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紀元996年12月，天羽大陸中部，天羽教皇國。
    湖中央的島上。
    一位有著金色長發，穿著灰色布衣的女人坐在湖邊。
    月光灑落在湖麵上，浮光躍金般映出道道光影。
    她赤著腳，將纖細精致的雙腿伸入清澈的湖中，輕輕擺動雙腿，劃出道道波浪。
    金色發絲遮住她的左眼，她的容貌清秀端莊，透露出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她的眼神卻無比深邃，仿佛裏麵藏盡了歲月。
    輕風徐來，撫起她的長發，令人震驚的是，那本該是眼睛的部位竟然空空如也！她的頭顱似乎缺了一塊，那覆蓋整個眼窩大的窟窿內，可以看到一個金色光球正在閃爍。
    她的身後，是壯麗豪華的白色宮殿，宮殿覆蓋了整個島，高達八十米的城牆將小島圍成一個要塞，城牆的每一個拐角處都矗立著一門巨炮。
    仿佛碉堡般的宮殿內部，是裝飾得無比炫目的建築群。宮殿中央的尖塔高達百米，直插雲霄。
    島的東北邊是維多利亞帝國，西邊便是克拉琴共和國與諸多人族小國。
    如此的地理位置，足以顯示天羽教會在人族社會中的地位。
    微風輕撫，破曉的晨光灑在湖麵上，泛起點點波光。女人的視線延伸至無垠的湖麵上，像是在思考，亦或是在凝視。
    這時，一名穿著純白色長袍的高大男子徐徐走來，走到女子身後，輕咳一聲，說道：“愛蓮冕下，早上好。”
    “早上好，教皇伊述。”女人輕聲回答，視線仍未移動，“還有，叫我薩迦。”
    伊述似乎習以為常。
    “薩迦冕下，近來身體如何？”
    “嗯，和往常一樣，依舊不太穩定。”薩迦輕歎一聲，“和愛蓮的融合畢竟是強行的，雖然她時不時便有所反抗，但我維持現狀已是足夠。”
    她說話的同時，她的手臂，她的背部忽然變得虛幻起來，閃爍著金色熒光，若隱若現，但下一刻又恢複了原狀，不過另一個部位卻重複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這是目前融合不穩定的表現。
    但她有預感，不用多久，自己便會回到墮天級天使的完美狀態。之後若是達成完美的融合，她便會真正踏入融天級的境界。
    “薩迦冕下，維多利亞帝國發來消息，克拉琴共和國正從東西兩麵進攻維多利亞。”
    “嗬，不自量力的家夥。”薩迦輕蔑地笑道，“倒是很久沒動手了，人族世界還是過於平靜……我倒也想看看我的力量增強了多少。”
    “隨他們進攻吧，要維多利亞的皇帝別著急。不論克拉琴派出多少力量，我會讓他們一點點的爬回去。”
    伊述點點頭，他作為天羽教會的教皇，清楚眼前這位女子的威能。
    “嗯？”
    突然，伊述回過頭，側眸看向男人，殘缺的頭顱麵對著伊述，伊述頓時受驚，眼神一凝，仿佛感受到了無邊的殺氣。
    “威廉死了。”
    “威廉死了？”伊述下意識問到，“是誰幹的，怎麽回事？”
    “他帶著天羽遣靈自爆了。究竟是誰給他的力量？”
    薩迦看向湖麵上倒映的自己，說道：“愛蓮，千年來，你始終讓我不如意。”
    湖中倒影突然間開口：“我能感受到他的決心……”
    薩迦對著湖中的自己說：“目光短淺。”
    薩迦回過頭，繼續對伊述說道：“他怎麽死的不重要，畢竟他的使命早已完成，不是嗎？”
    “那到確實，威廉早就該退休了。那麽現在天羽環是由他的兒子……我記得，是叫尼克來著？”
    她回過頭去，將雙腿抬出水麵，赤腳踩在地上，站了起來：“隻不過，你猜我通過天羽環感受到什麽嗎？”
    “嗯？難不成有什麽發現嗎？”
    “通過天羽環，感受到了卡蘭諾亞人的艦隊存在，尼克跟著卡蘭諾亞人走了。”
    “在那群卡蘭諾亞人中，有一個少女，身上有著天使之環的氣息。”
    “弑天使庫因克斯，他已經複活了。”
    伊述驚訝地呆住：“什……什麽？他複活了？他會帶著邪族大軍攻來嗎？”
    “倒是不需要那麽驚慌失措，他的氣息還很微弱，並不會造成威脅。”薩迦平靜地說道，“目前還輪不到我來處理這件事，其他天使會想辦法。”
