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權衡之後，菲尼克斯決定首先去找那個本傑明約翰遜。據說那個本傑明正試圖創造新的生靈種族。
    她來到實驗場地，找到了那位卷發中年男子本傑明約翰遜。菲尼克斯出現時，正好見到本傑明在一處靈族操縱台上刻畫著什麽魔法術式。
    本傑明的身子幾乎是定住，他的三隻眼睛死死盯著操縱台上還未刻畫完成的複雜術式圖，正在刻畫術式圖的手指微微顫動。
    然而實際上，本傑明的手指並非在顫動，而是在細微不可見地修改著魔法術式的細節。
    菲尼克斯很識趣地隱藏了氣息，沒有出聲打擾他的工作。
    她曾見過自己的導師葉卡西亞隆恩研究術式圖的情景，像他們這樣的學者在專注研究的時候，肯定不希望被打擾。
    由於隱藏了氣息，本傑明完全沒有察覺到菲尼克斯已經來到了他的實驗場地。
    他專注於自己的指尖，伴隨著雕刻筆的來回刻畫，那靈素操縱台上，一道極為晦澀難懂的魔法術式顯現出來。
    菲尼克斯有點驚訝，她隻能刻畫些基礎的魔法術式，本傑明現在正在刻畫的術式菲尼克斯完全看不懂。
    而即使是卡蘭諾亞最專業的魔法師西蒙隆恩，恐怕也無法將如此複雜的魔法術式刻畫在一個小小的靈素操縱台上。
    這便是神賦天眼為匠族人帶來的能力嗎？
    “咻，稍微修改了一下，希望這一次能成功吧。”本傑明見術式圖刻畫完成，倒是鬆了口氣。
    “本傑明閣下，我來了。”菲尼克斯見其工作完成，也是不再隱藏氣息。
    “哎呀……原來是菲尼克斯冕下。難以置信，我竟然沒能察覺到你已經到了。”本傑明稍微被嚇了一跳，他迅速轉頭，確認來者是菲尼克斯後，才放鬆下來，擦了擦身上滲出的冷汗。
    “難不成是我太專注了，沒注意到菲尼克斯冕下的到來嗎，抱歉……”他略帶點歉意地說道。
    菲尼克斯搖搖頭：“是我主動隱藏氣息，以免打擾到你的。”
    “先來說說實驗吧，這麽複雜的術式，也是實驗的一環嗎？”她指著操縱台上的複雜術式圖問道。
    本傑明連忙點頭：“沒錯，這是我親自設計的術式圖，算是中樞回路之一。”
    “我研究過許多生靈的神智核，模仿神智核的靈素波動方式設計了如此回路。這個回路包含十二萬神經多項式項數，隻需要像這樣……”他將另一邊的靈素電池連接上操縱台，將靈素注入到術式圖中，“……像這樣讓靈素運轉起來，便能模仿生靈神智核的運作。”
    “神智核是思維的載體，一個生靈得到信息後得出結論的過程被稱為思維。我隻需要將信息輸入其中，該術式圖便能得出結論。”本傑明滔滔不絕地說道，同時手指飛速地在操縱台上輸入著什麽。
    本傑明將一道數學算式輸入其中，不出一秒，操縱台上便是顯示出了計算結果。
    “這隻是最基礎的計算，用以證明這個中樞回路能夠思考問題。但是我對這個術式圖進行了十多年的完善，並且將其連接至這些‘鎧族’之上，就可以製造出能聽懂我指令的人造物。”
    “鎧族？”菲尼克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名詞。
    “就是這些。”本傑明來到場地周邊，將幕布盡數拉開。
    幕布之下，是數百個鋼鐵打造的人形機械，他們擁有四肢、軀幹和頭顱，幾乎就是人的模樣。
    而這些鎧族，都是與那中樞術式連接起來。
    “菲尼克斯冕下，看好了。”本傑明按下操縱台上的某個按鈕，下一刻，所有的鎧族腦袋上都是閃起了綠光。
    靈素不斷注入到鎧族的軀體內，它們竟是開始運動起來。
    “一號到四號，去給我把實驗室打掃幹淨。”本傑明朝著鎧族喊道。
    而下一刻，菲尼克斯注意到操縱台之上，那複雜無比的中樞術式開始律動起來。而與之相連的四個鎧族個體，竟是輪流地走到實驗場地邊上，拿起了放置好的掃帚，開始打掃衛生。
    “還挺神奇，這些造物，真的能聽懂你的話啊。”菲尼克斯有點驚訝，但是她知道這還不夠，“可是，這離生靈還有點差距。真正的生靈，是可以自己產生靈素的……”
    生靈的標誌乃是神智核，擁有神智核的存在便是擁有著高等智慧，同時能產生靈素。
