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仆垂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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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初歇的林府廢墟騰起青煙,林川踩著泥濘穿過斷壁殘垣。腐壞的雕花門軸突然"吱呀"轉動,驚得蘇婉清攥緊他衣袖:"這宅子...怎會還有人?"話音未落,廊柱後閃出佝僂身影,老仆福伯顫巍巍舉著油燈,昏黃光暈裏映出他臉上縱橫的刀疤。
"少、少爺?"福伯手中銅盆哐當墜地,醃臢的刷鍋水滲入地縫,竟浮起片鎏金殘頁。林川劍尖挑起殘頁,褪色墨跡在油燈下顯形:"天佑三年臘八宴賓客名錄..."福伯突然撲跪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老奴等這天等了整整七年!"
蘇婉清扶起老人時,瞥見他後頸烙著的"奴"字缺了半邊——正是當年林府家奴的暗記。福伯哆嗦著解開補丁摞補丁的短褐,內襟縫著的油布包浸滿汗臭,展開是半張被血漬浸透的河道圖:"老爺臨終前咬破手指,在床板下畫的..."
林川指尖撫過圖上朱砂標記,神龍劍忽然自主震顫。劍鋒所指處,祠堂遺址的焦土中竄出群鼠,鼠尾係著的絲帛殘片在風中展開,竟是當年工部駁回林家治河方案的批文。福伯渾濁老淚滴在批文上,暈開的墨跡顯出一行小字:"李侍郎授意"。
"那夜宴席..."福伯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痰裏裹著半顆金牙,"老奴裝醉躲在酒窖,親眼見李老太爺往酒壇投毒!"他扯開衣襟露出胸膛箭傷,潰爛處隱約可見虎頭紋烙痕,"他們追殺老奴三日,這箭簇還帶著漕幫的標記!"
子夜更鼓穿透雨幕,林川在柴房角落找到生鏽的鐵箱。劍鋒劈開鎖頭的刹那,二十枚毒蒺藜激射而出,蘇婉清甩出銀針擊偏暗器,針尖釘入牆麵的位置恰好組成北鬥七星。箱內泛黃的繈褓裹著半塊玉佩,紋路與林川隨身佩戴的嚴絲合縫。
"這是夫人臨終前縫進小衣的..."福伯撫摸著繈褓上的血漬,突然撕開夾層。褪色絲帛飄落,竟是璿璣閣主親筆的《治河十策》,邊角批注的朱砂小字與密室血書如出一轍。老翁甩竿勾住房梁懸著的麻繩,繩結散開墜下成捆地契,每張"李記"印章都缺了道暗紋。
五更雞鳴時,廢墟東廂傳來瓦片碎裂聲。林川追至枯井旁,井欄青苔被蹭掉處露出新鮮血指印。福伯突然發瘋般撲向井口:"二小姐就是在這裏被..."話未說完,冷箭穿胸而過。蘇婉清甩出銀針封住他心脈,老翁釣竿纏住刺客腳踝,扯落的蒙麵布下竟是縣衙仵作的臉!
"少、少爺快走..."福伯攥著林川的手突然發力,指甲縫裏摳出的蠟丸滾落。林川捏碎蠟丸,半粒珍珠嵌著密信:"丙辰科三甲屍首,皆無左耳..."話音戛然而止,福伯瞳孔渙散的眼裏,倒映出祠堂殘匾上"進士及第"的金漆正在詭異流動。
暴雨突至,金漆遇水化作血溪滲入地縫。林川揮劍劈開匾額,楠木夾層中藏著的鎏金匣彈射而出。蘇婉清用簪子挑開機關鎖,匣內《璿璣賬冊》的朱砂數目,竟與江南鹽稅虧空完全一致。老翁突然扯開刺客衣襟,胸膛刺青遇雨顯形——正是墨家機關城的朱雀紋!
