光。
但最終,夢境中無休止的、源於自私與短視的算計讓他心煩意亂。
夢境中席卷各界、帶來無盡痛苦與絕望的戰爭讓他……感同身受般的疲憊與失望。
那彌漫的惡與混亂,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夢境的根基,也刺痛著他沉睡的核心。
他不想再沉睡下去了。
可……
他終究是周牧。
那個嘴硬心軟,願意一次又一次相信人性,賦予眾生選擇權的周牧。
所以——
在那蘇醒的臨界點,他強行抑製住了本能,將那終焉來臨、大夢徹底消散的一刻,延緩到了最後的兩個係統時之後。
半夢半醒間,他的意誌如同無形的網,籠罩著即將崩壞的墟界。
他看到了自己那驚慌失措、仍在徒勞掙紮的天道分身。
看到了坦然赴死、流露最後兄弟情誼的三清。
看到了醜態畢出、盡顯卑劣本相的接引和準提。
看到了靜立虛空、等待最終審判降臨的魔祖。
看到了傾盡全力、想要延續此界存在的星寶、鏡流、卡芙卡等人。
他看到了一切眾生相,卻沒有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想看到的東西。
——那份超越個體存亡、屬於整體性的、向死而生的璀璨光輝。
此刻的他,隻想看到麵對無可避免的終焉,生靈們最本能也是最真實的抗爭。
隻想看到他們在麵對集體性終末之時,所能爆發出的最後凝聚力、意誌力,以及那或許存在的……無私的犧牲。
這樣……
他就有理由心軟,有理由說服自己繼續這場漫長的沉睡,再給這個世界一次機會。
而不是所謂的「隻要阻止戰爭,周牧就不會醒」。
天道等人這種天真到可笑的想法,幾乎把半夢半醒的周牧都給氣樂了。
這幫傻逼好像真的認為他是一段既定程序,隻要輸入“沒有戰爭”的變量,就能輸出“永不蘇醒”的結果。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是我的夢,我想醒,隨時都可以醒。
我之所以不去過多幹預和觀察這個世界,純粹是因為被你們這幫就知道窩裏鬥、算計來算計去的傻逼給氣的!
好家夥,不去想辦法共同修補世界根基,不去想辦法合力對抗我降下的“終焉”,居然隻想著怎麽去阻止戰爭好讓自己苟延殘喘?
那戰爭結束了,老子該醒不還是會醒?夢境該散不還是會散?
真給爺整笑了。
是的,周牧沉睡之前,給出的終極劇本從始至終隻有一個核心問題:
「若有一天,我在沉睡中醒來,此間生靈,該何去何從?是隨夢而逝,還是……找到存續之機?」
可無數輪回的最終結果卻讓他一次次失望。
即便在這最後的時刻,此間絕大多數生靈、甚至許多大能,想的依然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存續自身,而不是縫補這個即將邁入終結的世界。
算了。
他有些失望地想著。
就當是又一次失敗的試驗。
反正這種失敗……我已經經曆過太多太多次了。
下一瞬間。
伴隨著周牧的意誌波動,整個墟界的泡影化進程猛然加劇!
除了那紮根於混沌、勉強維持特殊性的世界樹,以及遊離於墟界主體規則之外的女兒國,一切的一切都開始加速失真、消散,如同被雨水打濕的墨畫,色彩與形體迅速暈開、淡去,歸於虛無……
……
於此同時,人間界。
木仙庵外。
景元看著周遭加速崩壞的一切,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的腦海中,像是走馬燈一樣浮現出了塵封已久的、屬於景元的兒時記憶。
……
他生於羅浮仙舟,地衡司的官宦之家。
從小便算是含著金湯匙長大。
在家族資源的幫助下,許多同齡人需要付出十倍百倍努力才有可能觸及的位置,他往往能更輕易地獲得準入券。
但幸運的是,當時的仙舟聯盟,除了持明族等少數特例外,整體上層風氣仍是積極向上、肩負責任的。
景元自然也沒有沾染所謂的紈絝秉性。
而是在優渥的環境中,接受了最頂尖的教育,成為了一個真正心係仙舟未來、胸懷俠義的大好青年。
之後的經曆似乎順理成章卻略顯平淡。
拜師鏡流,經曆雲騎軍中的大小戰役,憑借智慧與實力,最終在羅浮青黃不接、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接過了神策將軍的重擔。
他成了巡獵的令使,代行嵐的意誌。
可實際上呢?
他內心深處最初的夢想,從來不是這種運籌帷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柄之位。
而是成為一名無拘無束的巡海遊俠,在浩瀚寰宇中懲惡揚善,快意恩仇,見證無盡的星光。
他隻是因為那份對羅浮、對仙舟的責任感與善良,才將理想牢牢鎖在心間,承接了這份重逾山嶽的責任。
他的責任感和善良,一直緊緊地束縛著他的理想。
直到——
此刻!