    而現在本傑明的術式圖雖說能思考，但是卻隻能接受命令被動思考，而且還需要消耗靈素。
    聽聞菲尼克斯所言，本傑明亦是麵露苦笑，眼神略顯黯淡。
    “沒錯，這便是我遇到的瓶頸。我花了這麽多年完善術式圖，而鎧族能夠做到的事情都是因為我親自編寫了對應的術式。這些術式驅動著他們完成簡單的工作，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現在我造出來的鎧族，隻能算作大號工具，與靈素汽車，靈素火爐並無本質差別。這些造物，無非是用術式圖去實現些功能罷了。我離造出真正的生靈還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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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眨了眨三隻眼睛，繼續說起來。
    “如果我窮盡一生，不斷添加新的功能，那麽鎧族將會越來越像真正的生靈。可是我明白這方向錯了，像這樣造出來的鎧族，沒辦法自己進步。”
    菲尼克斯麵色凝重，緩聲說道。：“因此，重點是自我革新？”
    “沒錯，隻有自己能夠學習的個體才能算生靈。現在的鎧族隻能算是擁有擬造思維，實際上它們不會思考。”本傑明點點頭，“接下來我有兩個研究方向。”
    “第一，是從零創造出一種新的中樞術式，借助卷積神經網絡，它能夠在不斷的接受指令的過程中自己學會如何處理指令，然後達成目的。我管這叫‘深度學習’。”
    “不過，這個方案的難點在於。術式圖的載體相對固定，術式圖本身要如何改變自己的樣式？讓它拿刻畫機器自己修改自己嗎？如果要真正實現學習能力，現在已有的十二萬神經多項式項數遠遠不夠，它的算力太低了。”
    “第二，便是用現有的神智核，將其植入中樞術式之中。這一方案的難點在於，我沒有可用的神智核，而且沒人能創造出神智核。這意味著我需要將有知性的靈素生命體植入到中樞術式之中，這樣必然會引發倫理問題……”
    菲尼克斯一愣，這些科學家說話可真是沒打算讓人聽懂。
    在稍微理解清楚本傑明的意思後，她緩緩開口：“你所說的第一種方案，我是外行人我並不懂。”
    “但是第二種方案……說實話，我覺得可行。”
    “此話怎講？”本傑明盯著菲尼克斯那很認真的眼睛，他看出來菲尼克斯是認真的。
    菲尼克斯有自己的想法，她是邪族，是靈素生命體，而且剛好研究過神智核相關的事情。她的體內，可是有著副神智核的存在。
    那個副神智核有著自己的思維，但是卻沒有思想。因為她是菲尼克斯借助葛羅莉婭的破碎神智核創造出來的神智核，這就相當於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擁有成年人的思考方式一樣。
    如今的副神智核擁有菲尼克斯的記憶，卻隻能在菲尼克斯體內處理與血鳳環和數百邪族眷屬之間的雜事。如果能借助本傑明的研究，菲尼克斯能讓自己的副神智核擁有鎧族的身體。
    而菲尼克斯的底氣所在，乃是源於她的老師。
    “本傑明閣下，我曾經有一位導師，葉卡西亞隆恩。他是卡蘭諾亞最為博學的魔法師之一，對於靈素頗有研究。”
    “在他的領導下，三大家族之一的隆恩家族斥巨資在卡蘭諾亞全國建立了靈素網路，讓卡蘭諾亞王國邁入了靈素工業時代。”
    “但是，他實際上通過職務之便，將靈素網路中樞設計成一種範圍達到全國的超巨大術式圖。他在耄耋之際，將自己的思維上傳到了靈素網路中樞內。”
    “我想，他自己設計的靈素網路中樞，恐怕就是你的中樞術式的放大版。因為規模巨大遍及全國，因此必然比你所設計的術式更為完善。”
    本傑明的雙眸緩緩睜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這……怎麽可能，卡蘭諾亞王國麵積超過一百萬平方公裏，他在設計出遍布全國的靈素網路的同時，將能夠承載神智核的術式圖融入其中，還把自己的意識上傳了進去……”