"他們來了!"蘇婉清指向雨幕中逼近的火把陣。林川攬住她躍上斷牆,神龍劍劃破雨簾的刹那,三百支火箭照亮夜空。箭雨觸及劍鋒竟調轉方向,將追兵逼入布匹倉庫。燃燒的綢緞騰起靛青毒霧,霧中浮現當年宴席場景:李平山正將林川的殿試策論塞入自己考籃。
破曉時分,林川在焦土中拾起福伯的煙袋鍋。銅鍋底部刻著的北鬥暗碼,遇熱顯形成漕運路線圖。蘇婉清突然咳出黑血,血珠墜地腐蝕出小坑,坑底白蟻銜著的金箔拚出"墨家機關城"五個篆字。老翁的釣竿猛然指向東南,三枚銅錢在血泊中自行排列成"見龍在田"卦象。
墨家機關城的青銅齒輪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林川握緊神龍劍的指尖發白。福伯的屍身尚有餘溫,懷中《璿璣賬冊》的焦頁突然無風自動,殘存的"丙辰"二字在朝陽下淌出血珠。蘇婉清踉蹌著扯開刺客衣襟,朱雀紋刺青遇光竟化作活物振翅欲飛,她腕間銀針疾射而出,針尾係著的蠶絲纏住鳥喙:"是墨家的牽機絲!這刺青遇熱會..."
話音未落,刺客頭顱突然爆裂,顱腔內竄出鐵羽機關鳥。林川旋身揮劍,劍氣削落三片鋼羽,釘入樹幹的羽刃上鏨著微雕密文——正是當年林家主持修建的漕運暗閘方位。老翁甩竿勾住機關鳥尾羽,釣線絞碎鳥腹時,滾落的蠟丸裏裹著半張鹽引,票號與璿璣賬冊的虧空條目嚴絲合縫。
"去渡口!"林川劈開攔路荊棘,腐葉下的青磚刻著北鬥凹痕。蘇婉清咳出的血珠墜入凹槽,地麵轟然塌陷,露出埋藏的鐵皮箱。箱內三百枚鎏金算籌泛著幽光,每根都刻著春闈考官姓氏,最末一根"李"字算籌的裂痕,與李平山密信的火漆缺口完全吻合。
五更梆子驚起寒鴉,渡口殘船在濁浪中搖晃。林川劍挑船板,黴爛的稻草下壓著具白骨——左耳缺失的顱骨內嵌著玉蟬,蟬翼紋路與蘇婉清玉佩同源。老翁突然割開掌心,血染玉蟬的刹那,屍骨指節哢嗒轉動,在地麵劃出"璿璣滅門"的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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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二小姐的..."福伯臨終塞入林川懷中的煙袋鍋突然發燙,銅鍋底部的北鬥暗碼遇熱顯形,指向濁浪中的漩渦。林川踏浪而起,神龍劍劈開水麵時,河底沉著的青銅鼎浮出,鼎耳缺角處嵌著半塊虎符——與老翁釣竿的裂痕嚴絲合縫!
鼎內《青囊書》殘頁飄落,蘇婉清淩空接住。褪色墨跡遇血顯形:"以璿璣血脈為鑰..."她突然撕開衣袖,腕間毒痕竟與鼎身饕餮紋重合。老翁暴喝一聲甩竿,釣線纏住鼎足猛拽,整條運河突然改道,露出埋藏三十年的璿璣閣地宮。
地宮門環上的蟠龍鎖孔泛著幽光,林川將雙玨合並插入。機括轉動的轟鳴聲中,三百具青銅兵俑眼泛紅光,手中長戈的磨損痕跡與邊關戰報所述完全一致。蘇婉清咳出的黑血濺在兵俑麵甲上,甲片縫隙突然滲出鬆煙墨汁,在地麵匯成《六韜》失傳的"地載陣"。
"坎七震三!"老翁釣竿點向陣眼。林川踏著卦位揮劍,劍氣激得兵俑胸腔開裂,藏於其中的密信雪片般飛出——每封都蓋著當朝太傅的私印,印泥殘留的西域奇毒與福伯所中箭毒同源。蘇婉清突然奪過密信按在心口,毒痕遇墨汁竟化作活字,拚出"丙辰科三甲屍首藏於..."
機關城的轟鳴吞沒尾音,朱雀紋刺青突然在林川臂上浮現。神龍劍自主顫鳴著指向東方,劍氣劈開地宮穹頂的刹那,晨光傾瀉而入——墨家機關城的飛簷鬥拱在雲海中浮現,簷角銅鈴的震動頻率與蘇婉清腕間毒痕的灼痛完全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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