景元回過神,看著周遭快速崩毀、如同褪色照片般的世界,突然釋然地笑了笑,語氣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帝弓司命!景元……終是負了您的將軍之位!”
“但!景元絕不負「巡獵」之誌!不負心中俠義!”
他默默閉上眼睛,身後那巍峨的「神君」虛影轟然顯現!
“就請您,最後再庇護一次……您的子民吧!”
話音剛落,在時空結構瀕臨徹底破碎的此刻——
「戮戰籙」!修羅道神技,悍然啟用!
數千次輪回中所積累的殺意、不甘、憤怒、戰意……種種極端情緒,驟然在景元意誌中沸騰、噴湧而出!
下一瞬,無窮的殺意被神技轉化成實質般的猩紅武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如同暴雨般憑空出現,又在頃刻間調轉鋒刃,朝著景元自己激射而去!
「滅」之真意,於此顯現!
「修羅道神技特性:一旦開啟,無法終止!」
——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自我淩遲!
而景元卻看也不看這些呼嘯而來的殺戮兵器,強行以天道神技的力量,穩固了自己和神君即將消散的形體,硬生生承受這一切!
隨即,地獄道神技的力量被引動!
這無止境的自我淩遲所產生的痛苦、毀滅與業力,開始被瘋狂轉化、吸收,並以指數級的形式膨脹、積蓄為滔天業火!
而這每一縷業火,都源自修羅道武器從他身上割下的血肉與意誌!
他在用自己的血肉與靈魂作為燃料,去點燃並填補這不斷膨脹的業火!
「衡」之真意,維係著脆弱的平衡!
「地獄道神技特性:無法淨化!」
於是,業火便以景元為中心,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點,迅速向著外界蔓延、暈染開來。
而景元沒有停止,指尖勾勒出一抹充滿生機的銀白色光輝,悄然融入那猩紅的業火之中。
「生」之真意,悄然注入!
「萬靈道神技特性:無法退化!」
——所有被這奇異業火觸碰到的眾生與萬物,那虛幻的形體竟開始在龐大的生機之力下逐漸凝實、穩固!
並且,即便外界的崩壞仍在加劇,因為「萬靈籙」神技特性的絕對性,他們的形體也沒有再次「退化」為虛幻泡影!
景元看著這一幕,微微鬆了一口氣。
第一步預想……
成功了!
接下來,就是最艱難、最關鍵的步驟了!
隨即,他心念催動,再度加劇了修羅道神技淩遲自己的速度與強度!
更多的血肉飛濺而出,更磅礴的業力被轉化,一縷縷更加洶湧的業火以比之前迅猛數倍的速度向外膨脹、擴散!
東勝神州——南部瞻洲——西牛賀洲——北俱蘆洲——天庭——地府——各方仙神秘境……
很快,整個人間界便被這片猩紅與銀白交織的奇異業火之海填滿。
業火灼燒著一切,凡人起初驚恐萬分,卻很快發現這火焰並無炙烤之痛,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溫暖與穩固感,甚至連自身產生的各種詭異“變異”都逐漸停止、消退了。
他們驚疑不定地看著周身跳躍的火苗,仿佛看到了希望的色彩。
但此刻,景元卻已脫力地坐倒在地。
他顫抖著手抓起一把混雜著自己鮮血的泥土,強忍著千刀萬剮般的劇痛,喃喃自語:
“快一點……再快一點……”
“堅持住……景元……再堅持一陣……”
“很快就……好了……”
他心中完全沒有去思考做這一切值不值得,甚至沒有質問自己犧牲至此究竟意義何在。
腦海中隻有一個簡單而固執的念頭:
隻想讓杏仙活著。
讓這一路西行所見到的,那些掙紮求存、或可愛或可悲或可敬的無數生靈,能夠存續下去。
但!
