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英格尼姆的寬闊街道內。
    輝月與紅豆二人在潔白的建築群之中穿行。
    菲尼克斯老板與匠族人的實驗她們兩人插不了手，因此傑斯頓大總統邀請她們參觀英格尼姆的大學城。
    “沒想到我們這種人，也有在大學中漫步的機會喵。”紅豆看著四周景象，有點感慨，“我二十多歲了，也還得四處奔波喵。”
    這裏是英格尼姆，世界有名的科研聖地。不僅僅是匠族人，其他國家其他種族都是有不少學者在此處留學。
    貢克爾聯邦是一個富裕的國家，每一個在此生活的生靈都不太需要考慮如何活下去。他們能夠專注於自己的事業，在世界前沿探索著未來。
    “少主，你這個年紀，剛好是求學的年紀啊。”輝月眼中有著異樣的光芒閃爍，“如果沒有亂七八糟的混亂之治，如果你沒有出生在冥河幕府，或許少主你也能過上平靜的美好生活啊。”
    “輝月姐，話不能這麽說喵。”紅豆連忙搖頭，“二之宮家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喵，我們不是已經在卡倫海峽開始新的生活了喵？更何況，現在跟了菲尼克斯老板喵……”
    輝月苦笑著，她抱著頭哼著小曲，在草坪與路燈之下穿行：“當在下沒說吧，少主。”
    家主將紅豆這個獨苗托付給最信任的波亂津輝月。二之宮家於輝月有知遇之恩，她願意用上一輩子保護紅豆的未來。輝月希望紅豆能夠放下以往。
    然而，輝月自己卻沒能走出來。當年在海上，那個徒手能撕碎一切的殺手，幾乎斷絕了整個二之宮家。而正是因為那一次的交手，才讓紅豆也落入了靈天使諾瓦米婭的控製。
    這幾天，輝月預感到，徹底打通紅豆未來，斷絕一切過往的時機來了。
    在能夠讓紅豆徹底擺脫過去之後，如果自己還活著，輝月打算去尋找當年幾乎毀滅二之宮家的那個仇人。
    “對啊，我輝月最喜率性而為。區區過去的陰霾，還壞不了在下的心。”輝月故作輕鬆地說道。
    ……
    一棟研究大樓內，菲尼克斯按照傑斯頓大總統給的信息，找到了菲爾福特的實驗室。
    與本傑明約翰遜的實驗場不同，菲爾的實驗室遠不如本傑明的整潔。菲尼克斯剛靠近門口，便是看見實驗室外亂糟糟擺放的書籍與不清楚功能的靈素儀器。
    環顧四周，菲尼克斯沒看到菲爾的身影。他可能在某個雜亂無章的角落內，畢竟菲尼克斯能感覺到實驗室內有一個生靈的氣息。
    稍微深入幾步，菲尼克斯的目光便是停留在了一個透明容器上。
    那個容器內，裝有一升紅得發黑的血液。那些血液似乎處於沸騰狀態，極為不穩定，不斷地朝著周圍釋放著靈素黑霧，而那些靈素黑霧又被容器外壁上的魔法術式給壓縮回去。
    她腦海中的記憶逐漸浮現出來，這正是自己的血液。當初匠族人提取了一些邪族血液樣本，通過特殊的手段保存了下來。顯然麵前這便是當初他們不遠千裏帶回來的自己的血液了。
    嘭！
    一瞬間，一個人臉便是出現在透明容器另一邊，赫然是眼睛通紅的菲爾。
    此時的他宛如厲鬼，三隻眼睛朝著不同的方向扭轉。他的指甲來回抓撓著玻璃，發出刺耳的噪音。
    “啊啊啊……”
    菲爾的呻吟聲傳來，他看上去徹夜未眠，已經瀕臨崩潰。
    “菲爾福特？”菲尼克斯的目光透過透明容器看過去，發現對麵是菲爾的辦公桌。
    辦公桌上，大大小小的血液樣本堆積成山，而桌子後麵，菲爾緩緩癱倒下去。
    菲尼克斯有點疑惑：“你在幹什麽？”
    “哦哦，菲尼克斯冕下，你來了。”容器對麵的菲爾爬了起來，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嚐了一口邪族血……”
    菲爾嘴邊上，有著縷縷靈素黑霧飄散開來。
    “多給我一點，一點點……”
    悉悉索索收拾東西聲音傳來，菲尼克斯幾乎是瞬間意識到了菲爾在幹什麽，臉上瞬間抹上了一絲慍怒。
    這個瘋狂的家夥，竟然敢做出這種事情。
