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海翻湧的浪濤在天際凝結成九重劫雲，林夜單膝跪在浪尖，懷中機關傀儡的齒輪發出艱澀的"哢嗒"聲。監察使的巨像從雲層中探出半個身軀，胸口鑲嵌的十萬八千盞命燈映得海麵猩紅如血。他右臂青蓮根須寸寸斷裂，暗金血液順著戰甲紋路滴落，在青銅海麵蝕出點點星斑。
    "你可知這海麵下埋著多少癡兒枯骨？"巨像喉間滾動的雷鳴化作人言，三萬六千根青銅鎖鏈破海而出，鏈身刻滿曆代量天傳人的名諱。鎖鏈末端拴著的骷髏張口嘶吼，空洞的眼眶中躍動著幽藍魂火。
    林夜指尖撫過傀儡眉心裂痕，機關關節突然迸發赤蓮光華。月見璃的殘音穿透識海："公子...蓮台東南三尺..."他瞳孔驟縮，量天尺橫掃斬斷襲來的鎖鏈，青蓮根須如蛟龍入海，在沸騰的浪濤中搜尋那抹靈光。
    海底突然亮起七十二道星芒，初代量天人的無字碑破浪而出。碑文在血光中扭曲成猙獰麵孔，竟與監察使的容貌別無二致。林夜右足踏碎浪峰，尺鋒在碑麵劃出萬千火星："原來你才是真正的..."
    "住口！"巨像雙掌合攏，十萬道劫雷凝成囚籠。青銅海水在雷光中蒸發，露出海底堆積如山的修士骸骨。骸骨間遊走著青銅色的藤蔓，每一根藤條都纏繞著初代量天人的因果殘片。
    月見璃的傀儡之軀突然掙動，機關手指插入林夜胸膛。他悶哼一聲，看著傀儡從自己心口掏出血肉模糊的歸墟種："你..."話音未落，傀儡眼中赤蓮怒放，將蓮子按入碑文裂痕。
    "轟——"
    無字碑炸裂的衝擊波掀翻九重劫雲，青銅海麵凝結成鏡。鏡中浮現初代量天人持尺問天的場景：白發道人腳下跪著九位金甲神將，其中一人額間的星紋與監察使如出一轍。
    "當年本座助他斬三屍，他卻將惡念封入吾等神魂！"監察使的咆哮震碎千裏海麵，巨像胸口命燈接連炸裂。每一盞破碎的燈火中都躍出位身披星袍的修士，掌心皆托著血色古卷殘頁。
    林夜腳踏青蓮殘瓣淩空而起，量天尺化作流光刺向鏡麵。鏡中初代量天人突然轉頭，左眼淌下血淚："癡兒，還不悟麽？"尺鋒觸及鏡麵的刹那，十萬修士同時掐訣，古卷殘頁凝成遮天蔽日的"誅"字。
    "坎離歸位！"
    詹台鏡的殘魂突然顯現在陣眼，三千星屑凝成囚牛虛影。巨像揮斧斬斷虛影的刹那，海底骸骨堆中升起九座青銅蓮台。月見璃的傀儡殘軀突然開口，機關關節發出清越龍吟："公子，看好了——"
    赤蓮精魄從她眉心躍出，在虛空畫出龍族禁陣。九座蓮台應聲綻放，每座蓮心都浮出枚青銅蓮子。林夜七竅滲出金血，青蓮根須紮入蓮子裂痕："以我道骨，祭諸天魂！"
    蓮子突然炸裂，七十二道赤虹貫穿劫雲。監察使的巨像在虹光中龜裂，露出體內蠕動的青銅藤蔓。藤蔓核心處，初代量天人的惡屍正在吞噬十萬修士神魂："晚了...歸墟種已生根..."
    林夜突然震碎左臂星紋，血肉化作金雨灑落。枯萎的青蓮根須觸到金血，驟然暴長成萬丈蒼龍。龍爪撕開青銅藤蔓時，他看見藤心封印著月見璃完整的魂魄——那抹靈光正被無數因果紅線纏繞。
    "原來你一直在這裏。"林夜右瞳赤蓮綻放，量天尺貫穿自己丹田。蘊含九百世輪回之力的本命精血噴湧而出，在虛空凝成往生劍陣。
    監察使的殘軀突然自爆，青銅碎片化作箭雨。詹台鏡的星屑護盾接連破碎，老嫗的虛影在強光中愈發透明："小子，斬斷那根紅線！"
    月見璃的魂魄突然睜眼，指尖赤蓮灼斷三根因果線。林夜腳踏蒼龍逆鱗躍起，量天尺劈落的軌跡竟與九百世前初代量天人斬屍的劍招重合。
    "不！！！"
    初代惡屍的哀嚎中，青銅海麵升起十萬座無字碑。每座碑文都浮現血色"正"字，卻在林夜尺鋒下盡數崩解。月見璃的魂魄化作流光融入赤蓮，在他識海中輕歎："其實第一世茶寮相遇時..."
    海天突然陷入死寂。初代量天人的善屍從碑林深處走出，手中青銅羅盤迸發清輝："劫海眼已開，該終結這場輪回了。"
    林夜低頭看著掌心蓮紋，九百世的記憶如潮水褪去。當最後縷執念消散時，他化作萬丈青蓮紮根歸墟。蓮瓣舒展的刹那，諸天星辰同時亮起——每個崩壞的世界都浮現出青銅海倒影，海中升起株赤色蓮苞。
    監察使的殘魂在蓮香中灰飛煙滅，初代善屍對著蓮台躬身長揖。浪濤平息處，月見璃的虛影正在烹茶，詹台鏡擦拭著星盤上新生的裂痕。簷角青銅鈴在暮色中輕晃，恍惚間仍是當年古戰場外的茶寮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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