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從寒玉床上睜開眼時，窗外的晨鍾恰好敲過三響。他望著掌心淡青色的氣旋，感受著丹田處微弱的靈力波動——這是來到青陽宗的第七日，體內受損的經脈終於能勉強運轉周天。
    "林師弟，今日該去百草堂領雜役任務了。"門外傳來輕叩，同院的白師兄嗓音裏帶著幾分不耐。林夜起身時晃了晃，扶住石桌才穩住身形。那場驚變之後，他修為盡失，如今連最基礎的禦物術都施展不出。
    百草堂前的青石廣場上擠滿了灰袍弟子。執事長老手握玉簡，聲音裹著靈力傳遍山坳："東峰藥田需除草三人，西澗寒潭取水五人..."林夜擠在人群末尾，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嗤笑。
    "這不是前幾日昏倒在試劍石前的廢物麽？"紫衣少年搖著折扇，腰間玉牌刻著"內門"二字，"聽說你連測靈碑都點不亮？"
    林夜握緊袖中拳頭。三日前初至宗門，他在測靈碑前枯坐半日，碑石卻毫無反應。若非當日雲遊歸來的墨長老開口作保，此刻怕是連雜役弟子的身份都保不住。
    "我要接後山采藥的任務。"他無視譏諷，徑直走向執事台。玉簡上紅光一閃，浮現出"雲霧穀"三字。執事長老眉頭微皺："新弟子入穀需有..."
    "弟子願往。"清冷女聲打斷話語。林夜轉頭望去，見一襲月白勁裝的少女抱劍而立，玉牌上"蘇清雨"三字泛著寒光。執事長老見狀不再多言，揮手將任務玉符拋來。
    雲霧穀位於青陽宗西南，終年瘴氣繚繞。林夜握著新領的青銅藥鋤，跟在蘇清雨身後三丈處。少女腰間的寒玉劍不時嗡鳴，斬開前方荊棘。
    "停步。"轉過山坳時，蘇清雨突然橫劍。林夜順著劍鋒望去，隻見岩壁縫隙中生長著一簇赤紋草，葉片上卻纏著幾近透明的絲線。
    "蛛妖。"少女劍尖輕挑，寒光閃過處，磨盤大小的紫紋蛛從洞頂墜落。林夜正要上前，忽見蛛腹鼓動，數十隻幼蛛暴雨般襲來。他本能地摸向腰間，卻隻抓到藥鋤。
    "低頭！"
    蘇清雨的喝聲與劍鳴同時響起。林夜撲倒在地的瞬間，冰霜劍氣貼著後頸掠過，將蛛群凍成冰渣。他撐著藥鋤起身時，瞥見少女持劍的手腕微微發顫——方才那道劍氣，顯然耗損不小。
    "多謝師姐。"林夜采下赤紋草，葉片上的紫紋讓他心頭一動。記憶中某種丹方倏忽閃過，卻抓不住頭緒。
    暮色四合時，二人來到穀底寒潭。林夜俯身取水，腰間玉符突然發燙。潭水倒影中，一尾金鱗魚額間泛著奇異紋路，竟與那日測靈碑上的道紋有七分相似。
    "小心！"
    蘇清雨的警告晚了一步。金鱗魚躍出水麵的刹那，潭底漩渦驟現。林夜隻覺足下一空，冰冷潭水灌入口鼻。混亂中他抓住岩縫，指尖觸到某種凹凸紋路——正是測靈碑上的道紋！
    丹田處沉寂多日的氣旋突然震顫，潭水中遊離的靈氣瘋狂湧入經脈。林夜耳畔響起梵音般的嗡鳴，再睜眼時，潭底景象纖毫畢現：那尾金鱗魚正在石縫中產卵，卵殼上密布著與岩壁相同的道紋。
    "抓住我的手！"
    蘇清雨倒懸在潭邊，皓腕已凝滿冰霜。林夜借力上躍時，懷中的赤紋草不慎落入潭水。紫紋蛛毒與金鱗魚卵相觸的瞬間，潭底突然迸發青光。
    當夜，林夜在竹舍中翻來覆去。掌心靈氣比往日凝實數倍，更詭異的是，那些道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摸出白日撿到的魚卵碎片，借著月光細看——紋路走勢竟與《青陽訣》第一重的行氣圖隱隱相合。
    卯時未至，林夜便揣著藥鋤直奔寒潭。晨霧未散，他卻清晰看見潭底岩壁上的道紋泛著微光。手掌按上紋路的刹那，沉寂的測靈碑道紋在識海中亮起，與岩壁紋路漸漸重合。
    "原來如此！"林夜福至心靈，以藥鋤為筆，在地上勾畫道紋走勢。當最後一筆相連時，四周靈氣突然躁動，在他周身形成微小旋渦。破損的經脈傳來久違的灼熱感，氣海中的靈力竟自行運轉周天。
    "何人擅動禁製？"
    厲喝聲破空而來。林夜抬頭望去，見墨長老踏劍懸空，素來渾濁的老眼精光暴射。他慌忙起身，懷中的魚卵碎片不慎跌落。
    墨長老淩空攝過碎片，指尖摩挲著道紋痕跡："這是...青陽祖師留下的古陣紋？"老者突然抓住林夜手腕，靈力粗暴地探入經脈，"說！你從何處窺得陣圖？"
    林夜強忍劇痛，指向寒潭岩壁。墨長老揮袖劈開潭水，待看清壁上道紋，竟仰天大笑："三百年了！沒想到這《青陽古陣圖》的殘篇，竟被個雜役弟子..."
    笑聲戛然而止。老者突然掐訣封住林夜周身要穴，拎著他禦劍而起："今日之事，不得與任何人提起。從明日起，你每日申時來後山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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