    “抱歉啊，菲尼克斯冕下，稍微對你的血液犯了點錯。”菲爾從辦公桌後麵走出來，笑盈盈地盯著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眼中有著怒意燃燒：“你剛剛在……”
    還沒等菲尼克斯說幾個字，菲爾又是自顧自地拿起來紙巾，將裝有菲尼克斯血液的容器擦幹淨：“菲尼克斯冕下，你會理解的吧。你可是天底下最具魅力的存在，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過是人之常情。”
    “等等，你到底是……”
    “啊，你看見這深邃如星空般的血液了沒。我的思緒早已被這些血液吸引，我沒日沒夜地思考著真正的邪族之王是何等的引人注目。在研究你的血液的時候，我幾乎不需要休息，我對你的興趣越來越大……可是在中午，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你的時候，我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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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麽？”菲尼克斯有點搞不清狀況。
    “我發現我他媽忍不住了啊。真正的邪族比我想的還要驚豔，我一看到冕下你的那一瞬間，我便意識到我已經興奮到受不了啊……我，身為科學家的我，竟然花了一整個下午，幻想著冕下你的臉和身體是如何美味。我隻是稍微了解了你血液的成分，便是止不住地想要品嚐。”
    菲尼克斯大跌眼鏡，這個匠族男人，竟然在想象著她的臉，做著這種恬不知恥的事情。
    “你不是血族人吧，你……是不是瘋了？”
    “瘋了，不，不可能。我非常的理智，我的理智告訴我，我如果不這麽做，我將永遠對不起我這一輩子的憧憬。”
    菲爾暴跳如雷，他的眼珠似乎要瞪出來。
    “菲尼克斯冕下，你對自己的魅力沒有認知嗎？你覺得世界上擁有能容納如此高濃度靈素血液的生物很多嗎？你能想象我在拿到樣本之後，無數知識朝著我的大腦瘋狂湧入的浪潮般的快感嗎？”
    “我隻是嚐了一點點，便是感覺要爆體而亡！你能感受到這種極端體驗嗎！”
    菲尼克斯的眼神從慍怒轉為害怕，甚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她很擔心這個歇斯底裏的瘋子會對自己做出點什麽事情。
    之前在大食堂見過麵的菲爾原來這麽瘋嗎？
    如果菲爾本性就是瘋子科學家，那麽菲尼克斯白天見到的那位是啥？
    “別靠近我。”菲尼克斯意識到這菲爾是真正的瘋狂科學家。
    “不，你不能後退，你不能害怕我……我沒瘋，我隻是有點情緒高漲。”
    菲爾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轉身，開始深呼吸。
    “呼，菲尼克斯冕下，你得意識到一件事情。你的幾毫升血液，蘊含著遠超任何靈素電池的靈素含量。”
    菲尼克斯有點驚魂未定：“既然如此，你怎麽還敢往嘴裏塞，還會變成這麽一副歇斯底裏的模樣……”
    “等等，我怎麽會跟你在扯這些。我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聽你發表評論的。”她咬牙切齒地盯著菲爾，“你若是還繼續冒犯，我不介意將你滅口。”
    菲爾連忙搖頭：“喔喔，別，別啊。我現在不能死，我還有東西要向你展示。”
    見對方似乎真的冷靜下來，菲尼克斯也是收起了敵視的目光。她恢複到麵無表情地模樣，冷聲說道：“傑斯頓大總統說你需要我的協助，我因此過來看看。可是我沒想到你……”
    “嗨，沒能抵禦誘惑的我真是抱歉，你想笑的話，笑就是了。”菲爾一笑而過，巧妙地轉移了話題，“菲尼克斯冕下，你應該知道，靈素是如何儲存在生靈體內的吧。”
    菲尼克斯微微點頭：“當然，一般來說，靈素都儲存在生靈的血液內，不同種的生靈的靈素容量不同。”
