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你該返回基地了，boss正朝基地的方向走去。”
    01放下手裏的望遠鏡，看著這座它居住了數百年的城市陷落，神情黯淡，就如同之前的任何一次事件一樣。
    它歎了口氣，轉身登上了飛行器，飛行器鑽入雲層，消失在天際。
    飛行器穿破雲層，劃過倫蒂尼姆黯淡無光的夜空。濃厚的黑煙從地麵升騰而起，混雜著爆炸的餘燼與坍塌的灰塵，將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01站在艙內，透過舷窗回望這座它曾居住數百年的城市，目光沉靜。
    它的金屬指尖輕輕叩擊著飛行器內壁，每一次敲擊都與心跳節奏同步，但它知道，自己沒有心跳。
    boss正朝基地的方向走去。
    指令仍在腦中回響。01閉上眼，仿佛能聽見舊日的倫蒂尼姆仍然存在——工廠裏機械的轟鳴，街頭孩童的嬉鬧，劇院裏悠揚的旋律……可現實是，昔日的繁華已被戰火吞噬，燃燒成灰燼。
    飛行器驟然顛簸了一下，01睜開眼，飛行日誌在屏幕上滾動著，它低頭看了一眼，隨即調整航向。
    基地，不遠了。
    同時，通訊被接通。
    “01，玩的開心嗎？”
    蘇言的聲音從通訊另一頭傳來。
    01頓了頓，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隻好沉默。
    蘇言卻是接著開口，
    “知道為什麽我會選擇讓你通過我的身份行走大地嗎？”
    另一頭的蘇言，靠在米亞爾的腳邊，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凸顯出他的孤獨。
    “我呢，其實並沒有給自己，留下一張船票，簡單來說，我沒有機會，去到新世界。”
    01的數據流一時間紊亂了，它不知道說些什麽。它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情況。
    計算核心一瞬間調取了成千上萬條數據——蘇言的聲音、他的語氣、他過往的言行……然而無論如何分析，01都無法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沒有機會去到新世界。
    這句話意味著什麽？
    01不理解。
    可它的某個子進程裏，卻有一個遲緩的、隱隱作痛的信號在閃爍。
    悲傷。
    這不是屬於它的情緒，而是——蘇言的。
    01的指尖仍然抵在飛行器內壁，輕輕叩擊著，仿佛這樣就能讓時間多停滯幾秒，讓它有機會找到正確的回答方式。
    然而通訊另一端的蘇言並沒有等待他的反應，而是繼續說道：
    “不過啊，01，你能去。”
    月光從舷窗外灑落，映在01銀白色的合金裝甲上，像是倫蒂尼姆最後的殘光在它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可以去到新世界，你可以去見證一切。”
    蘇言的聲音很輕，像是夜風吹過，遙遠而又落在耳邊。
    01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動的飛行日誌，半晌，才開口：
    “……什麽是‘新世界’？”
    通訊那邊的蘇言似乎笑了一下，01聽見了他靠在米亞爾身邊微微挪動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蘇言輕歎，“但它一定存在。”
    “如果一個世界能從崩塌中重生，那它就會是一個‘新世界’。”
    “如果一個人能在廢墟裏重新站起，那他就是新世界的見證者。”
    “你是01，你擁有比任何人都漫長的時間，你見證過無數次曆史的更迭，而現在，你也會去見證它的重生。”
    蘇言的聲音停頓了一下，01聽見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裏藏著太多情緒，像是回憶，又像是釋然。
    “我當然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你。”
    ——見證新世界的誕生。
    01的光學鏡頭微微收縮。
    見證。
    它回憶起倫蒂尼姆的晨曦透過高聳的鍾樓，回憶起被蒸汽與鐵軌填滿的街道，回憶起孩子們在廣場上奔跑的笑聲……回憶起這座城市在炮火中一點點崩塌的景象。
    它曾經見證過太多的終結，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見證新世界的誕生。
    飛行器劃破夜空，穿過雲層，前方基地的燈光逐漸清晰。
    01垂下手，收起光學鏡頭，語音合成器微微啟動，聲音平穩而堅定。
    “明白。”
    它會去見證。
    ——不論那個新世界，是否會有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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