    “我們還是先應付眼前的危機吧。要維多利亞帝國派出他們引以為豪的天空母艦吧，我去將新的聖使奪回來。”
    “順便，我要會會那個少女，通過她，我能看到庫因克斯的真正現狀。”
    薩迦話剛落畢，天空開始刮起狂風，一艘千米長的三角形天空母艦從島上空飛過，赫然是維多利亞帝國派來天羽教皇國這裏鎮守的，維多利亞需要保護這裏。
    薩迦抬起右手，一道道金色圓弧驟然出現，伴隨著恐怖的能量波動，仿佛那圓弧中現出一道道空間一般。向裏望去，便是那兩艘卡蘭諾亞的護衛艦。
    ……
    望著前方升起的純白色天使之像，她感到有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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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天使嗎。
    這時，兩艘戰艦上的船員們也是從驚嚇中反應過來。
    “我去……那是什麽玩意！”
    “笨蛋，那是羽天使投射的力量化身！”
    “我們要怎麽辦？”
    這時，菲利在艦橋，通過通訊設備向全軍喊道：“不要開火，不要開火！”
    羽天使的威嚴視線投射過去，投向艦橋，菲利頓時感到自己體內的靈素流動都是不再順暢，這種掃視之下，他根本難以呼吸，冷汗直流。
    “埃普西隆的血脈……”羽天使發出低沉的聲音，宛如一尊蘇醒的神像。
    “我已經默許你們離開隔離網，也未曾追究責任。”
    “而如今你們卻打算帶走我唯一的聖使？”
    “如今維多利亞戰事緊急，克拉琴明顯是有備而來，若沒有聖使，維多利亞將陷入與克拉琴持久戰。”
    “若是真的那樣，那必然是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天地間仿佛有萬千羽毛飄落，四周的靈素甚至都濃鬱到了粘稠的程度。
    菲利一聲不吭，他知道羽天使薩迦說的確實在理。
    “薩迦，你不顧一個少年的安危，強行讓他承受天使的力量，你自己不也是不顧人民安危嗎。”
    艦船甲板上，菲尼克斯站了起來，捂住骨折的左臂，向著天空喊道。
    她把羽天使的目光吸引過來，她擔心羽天使會下手攻擊菲利。
    菲尼克斯自身有著弑天使的庇護，弑天使應該不會任憑她死在這。
    而且她看到那重重光影之下，尼克孱弱的身軀已經是承受不住力量，皮膚都開始崩裂。因此感到憤怒，才脫口而出這種話。
    “哦？真是可笑，原來是一個小姑娘，難怪會說出這麽幼稚的話。”
    “我存在於世間千餘年，還未曾記得我做過什麽對不起人族的事。”
    “威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卻執意不讓自己的兒子成為聖使。我給了他足夠的尊重，可是眼下情況緊急，難不成要我為他的任性負責？”
    羽天使薩迦緩緩轉身，說道：“所以說，是他自己造成的這樣的局麵。”
    “倒是你，少女。”羽天使薩迦話鋒一轉，視線向菲尼克斯掃視而去，壓迫感直接將剛站起來的菲尼克斯壓得單膝跪地，附近的海水都是被震的波濤滾滾。
    “你身上有著庫因克斯的黑日環，你便是他所標記的眷屬吧。”
    “我羽天使，維護守護人族眾生千餘年，倒是不會讓任何威脅逃脫。”
    羽天使周身靈素運轉，凝聚出數百道尖銳的羽毛，向菲尼克斯射去。
    “啟動防禦結界！”菲利焦急的大喊道。頓時，兩道淡藍色的半圓結界分別護住各自所在的艦船。
    那些羽毛打在結界上，爆發出金色的火球，隻是瞬間,結界上便是布滿了裂紋，似乎隻要再觸碰一下便會爆裂開來。
    艦船在海麵上不斷震蕩，菲尼克斯費盡力氣穩住身形，麵色凝重。
    她內心呼喚庫因克斯。
    “庫因克斯，你在這裏吧，告訴我，此局該如何解？”
    虛無的聲音傳來：“上次的契約，你幾乎已經完成。尼克會繼承天羽遣靈，而他會加入你的陣營。我暫且先算你成功吧。”
