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頭看看自己的翅膀，試著輕輕撲扇了兩下。
    咦？
    好像...好像沒那麽疼了？
    能動了！
    拚了！
    為了主人！為了同伴！
    紅隼的小眼睛裏突然爆發出一種豁出去的勇氣。
    它猛地站起來，用力地撲扇起翅膀，發出“撲棱棱”的響聲。
    【飛起來！飛起來！】
    俞政寧被翅膀聲驚動，看向紅隼。
    見紅隼這架勢，大手輕輕壓住它撲騰的翅膀，“你傷沒好，老實待著！”
    這鳥雖然有點吵吵嚷嚷的，但昨晚幫了大忙，他不能看它去送死。
    紅隼急了！
    【哎呀別攔隼！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它使出吃奶的勁兒在俞政寧的臂彎裏掙紮。
    小翅膀亂扇，細爪子亂蹬，叫聲又尖又急。
    【放開我！我能行！讓我去嘛！求求你了！】
    它的小身體扭得像麻花，眼睛死死盯著禿鷲嶺的方向。
    那份不顧一切的勁兒讓俞政寧都感到心驚。
    明明怕得渾身都在抖，也不知道為什麽，偏要往那最危險的地方衝。
    他緊鎖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
    眼神複雜地審視著紅隼眼中堅持。
    一人一鳥無聲地對抗著。
    紅隼的掙紮漸漸弱了，不是放棄，而是力氣用盡，隻剩下喉嚨裏發出委屈又焦急的嗚咽，小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俞政寧，充滿了哀求。
    似乎看出它非去不可。
    終於，俞政寧深吸一口氣，眼神沉靜下來。
    他緩緩地鬆開了禁錮的手臂。
    紅隼感覺到束縛消失，小眼睛裏瞬間爆發出希望的光。
    它沒有立刻飛走，而是仰起頭，帶著無限依戀地蹭了蹭俞政寧的下巴。
    【謝謝你擔心我，隼會小心的！】
    然後才猛地一蹬腿，像一道掙脫束縛的紅光，“嗖”地從俞政寧懷裏射向微亮的天空，義無反顧地衝向禿鷲嶺。
    心是雄心壯誌的，翅膀是不爭氣的！
    剛離懷的瞬間，一陣劇烈的酸麻刺痛從翅膀根部傳來，讓它身體猛地一歪，差點栽下去！
    【啊呀！】
    它心裏尖叫一聲，拚命撲扇！
    飛得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忽高忽低，差點撞到樹。
    每一次扇翅膀都疼得要命。
    【疼死了……不行……為了主人，為了同伴…...拚了！】
    它咬牙堅持，努力調整。
    俞政寧死死盯著那個小紅點。
    看到它往下掉，他拳頭捏得死緊。
    直到紅隼勉強穩住，雖然飛得慢又小心，但總算艱難地朝禿鷲嶺飛去，他才微微鬆了口氣。
    旁邊的李衛國眯著眼，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看到俞政寧那瞬間的緊張和放鬆，他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了然的笑，心裏嘀咕：“這悶葫蘆，還挺緊張那鳥兒的。”
    紅隼忍著疼，心驚膽戰地飛了好遠好遠，總算靠近了禿鷲嶺。
    它飛得高高的，離那些嚇人的怪石遠遠的。
    一邊飛，心裏還在瘋狂念叨。
    【老天爺保佑..……千萬別掉下去……千萬別遇見大禿鷲……嚇死鳥了嚇死鳥了.……】
    它不敢飛太低，在高處盤旋，小眼睛緊張地掃視。
    突然！
    一聲充滿暴怒的尖嘯從頭頂炸響！
    一隻巨大的禿鷲，像塊黑石頭砸下來！
    翅膀帶起的風差點把它拍扁！
    【啾——！！救命！別吃我！】
    紅隼嚇得魂飛魄散，羽毛炸開！
    它拚命穩住，帶著哭腔尖叫。
    【好鳥！隼是好鳥！別打隼！】
    大禿鷲懸在它頭上，巨大的陰影完全籠罩了小小的紅隼。
    那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盯著它，裏麵翻騰著狂暴的怒火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痛苦。
    【滾！】
    禿鷲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石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濃烈的殺意。
    【趁我還能忍住不撕碎你之前，滾出我的地盤！】
    它巨大的翅膀煩躁地拍打空氣，掀起一陣亂流。
    紅隼被亂流衝得東倒西歪，嚇得幾乎失聲。
    【為……為什麽？隼隻是……隻是想看看那些人還在不在……】
    【人？！】
    禿鷲仿佛被這個詞點燃了引線，眼中的痛苦瞬間被狂暴的仇恨取代！
    它發出一聲淒厲長嘯，那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憤。
    【那些該死的！肮髒的！兩腳畜生！他們……他們用帶火的杆子……】
    它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巨大的身軀也在微微發顫。
    【就在昨天！就在那塊最高的石頭下麵！我的阿雲……她隻是飛過……想看看這些闖入者在幹什麽……】
    它猛地停頓，巨大的頭顱痛苦地甩動了一下，仿佛無法承受那畫麵重現。
    【她的翅膀……被冒火的杆子，打斷了...就那麽……摔了下去……】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嗚咽。
    紅隼的小身體猛地一僵！
    禿鷲描述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戳進它自己的記憶裏！
    【翅……翅膀斷了？！掉下去了？！】
    紅隼下意識地縮了縮受傷的翅膀，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隼知道！隼知道那種痛！隼的窩……就在霧瘴穀！也被那些壞蛋占了！他們用火把燒了隼的巢！隼的好多弟弟妹妹，都被他們用槍打死了！】
    回憶的痛苦讓它幾乎喘不過氣。
    【隼.……隼的爪子！】
    它猛地抬起一隻之前一直蜷縮著的爪子，伸向禿鷲看。
    【就是被他們用那帶火的杆子打中的！骨頭都碎了！痛死了！嗚嗚嗚……】
    禿鷲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紅隼抬起的爪子。
    那爪子上光滑完好，沒有任何傷痕！
    這怎麽可能？！
    被那種“火杆子”打中，爪子應該稀巴爛才對！
    【哼！騙鳥！】
    禿鷲的聲音充滿懷疑和暴戾。
    【你的爪子好得很！想耍我？！】
    【沒有！隼沒有騙你！】
    紅隼急得尖叫，小爪子拚命指著禿鷲嶺之外俞宛兒他們所在的方向。
    【是主人！是主人治好的！】
    【主人？！】
    這兩個詞算是捅了馬蜂窩。
    剛剛才升起一絲同情的禿鷲身軀猛地一沉！
    那雙血紅的眼睛，此刻被欺騙的狂怒吞噬！
    【你認那些燒你窩！殺你同伴！打碎你爪子的畜生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