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感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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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如潺潺流水,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那時光的筆觸,細膩而又無聲地在生活的畫卷上塗抹著色彩。清晨的微光透過淡薄的雲層,溫柔地灑落在街道上,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微風輕輕拂過,帶著些許清新的涼意,撩動著路邊花草的枝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而蘇瑤對陸琛的態度,也在這平淡又瑣碎,如細密針腳般的時光裏,悄然發生著微妙的轉變。
    每一個清晨,當蘇瑤拉開家門,準備開啟新一天的生活時,總能在街道的轉角處,看到陸琛那熟悉又略顯局促的身影。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衣角被風吹得微微飄動,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前交握又鬆開,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腳步時而向前挪動一小步,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時而又有些躊躇地退回原地,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牽絆住。就像一隻渴望靠近卻又害怕驚擾的小鹿,眼中滿是小心翼翼。他的目光,自蘇瑤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起,便緊緊追隨著她和孩子,那眼神裏滿是溫柔與關切,仿佛在這世間,他們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是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曙光。蘇瑤偶爾會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間,陸琛慌亂地低下頭,像是做了錯事被發現的孩子,手指不安地揪著衣角,待蘇瑤的視線移開,他才又偷偷抬起頭,繼續默默注視著他們。
    陸琛的改變,蘇瑤都看在眼裏,每一個細微之處都被她敏銳地捕捉。他不再是那個曾經在犯罪集團中冷酷無情的大佬,往昔那令人膽寒的淩厲氣場已消散殆盡。如今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被愧疚感填滿,周身散發著強烈責任感的男人。
    他努力地融入蘇瑤和孩子的生活,就像一顆努力紮根土壤的種子。孩子生病時,他整宿不敢合眼,徹夜守在床邊。他會不時地用手輕輕觸碰孩子滾燙的額頭,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仿佛那病痛正折磨著他自己。為了能讓孩子舒服些,他一會兒起身去倒溫水,一會兒又翻找出退燒貼,忙得不可開交。
    當蘇瑤為生活疲憊不堪,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時,陸琛總是默默地承擔起家務。他會手腳麻利地收拾起雜亂的客廳,擦拭著家具上的灰塵,將地板拖得一塵不染。廚房裏也時常傳來他忙碌的聲響,不一會兒,便能端出一桌熱氣騰騰、簡單卻又充滿心意的飯菜,試圖用這些微小卻實在的舉動,驅散蘇瑤生活中的疲憊與陰霾 ,去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
    那是一個陰雲密布的午後,天空仿佛被一塊沉甸甸、密不透風的巨大灰色幕布嚴嚴實實地籠罩著,沉悶壓抑的氛圍好似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人的咽喉,讓人連呼吸都倍感艱難。街邊的樹木在這壓抑的低氣壓下,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枝葉,往日裏歡叫的鳥兒此刻也沒了蹤影,四周一片死寂。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如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地砸落下來,重重地打在窗戶上,發出清脆且急促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蘇瑤的心尖上。
    蘇瑤正坐在屋內,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中的雜誌,聽著外麵逐漸變大的雨聲,心中莫名地感到一絲煩躁。這煩躁來得毫無緣由,卻又像藤蔓一般,在心底肆意蔓延。突然,她聽到窗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嘎吱嘎吱”,那聲音在雨聲的掩蓋下若隱若現,卻又異常刺耳。她疑惑地放下手中雜誌,起身快步走到窗邊查看,這才發現窗戶竟然壞了,原本嚴絲合縫的窗框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不小的縫隙,雨水正順著縫隙不斷地滲進來,打濕了窗台上的書本和擺件。
    就在她望著那不斷滲進的雨水,一時慌了神,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朦朧如紗的雨幕中若隱若現。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陸琛。隻見他弓著身子,頂著狂風驟雨,艱難地朝著房子走來。呼嘯的狂風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每一步他都邁得極為沉重,像是腳下綁著千斤重的沙袋,狂風似乎要將他那在風雨中顯得格外瘦弱的身軀連根拔起。密集的雨點仿若一顆顆出膛的子彈,帶著強勁的衝擊力,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他的衣服已經被雨水完全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他略顯疲憊、線條卻依舊堅毅的身形,頭發也被雨水打得淩亂不堪,濕漉漉的發絲一縷縷糊在臉上,遮擋住了他的大半麵容,可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那目光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然,直直地望向蘇瑤所在的方向,仿佛這層層雨幕根本無法阻隔他的視線,仿佛他的目光能穿透一切,給她帶來一絲慰藉,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陸琛來到窗前,雨水順著他的手臂不斷流淌,在窗台上匯聚成一小灘水漬。他二話不說,伸手便開始動手修理。他的手指被雨水凍得有些發白,卻靈活地擺弄著窗戶的零件,時而擰緊螺絲,時而調整窗扇的角度。雨水順著他的臉頰不斷滑落,滴落在窗台上,和窗台上的積水混在一起。他卻渾然不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修理工作上,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滿是專注。蘇瑤站在屋內,透過那層被雨水模糊的窗戶,看著陸琛在雨中忙碌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的視線漸漸模糊,思緒飄回到這段時間陸琛的種種付出上。那些他滿臉笑意、小心翼翼為孩子挑選的玩具,每一個都承載著他對孩子深沉的父愛;那些他在她生病時,匆匆趕來,手中緊緊握著的藥,藥盒上似乎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還有他陪伴孩子時,那爽朗的歡聲笑語,在小小的屋子裏回蕩,讓這個家多了幾分溫暖與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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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琛終於修好了窗戶。他抬起頭,看到蘇瑤正站在屋內看著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蘇瑤的心中一暖,她默默地轉身,從房間裏拿來了一條毛巾,走到門口,輕聲說:“別感冒了。”