    “至於現在，不如我們再簽訂一個契約。”
    “我借助你的身體，擊退羽天使，而你，幫我找一樣東西。如何？”
    菲尼克斯眉頭一皺，庫因克斯這絕對是故意的，他打算一步步讓自己陷入他的圈套中，若是過分依賴他的力量，菲尼克斯便會完完全全地變成弑天使的棋子。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打的算盤？”菲尼克斯冷哼一聲。
    “有髒東西！”
    這時，羽天使似乎感受到了弑天使的存在，她六翼合攏，一道金色光球在那六道翅尖前凝聚成形。
    “開火，打斷她！保護旗艦！”另一艘艦船的船員喊道，頓時靈素火炮炮筒抬起，對準了羽天使那巨大的軀體。
    各種術式展開，貪婪地吸收靈素，頓時數十道顏色各異的能量球劃過破曉時分的天空，在那天使的軀體上炸開。
    集火攻擊下，天使的表層卻依舊保持純白。
    “螻蟻之輩罷了。”
    羽天使緩緩轉身，六道巨翼指向那護衛艦。
    菲尼克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她無法做任何事來阻止，她感到脊背一陣冰寒。
    一束巨大的金光脈衝而出，撕紙般穿過了結界的防禦，擊中那艦船的艦體。頓時，整艘護衛艦從中間殉爆開來，巨大的蘑菇雲衝天而起，卷起滔天巨浪。
    席卷的海水如雨滴般灑在菲尼克斯身上，她目光欲裂地看著前方那不斷爆炸的友艦。周圍的船員都是震驚無比。
    隨著那艘船的沉沒，天上似有血雨襲來，殘肢斷臂不斷落入入海中，甚至落在菲尼克斯眼前，激起道道血花，濺得她滿身是血。
    “不！”
    見到同胞被殘殺，菲尼克斯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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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對抗羽天使！
    “庫因克斯，我答應你，快阻止這家夥。”菲尼克斯大吼道。
    “沒問題。”
    “我會接過你身體的控製權，就像尼克被羽天使占據一樣。而且，因為你的神智核層次不夠高，或許你會感到疼痛，肉體也會有所損傷。”
    菲尼克斯倒是無懼地說道：“我沒有選擇，難不成就這樣死在這？”
    “很好。”
    虛無的聲音逐漸消失。
    緊接著，菲尼克斯感覺到一種不可抗力正在侵占自己的身體，封鎖自己的神智核，自己正在逐漸失去自己！
    她周圍不斷有著黑色靈素凝聚，將她包裹起來，逐漸升空，宛如一輪黑日一般。那黑日伸出數十條靈素觸手，吸取著附近的靈素，不斷壯大自己。
    弑天使的力量投射……
    在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她完全明白了！
    為什麽父親會帶自己來這裏，會那麽輕易地答應她參與如此危險的行動。
    因為他知曉自己已經被弑天使標記，他就是這麽打算的，利用弑天使來與羽天使抗衡。
    即使羽天使投射力量來對付他們，他們也有對應的底牌。
    那便是她，菲尼克斯。
    “真是好算計……”
    最虧的，竟然是自己，完全的成為了各種人的棋子，被各種人利用。
    而且剛完成之前的契約，又獲得了新的契約。
    下一次，絕不會輕易答應庫因克斯！
    隨即，她失去了意識。
    ……
    十多分鍾後，天羽教皇國。
    “庫因克斯，你真的歸來了。”愛蓮半躺在一張極其豪華的白金色大床上，身上金色虛影忽明忽暗，頭上那缺口內的金光不斷閃爍。
    “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寬敞的房間內沒有燈光，隻有那兩個月亮投下的月光，投過經過華麗雕飾的落地窗，撒到鋪有紅金相間花紋的地毯上。
    突然間，愛蓮連續顫抖，頭顱中那金色光球劇烈閃爍。