業火向著人間界之外其他五道擴散的速度,還是不可抑製地慢了下來。
他的殺意,他的戰意,他的精神力……即將被消耗殆盡。
血……
也幾乎流幹了。
而此刻,業火卻隻籠罩了整個人間界。
其餘五道——修羅界、惡鬼界、地獄界、萬靈界、天界,依舊在加速崩潰之中。
“還是……做不到嗎……”
景元終究還是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猛地趴在了地上,臉貼著正在虛化的土地。
資質和修為的極限,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地鉗製住了他試圖拯救整個世界的道路。
“真是……廢物啊……”
景元目光空洞地望著眼前被業火映照得一片猩紅的世界,腦海中回想的卻是過往的種種失敗。
自己救不了墮入魔陰的師尊。
救不了被豐饒民吞噬的同伴。
救不了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雲騎將士。
而此刻,即便謀劃了萬千輪回,匯聚了六道神力,也依然救不了這個即將徹底崩潰的世界。
自己……終究還是和以前一樣……
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抱歉……”
“景元……要食言了……”
無盡的絕望與虛弱,終究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景元的內心。
他榨幹了自己最後一絲天賦,最後一點血肉,最後一份意誌,此刻甚至連動一根小指都做不到。
卻終究,是無能為力。
……
世界的崩壞,依舊在無情地加劇。
而那失去了根源燃料的業火之海,在勉強覆蓋了人間界後,也開始逐漸黯淡、消散。
一切,仿佛就要在此刻徹底塵埃落定,萬籟俱寂。
……
然而——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陣略顯淩亂的腳步聲,突兀地在景元耳畔響起。
這腳步聲很奇怪,就像是有人用一種非常規的、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節奏在走路。
景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人在彌留之際,總會腦補出一些奇怪的畫麵來安慰自己吧。
但奇怪的是,這腳步聲非但沒有像其他幻覺一樣迅速消失,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最終,停在了他的旁邊。
緊接著,一個帶著點兒戲謔、聽起來就不太正經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
“喲,這不是咱們的猴子師弟嗎?又來當救世大英雄了?”
景元聞言,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艱難地抬起了沉重的頭顱,模糊的視線努力聚焦,隱約看到了一個藍色的身影。
但天道神技的標簽卻給出了清晰無比的提示:
「桑博」。
“師……兄……”景元的聲音氣若遊絲。
“嘖嘖!”桑博見狀,直接蹲了下來,甚至還伸手在景元身上傷口最重的地方拍了拍,
“咱老桑博還以為,你這猴子轉世成了仙舟將軍之後,眼睛就長到頭頂上,不認咱這些窮師兄了呢。”
“真沒想到啊!臨了臨了,你小子還挺念舊情!”
不知怎麽的,景元突然有點想哭。
但此刻,他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了,身上的血液早已榨幹,別說哭,就連再度發出清晰的聲音都難以做到。
與此同時,一道怯怯的、帶著擔憂的聲音從桑博身後傳來:
“悟、悟空師弟……啊不,將軍大人!你……你還能站起來嗎?”
“我說藿藿,你這話真不是在嘲諷嗎?”一個粗獷的男聲立刻精準吐槽,“我要是景元,現在肯定蹦起來先跟你爆了!”
“啊?對、對不起!”那怯怯的聲音立刻慌亂地道歉。
“你別聽他的,藿藿!”遠處又傳來一個清脆活潑的女聲,“小桂子我在網上學了很多話術,尾巴大爺這一聽就是在故意拱火!”
“他就是想騙你挨揍!”
“是……是嗎?”藿藿的聲音一聽,頓時帶上了幾分氣憤,
“尾巴!壞!”
尾巴大爺:“……”
“行行行,你說啥就是啥吧,老子不管了!”
“喂喂喂!你們能不能看看場合呀!”又一個清脆的女聲開口,帶著無奈,
“咱將軍大人都快嘎了,你們居然還在這兒鬥嘴?”
“快點想辦法救一救啊!”
“青總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桑博開口吐槽,語氣卻依舊輕鬆,
“這種用天道神技強行續命的狀態,除了boss親自出手,誰還能救啊?”
“呃……”這時,一個聽起來有些呆呆的聲音發出了靈魂疑問:
“那……那我們這麽多人來這兒……是幹啥的?”
“給將軍大人立碑嗎?”
“那咱們還不如直接去死境等他嘞!”
“說得好!”桑博無語的鼓了鼓掌,“但下次記得別再說了。”
景元:“……”
他算是聽明白了。
這些“師兄師姐”們,純粹是過來給他“送行”,外加現場表演一段抽象聊天的。
虧自己剛才那一瞬間還提起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真是造孽啊!
與此同時,人間界的業火已經熄滅了大半,世界的崩壞再次加速蔓延。
景元感知到了這一切,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苦笑,用好不容易重新凝聚出的微弱力氣開口:
“能在最後一刻……再見到師兄師姐們……”
“師弟……也算不枉此生了……”
“隻是……師弟……終究還是……又讓大家失望了……”
這話一出,場麵頓時安靜了一瞬。
半晌,
桑博嗤笑了一聲,打破了沉默。
“真是猴改不了吃香蕉。”
“你這家夥,就算轉世投胎成了什麽神策將軍,骨子裏這點英雄主義的臭毛病,還是一點都沒變。”
“我估計著,你沒準心裏真正的夢想是當個自由自在的巡海遊俠啥的吧?”