    陸琛接過毛巾,看著蘇瑤,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蘇瑤的這一句話,就像一束溫暖的陽光,穿透了他心中那片陰霾。他的手微微顫抖著,聲音略帶哽咽地說:“謝謝你,蘇瑤。”
    蘇瑤望著雨中陸琛那被雨水浸透卻仍專注修理窗戶的身影,心裏五味雜陳。雨水順著他的輪廓滑落,打濕了地麵,濺起小小的水花。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心中那道堅固如堡壘的防線,在這一刻,竟像是被一縷溫柔的春風輕輕拂過,悄然有了一絲鬆動。她腦海中不斷浮現著陸琛這段時間的種種付出,那些畫麵如同電影般在她眼前循環播放。她深知,自己對陸琛的感情,絕不是簡單的愛恨分明,那複雜的情感如同纏繞的絲線,難以理清。她不清楚自己對陸琛的感情是否已全然恢複到曾經那般純粹,但陸琛的每一份努力、每一絲真心,她都真真切切地感受著,如同暖陽照進了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裏,藏著無奈,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輕聲說道:“進來喝杯熱水吧,別著涼了。”
    陸琛走進屋內,身上還帶著雨水的寒意,他的腳步有些小心翼翼,像是生怕驚擾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他緩緩坐在沙發上,沙發微微下陷,發出細微的聲響。蘇瑤轉身走向廚房,櫥櫃門開合間,傳來輕微的碰撞聲。不一會兒,她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水走了出來,熱水升騰起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兩人相對而坐,房間裏安靜得隻能聽到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氣氛略顯沉悶。蘇瑤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陸琛,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彌補,這段時間你的改變我都看在眼裏。可我們之間的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就像傷疤,即便愈合了,也會留下痕跡。”
    陸琛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滿是誠懇與堅定,那目光直直地望向蘇瑤,仿佛要將自己的心意毫無保留地傳遞給她:“我知道,蘇瑤。我從未奢望你能瞬間原諒我,那些犯下的錯,像沉重的枷鎖壓在我心頭。我隻是想讓你明白,往後餘生,我每一天都會用行動去彌補曾經的過錯,哪怕窮盡一生,也絕不放棄。”
    蘇瑤靜靜地凝視著陸琛,內心深處的矛盾如洶湧的潮水般愈發強烈。那些被陸琛傷害的受害者的麵容,像是一張張揮之不去的幻影,在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愧疚與自責的情緒如藤蔓般緊緊纏繞著她的心,讓她喘不過氣來。每一次回想,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痛著她的靈魂,她不斷地質問自己,為何會對傷害過無辜之人的他產生別樣的情愫。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眼前這個為了她和孩子竭盡全力改變的男人身上時,心中的不忍又悄然滋生。她看到陸琛為了學會給孩子衝奶粉,笨拙地研究說明書,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看到他為了給孩子營造一個溫馨的家,努力地學習如何修理家裏壞掉的物件,滿手都是傷口和淤青。這些畫麵讓蘇瑤的心不自覺地柔軟下來,她實在無法狠下心來,對如此努力的陸琛繼續冷漠。
    愧疚、愛意、悔恨與正義的責任感,種種複雜的情感如亂麻般緊緊交織在一起,將蘇瑤困在其中,讓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好似置身於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迷霧之中,四周皆是朦朧一片,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也辨不清來時的路,完全不知道究竟該如何麵對這份千頭萬緒、錯綜複雜的感情。在極度的困惑與內心天人交戰般的掙紮下,她脆弱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住這般重壓,隻能選擇了最無奈的暫時逃避。此後,每當陸琛帶著小心翼翼又滿含期待的神情試圖與她深入交流,想要傾訴自己的心意、化解彼此的心結時,她便會像受驚的小鹿一般,倉促地借口自己正忙於家務、孩子的事或者其他瑣碎事務,連一個眼神的停留都吝嗇給予,便匆匆轉身離開。回到房間後,她會緊緊關上門,將自己封閉起來,獨自蜷縮在角落裏,默默消化內心翻湧如浪的波瀾,那些洶湧的情緒在她的胸腔中橫衝直撞,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
    從那以後,蘇瑤對陸琛的態度有了明顯的緩和。每天清晨,陽光輕柔地灑落在街道上,當她牽著孩子的小手前往學校時,若是遠遠瞥見陸琛那熟悉的身影,不再像往昔那般眼神慌亂閃躲,腳步匆匆刻意繞開,而是會停下片刻,微微點頭,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輕聲說道:“早啊。” 聲音裏帶著幾分自然,不再有曾經的疏離與抗拒。
    夜幕降臨,如水的月光傾灑在院子裏,忙完一天繁瑣的家務,蘇瑤偶爾也會放鬆下來,和陸琛一同坐在院子裏那略顯斑駁的石凳上。微風輕輕拂過,帶著一絲夜晚的涼意,兩人就著這柔和的月光,輕聲細語地聊起孩子在學校的趣事。陸琛滿臉笑意,專注地聽著蘇瑤講述孩子課堂上的機靈表現,或是和小夥伴們玩耍時的天真模樣,分享孩子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陸琛敏銳地察覺到了蘇瑤的這些細微變化,心中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滾燙的暖流,喜悅如同春日裏蓬勃生長的新芽,肆意蔓延。他深知,自己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努力與付出沒有白費,每一個小小的互動,都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他重新走進蘇瑤和孩子生活的道路,讓他對未來充滿了無盡的希望 ,仿佛那幸福的新生活就在觸手可及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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