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蒂尼姆，聖王會西部大堂
    倫蒂尼姆還不是移動城市的時候，聖王會西部大堂就已經在這裏。
    最初，它的名字隻是“西部大堂”，德拉克王室在這座宮殿裏召集群臣，用最喜愛的黃金與紅寶石裝點外牆。
    那些裝飾在三百年前的大火中燃燒殆盡，唯有建築的骨架殘存，見證了第一位阿斯蘭王的加冕。自那之後，它有了新的名字——聖王會西部大堂，以紀念德拉克王與阿斯蘭王共同締造的和平盛世。
    二十六年前，最後一位阿斯蘭王在這裏被議會軍隊俘獲。
    如今，這裏也不再是維多利亞議會的集會地。
    會議桌前，唯有一人——特雷西斯。
    他靜靜坐著，雙眼微閉，傾聽著終端裏的回報。
    “......高多汀公爵仍舊沒有動作......子爵遇刺後，我們在領地內的行動受到極大限製。”
    “......諾曼底公爵的宅邸裏每夜都召開奢靡的沙龍晚宴，但鋼材的流向極其可疑，所有諜報人員均無功而返。”
    “......深池的聲音被威靈頓公爵高速戰艦的轟鳴聲掩蓋，我們至今無法深入鐵公爵的領地，但毫無疑問，其他公爵早已不能掣肘這位老將。”
    “......侯爵及其黨羽終於放棄了斯塔福德公爵留下的遺產......開斯特公爵於新年前夜接納了他們的使節與禮物。”
    情報員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各大公爵在去年入冬後的動作越發頻繁，這或許是他們即將‘得出結論’的信號。而倫蒂尼姆的準備速度仍——等等，抱歉。”
    通訊那端傳來一陣騷動，隨後，情報員的聲音變得急促。
    “新的密碼轉譯完成，是來自前線的緊急消息，將軍。”
    短暫的沉默後，情報員吞咽了一下，繼續說道——
    “女皇之聲於三日前，高調地離開了溫德米爾公爵的領地。”
    “什麽？確定嗎？”特雷西斯睜開眼，眼神鋒利如刀。
    “是的，將軍。我們沒能及時發現雙方的接觸......但就在今天......”情報員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一座城市......一座要塞調整了航線，正向倫蒂尼姆駛來！這是兩年來，它們離我們最近的一次！”
    “哪支軍隊？”
    “......是選帝侯的大敵。”情報員顫聲道，“溫德米爾公爵的軍隊。”
    空氣瞬間凝固，終端裏的聲音被沉默吞噬。
    “......他們對外宣稱，這是‘躲避天災’。”
    腳步聲在大堂中回響，打破了壓抑的氣氛。
    特雷西斯抬起頭，來人並未驚訝於他的沉思。
    “......是你啊。”
    特蕾西婭站在光影交錯之中，凝視著他。
    “你睡著了？”她問道。
    “......也許。”
    特雷西斯坐直身子，整理思緒：“維多利亞的公爵們都很狡詐，他們精心篩選出流入倫蒂尼姆的情報，試圖讓薩卡茲自亂陣腳。”
    “我們在博弈中並不占優勢。但也未曾落了下風。”
    “軍事委員會總有無盡的事務。”特蕾西婭緩緩走到他對麵，輕聲道，“我們的曆史脆弱至極，任何情報上的偏差都足以讓卡茲戴爾萬劫不複。”
    她的聲音裏沒有責備，隻有不容置疑的現實。
    特雷西斯看著她，忽然輕笑了一下：“不，有一點變了。”
    “什麽？”
    “你在這裏。”
    特蕾西婭一怔，片刻後，她輕歎道：“是啊，我在這裏。”
    “我曾設想過許多次——你取下我頭顱後會如何。”特雷西斯語氣平淡。
    “這是曼弗雷德的假設吧？”特蕾西婭微微蹙眉，“這可不是你會去想的事情。”
    “我需要不同的聲音。”特雷西斯閉上眼，“但現在，我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我看見我們仍在倫蒂尼姆，卻並非披堅執銳而來。”
    “陰雲籠罩了這座城市，黑色的石頭長滿大地，而薩卡茲......薩卡茲擋在天災與人群之間。”
    “災難結束後，倫蒂尼姆的城門向我們敞開，維多利亞人站在街道兩側，歡呼著迎接我們。”
    “他們稱薩卡茲為——‘朋友’。”
    特蕾西婭靜靜聽著，過了很久，她輕輕地笑了一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確實。”特雷西斯低聲道，“但這些場景，正是你曾經描繪過的薩卡茲的未來。”
    “你還記得嗎？”特雷西斯輕歎，“你告訴我，薩卡茲本應擁有一個家園。”
    “可是，我們的祖先失去了它。”
    “死魂靈至今仍呢喃著薩科塔的背叛，王庭如秋葉般凋敝，血脈遺失在哀嚎聲中......”他語氣低沉，“然後，他們說——‘薩卡茲入侵了我們的家園’。”
    特蕾西婭沉默了。
    “所以薩卡茲選擇了鬥爭。”特雷西斯的聲音冷硬如鐵，“因為鬥爭能讓我們的命運擰成一股。”
    “這不公平。”特蕾西婭搖頭，“統治也是共存的手段。”
    “但薩卡茲必須得出答案。”
    特蕾西婭深深看著他，許久後，她輕聲道：“我已經失敗了，特雷西斯。”
    “因為棋差一著。”
    “不。”她緩緩道，“因為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是我們。”
    特雷西斯望向窗外，倫蒂尼姆在灰暗的天光下沉靜如死。
    “當你站在碎片大廈的頂部看向這座城市時，你看到的是什麽？”他問。
    “維多利亞是個極富創造力的國家。”
    “但他們錯失了太多機會。”特雷西斯冷笑，“他們創造的一切，終將毀在自己手裏。”
    “所以我們才爭取到了這個自由的機會。”
    特蕾西婭深吸一口氣：“即便希望依然渺茫？”
    特雷西斯輕輕閉上眼，沉聲道——
    “我不會放棄任何可能性。”
    特蕾西婭微微一笑：“在這一點上，我們從來都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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