看著景元驟然愣住、仿佛被說中心事的蒼白麵龐,桑博的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合著還真讓我猜對了啊!”
“那你這轉世除了腦子好像好使了一點,真是一丁點都沒變!”
他蹲下來,又一次拍了拍景元的肩膀,但這一次,他的聲音卻罕見地軟化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臭猴子。”
“這個世界,是你的世界,卻又不僅僅隻屬於你一個人。”
“他屬於所有誕生於此、於此掙紮、於此歡笑與哭泣的生靈。”
“記住,若此番……若能僥幸活下去,未來要學會試著去相信別人,別總想著把什麽都扛在自己一個人肩上。”
話音剛落,桑博便自顧自地拍了拍手,站起身。
隨後,更加密集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逐漸臨近。
景元再次艱難地抬起頭。
模糊的視線中,天道神技的標簽自動映照出來者的信息。
「桑博」、「青雀」、「藿藿」、「尾巴大爺」、「桂乃芬」、「玲可」、「佩拉」、「李素裳」……這是方寸山的“同門”。
而另一邊,氣息更為磅礴古老的則是——
「鎮元大仙」、「玄都大法師」、「東王公」、「西王母」、「趙公明」、「金靈聖母」、「龜靈聖母」……等一係列在洪荒時代便赫赫有名的頂尖大能!
他們竟也不知何時悄然降臨於此!
“你們……”景元有些愕然地開口,聲音沙啞。
“哈哈哈哈哈!”鎮元子突然撫須開懷大笑,聲如洪鍾,“先前皆言小友根骨資質不足以挽天傾,此番再看,卻是羞煞了我等老朽之輩!”
西王母緩緩搖頭,鳳眸中流露出讚歎:“身負六道神技本源,融會貫通於此絕境,又何來資質不夠之說!”
趙公明朗聲笑道,“小友啊!拯世救亡,從非一人一族之事!你呀,往後也需學會依靠一下我們這群老家夥!”
“是極是極!”東王公亦是笑著附和,“我等老朽雖無你這般承載「資格」,資質悟性或許亦不如你,但總歸活了這無盡歲月,於這六道神技,多少還是掌控了一招半式的!”
景元聽著耳邊傳來的話語,感受著那一道道或讚賞或慨歎的目光,心中頓時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所填滿。
“前輩……你們……”
“哈哈哈!”鎮元子再次大笑,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掃過周遭加速崩塌的天地,神色一肅,“閑話少敘!景元小友,你且好生休息!接下來的事,交予我等!”
“我等或許幫不上你逆轉乾坤,但至少——”
話音未落,一股滔天磅礴、卻凝練無比的殺意自鎮元子體內轟然爆發!
「戮戰籙」!修羅道神技,啟!
目標——竟是他自己的道軀!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在場所有洪荒大能,無論是東王公、西王母,還是趙公明,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霎時間,血肉意誌如同獻祭般飛散!
緊接著,「業劫籙」的光芒在所有大能身上閃耀!
幾乎無窮無盡的、經過他們自身意誌轉化的業火,在頃刻間奔湧而出,迅速匯入景元那即將熄滅的業火之海中,將其重新點燃,並以比之前迅猛無數倍的速度,向著人間界之外的其他五道瘋狂擴散、彌漫!
景元目睹這一切,眼眶瞬間通紅,即便流不出眼淚,那劇烈的情感波動也足以說明一切。
他沒有浪費這用無數前輩血肉意誌換來的寶貴機會。
強忍著神魂的疲憊,他再次調動起心神,催動了「萬靈籙」,將那銀白色的、蘊含無限生機的進化之力,再次精準地浸染遍每一縷新生的業火!
人間界·娑婆天!
萬靈界·靈息天!
修羅界·鬥宿天!
地獄界·苦厄天!
惡鬼界·虛怖天!
天界·自在天!
幾乎在短短數息之間,在複數古老半步大羅的自我獻祭與力量加持下,那猩紅銀白交織的業火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彌漫、覆蓋了整個六道輪回!
而萬靈道神技的「生」之力,也隨之侵染、穩固了每一個接觸到業火的生靈的存在本質!
包括那些……大羅。
修羅界戰場。
三清、接引、準提,驚愕地看著自己原本即將徹底虛幻消散的道體,竟在那奇異業火的包裹下重新變得凝實、穩定下來,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難以置信。
“這……這怎麽可能?!”接引下意識地喃喃自語,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通天亦是滿臉的震驚與錯愕:“六道神技結合,竟能產生如此神異?”
