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側的文佩媛與範鈺瑩聽著太後這一番話，似是明白了什麽。
    範鈺瑩抿唇沉思，原來當初她與林姐姐在沐山行宮被處處刁難，還有皇後的手筆嗎？
    她還一直以為，全都是江玉燕做的呢。
    畢竟，當時江玉燕先她們一步去了行宮，按理說是有足夠的時間去安排部署。
    而陛下去了之後，林姐姐設計讓陛下為她撐腰，也是隻處置了江家姐妹，並未牽連到皇後呀。
    二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太後身旁的寧心瑤眼眸微眯。
    對於錢宜雙在生產之前，暗中往後宮各處安插了自己人的事，她倒是大抵也猜到了一些，畢竟在那之前，她還執掌著鳳印呢。
    且後來，她的朝雲殿也埋了好幾處眼線，她雖未曾有所動作，並不是沒有發覺，不過隻是怕打草驚蛇罷了。
    實則，她也一直派人暗中盯著那些眼線的一舉一動呢。
    但有一件事，她卻是不知道的。
    那便是林婉寧當初在沐山行宮，受了諸多刁難之事。
    那時聖駕回宮，她正因意圖損害龍體，而被禁足於朝雲殿中。
    那時的她，對裴玄清愛恨交織，對父母親人滿懷愧疚，對眼下的境況，將來的一切，都充滿了絕望。
    當時的她，已然生了早些死去早些解脫的心思，所以根本沒有細細了解過，外頭都發生了何事。
    她隻猜測，婉寧從沐山行宮歸來後，大抵是聽說了她的事，因著擔心她，才到朝雲殿寬慰她。
    婉寧為她送新鮮的吃食，以自己的恩寵威懾內務府，護著她衣食無憂，一字一句耐心勸導，助她走出那段陰暗的日子。
    她自然是感激的，隻是她從來不是將這份感激宣之於口的人。
    後來，她也聽說了陛下為了婉寧懲治了江氏姐妹的事，可卻未曾想過，婉寧在行宮是受了怎樣的委屈，才換來這一絲公道。
    卻也不知，為婉寧帶來這些委屈的並不隻有明麵上的江氏姐妹，還有隱藏在幕後的——皇後。
    思及此，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錢宜雙的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厭惡與憤怒。
    今日若不叫這個賤人徹底失勢，都對不起婉寧在自己還一肚子委屈的時候，強撐著來安慰她這份情誼。
    跪於錢宜雙身後的玉蘭，雖說此刻一言不發，瞧著也還算鎮定，實則內心早已是驚濤駭浪般無法平靜。
    她自小便是跟著錢宜雙貼身伺候的。
    以錢氏的地位，無論她在錢府作為錢宜雙的貼身侍女時，還是入宮後作為皇後娘娘的一等宮女後，皆是被人人巴結奉承的存在。
    所以入宮後，她與玉竹作為錢宜雙最信任的人，多年以來，向來做出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也從來都是有恃無恐的。
    一則以錢氏的人脈勢力，無論何事，她們都能做的天衣無縫。
    二則，即便真的有東窗事發的那一日，以錢氏在整個大周的地位，連皇上都要給幾分麵子，更何況旁的嬪妃呢？
    而且，皇後娘娘是錢國公爺最心疼的嫡女啊，有錢國公爺護著，即便娘娘做出再不可饒恕之事，皇上也不會將娘娘怎樣，至多不過圈禁罷了。
    這樣敢蔑視皇權的底氣，也來源於皇上看中皇貴妃，可皇後娘娘三番五次刁難之下，最終皇上不還是不能真的將娘娘如何嗎？
    不說別的，就說四大世家，隻有錢氏如今，還依舊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呢。
    這也是她敢繼續為所欲為的助皇後娘娘做事的其中一個原因。
    可眼下的情形，皇上冷冽的威嚴，太後娘娘疾言厲色般的質問，竟莫名讓她想起了玉竹。
    那個曾經因與皇後娘娘一起設計皇貴妃，被皇上一句金口玉言，便輕易定了死罪的玉竹。
    而與此同時，錢宜雙在聽完太後的一席話後，竭力穩住思緒，已在心中將所有計劃盤算一遍。
    正殿內的氣氛靜默片刻後，錢宜雙選擇了最有利的法子。
    她抬眸，轉身，望向了身後的玉蘭，一雙美眸內，似是藏不住的心痛。
    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抬手指著早已在微微顫抖的玉蘭，咬著牙道“你這賤婢，怎能瞞著本宮，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還有何不明白？
    這是要將所有罪責都推到玉蘭身上，舍棄她，保全自己了。
    玉蘭隻是微愣一瞬，便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雙手撐地，將頭深深埋在地上：“是奴婢一時糊塗。”
    “皇上，太後娘娘，都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暗中聯絡李太醫，又特意尋了為穆妃娘娘煎藥的佩兒。”
    “奴婢與李太醫是同鄉，有這份同鄉之情在，讓他在太醫院中偷拿一些紅花，不是何難事。”
    “而這名叫佩兒的宮女，又是玉竹之前特意安插在青雲殿中的人，更是聽命於奴婢，在安胎藥中加些紅花，於煎藥之人來說，自然是好辦的。”
    “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皇後娘娘並不知情，請皇上太後明鑒。”
    眼見著玉蘭這一番話下來，已將所有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寧心瑤哪還能淡定冷眼瞧著。
    她輕哼一聲道：“你不過區區一個下人，有何膽子敢謀害皇嗣？那可是誅九族之罪。”
    “穆妃出生武將世家，自幼習武，身強體壯些，才能扛得住那加了劑量的紅花。”
    “若是此事放在另一位有孕的皇貴妃身上，她向來身嬌體弱，此番豈不是要一屍兩命？”
    “你一個下人，能與尊貴的天子嬪妃有何深仇大恨，竟要下此毒手？”
    若玉蘭這番認罪的言論被認可，錢宜雙雖說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至少也要落個約束下人不力的罪名。
    可那罪名比起謀害皇嗣實在是不值一提，終究不會危及性命。
    最後大抵是會草草揭過，而錢宜雙有錢氏撐腰，即便被幽禁，還是尊貴的，還能再繼續與她們為難。
    寧心瑤怎能眼睜睜看著這樣好的機會，還被錢宜雙全身而退，自然是要多添幾把火，釘死她這樁罪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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