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易容竊虎符 畫皮露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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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的暮春細雨沾衣欲濕,林川與蘇婉清蹲在茶樓飛簷下,望著對街戒備森嚴的戶部侍郎別院。蘇婉清指尖轉著半塊杏仁酥,忽然戳了戳林川腰眼:“川哥哥瞧那送菜的老漢,他腰間玉墜的穗子竟比衣料還新——這般破綻也敢扮販夫?”
林川劍鞘輕挑瓦片,露出簷下暗藏的鐵蒺藜:“婉清妹子若閑得慌,不妨數數這別院換崗的時辰。”他忽將半塊酥餅塞入她口中,“省得你總惦記醉仙樓的玫瑰酥。”
蘇婉清鼓著腮幫瞪他,忽然耳尖微動。街角傳來轆轆車聲,十八輛運糧車碾過青石板,車轍深陷三寸。“好大的手筆!”她咽下酥餅低笑,“這糧車夾層裏藏的定是軍械——川哥哥賭十兩銀子,第三輛車的車夫袖口有墨漬!”
林川眯眼細看,第三輛車的車夫正抬手擦汗,露出的袖裏果然斑斑墨痕。“是戶部謄抄文書用的鬆煙墨。”他忽然攬住蘇婉清腰肢,借力翻上運糧車頂,“既如此,咱們便搭趟順風車。”
糧車駛入別院角門時,蘇婉清已摸進夥房。她拎起條活魚擲向管事,濺起的水花驚得眾人躲閃:“哎喲!這鱸魚怎的蹦出來了?”趁亂閃至梁上,順手往蒸籠裏撒了把藥粉。
半刻鍾後,正廳傳來杯盤落地聲。蘇婉清扮作婢女托著醒酒湯,細腰款款邁過癱倒的守衛:“大人,廚房新熬的酸梅湯……”
“擱著吧。”戶部侍郎王崇明醉眼乜斜,手中把玩的正是半塊虎符,“告訴後廚,那道醋魚再嫩些……”話音未落,蘇婉清突然打翻湯碗,滾燙湯汁潑向他手背!
王崇明吃痛鬆手,虎符墜地的刹那,林川從梁上翻身而下,劍鞘接住銅符如燕子抄水。“風影大俠?”王崇明酒醒大半,袖中甩出淬毒匕首,“來人!有刺客!”
蘇婉清旋身甩脫婢女外衫,露出內裏夜行衣:“侍郎大人好記性!上月您在揚州畫舫私會鹽商時,可沒這般警覺。”她足尖勾起地毯,露出地板暗格,“川哥哥,這夾層裏鎖著的,怕是要緊賬冊呢!”
林川劍尖抵住王崇明咽喉:“大人是自己開鎖,還是讓在下效勞?”
“爾等休想!”王崇明突然扯開衣襟,胸口刺青赫然是完整的北境布防圖,“虎符早被調包,你們拿的不過是……”
蘇婉清突然捧腹大笑:“大人這刺青用的朱砂摻了漠北紅棘汁,遇熱顯形——您方才飲酒過度氣血翻湧,倒省了我烤火的功夫!”她甩出銀針封住王崇明穴位,轉頭衝林川眨眼,“這布防圖與三年前邊關失竊的那份,連錯字都一模一樣呢!”
院外傳來密集腳步聲,林川攬住蘇婉清躍上房梁。數十護衛破門而入,為首者手持連弩高喝:“放箭!”
箭雨襲來時,蘇婉清忽然扯開梁上帷幔,早藏在其中的麵粉傾瀉如瀑。她甩出火折子輕笑:“請諸位吃頓炮打燈!”粉塵遇火即燃,將追兵逼退三步。
混亂中,林川劍鞘劈開暗格,取出鎏金木匣。蘇婉清瞥見匣麵紋路,忽然揪住他衣袖:“這鎖眼形狀……川哥哥,把你去年送我的生辰禮拿來!”
林川怔然間,她已摸走他懷中的玉連環。“喀嗒”輕響,玉環入鎖,木匣應聲而開。蘇婉清晃著匣內密信:“王大人好算計!將真虎符藏在送我的生辰禮裏——可惜這玉連環的雕工,比我家丫鬟還糙三分!”
王崇明目眥欲裂:“你們怎知……”
“怎知玉連環有夾層?”蘇婉清扯斷玉墜穗子,倒出顆夜明珠,“上月你小妾在珍寶閣訂的東珠,成色可比這顆差遠了!”
