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宴會廳內，巨大的龍紋吊燈散發著柔和而明亮的光芒，長條形狀的餐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眾多賓客穿梭其間，他們身著各色精美長袍。歡聲笑語回蕩在宴會廳的每個角落，商人政客們互相交談，眼神中透著熱切。
    菲尼克斯三人已經跟著那魁梧男子關相武尋到了位置，安靜就坐。
    “哇啊……全都是沒見過的食材喵。”紅豆盯著那幾乎擺滿十多米長大桌的菜肴，眼中滿是期待的星星，甚至都不爭氣地流下了口水。
    “可惜了，輝月大姐沒來。”尼克眯眼笑道，不過他能夠想象，輝月來到這裏會怎樣不顧形象地胡吃海喝起來。
    菲尼克斯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關相武，這位極度高大的男子存在感實在太強，菲尼克斯能感覺到他或許也有第三層次遣靈的水平。
    這便是煌印王朝的大將之一嗎，不過這位關相武大統領和此前見過的梁潮升統領不大一樣。那位梁潮升，雖說勇武，但顯得古板了點。這位關相武倒是更為豪放，卻沒那種強硬的感覺。
    “嗬嗬，菲尼克斯小姐，我體格太大，若是礙著你了，我走開便是。”關相武微微一笑。
    “沒有，沒有。”菲尼克斯連忙搖頭，“我隻是想找機會感謝關前輩的指引罷了。”
    “分內之事。”
    此時，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如潺潺流水般淌入眾人耳中。原來是角落裏幾位舞裙女子輕撫琴弦，吹起玉簫，使得整個宴會廳沉浸在一片如夢似幻的氛圍之中。
    而隨著音樂聲一同到來的，赫然是太後韋氏，還有伴隨其後的一位男子。見到這兩位後，本來嘈雜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那是濁州王韋義勳，同時是煌印王朝的首輔大臣，為太後出謀劃策，可以說是手眼通天。”關相武看向那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玩味之情，他向菲尼克斯解釋起這所謂首輔大臣的來曆。
    “首輔大臣……韋義勳。”菲尼克斯斟酌著這個名字。
    皇後，韋漣漪。首輔大臣，韋義勳。恐怕不是巧合。
    尼克也是聽見了關相武所說，他小聲嘀咕：“這煌印王朝內部，還真是精彩。”
    “你們的判斷不錯，韋太後原本便正是濁州貴族。”關相武微微握拳，那巨大的拳頭上青筋暴起，“而她的舍弟，便是韋義勳。如今，韋氏宗族已經滲透進了煌印王朝的各方各麵，甚至有七個封州都在他們的控製之下。”
    “所以你們擔憂起現狀？”菲尼克斯抬頭看向關相武，輕聲問道，“聽說皇帝蕭仲國久臥病榻，陛下現在情況還好嗎？”
    “並不好，以往蕭陛下還能偶爾露麵。而最近幾年，幾乎是再也沒出內殿一步了，我恐怕……皇帝他撐不過今年。”關相武低下頭，小聲地對菲尼克斯說道。
    主座之上，韋氏環顧眾賓客，也是舉杯：“那麽，我們開始用膳吧。”
    “謝陛下！”
    “各位盡心享受宴席，便是對本宮最大的尊重了。”韋氏露出慈祥的笑容，喜悅之情洋溢著，顯然是投入到了宴席之上。
    話音剛落，宴會之上便是開始喧鬧起來。一時間，觥籌交錯，喜慶的氛圍徹底傳開。
    “總算……”尼克輕歎一聲，他拿起那兩根木棍，沒多久便學會了使用，“這便是筷子，原來如此。”
    他倒確實沒有試過真正的煌印美食，如今也是開了眼界了。桌上的菜肴在宴會開始後便是一齊懸浮起來，沿著桌麵來回運動，方便客人拿取。
    “真的能隨便吃喵？這也太享受了喵！”紅豆也是迫不及待地拿了很多看上去極為誘人的菜肴，僅僅是嚐了一口，便是喜極而泣，“跟著菲尼克斯老板和尼克老板太幸福了喵，還能吃到煌印國宴喵……”
    菲尼克斯也稍微適應了氣氛，她接過一碟紅豆蛋糕，開始享用起來。
    “桀桀，紅豆小姐，菲尼克斯殿下又在吃紅豆了哈。”尼克邪魅一笑，拍了拍紅豆肩膀，然後指向菲尼克斯，“不遠千裏就是來吃紅豆蛋糕嗎，菲尼克斯你可真是……”