太清細細感知了一下自身狀態,最終卻緩緩搖頭,語氣帶著看透一切的淡然:
“此力終究隻是穩固了我等的‘存在狀態’,並非真正逆轉了我等的‘存在本質’。”
“我等之根源,依舊依附於夢境。本質仍是幻夢。”
“無論如何穩固,當祂徹底醒來,意誌掃過,我等依舊會如露如電,隨之消逝。”
而一旁,魔祖從始至終都隻是冷冷地看著,絕美的麵容上未曾流露一絲一毫的波動。
因為她深知,此地一切掙紮皆是徒勞。
此間沒有一個生靈,能在周牧徹底蘇醒後,繼續存續下去。
他們的存在根基,係於一人之夢。
所以她選擇冷眼旁觀。
看著這些“孩子們”如同當年的自己一樣,竭盡全力地掙紮、獻祭、試圖挽救注定終結的命運。
那場景,何其相似。
……
與此同時,自在天界控製中樞。
已經快要被榨成人幹、眼神空洞的周牧,忽然艱難地轉動眼球,瞥了一眼虛空屏幕上映出的、景元與眾多洪荒大能自我獻祭、業火覆世的場景,嘴角極其微弱地勾起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
“我就知道……生靈……可以相信……”
“他們……終究還是找到了……我給他們……留下的那一線……辦法……”
黑塔聞言,微微挑了挑眉,動作稍緩:
“哦?原來你刻意留下六道神技……是早就做了這種打算?”
“有點東西呀!”
“等等!”黑塔突然像是察覺到了某個盲點,停下動作,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骨瘦如柴、氣息奄奄的周牧,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你居然……還能分神說話?甚至還能關注下界變化?”
“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這具化身的底蘊!”
“金仙層次的體魄與力量在你本質的支撐下,居然能頑強到這種地步?和真正的半步大羅比起來,恐怕也沒什麽區別了吧?”
周牧聞言,猛地一個激靈,求生欲讓他試圖說點什麽:
“你……你……要懂得節製啊,黑塔!科學實驗……也不是這麽做的……你不能把我當無限能源的娃娃來使啊……”
黑塔嗤笑一聲,根本不為所動,反而眼中閃過一絲更濃的興趣和……危險的光芒。
“閉嘴!現在我才是研究員。”
話音未落,她直接動用周牧之前開放給她的神權,光芒一閃,竟強行將周牧神魂中殘存的力量也徹底封禁、壓縮,使其這具身體的肉體強度瞬間跌落至凡人的層次!
“你……!”周牧這下是真的慌了,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籠罩全身。
黑塔卻滿意地看著眼前這具徹底變成凡俗的軀體,嫵媚一笑。
“我親愛的神王大人~”
“希望你會喜歡這種全新的體驗。”
凡人·周牧:“……”
(?′`? )
俺怕是不中嘞……
腰子哥:“……”
(?′`? )
沒事……兄弟……
我……走你前邊……
……
而另一邊。
人間界,木仙庵外。
包括鎮元子、東王公等人在內的眾多洪荒大能,在傾盡所有、助業火覆蓋六道後,也都如同景元一樣,力量耗盡,形神萎靡,僅靠著天道神技的最後力量勉強維持著不滅。
而景元在見證了這一切,感受著那暫時穩固下來的六道,發自內心地勾起了嘴角,用極其虛弱的聲音開口道:
“景元在此……謝過諸位前輩……同道……舍身相助……”
“接下來……這最後的步驟……便交予景元吧!”
話音剛落,無數細微的、近乎無形的紫色絲線,自景元的意誌核心噴湧而出,循著那遍布六道的業火網絡,瞬間彌漫至整個墟界的每一個角落!
「縛心籙」!惡鬼道神技,啟!
「欲」之真意,彌漫天地!
「惡鬼道神技特性:無法豁免!」
——在這一瞬間,所有修為在大羅之下的生靈,無論身處何地,盡皆心神一震,仿佛福至心靈,又仿佛被某種溫和的力量引導,不約而同地選擇放空自己的身心,陷入深沉的定境。
有人盤膝冥想,有人倒頭就睡,更有那心神不寧、難以入定者,索性掄起了板磚,把自己敲暈過去……
於是,幾乎在眨眼之間,整個六道徹底寂靜無聲!
除了界域邊緣仍在蔓延的終焉虛無和內部靜靜燃燒的業火之外,所有生靈盡皆失去了對外界的意識,沉入最深層的定境。
最終的前置條件,已然完成!
景元眼中閃過最後一絲決絕,釋放了倒數第二個神技!
「命籍籙」!天道神技,最終權限——「序」!
目標:正在化實為虛的整個墟界!為其存在本身,進行定義!
