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驛站火起焚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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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的殘陽將官道染成血色,十二匹快馬踏碎驛站門前的青石板。林川勒住韁繩時,坐騎前蹄正踩中塊焦黑的木牌——"丙辰年河工巡查"的字樣半埋浮土,邊角還沾著未燃盡的火漆。驛站東牆新刷的石灰遮不住煙熏痕跡,窗欞縫隙裏飄出股混著桐油與硫磺的焦糊味。
"官爺裏邊請。"驛丞堆著笑迎出,靛藍官服袖口沾著朱砂粉。他引路時靴底碾過螞蟻隊列,碾碎的紅蟻腹中竟滲出靛藍汁液——正是邊關傳訊用的密寫藥水。蘇婉清扮作隨行婢女,竹籃裏蓋著浸透解毒藥汁的絹帕,忽然扯動林川衣角:"馬槽第三根木樁。"
林川餘光掃去,那根鬆木樁的裂紋裏嵌著半片龜甲——正是林家祖祠占卜用的殷商古物。他佯裝整理馬鞍,指尖觸到龜甲刻紋:三橫一斷,正是《易經》中的離卦,暗指南方火起。驛丞突然高喝:"馬夫!還不快添草料!"喝聲中,馬槽底傳來機括輕響。
戌時三刻,驛站天字號房梁上懸的青銅燈爆出燈花。林川展開巡撫密令時,燭火將"丙辰年漕運虧空"幾個字映在窗紙,忽見窗外人影腰牌晃動——那鎏金虎頭紋正是兵部特使的標識。他吹熄蠟燭的刹那,蘇婉清袖中銀針已釘住窗縫,針尾係著的蠶絲在月光下泛起漣漪。
"大人可要夜宵?"驛丞叩門聲帶著顫音。林川拉開門閂時,瞥見送膳小廝拇指的厚繭——這是常年拉弓留下的痕跡。托盤裏的羊肉湯飄著幾點金箔,蘇婉清用簪頭輕攪,湯底沉著的當歸片突然脹大,溢出靛藍汁液。
子時梆子剛響,東廂房驟然傳來馬匹嘶鳴。林川踹開房門時,二十匹驛馬眼瞳赤紅,正瘋狂撞擊木欄。馬槽底的暗道轟然洞開,湧出的黑衣人手中鋼刀映著漕幫特有的波浪紋。領頭者刀光橫掃,斬斷的馬韁繩竟是用浸過火油的麻繩編織。
"接著!"蘇婉清拋來浸濕的帳幔,林川旋身裹住三把鋼刀。刀刃割破濕布時,暗藏的石灰粉迷了刺客眼目。混戰中,林川踏著馬背躍上房梁,見瓦片縫隙滲出硫磺粉——這正是驛站火災的引火之物。
驛丞突然吹響竹哨,馬廄草料堆轟然炸開。火星竄上浸油的梁柱,火舌瞬間吞沒西廂十二間客房。林川劈開燃燒的屏風,露出牆內暗藏的樟木箱——箱中賬冊的朱砂批注正在火中顯形:"丙辰年臘月,河工銀二十萬兩轉存李記..."
"小心頂梁!"蘇婉清拽著林川滾出火海,燃燒的房梁砸碎樟木箱。漫天飄飛的賬頁殘片中,林川抓住半張未燃盡的貨單——"漠北狼毒二十斤"的字樣旁,蓋著李平山私刻的戶部轉運使官印。
黑衣人趁機合圍,鋼刀織成密網。林川反手抽出馬廄鐵鍬,鍬柄橫掃擊飛七把鋼刀。蘇婉清踢翻水缸,浸濕的賬簿殘頁貼地滑行,拚出"青崖口"三字。領頭刺客見狀雙目赤紅,吞下齒間蠟丸後功力暴漲,刀風竟將火舌劈成兩半。
寅時暴雨傾盆,驛站已成焦土。林川在殘垣間翻出半截鐵箱,鎖眼處插著柄熟悉的鎏金算籌——正是巡撫趙懷安隨身之物。蘇婉清用銀簪挑開鏽鎖,箱內密函的封泥印著皇室獨有的蟠龍紋,拆閱時暴雨竟在信紙匯成血線,勾勒出黃河堤壩的薄弱處。
"川哥哥看這裏!"蘇婉清扒開焦黑的馬槽,底層青磚刻著連環塢的潮汐標記。林川運掌擊碎磚塊,露出暗格中三十枚淬毒弩箭——箭杆陰刻的"丙辰"編號,與春闈刺客所用兵器如出一轍。
晨光初現時,一隊官兵包圍驛站。領頭校尉的腰牌鑲著李府徽記,卻對滿地罪證視而不見:"奉旨查案,閑雜人等退避!"林川冷笑擲出半片龜甲,甲骨嵌入校尉護心鏡,鏡麵映出他懷中露出的半幅黃綾——正是昨夜從巡撫處失竊的密詔副本。
蘇婉清忽然掀開竹籃,十二隻信鴿撲棱棱飛起。每隻鴿爪係著的賬冊殘頁在晨風中舒展,曝光的罪證如雪片飄向州府大街。校尉暴喝放箭,林川已踏著箭矢躍上屋簷,最後一瞥看見驛丞屍體手中的火折子——那銅質外殼上,赫然刻著工部軍械庫的流水編號。
雨水澆在焦黑的梁柱上騰起青煙,林川踩著滿地滾燙的瓦礫,靴底碾碎半塊鎏金腰牌——正是昨夜刺客頭領遺落的兵部信物。蘇婉清撕下浸濕的袖襟裹住口鼻,銀針挑開焦屍衣襟,胸口黥著的"丙辰"刺青被火舌舔去半邊,殘餘的墨色裏混著漠北特有的狼毒花粉。