    “喵喵！”紅豆猛地看向菲尼克斯，隨即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吃什麽呢，原來是紅豆喵，尼克老板別欺負我了喵，很沒意思的喵！”
    菲尼克斯沒好氣地看向尼克，她放下蛋糕，不吃這個總行了吧。
    那一旁的關相武也是弄了一大盤烤全豬，大快朵頤起來。而菲尼克斯換了另一種甜品，稍微吃了一點，便是準備起身：“我……就吃這些吧。”
    “菲尼克斯公主，這麽快便打算走了嗎？”關相武看向菲尼克斯，語氣倒是挺平靜。
    “我不喜喧鬧，想找個地方透氣。”
    “透氣的話，你可以去天台那邊。現在晴空殿風和日麗，倒是天台觀景的好時候。”關相武微微一笑，平和地回答，感覺都不像武人。
    “是嗎，那我便去看看。”菲尼克斯點點頭，“尼克，紅豆，你二人留在此處，我到時候便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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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台之上，菲尼克斯走向紅木欄邊上，目光掃向前方數千米之外的城市之景。殿外的微風吹來，將菲尼克斯的及腰長發揚起，她兩隻如玉光滑的手輕輕搭在欄杆之上，眼神淡漠。
    而她身邊，同樣有著一位滿身書生意氣的青年，那青年服飾華貴，留著長發，相貌美俊，同樣在看向遠方。
    “沒想到也有人如我一樣，不喜那般嘈雜。”青年微微抬頭，有點感歎地說道，“葡萄、美酒、夜光杯盈；酒池、肉林、千金即散。世人樂於其中，而某人卻完全無法融入，甚至感到煩躁。”
    菲尼克斯微微點頭：“身旁嘈雜，內心尚能平靜。但內心混亂，哪兒都會這般嘈雜。蕭殿下，看來你心事很重。”
    “沒想到，僅僅一個照麵，閣下便能看穿我。”蕭明雲轉過身來，龍紋長袍隨風微動，“正式認識一下吧，煌印王朝太子，蕭明雲。”
    “卡蘭諾亞皇女，菲尼克斯埃普西隆。”菲尼克斯轉過身去，輕聲回答。
    “沒想到能在此處偶然相遇，閣下倒是氣質如蘭，讓人想要靠近了解一番。”蕭明雲稍微走近一步，“沒想到，卡蘭諾亞的領袖，也是這樣年輕。閣下尚能挽狂瀾於既倒，而蕭某人如今卻寸步難行。”
    “你遇到了什麽麻煩？”菲尼克斯開門見山地說了。
    蕭明雲微微一愣：“看來菲尼克斯閣下也是雷厲風行之人。”
    他環顧四周，見得四下無人，便是從袖中拿出一個靈素儀器，催動起來。
    一道若隱若現的屏障驟然生成，將菲尼克斯和蕭明雲二人包裹。常人若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那細微的靈素結界。這魔法，恐怕便是某種隔音魔法。
    蕭明雲做完這一切後，緩緩轉身，雙手撐在欄杆之上，眺望著殿外遠方。
    “如你所見，父王他疾病纏身，終日臥床。父王沒有餘力朝政治國，而母後便是毅然接替了他的職責，獨自代朝十餘年。”
    “我不想說母後昏庸，她也曾勵精圖治，但是權力會讓人感到迷戀，尤其是周身有著相同目的之人的情況。”
    蕭明雲轉過身來：“菲尼克斯閣下，當初你接過一國之主重任的時候，想必也會有長輩幫你擔責，暫行權力吧。然而你卻有足夠的能力，將屬於自己的權力拿回來。”
    菲尼克斯默默點頭，當初還在戰爭之時，埃普西隆皇族凋零，而自己尚且年少難堪大任。當初的三大家族其他兩家，便是擔起了領導全國的責任。
    如今，雖說大部分權力落入了隆恩家族之手，但由於邪族國家的特殊性，菲尼克斯實際上能動用國家之力。
    但這位蕭明雲太子的情況，怕是不太一樣。
    “蕭殿下是受到了阻攔？”
    蕭明雲麵色凝重起來，他輕歎一聲，繼續說道：“父王身體愈發病弱，而我雖說是名義上的繼任者，但卻無法坐實皇帝之位。”
    “母後、和她背後的韋氏宗族，籠絡了七個封州。他們暗地裏組成的聯盟，支持母後攝政。另外七州，有三州中立，見風使舵；隻剩下邊境四州，尚且支持著我。”