突然,窗外射入三支響箭。林川揮劍格擋,箭身炸開的毒霧中傳來尖笑:“風影大俠若交出虎符,本宮許你與蘇姑娘安然離京!”
蘇婉清甩出披帛卷住橫梁,借力蕩向窗欞:“平陽郡主這招借刀殺人,連戲班子都嫌老套!”她淩空撒出把金豆子,豆子落地爆開迷煙,“川哥哥,朱雀大街第三棵槐樹下有暗道!”
二人跌入暗渠時,林川忽然悶哼。蘇婉清摸到他後背的箭傷,指尖發顫:“你何時中的箭?”
“接虎符時。”他撕下衣擺草草包紮,“無妨,比不得你八歲那年放風箏摔斷腿。”
暗渠盡頭透進天光,蘇婉清忽然拽住他:“等等!這水紋走勢不對……”話音未落,上遊閘門轟然開啟,洪流裹著碎木奔騰而下!
林川攬她貼壁而立,神龍劍插入石縫:“抱緊!”
“抱緊了可要負責!”她在激流中大喊,“回去就把祖母傳的翡翠鐲子給我!”
水幕轟響間,隱約傳來岸上追兵的咒罵。蘇婉清忽然摸出個油紙包,裏頭的桂花糕竟完好無損:“川哥哥,最後一頓了,分你半塊?”
林川就著她的手咬了口:“醉仙樓的廚子,該漲工錢了。”
暗渠濁流轟鳴,林川攬著蘇婉清順水疾漂,神龍劍鞘在石壁上劃出刺目火星。蘇婉清突然扯住他衣襟:“川哥哥!前方是水車坊的輪軸!”
話音未落,二人已被激流卷向巨大木輪。林川反手將神龍劍刺入輪輻縫隙,劍氣震斷三根木樁,硬生生卡住輪軸。蘇婉清趁機甩出纏金軟索套住岸邊柳樹,借力拽著林川躍上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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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這水比揚州瘦西湖還渾!”蘇婉清擰著濕發,忽地揪住林川耳朵,“你後背的箭傷必須立刻處理!轉身!”
林川倚著柳樹輕笑:“婉清妹子這凶悍勁兒,倒比追兵還嚇人。”話音未落,一支冷箭擦著他肩頭釘入樹幹。
對岸箭樓上,平陽郡主的華蓋在暮色中若隱若現。蘇婉清撕下裙擺浸透河水,揚手甩向半空:“郡主送箭,婉清還禮!”濕布遇風展開,竟顯出血書“竊國者誅”四字——原是早用明礬寫在布料上的暗文。
郡主怒摔茶盞:“放火箭!給本宮燒了那柳樹林!”
林川劍鞘橫掃,擊落五支火箭,火星濺上蘇婉清早撒在草間的磷粉。幽藍火線如毒蛇竄向箭樓,引燃郡主華蓋。蘇婉清高喊:“郡主小心!您這蓋頂的南海鮫綃,最怕火星子!”
混亂中,林川撕開箭傷處的衣料,傷口已泛烏紫。蘇婉清眼眶微紅,銀針蘸著酒液刺入穴道:“這箭鏃喂的是嶺南箭毒木,你竟忍了半刻鍾!”她低頭吮毒,唇瓣染上黑血,“若我慢半步,你就等著……等著給我刻墓碑吧!”
“墓碑要刻‘林川之妻’?”他蒼白著臉調侃,指尖拂過她顫抖的眼睫,“放心,你八歲那年替我擋的惡犬,比這毒凶險。”
對岸突然傳來戰馬嘶鳴,幽州衛鐵騎衝破煙塵。陸明將軍一箭射斷箭樓繩索:“林大俠!虎符已送抵大理寺,尚書府被圍了!”
蘇婉清卻盯著河麵浮起的木箱:“將軍且慢!這些箱籠印著北狄狼頭紋——工部尚書竟私通敵國!”她甩出鋼鏢撬開箱蓋,滾出的竟是成捆的鹽引,“好個一石二鳥!既盜虎符,又私販軍鹽!”
林川劍尖挑起鹽引:“這印章邊緣的豁口,與上月邊關急報中被劫官鹽的封泥一致。”他忽然咳出血沫,“婉清,你早料到此局?”
“從你送我玉連環那日便疑心了。”她包紮的手勢放柔,“那玉料產自漠北,王崇明一個江南出身的侍郎,怎會有這等稀罕物?”
