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色的晨霧在高牆之內悄然彌漫，遠處傳來尖銳的喧囂與嘶喊，夾雜著物體燃燒的劈啪聲，仿佛空氣中都被揉進了焦灼的絕望。
    “今天裏麵是不是比以前還要吵一點？”站崗的薩卡茲士兵皺起眉頭，朝封鎖區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有哪裏起火了？”
    “需要我去看看嗎，長官？”明椒走上前來，手貼著褲縫，語氣小心，“如果火勢蔓延起來……”
    “不關你的事，丫頭。”那士兵冷冷打斷她，聲音帶著某種審判般的冷意，“幹好自己的活，別讓我抓住把柄。”
    他輕哼一聲，掃過她瘦弱的身影，“在這裏沒人護得了你。”
    明椒低下頭，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
    這時，重靴踏地之聲傳來，一道高大的身影穿過朦朧的晨霧，令整片前哨都安靜下來。
    “將……將軍！”薩卡茲士兵瞪大了眼，“將軍，您怎麽親自來了這裏？”
    他立刻挺直身子，語速飛快，“沒有什麽需要您擔心的事，一切都在掌握中！”
    然而，曼弗雷德並未回應。他沒有看士兵一眼，隻是徑直走到高牆前，負手而立，靜靜地望著那片鐵牆之內的世界。
    那兒是封鎖區。牆後，是“內部問題”。
    “有……有什麽異常嗎，將軍？”士兵小心翼翼地問。
    曼弗雷德沒有轉頭。
    “戰爭仍在順利進行。”他說。
    他頓了頓，然後目光緩緩移向站在一旁的明椒。
    “明椒，這些天，你看到了什麽？”
    明椒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直接點名她。
    “我……”她咬著唇，“這些人，一直在……自相殘殺。”
    她頓了頓，又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說法。
    “不，不是……不是自相殘殺……他們隻是，很害怕。”
    曼弗雷德微微頷首。
    “恐懼與懷疑會分化人們，”他說，“契約、習俗與道德，在極端的環境下，很快就會瓦解。”
    他抬起手臂，指向遠方那幾棟搖搖欲墜的廢樓。
    “曾經的卡茲戴爾，也如同這樣。”
    “卡茲戴爾……”明椒輕聲重複，聲音裏有一種不易察覺的沉痛。
    “所以那兩位站了出來。”曼弗雷德的語氣平靜，目光卻鋒利如刃。
    “您是指……”明椒遲疑。
    曼弗雷德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那麽你覺得，用什麽能團結人們？”
    明椒抬頭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掙紮與不安。
    “也許是……耐心？”她低聲說，“我們可以試著勸說，用善意去打動他人……我覺得，隻要有足夠的時間……”
    “她失敗了。”曼弗雷德打斷她，語氣冰冷。
    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卻仿佛砸在明椒心頭。
    “這些東西能構築的紐帶都太脆弱了。”
    “而他告訴我，最有效率的——是仇恨。”
    他側過頭，目光淡淡落在明椒身上，那一刻她幾乎停止了呼吸，像被釘在原地的稻草人，隻敢死死盯著自己的靴尖。
    “你一直在把物資分給封鎖區裏的人。”他低聲說。
    “我、不是的！”明椒驚慌地搖頭，“那是個薩卡茲！我以為……我以為他是……”
    “什麽！”那名站崗的薩卡茲士兵暴怒地轉過頭，“你怎麽敢——服務於維多利亞的薩卡茲更該死！”
    他一步踏出，像頭咆哮的野獸。
    “將軍，您放心，我馬上就——”
    “繼續吧。”曼弗雷德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咆哮。
    那士兵一愣：“……將軍？”
    曼弗雷德眼神中毫無波瀾，隻是平靜地重複道：“我們現在還不能讓裏麵的所有人都餓死。”
    “他們……還能為軍事委員會派上更大的用場。”
    他轉過身，背對封鎖區，再不去看那高牆後的焦土與呻吟。
    而明椒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高牆之外，霧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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