    “幾年前與冥河幕府一戰，我感受到了危機。煌印王朝的權威正在被挑戰，若是此時被母後和她背後的宗族掌控了大局，或許煌印王朝會萬劫不複。畢竟，對方那位冥河兼攻，可不是無名之輩。”
    “煌印王朝現在有著歪風盛行，國民沉浸在自滿之中，殊不知整個王朝已經軍備空虛。如今尚留武德的封王隻剩四個，其餘封王皆是工於心計權謀，這樣下去又該如何是好？”
    菲尼克斯麵無表情，那位冥河兼攻她也是聽說過。能憑借著冥河幕府那般彈丸小地，從龐大的煌印王朝上占領數個島嶼，這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
    “當初那場戰爭，是如何而起？”菲尼克斯問道，當時卡蘭諾亞近衛軍團發動了哈克斯城會戰。差不多同一時間，煌印王朝與冥河幕府爆發了戰爭。
    雖說那場戰爭持續不到一年，但起因卻撲朔迷離。不過菲尼克斯知道些許，當初，那場戰爭爆發，似乎有著弑天使庫因克斯與靈天使諾瓦米婭參與。
    庫因克斯完全複蘇之後，離開了菲尼克斯，如今遁入虛空無處可尋。而諾瓦米婭……林巡夜本人，當時恐怕是被動的一方。
    一聽到菲尼克斯的問題，蕭明雲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有著怒意顯現。
    “那場戰爭乃是冥河幕府的無恥陰謀，他們先前便籌備數年，擴充軍隊。在煌印王朝和平繁榮的時期，謊稱煌印王朝襲擊了冥河幕府的商船，以此為借口悍然突襲，將我們煌印軍隊打得措手不及。”
    “若不是因為準備不充分，我們又豈會失去東南數島？冥河鬼族至今還在他們非法取得的土地上繁衍，他們怕是樂壞了吧，但是蕭某人很清楚，那些鬼族的胃口可不止幾個島嶼。他們早便想離開貧瘠的火山群島，誰知道冥河鬼子們又在謀劃著什麽！”
    菲尼克斯一怔，沒想到這蕭明雲殿下，在談論起此事時，也是會和那梁潮升一樣，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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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下來吧，蕭殿下，慌亂可做不成正確的判斷。”菲尼克斯出聲提醒對方。
    “嗯，蕭某人失態，讓你見笑了。”蕭明雲晃了晃頭，平複了心情，“如今，母後她根本沒重視潛在的危險。她的思維正在腐朽變質，而力圖求變的我因為幾次頂撞，便是被她給軟禁在了晴空殿不聞外事。而且，即使母後沒有攝政之意，但她背後的宗族可不會如此。”
    “所以，你想借用我的力量做什麽？”菲尼克斯吸了口氣，鄭重地問道。
    蕭明雲盯著菲尼克斯那對赤色鳳目，眼中似是掙紮。他最終長歎一聲，略感遺憾地說道：“我希望你，希望你用傳承而來的邪族之力，助我除掉太後韋氏。隻要她駕崩，韋氏宗族便會失去奪權的借口，而我，才能擺脫束縛，正式上位。”
    “這……可真是大事。”菲尼克斯略感驚歎，“我不會評價你的行為。但是，你作為太子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她頓了頓，用提醒的語氣說道：“鏟除潛在的反叛勢力固然不錯，但是依我所見，這所謂的韋氏宗族，在你們煌印王朝恐怕已經根深蒂固。你當真不怕牽一發而動全身？”
    “更何況，你當真以為，東南邊那潛伏著的毒蛇，冥河幕府，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蕭明雲嘴唇微動，他眼神變得堅定，又讓人感到狠毒地說道：“若是讓韋氏得償所願，我蕭明雲，怕是也難以自保。比起坐以待斃，我更想要破後而立。唯有坐在皇帝之位上，我才能放開手腳，致力於反擊外敵。”
    “菲尼克斯閣下，你作為卡蘭諾亞的皇女，曾和蕭某人處於相同的境地。想必你肯定會理解我吧。”
    蕭明雲殿下，竟是認真地說起來此事。他不像是魯莽之輩，也不像是喪心病狂之人。這家夥，恐怕是思考了許久，才打算選擇這個辦法。畢竟，太後韋氏權力尚在，蕭明雲便難以翻身上位。