追兵號角再起,平陽郡主的馬車竟直衝河堤而來。蘇婉清拽著林川翻滾避讓,馬車撞斷柳樹墜入激流。車窗碎裂的刹那,郡主懷中跌出個鎏金匣子。
“是邊關布防圖的另一半!”蘇婉清飛身去撈,卻被林川搶先一步。神龍劍鞘勾住金匣甩向陸明:“將軍速送禦前!這匣底浸過化骨水,需用桐油布包裹!”
郡主攀著浮木厲笑:“林川!你可知這布防圖關係多少人性命……”
“我隻知,”林川揮劍斬斷她頭頂墜石,“通敵賣國者,當誅九族。”
暮色漸沉,蘇婉清扶著林川跌坐草坡。她忽然扯開他衣襟,將藥粉狠狠按在傷口上:“再有下次瞞著我涉險,我就……我就把祖母的翡翠鐲子熔了打劍穗!”
林川悶哼一聲,從懷中摸出支燒焦的玉簪:“熔鐲子可惜,不如熔這支——上月你落在尚書府的那支簪子,我撿回來了。”
簪頭蓮花紋在夕陽下泛著焦痕,蘇婉清突然紅了眼眶:“那日我故意遺落簪子,是為留線索……你早知是計?”
“從你誇王崇明小妾的耳墜別致時便知。”他忽然握住她手腕,“你的眼力,從來隻盯要害。”
對岸幽州衛的歡呼聲隱約傳來,蘇婉清卻盯著林川漸冷的指尖:“我們得找個暖和處……前頭有座破廟!”
殘破的山神廟裏,蘇婉清拆了供桌生火。林川倚著斑駁神像,看她在火光中翻找藥囊:“你這百寶囊裏,倒比戶部庫房還齊全。”
“少貧嘴!”她將藥丸塞進他口中,“這是用你去年獵的白虎骨磨的,咽不下也得咽!”
廟外忽傳來馬蹄聲,蘇婉清吹熄火折。月光從破窗漏入,映出來人玄甲上的狼頭徽記——竟是北狄暗探!
“風影大俠也有今日?”暗探首領操著生硬漢話,“交出布防圖,賞你個全屍!”
林川劍未出鞘,劍氣已削斷門框:“北狄人學不會敲門?”
蘇婉清突然甩出香囊,異香彌漫間,她拽著林川翻上房梁:“這迷魂散是用郡主送的胭脂改的,以毒攻毒正好!”
暗探踉蹌倒地時,她已駕著搶來的馬車衝出廟門。林川靠在車壁輕笑:“婉清妹子這駕車手藝,倒比劍法還狂放。”
“閉嘴!”她揚鞭抽向馬臀,“再囉嗦,把你扔下去喂狼!”
夜色中,馬車碾過官道星光。蘇婉清忽然輕聲:“回京後,我要在祠堂刻塊新牌位。”
“刻誰的?”
“刻‘林蘇氏’。”她耳尖通紅,“省得你總拿翡翠鐲子要挾人!”
神龍劍穗的金鈴在夜風中清響,驚起林間宿鳥。百裏外的尚書府地窖裏,半幅染血的北境輿圖悄然自燃,將一場滔天陰謀燒成灰燼。
破曉的晨霧裹著馬蹄聲逼近,林川倚著顛簸的車壁,指尖輕叩神龍劍鞘:“婉清妹子,前方三裏是幽州衛的烽火台。”
蘇婉清甩鞭驚起道旁棲鳥,回頭瞪他:“你若再運內力壓製箭毒,我便把車駕進懸崖!”話音未落,三支響箭破空釘入車轅,北狄暗探的狼頭旗已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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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忽然掀開車簾,劍氣劈斷追兵韁繩。驚馬嘶鳴衝散敵陣,他反手將蘇婉清拽入懷中:“換我來!”
神龍劍鞘猛擊馬臀,駿馬發狂般衝向懸崖。蘇婉清揪住他衣襟驚呼:“川哥哥!前麵是斷崖!”
“抱緊!”林川攬她躍出車轅的刹那,馬車轟然墜崖。追兵收勢不及,連人帶馬跌入深淵。二人借纏金軟索蕩向峭壁鬆枝,驚起飛瀑千尺。
蘇婉清濕漉漉地掛在鬆枝上,忽地笑出聲:“川哥哥這招‘同歸於盡’,倒是比上個月在賭坊輸光錢還瘋!”