    “啊……愛蓮，為什麽阻撓我？我明明能壓製住他，為何要打斷我！”
    四周空間的靈素開始變得紊亂。
    那個殘缺的身體再次顫抖。
    “我曾虧欠於他，請給我這個機會。”
    “你沒發現他對我們不利嗎？沒了聖使，就憑我們這狀態，要如何抵禦外敵，如何統一世界，如何實現永久的和平！”
    “不，薩迦，我已經明白了……庫因克斯才是對的，根本不可能實現絕對的和平。”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得不保護維多利亞的子民吧。愛蓮，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這麽做，是置萬千維多利亞人民於何處？”
    “你強行與我融合，企圖抹除我的存在，若不是看在這麽多年的友誼份上，我根本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更不會因為選擇了你，而與他決裂。”
    “可笑，你當年找我尋求力量，要我幫你擊垮純血靈族。說好事成之後將軀體交給我與我融合，助我突破到融天級。可是你最後卻食言了，聽了庫因克斯那叛徒的讒言，讓我的努力化為烏有！”
    “我本想與你和平共處，你卻執意要置我於死地！”
    “可笑，若不是看著情麵，你早已是被我碾碎的螞蟻！”
    兩個神智核在一個軀體內互相奪取控製權，四周靈素劇烈震蕩，那殘破軀體的皮膚開始出現裂紋。
    “停下，停下，在爭下去，這軀體會承受不住！”
    “這是我的軀體！”
    “行，愛蓮，我是服了你。今日我放走庫因克斯，再也不會插手這件事。我倒要看看你的選擇，會帶來什麽樣的未來。”
    女人最終平靜下來，她緩緩躺下，看著天花板，表情平靜如水，不知在思考什麽。
    “我是愛蓮……我是薩迦……”
    “既然已經選擇了融合為一體，就不應該內部分裂。抱歉，薩迦，這次是我的不理智了。”
    “你隻是放不下那千年前的糾纏罷了。事到如今，我就讓你的後人們去卡蘭諾亞闖闖。”
    “我不想與你繼續爭論。”
    “我與你不同，愛蓮，你不會取舍。這才是我如今占據優勢的原因。”
    女人再次坐起，現在的她，是愛蓮。
    “控製權交給我了嗎。”
    心中有回音傳來：“這次維多利亞之危，我不再插手。你自己建立的國家，你自己保護。”
    “唉。”
    愛蓮起身，走出這個房間。她手一揮，全身殘缺的敵方皆是補全，變回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
    “庫因克斯，我同情你的遭遇，並不反對你的一切……”
    “隻不過，我已經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愛蓮早在那一天就已經死了。剩下的，隻是與薩迦融合的一個墮天使罷了。”
    “可是，即使這樣，我也想等著你歸來，再見我一麵……”
    ……
    短暫的驚天大戰過後。
    包圍尼克周身的光芒退去，化為數不清的靈素羽毛。他已經昏迷，從高空墜落，直至落進血紅色的海中。
    菲尼克斯渾身傷痕，倒在殘破的甲板上。艦船四處冒火，船員忙得不可開交，隻有艾文急促地跑出，將菲尼克斯抱起。
    “那個遮天般的黑日，便是弑天使……”艾文眼神震蕩。
    艾文對昏迷的菲尼克斯做了簡單處理，然後朝後方的格蘭特喊道：“格蘭特前輩，快去把尼克救起來！”
    格蘭特點點頭，隨即脫下上衣，跳入冰冷的血海中。
    艦橋內，菲利坐在椅子上，看著那飄著火焰的海麵，和那升起的太陽，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沒有回頭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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