    隻不過，菲尼克斯作為局外之人，真要趟這趟渾水？
    “煌印王朝作為一方巨擘，即使我擁有著天使之力，稍有不慎也會陷入巨大危險之中。蕭殿下，你對自己的國家最為了解，你會承認煌印王朝，沒有能夠抗衡天使的手段嗎？”
    “你可能認為自己隻能掌握四個封州的力量，無法與韋氏宗族抗衡，才想借用我的力量。這件事牽扯的東西太深，有時並不能僅憑力量解決。”
    “雖說我理解你不假，但是，你應該考慮過，這件事對我來說，有著多大的風險。”菲尼克斯緩緩說道，“卡蘭諾亞脫離戰爭不久，如今走入新的上升期，我和我等卡蘭諾亞王國，並不想引火燒身。”
    蕭明雲眼神一凝，他隨即說道：“千年之前，眾生靈和羽天使薩迦便想將卡蘭諾亞邪族趕盡殺絕，若不是當初的煌印王朝力排眾議，竭力保住你們，才讓卡蘭諾亞能夠保留一線生機，被放逐到那座孤島之上。”
    “我等煌印王朝給了你們延續的機會，如今煌印有難，作為卡蘭諾亞領袖的你，卻不打算知恩圖報？”
    菲尼克斯眉頭一皺，她搖搖頭：“若是你打算用千年前的事情來說服我，那也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你大可不必仗著煌印王朝的國力威脅我，你應該很清楚，如此風雲際會的時代，力量能代表很多。很不巧，我有力量，而你忌憚著這份力量。”
    菲尼克斯明白，自己拚命得到的天使之力，終究是用來保護自己的國民。她不願意當別人的劊刀……除非，有利可圖。
    蕭明雲緊咬著牙，在菲尼克斯來之前，他便研究過對方的事跡。果然，這位皇女，是一位強硬的人，若是自己隻能拿出這點誠意，怕是無法打動她。
    快想想，為了煌印，蕭明雲必須留下菲尼克斯。
    等等，自己曾聽聞過，菲尼克斯在成為天使後，將自己隱藏於卡蘭諾亞的幕後，從此化為自由之身。她如今僅僅帶著極為信任的副官尼克歐米茄，低調地來到破碎海域，究竟是為了什麽？
    若隻是外交或者貿易，可不需要她親自動身，不遠萬裏遠渡重洋來到此處。這菲尼克斯，她在乎什麽？能打動她的事物，究竟是什麽？
    蕭明雲回想著菲尼克斯的事跡。
    菲尼克斯在戰爭之中曾戰死過一次，不過她並非死去，而是成為了弑天使庫因克斯的眷屬。如今弑天使庫因克斯又銷聲匿跡，而菲尼克斯成為了新的血天使。一旦她踏入那個層次，她必然會接觸到那世間最為隱秘的一切。
    恐怕，菲尼克斯來到破碎海域的目的，是為了探求，探求有關她身世的一切。
    “既然如此，菲尼克斯閣下。若是你願意出手，蕭某人便帶你前往晴空殿禁書庫。禁書庫隻有蕭氏皇族能夠進入，其內收藏的資料，皆記載著煌印王朝建立千年以來的種種最為隱秘之事。”
    “煌印王朝一向注重修史，或許，在那禁書庫中，會有你感興趣的‘史實’。”
    菲尼克斯低下頭，略有所思。
    禁書庫？這確實挺有吸引力。
    菲尼克斯這次前往破碎海域，主要是為了去貢克爾聯邦協助他們的研究。而這研究的目的，便是了解更多有關眾天使的情報，探求自己這傳承千年的血脈枷鎖的真正源頭，探明這天使治下的秩序，究竟從何而來。
    煌印王朝，在黑暗紀元便已經建立許久。而黑暗紀元，乃是神聖紀元之後，眾生靈與邪族鏖戰數十年的那段時間。那一段時間，正是卡蘭諾亞王國的最初源頭所在。
    最初的邪族之王，本體乃是煌印人。煌印王朝的秘密記錄，很大概率便有當初那位邪族之王、卡蘭諾亞一族的祖先的情報。
    “蕭殿下，你這不是挺擅長說服人的嗎。”菲尼克斯點點頭，似是同意地說道，“不過，你先帶我去看看那所謂的禁書庫，若是其中信息我認為值得一次出手，我自然會幫助你。”
    “我菲尼克斯埃普西隆，不會食言。”
    蕭明雲一聽，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他伸出一隻手，菲尼克斯也很配合的握上。
    “那麽，菲尼克斯閣下，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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