    “沒錯，以成年人族男性的平均靈素容量為一倍單位，那麽匠族平均為零點七倍，鬼族一倍，混血靈族有將近五倍，純血靈族十倍以上。”
    菲尼克斯點點頭，菲爾說的沒有問題。普通人族的靈素總量算一倍的話，像當初菲尼克斯那樣有點天賦的也就三倍，卡蘭諾亞最強大的魔法天才西蒙隆恩則有五倍左右。
    西蒙他的女友，素娜伊利亞，由於靈族血脈比較純，靈素總量更是超過西蒙本人。因此靈族算是使用魔法的優勢種族。
    不擅長使用魔法的種族，則需要通過靈素儀器來拉平差距。
    “那你知道你自己的靈素總量嗎？不是人族的你，而是邪族的你。”
    下一刻，菲爾的表情迅速變換，一會暴怒一會平靜。
    還沒等菲尼克斯回答，他便是大吼一聲：“五百倍！他媽的五百倍，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你一流出血，血液中的靈素分子便是蒸發而出，他媽跟作弊一樣。”
    菲爾似乎是很不甘心，他來回跺腳，嘴裏念念有詞：“他媽的五百倍，這叫啥邪族，這比靈族還猛！天羽教是怎麽給邪族命名的，他媽的邪族真正的特質是容納靈素啊！你們他媽的才應該叫靈族啊！”
    “而且，菲尼克斯冕下，這血液已經是很久以前采集的了。”
    菲爾突然轉過腦袋，快步靠向菲尼克斯，三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菲尼克斯的血紅瞳孔，距離幾乎不到一公分。
    “你現在又變強了，對吧？現在不是普通邪族了，是踏入天使層次的邪族，對吧？”
    “離……離我遠點。”菲尼克斯好久才擠出一句話。
    “抱歉。”
    菲爾又返回容器邊上，眼睛盯著那些黑中透紅的邪族血液：“你說為什麽，邪族血液能夠無視規律一樣地容納靈素？”
    “因為，邪族是當初弑天使創造的種族？序列之三，弑天使，庫因克斯，執掌靈素之權柄。他創造的種族，相比對靈素有更深的掌控力。”菲尼克斯緩緩說道。
    “是啊，然後呢？重要的事情，是不是那個‘靈素之權柄’？”
    菲爾直接跳起來，空中轉身一百八十度後，直截了當地指著菲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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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你想想，為什麽這權柄之力，能夠淩駕於現實法則之上呢？為什麽邪族血液能容納如此多靈素呢？”
    菲尼克斯眉頭一皺，她有點說不出話來：“我……我不知道。”
    “因為你的每個血細胞，都他媽連接著一處未知的空間用以儲存靈素。我想，那空間，應該叫做虛空吧？”
    “應該……是吧？”
    菲尼克斯有點納悶，她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事？
    以往的菲尼克斯，很多知識都是來源於庫因克斯或是葉卡西亞老師的講述。她自己顯然沒有試圖去理解靈素和權柄的本質，隻是一味地去運用靈素給自己帶來的力量。
    “菲尼克斯冕下，你想想……靈素按照一定方式流動，便能產生魔法。魔法不遵循物理規律，消耗靈素作為能源。可是星辰紀元的千年以來，貢克爾聯邦觀測著世界靈素濃度，你應該知道些，整個世界的靈素濃度在上升。”
    “這合理嗎，雖說神智核會產生靈素，但是我們現在的社會也在消耗靈素啊。為什麽靈素濃度會上升？這合理嗎？”
    “再加上魔法這一個概念，當你不消耗靈素的時候，你所做的一切都要遵守物理學法則。為什麽魔法能夠通過消耗靈素來達成物理學法則做不到的事情呢？”
    菲爾滔滔不絕地講述著，進一步加深了菲尼克斯對科學家的刻板印象。
    菲尼克斯對靈素僅僅停留在利用階段，她沒有研究過靈素的本質，當然回答不了菲爾的問題。
    她搖搖頭，眼中滿是困惑。經過菲爾的一番話，菲尼克斯心中也是有著求知欲產生。