下一瞬間,
一個無比龐大、璀璨奪目、仿佛由無數規則符文構成的巨大標簽,自業火之海中轟然升起,籠罩了整個六道!
標簽之上,唯有二字——
「存在」!
世界的崩壞仍在繼續,虛無依舊從四麵八方侵蝕而來,但因為這巨大的「存在」標簽如同最堅固的屏障,時空結構、萬物眾生都仿佛被貼上了一個“受保護”的標記,崩壞的速度驟然減緩,甚至在某些區域暫時停滯了下來。
業火在其下靜靜燃燒,提供著維係的力量。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景元留戀地看了一眼周圍的桑博等人,在他們或敬佩、或震撼、或慨歎、或複雜的目光中,毅然決然地,發動了最後一個神技,也是他最終的計劃與代價!
「剝魂籙」!人間道神技終極運用——「無」!
「人間道神技特性:無法察覺!」
這是最終的方案,也是景元將要付出的最高代價!
——瞞過那即將徹底蘇醒的沉睡意誌,瞞過判定此間因果的規則概念,將此番“世界毀滅”的一切因果與後果,盡數加諸於自身一人之身!
是的。
之前所做的一切,以神技為錨點,以業火為網絡,以眾生定境為基礎,固然暫時穩固了所有存在的“狀態”。
但歸根結底,這些存在的“本質”仍是虛幻的,是夢境造物。
在周牧徹底醒來、意誌掃過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布置,都依然會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化為烏有。
所以——
「剝魂籙」的力量,便在此刻顯得尤為重要,它是唯一能觸及並“替換”那本質的鑰匙!
景元深吸了一口氣,壓榨出最後一絲氣力,強撐著站了起來。
然後,天道神技全力發動,他將自己的意誌、記憶、存在烙印……所有構成“景元”這個個體的本質,打碎成了無數份,是真正意義上的無窮無盡,細碎如塵!
緊接著,以「剝魂籙」的力量為核心,「命籍籙」的偉力為輔佐,在這一刹那,完成了一場曠古絕今的替換!
——他以一己之魂,憑借大毅力,將自己存在的本質,精準地放置覆蓋在了墟界萬物、眾生的本質之上,短暫卻徹底地取代了他們與夢境本體的因果聯係!
而原本那些事物生靈的真實本質,則被「命籍籙」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包裹、隱藏、保護了起來,如同琥珀中的昆蟲,暫時隔絕於外。
瞬間!
六道之中,所有沉入定境的生靈,身體都微不可查地輕輕一震,他們的眼眸即便緊閉,也似乎閃過一絲非其本人的智慧光輝。
那光輝一閃即逝,卻仿佛是整個世界的意誌短暫地睜了一下眼。
下一瞬!
遍布六道的業火之海,驟然熄滅!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
而外界那一直被業火勉強阻擋的終焉,因為失去了最後的阻礙,如同決堤的洪水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六道內部瘋狂湧來!
人間,地獄,惡鬼,修羅,萬靈,天界……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即將徹底蘇醒的意誌影響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變成絕對的虛妄與空白!
但此刻,主導著萬物存在的景元,感知著這一切,心中卻陡然升起了一絲驚恐。
不對!
還有一個地方!
洪荒的存在根基,是六道輪回與包裹它們的無盡混沌海的整體!
混沌海尚未被業火覆蓋,未被納入這個替換體係!
而桑博、鎮元子等人也瞬間察覺到了這個致命的疏漏,紛紛麵露無奈與苦澀,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沒辦法。
能做到這一步,幾乎榨幹了在場所有強者,已經堪稱奇跡了。
即便功虧一簣於混沌海,應該……也能得到boss的些許認可……吧?
而就在眾人準備黯然接受這注定的結局之時——
“咻——!”
一道流光踉蹌地從不遠處飛來,竟是丹怡現出的小龍形態,拖著渾身毫無血色、氣息微弱到極點的丹恒,艱難地飛了過來!
看樣子就能看出,丹恒強行透支了所有神性,此刻已然是油盡燈枯之態。
但情況危急,丹恒還是強忍著虛弱,用盡最後力氣急促地開口:
“快……讓……素裳姑娘……開啟……連接混沌海……的門戶……”
“接……「刃」……回來!快!!”
素裳聞言一怔,雖然完全不明所以,但她的行動力向來極強,對同伴有著絕對的信任。
毫不猶豫,她立刻揮動手中的「賦生鐮」,用盡全身力氣向著虛空猛地一劃!
刺啦——!
一道極不穩定的、閃爍著混沌氣流的口子被強行撕開!
下一瞬——
吧唧!