    “這太瘋狂了，如此大規模的術式圖，將意識植入其中。這豈不是意味著他無法脫離卡蘭諾亞的土地而生存？這麽大規模的術式圖，我也無法在實驗室內複現。不對，不對，這樣的思路是對的，我隻需要創造出能夠容納神智核的術式圖就可以……等等，你的導師葉卡西亞，他最後成功了沒？”
    菲尼克斯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沒有失敗。我當初能夠從深埋在地下的靈素網路中感受到葉卡西亞老師給我的留言信號，這意味著老師他沒有失去意識，但是他同樣轉變成了我未曾見過的存在。”
    “現任的隆恩家族家主，西蒙隆恩，對全國的靈素網路進行過探查，但並沒有檢測到異常。這就好像……葉卡西亞老師他，隱藏在了卡蘭諾亞的國土之內，依附著靈素網路成就了永生一樣。”
    本傑明暗嘖一聲，似乎是責怪自己怎麽沒有想到這種思路。他連忙握住菲尼克斯的手：“菲尼克斯冕下，你給我提供的事例，讓我倍受啟發。”
    “隻是，我的確有從這個方向研究過，但是我還沒能夠開發出能容納神智核的術式圖。如果讓鎧族獲得了真正的神智核，他們不就是能夠和生靈一樣思考了嗎？在這基礎上，他們擁有與生靈不同的人造軀體，這不就是新的生靈嗎？”
    假如將人族的神智核植入鎧族中樞術式之內，那個人族個體不就變成了全新的鎧族？這和人族被卡蘭諾亞的禁忌術式轉化為邪族是不是一樣的？
    “正如我所說，我並非專業。我對靈素與魔法的學習淺嚐輒止，不能真正提出有用的見解。”菲尼克斯很遺憾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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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沒事，科研這種事情不是每一個生靈都能去做的。即使是在貢克爾聯邦，做不出成果的匠族人也同樣大有人在。”本傑明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菲尼克斯沉凝片刻，繼而言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代表埃普西隆皇族資助你的研究。說實話，我對你的實驗很感興趣，如果真得能創造出鎧族這一生靈，對我來說很有用。”
    “菲尼克斯冕下，你要資助我的研究？”本傑明撓撓頭，“真的假的？我不過是一個將十多年時光花費在沒什麽回報的研究項目上的人。我不得不告訴你，創造新生靈種族看上去噱頭很大，但是長久的投入可不一定能換得豐厚回報。”
    本傑明的意思是，相比於研究鎧族，或許研究些新式靈素科技更有前途。隻不過自己已經耗費了數十年在此之上，沉沒成本太高，隻能鐵了心研究下去。
    “隻要能有成果，我願意投資。”菲尼克斯歎了口氣，怎麽真獲得支持的時候，本傑明自己還慫了。
    不過，菲尼克斯知道做研究所需的開銷有多大。看來又得找西蒙要經費了。
    “好，感謝菲尼克斯冕下的支持。”本傑明支支吾吾，他顯然沒想到這位邪族之王對自己的研究感興趣。
    他向傑斯頓大總統申請邪族援助，隻是想借用菲尼克斯作為血天使對靈素的感知力，來幫助自己完善中樞術式而已。然而最終結果卻出乎意料，本傑明獲得了新的援助。
    “至於你所需的神智核……不用擔心。我等邪族是靈素生命體，而且我此前有過修複神智核的經驗。我對神智核本質的理解應該會派上用場。”
    菲尼克斯與本傑明繼續聊了些事情，對他的研究項目有了新的見解。
    等到傍晚，菲尼克斯才出發，去找另一個匠族科學家菲爾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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