    “菲尼克斯冕下，你現在成為了天使，你應該了解很多我們這種普通生靈不知道的事情……有關天使的事情。”菲爾一下子嚴肅起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繼續盯著自己辦公桌上的無數資料。
    “接下來我說的話，皆源自貢克爾聯邦的研究成果。貢克爾聯邦毗鄰世界裂口，對世界裂口的研究遙遙領先於世界。”
    菲尼克斯鄭重地點點頭，她已經隱隱約約知曉，這隔絕了東西半球的世界裂口，必然與世界上最神秘的種族天使一族有關係。
    “我推測，目前世界上有著兩套法則，一套是世界本身擁有的法則，還有一套是天使帶來的，源於世界裂口的更深層次的法則。”
    “另一套法則淩駕於世界原本的法則之上，對此我得打個比方。”
    菲爾拿起了一張紙，再拿起來一支筆。
    “你看，這是一張紙，我將其稱為一號法則，紙上的一切，被稱為世界。”
    “而這支筆，被稱為二號法則，它遊離於世界之外。”
    “紙張上的字跡，被稱為生靈，這些字跡隻能看到同一張紙上的其他字跡，這便是生靈能夠見到的一切。”
    然後，菲爾用筆刺破紙張，
    “有一天，二號法則來到了一號法則所鑄成的世界上，在其上留下一個大洞。”
    “而此時，紙上的字跡，也就是世界上的生靈，能夠透過這個洞窺見紙張之外的世界，這個洞被稱為世界裂口。”
    “而高層次的法則，被稱為權柄。這支筆能夠肆意更改紙上的一切，它淩駕於紙張之上，這被稱為權柄。”
    “生靈們遙不可及的權柄之力，實際上是更高層次世界的法則。所謂的靈素不過是更高層次世界向低層次世界逸散出來的能量。”
    對啊，單單血液怎麽會蘊含靈素這樣的力量。
    燃燒木材，能夠釋放出火，釋放出熱量，可是石頭不能燃燒。
    而消耗靈素，卻能幾乎產生任何現象，無論是火，還是冰，都可以由靈素產生。
    生靈將這種現象理所當然地稱為魔法。
    “可是，神智核產生靈素……生靈通過自己的靈素使用魔法。”菲尼克斯說道，“也就是說，生靈也能夠通過自身使用高層次的力量。”
    “哦，是嗎？”菲爾微微一笑，“那你說，為什麽生靈和生物有區別，獸族人也有神智核，也能用魔法。但是真正的野獸能用魔法嗎，野獸為什麽沒有神智核？”
    “因為野獸……沒有智能？”菲尼克斯試探著說道。
    “傲慢，真是傲慢。我們與野獸何異，不都是生物，我們被殺，不都照樣會死？”
    菲爾歇斯底裏地大叫著。
    “因此，我猜測，是有某種存在要我們擁有神智核，我們便擁有神智核。神智核產生靈素，是因為那些存在需要我們產生靈素。”
    “等等，別說了。”菲尼克斯幾乎是製止般地讓菲爾閉嘴，“你說的這些，我隱隱約約能猜到。”
    庫因克斯說過，天使一族是外來者。
    諾瓦米婭說過，天使一族來自第四位麵，企圖與第三位麵的生靈共存。
    靈素與權柄，是外來的更高層次世界的力量。
    “菲爾福特，你可能是對的，但要小心隔牆有耳。”
    “什麽意思，菲尼克斯冕下？那個靈天使諾瓦米婭的分身不是被控製住了嗎？”菲爾不屑一顧地說道，“別小看我們貢克爾聯邦了，即使是最為隱秘的靈天使，我們也能檢測到她的存在。要不然我敢說這些是為什麽？我可不怕天使來滅我的口。”
    “等等，你也是天使來著……”
    菲爾一下子開始沉思起來，但很快釋然。
    “不對，菲尼克斯冕下，你本是人族，後來變成邪族，現在又成為了天使。可是你本質上，卻還是我們這個世界誕生的生靈啊。”
    菲尼克斯沉默不語，天使一族對生靈的態度太奇怪了，他們到底是想要生靈知道世界的真相，還是不想要生靈知道真相？
    “我懷疑是你的研究還隻是在表麵，沒有真正觸動天使的利益。”
    可是，為什麽靈天使諾瓦米婭會阻撓貢克爾聯邦的研究？
    甚至這次還打算潛入英格尼姆……
    “真正觸動天使一族利益的，恐怕是你們大總統傑斯頓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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