一個緊閉雙目、麵容冷峻、抱著劍的黑發青年,直接從混沌海裏掉了出來,落在眾人麵前,依舊處於某種沉睡或昏迷狀態。
緊接著,一個頭頂呆毛翹得比尾巴還長、笑容玩味的白發少女,牽著嘴角帶著小醜笑容的花火,也跟著從混沌海裏優哉遊哉地邁了出來。
“喲,人挺齊呀!這是在開告別派對嗎?”花火眨了眨眼,習慣性地開口,目光掃過現場慘烈的狀況。
桑博見到這兩位,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連忙擠出笑容上前:
“阿哈大姐頭!花火大姐頭!您二位……怎麽有空大駕光臨了?”
阿哈聞言,歪了歪腦袋,像是瞬間就理解了此地發生的一切,頓時拍手笑了起來,笑聲歡快卻讓人頭皮發麻:
“啊哈哈哈哈!當然是來看樂子……哦不,是來幫忙搞破壞的!越亂越有趣嘛!”
說著,她竟真的當著眾人的麵,笑嘻嘻地、看似隨意地一腳輕踢在了旁邊還在沉睡的刃身上。
“唔……”刃發出一聲悶哼,眉頭蹙起,似乎有醒轉的跡象。
在場的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根本無力阻止阿哈的行為。
不說境界差距,單是阿哈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那種令人瘋狂與混亂的氣息,就讓在場狀態極差的眾人感到神魂搖曳,難以自持。
眾人幾乎絕望了。
有這位樂子神在場,所有的謀劃和努力,最終恐怕都隻會變成取悅祂的、可笑的戲劇。
祂會在意眾生的存亡?
隻會覺得這場麵夠不夠樂子吧!
然而,就在眾人心灰意冷之際——
十分莫名的,挨了一腳的刃,眼皮顫動了幾下,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離渙散,似是沒搞清現狀,下意識地想要去摸身邊的支離劍。
旋即,他晃了晃依舊有些昏沉的腦袋,這一個動作,卻讓他懷中一本看起來頗為古舊、封麵呈深紫色的書籍滑落在地。
書脊上的字樣映入眾人眼簾——
「黑天鵝的舊日支配者觀察日誌」。
這正是許久之前,素裳不小心錯遞給刃的那本書籍。
而此刻,這本書恰好攤開了某一頁。
那一頁上,不僅有著文字,還有一些極其抽象、難以理解的圖案和注釋,描述著一種聽起來就無比荒誕的能力:
「化身為海 (概念技)」
「描述:心之所念,身之所化。忘爾形骸,逐波流華。」
「可身化萬千溪流,亦可魂融無垠之海。」
「一念起,則江河奔湧;一念滅,則雲霧升騰。」
「是謂:我見滄海時,滄海即是我~?」
(備注:此技極依賴於施展者的‘歡樂’程度與抽象思維,心情越嗨,效果越抽象且強大!——“黑天鵝” 潦草附注)」
眾人見狀,瞬間集體沉默了下來,目光聚焦在那本攤開的書上,表情極其複雜。
阿哈則是挑了挑眉,像是發現了什麽更有趣的事情,彎腰撿起那本書,饒有興致地翻看了幾下:
“喲嗬?居然是觀察記錄我們那邊‘三柱原神’能力的日誌?連這種偏門概念技都有記載?”
“這隻黑天鵝有點東西呀!居然能觀察到這種層次……”
祂眼珠滴溜溜一轉,像是瞬間對眼前拯救世界的戲碼失去了興趣,一把拉住花火的手,火急火燎地就要走:
“走走走!小花火!這裏不好玩了!我們快去找那個黑天鵝的樂子!”
“她偷偷記錄這些東西,現在肯定躲在哪裏害怕被我們發現呢!她現在的表情一定超級有趣!啊哈哈哈!”
花火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地上依舊有些懵懂的刃,又瞥了一眼那本書,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臉上小醜笑容不變,任由阿哈拉著她,一步踏入虛空,消失不見。
方向似乎是惡鬼界的無憂鎮。
而眾人則是麵麵相覷,心情如同坐了一場過山車。
樂子神……
這……好像和預想的不太一樣?
似乎……意外地……還有點……嗯……
景元反應最快,立刻摒棄了之前所有的驚愕與混亂,焦急地對著剛剛醒來、還在揉著額角試圖理清狀況的刃開口:
“刃!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
他指著那本被阿哈丟回地上的《舊日支配者觀察日誌》:
“我且問你,這書裏記載的……尤其是這個‘化身為海’的能力,你都……學會了嗎?”
刃聞言,冷峻的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極其尷尬和猶豫的神色,他沉默地看了看書,又看了看周圍一圈人期待?)的目光,最終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
咋說呢?