林川劍鞘插入岩縫穩住身形:“總比某人八歲那年,為贏糖人跳護城河強些。”
峭壁頂端忽傳來清越女聲:“風影大俠這般狼狽,可要小女子搭把手?”
玄甲紅纓的少女將軍挽弓而立,箭鏃寒光直指二人——正是鎮北將軍之女蘇婉兒。
蘇婉清眸光驟亮:“婉兒姐姐!你箭囊上係的可是漠北狼牙?送我一顆可好?”
蘇婉兒冷著臉鬆弦,箭矢釘入林川頭頂三寸:“先還我三年前借你的玄鐵匕首!”
林川借箭矢之力翻上崖頂,神龍劍未出鞘已震落蘇婉兒第二箭:“蘇將軍的見麵禮,倒比北狄狼騎還凶險。”
“不及林大俠凶險。”蘇婉兒甩出半卷染血羊皮,“今晨截獲的北狄密信,寫著你的名字——有人懸賞十萬金買你項上人頭。”
蘇婉清搶過密信細看,忽然揪住林川耳朵:“你竟值十萬金?早知該把你賣給黑市!”
林川劍鞘輕敲她手腕:“婉清妹子去年在揚州賭坊,不也把我押了五十兩?”
三人笑鬧間,山道突傳來地動之聲。北狄重甲騎兵如黑雲壓境,為首者手持鎏金狼牙棒:“風影大俠的頭顱,本王子收下了!”
蘇婉兒翻身上馬,紅纓槍劃破晨霧:“林川護著婉清先走!幽州衛鐵騎隨後就到!”
“誰要護我?”蘇婉清奪過林川的神龍劍,劍穗金鈴叮當作響,“八歲那年我替你打跑惡霸時,你還誇我巾幗不讓須眉呢!”
劍光如虹刺破敵陣,竟與蘇婉兒的槍法默契呼應。林川歎笑著揮劍助陣:“蘇家姐妹聯手,倒是比北狄狼陣還駭人。”
混戰中,蘇婉清突然旋身甩出香囊。異香彌漫處,北狄戰馬紛紛驚嘶人立。“川哥哥!巽位!”她厲喝一聲,林川劍氣已劈斷王子腰間玉帶。
羊皮地圖與虎符應聲墜地,蘇婉兒紅纓槍尖挑住王子的咽喉:“這漠北王庭的輿圖,畫得倒比工部精細!”
日上三竿時,幽州衛鐵騎踏塵而至。陸明將軍下馬捧起虎符:“林大俠,尚書府已查封,搜出與北狄往來的密信百封!”
蘇婉清卻蹲在王子身旁,指尖戳著他胸前的狼頭刺青:“這朱砂裏摻了漠北紅棘,遇熱顯形……川哥哥,借個火折子!”
火焰燎過刺青,竟顯出工部尚書的私印。林川劍尖挑起半焦的羊皮:“尚書大人好手段,連北狄王子的皮肉都當紙用。”
蘇婉兒突然扯過密信,對著陽光細看:“這信紙是江南澄心堂特供——上月我爹壽宴收的賀禮裏,就有十車這般紙!”
“何止賀禮!”蘇婉清從懷中摸出玉連環,“王崇明送我這玩意時,盒底墊的正是此紙——川哥哥,咱們該去會會澄心堂東家了!”
返京官道上,蘇婉兒將玄鐵匕首拋還林川:“你的人情還了,但婉清我得帶走——阿爹要教她漠北狼騎的破陣之法。”
蘇婉清卻躲到林川身後:“我才不學!漠北風沙傷皮膚,我還要留著臉蛋收川哥哥的翡翠鐲子呢!”
林川忽然解下劍穗金鈴:“鐲子熔了可惜,不如這個?”
蘇婉清搶過金鈴係在腕上:“想得美!這是定金,鐲子另算!”
夕陽將三人身影拉長,蘇婉兒忽然駐馬回望:“林川,你可知婉清為何總戴著銀鐲?”
林川指尖拂過蘇婉清腕間舊痕:“八歲那年惡犬撕咬,這銀鐲擋過一劫。”
“錯!”蘇婉兒揚鞭遠去,“那是我娘留給兒媳婦的傳家寶!”
蘇婉清耳尖通紅,踹了林川一腳:“愣著作甚?追不上姐姐,今晚你睡馬廄!”
暮色中的官道煙塵滾滾,林川忽然攬住蘇婉清腰肢躍上馬背。神龍劍鞘擊馬疾馳,驚起道旁棲鴉如墨點灑向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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