"看箭簇!"她突然用簪頭挑起支未燃盡的弩箭。林川劈手奪過,箭杆陰刻的編號"丙辰七十三"在雨中泛著幽光,與三日前沉船屍首身上的烙印如出一轍。箭尾翎毛裏夾著片靛藍絲綢,正是春闈當夜紅裙女子袖口的料子。
校尉的鋼刀已劈至麵門,刀風裹著硫磺味。林川側身避開時,刀鋒擦過焦木,濺起的火星竟在空中拚出"青崖口"三字。他反手擲出半截箭杆,釘入校尉護腕穴道:"李平山連兵部的狗都馴得這般聽話?"校尉暴喝揮刀,懷中卻滑出半幅黃綾——正是蓋著先帝璽印的密詔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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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清揚手撒出解毒粉,藥霧中林川已掠至校尉身後。指尖觸到黃綾的刹那,暴雨突然在綢麵匯成血線,勾勒出黃河堤壩的裂縫圖——那蜿蜒的裂痕走勢,竟與林家祖墳所在的青崖口龍脈完全重合。校尉趁機咬破毒囊,黑血噴在黃綾上,遇水顯出一列小字:"丙辰年七月初七,決堤改道。"
東廂房廢墟突然傳來機括聲,二十具焦屍竟被鋼索吊起,在空中擺成北鬥陣。林川劈斷鋼索時,屍身轟然炸開,飛濺的骨片刻滿漕運暗碼。蘇婉清甩出浸藥的羅帕兜住骨片,藥汁浸染處顯出河工名冊——三十個名字皆畫著朱砂紅圈,正是丙辰年治河銀貪墨案中"暴斃"的證人。
"川哥哥接住!"她拋來半截燒焦的房梁。林川運力震碎木料,夾層裏掉落的密函封泥印著漠北狼頭——這是敵國細作聯絡的標記。撕開信箋時,暴雨在紙麵衝刷出隱形字跡:"七萬石糧換青崖口輿圖,李。"
寅時三刻,雨幕中傳來馬蹄疾響。林川拽著蘇婉清躍上未塌的馬廄頂棚,見百騎黑甲精兵衝破驛站殘門。為首將領的玄鐵麵具下傳出悶響:"奉旨緝拿縱火逆賊!"他揚起的令箭鑲著翡翠虎頭,正是李平山冠禮時禦賜的寶物。
"好個賊喊捉賊!"林川冷笑踢飛腳下瓦片,碎瓷擊穿令箭時帶起縷青煙——箭杆中空的夾層裏飄落硝石粉。黑甲兵陣型忽變,二十八人執盾成牆,餘者從馬鞍暗格抽出淬毒勁弩。蘇婉清竹籃炸裂,十二隻信鴿帶著賬冊殘頁衝天而起,最末那隻爪係的血書正是驛丞臨終咬破手指所書:"丙辰災銀,盡入李府。"
將領暴怒揮劍,劍鋒卻砍中突然掀起的青石板。林川早用內力震鬆地磚,此刻踏著飛磚如履平地,每一腳都精準踩中黑甲兵關節要穴。蘇婉清趁機掠向馬群,銀針連刺馬眼,受驚的戰馬拖著燃燒的草料撞向盾陣。
混戰中,林川劈開將領麵具,露出的麵容令他瞳孔驟縮——竟是三年前"戰死"的河工總督!那人左頰刀疤抽搐,突然撕開衣襟,胸口黥著的黃河北道輿圖正在滲血:"青崖口下...有..."話音未落,七支弩箭自後方貫穿其胸,箭尾翎毛染著李府特有的金粉。
晨光刺破雨雲時,驛站已成修羅場。林川在將領屍身下摸到塊冰涼的鐵牌——正麵刻"丙辰河工總督令",背麵繪著墨家機關城的暗道圖。蘇婉清撥開焦土,挖出個密封的陶罐,罐內羊皮卷上朱筆勾勒的,正是用林家祖墳鎮壓黃河龍脈的風水局。
"快走!"林川突然攬住蘇婉清腰肢騰空而起。方才立足處轟然塌陷,露出條幽深暗道。二十具青銅傀儡破土而出,關節處鑲著的漠北玄鐵在朝陽下泛著血光。為首傀儡胸口刻著前朝兵部符文,揮劍竟是林家家傳的"驚鴻三式"!
蘇婉清甩出浸透藥汁的綢帶纏住傀儡鐵臂:"這是用遼東烏賊汁操控的機關術!"林川劈斷傀儡頭顱,顱腔裏滾出的銅球刻滿《孫子兵法》暗碼。他拾起銅球對著日光轉動,投影在殘牆上的竟是春闈考題與李平山答卷的對比圖——每處批紅都嚴絲合縫。
午時烈日當空,最後一具傀儡在劍光中崩解。林川劍尖挑著半幅黃綾,忽見遠處山道煙塵滾滾——李平山的金絲楠木馬車正踏著焦土而來,車轅懸掛的鎏金香囊墜著半截茜色絲絛,與紅裙女子當日遺落之物結成同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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