這書裏記載的抽象能力雖然一個比一個離譜,聽起來就像是精神病患者的臆想,但強也是真的強。
所以他流離於混沌海的這些年,除了沉睡和尋找記憶,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在……研究學習這本書裏的東西。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當眾被問及的一天!
這要是傳出去,他應星的一世凶名……
但景元卻是大喜過望,蒼白的臉上都湧起了一抹激動的紅暈回光返照):
“太好了……太好了……天無絕人之路!”
下一瞬間——
滴答。
仿佛宇宙的鍾表走到了終點,又像是某個意識徹底清醒前的最後一聲心跳。
整個六道,方才還在業火餘燼和「存在」標簽下勉強維持的景象,驟然徹底熄滅、消散!
所有的色彩、形體、聲音、法則……一切的一切,都歸於絕對的、死寂的「無」。
整個墟界,除了來自世界之外的存在,其餘所有,都徹底化為了烏有,回歸了最原始的虛無。
而在這無垠的、冰冷的、空無一物的虛無之中央。
一個黑發黑瞳、身形略顯虛幻的年輕人,緩緩地、睜開了他那雙仿佛蘊含無盡星辰又深不見底的眼眸。
正是周牧。
他眼神初時還有些迷茫,如同大夢初醒,待看清周遭這絕對的“無”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與疲憊,輕輕歎息了一聲,聲音在虛無中蕩開,卻帶不起任何回響:
“終究……還是失敗了啊……”
“我可能……真的不適合構築世界,撰寫劇本吧……”
“又一次……”
然而,就在他這個帶著失望與倦怠的念頭剛剛落下的瞬間——
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之中,一個微小卻無比堅定、璀璨奪目的光點驟然亮起!
那是一個標簽!
一個由無數規則符文構成的、象征著「存在」本身的標簽!
而在這標簽下方,那原本承載了萬物因果、代替了眾生存在的景元,在周牧蘇醒、目光掃過的這一刻,如同完成了最終使命,徹底燃盡,化為了虛無的幻影,無聲無息地消散在了這片他竭力維持的“存在”之中。
他付出了所有,甚至無人知曉。
下一瞬間!
仿佛創世的奇點爆發!
以那璀璨的「存在」標簽為核心,無法形容的、浩瀚磅礴的生機與規則洪流轟然奔湧而出!
如同幻夢成真,又如時光倒流!
虛無之中,萬千景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重構、再現!
先是六道世界的框架瞬間重塑——人間界的山河大地、地獄界的幽暗深淵、惡鬼界的扭曲無憂、修羅界的血色戰場、萬靈界的進化之光、自在天界的中樞……
緊接著是萬物眾生——凡人也好,修行者也罷,飛禽走獸,花鳥蟲魚,甚至是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在刹那間於各自的位置重新出現!
一切的毀滅與終結,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抹去,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
凡人們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記得剛才好像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然後眼睛一閉一睜,莫名其妙地就……度過了?仿佛隻是集體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而那些修為高深的大能、仙神、佛陀、惡鬼,臉上的表情更是驚愕到了極致,他們能清晰地感知到剛才那絕非幻覺,那是真正的終焉降臨!
但此刻……世界完好無損,自身毫發無傷?這簡直超越了他們的理解極限!
魔祖那雙死寂的眼眸中,首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她死死盯著那複原的世界,試圖找出任何一絲虛假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黃泉亦是蹙緊了眉頭,握緊了手中的刀,清冷的麵容上寫滿了震驚與不解,她能感覺到,boss確實蘇醒了,但世界……為何還在?
星寶、鏡流等人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再一個瞬間!
六道世界之外,那原本空無一物的“界外”,一個冷麵青年的身形開始緩緩浮現,他的眼神複雜無比,看著那複蘇的六道,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本已然無風自燃、化為灰燼的《舊日支配者觀察日誌》,最終,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開始放聲大笑。
而隨著笑聲,他的身體開始緩緩融化、分解,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化作了最精純的、蘊含著“歡樂”與“抽象”特質的概念能量,如同無邊無際的汪洋,洶湧而出,瞬間包裹了整個新生的六道世界,並向著更遠處的虛無瘋狂擴散,填充、彌合了一切空缺!
這概念之海,成為了新的混沌海!
為墟界提供了堅實無比的物質與概念基礎,甚至比之前更加穩固、更加……充滿某種奇特的“活力”!
於是,墟界再度恢複了它那瑰麗、繁茂、生機勃勃的模樣。
山川依舊,河流奔騰,星辰閃爍,眾生熙攘。
一切仿佛都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比之前更加真實、穩固!
至於代價?
微不足道!
不過是一個將軍的徹底消散,一個劍客的化身山海,以及一群古老者燃燒的殘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