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的殘陽將斷劍峰染成血色，淩風踏過第兩千七百級石階時，聽見了劍鳴。那不是尋常金鐵之聲，倒似萬千亡魂在青銅器中嗚咽。藍蝶衣腕間銀鈴突然炸裂，藥粉在空中凝成箭頭形狀，指向峭壁某處裂縫。
    "離火方位。"她指尖劃過岩壁青苔，"這苔蘚是人為培植的，專為掩蓋劍塚入口。"淩風劍尖刺入石縫，七星龍淵突然劇烈震顫，岩壁應聲剝落，露出青銅澆鑄的饕餮門環。
    門環咬合的瞬間，整座山體發出龍吟。三百六十柄古劍從岩壁彈出，劍柄鑲嵌的夜明珠照亮甬道。藍蝶衣忽然拽住淩風："且慢！這些劍陣暗合二十八宿......"
    話音未落，破空聲至。七柄青銅劍組成北鬥陣型襲來，淩風旋身揮劍格擋，七星龍淵與古劍相擊竟迸出火星。藍蝶衣藥杵敲擊地麵，聲波震起塵埃顯出血色紋路："踏血紋避刃！"
    淩風踏著紋路疾行，古劍貼衣而過。至甬道盡頭，見九丈高的玄鐵劍碑矗立，碑文被歲月侵蝕，唯"鎮國"二字依稀可辨。藍蝶衣突然跪地叩首："原來傳說是真的......"
    碑底機關隨叩擊聲啟動，升起三尺見方的石台。台上陳列著殘缺的鎧甲，護心鏡處凹痕與七星龍淵劍尖完美契合。淩風舉劍欲試，忽聞身後傳來金鐵摩擦聲——十二名劍奴破土而出，眼眶中嵌著淬毒短劍。
    "這是活人祭劍的守塚者！"藍蝶衣甩出銀絲纏住淩風腰間，"他們關節處有......"
    劍奴已至。首名劍奴雙臂脫臼般後折，袖中射出七尺鏈劍。淩風側身避讓，劍鋒擦過石壁竟留下熔岩般的灼痕。七星龍淵突然自導般刺向劍奴後頸，挑出的銅符刻著"天武四年製"。
    "父親督造的劍奴？！"淩風心神俱震，險些被鏈劍掃中。藍蝶衣藥囊炸開紫霧，劍奴動作驟緩。她扯開劍奴衣襟，露出心口烙印——正是淩氏匠人獨有的火紋標記。
    碑文忽然剝落，露出內層玉板。七星龍淵插入護心鏡凹槽的刹那，玉板顯現全貌：
    "鎮國者，非兵戈之利，在民心所向。後世得此劍者，當以蒼生為念，若違此誓，必遭......"
    後半截碑文被利器削去，殘留的劃痕中滲出黑血。藍蝶衣蘸血細嗅："是漠北狼毒，三十年前就該絕跡了。"
    地宮突然震顫，劍奴集體自爆。淩風護住藍蝶衣滾向石台後方，爆開的毒霧中升起檀木匣。匣內絲帛繪著初代鎮北王畫像，腰間佩劍竟與七星龍淵形製相同，唯劍格處多出日月紋章。
    "日月當空......"藍蝶衣突然撕開畫像夾層，掉落的青銅鑰匙插入石台暗孔。整座劍碑平移三尺，露出深井中沸騰的鐵水。淩風望見井壁刻著的鑄劍圖，突然明白七星龍淵缺失的最後一道工序。
    "以血淬劍！"藍蝶衣扯過淩風手掌按向劍鋒，"不是人血，是狼毒！"
    劍身浸入鐵水的刹那，井中衝出血色狼影。七星龍淵發出龍吟，劍身日月紋章浮現。淩風望見倒影中的自己竟著鎮北王鎧甲，耳邊響起老者聲音："今日方成真正的鎮國劍......"
    血色狼影在鐵水中咆哮翻騰，七星龍淵的日月紋章泛出灼目金光。淩風握劍的手掌傳來刺痛，劍柄處暗格突然彈出血玉扳指——內圈刻著初代鎮北王的生辰八字。
    "公子快退！"藍蝶衣扯住淩風後撤三步。鐵水井中升起青銅柱，十二尊持劍陶俑列陣成圓。陶俑手中的古劍突然熔化成鐵水，在空中凝成《天衍劍訣》缺失的第七篇。
    淩風踏著劍訣步法揮劍，七星龍淵竟牽引鐵水形成劍形。陶俑應聲碎裂，露出腔內暗藏的玉簡。藍蝶衣用銀簪挑開玉簡封蠟，羊皮卷記載的正是淩氏先祖篡改史實的罪證：
    "景隆七年，鎮北王密造七星龍淵以清君側，淩氏竊劍弑主......"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岩壁滲出腥臭黑油。藍蝶衣藥杵擊打地麵，聲波顯露出隱藏的排水暗渠："這是猛火油！有人要焚毀劍塚！"
    淩風斬斷青銅柱鎖鏈，柱內掉出玄鐵匣。匣中金箔地圖標注著七處龍脈，其中三處已被朱砂劃去。藍蝶衣突然咳出冰碴，掌心浮現霜花："是寒毒反噬......快用劍紋......"
    七星龍淵貼在她後心，劍身星紋竟如烙鐵般發亮。冰霜褪去時，藍蝶衣撕開衣袖，臂上現出與金箔地圖相同的龍脈紋身："原來我族世代守護的......"
    轟隆巨響打斷話語，穹頂裂開巨縫。淩風攬住藍蝶衣躍入暗河，七星龍淵在水中劃出光帶。暗流盡頭浮現青銅巨門，門環上的饕餮紋正與滄浪亭密室如出一轍。
    門內寒氣刺骨，三百口冰棺呈八卦陣排列。每具棺內都封著持劍屍骸，劍格處皆嵌日月紋章。藍蝶衣藥杵敲擊冰棺，回音顯示中空："這是劍傀！快毀陣眼！"
    七星龍淵刺入坤位冰棺的刹那，所有棺蓋同時彈開。屍骸眼中騰起幽綠磷火，手中古劍結成天羅地網。淩風旋身揮劍，劍氣激起的冰晶竟在空中凝成《六韜三略》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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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位生門！"藍蝶衣甩出銀絲纏住淩風腰際。兩人撞破冰牆跌入甬道，身後傳來冰棺爆裂聲。藍蝶衣突然悶哼，小腿被冰刃劃傷，流出的血珠在青磚上凝成北狄文字。
    甬道盡頭石室中，九尺見方的沙盤微縮著華夏地貌。七星龍淵插入沙盤中心的瞬間，山川河流開始移位，最終定格成金箔地圖上的龍脈走勢。沙盤底部彈出玉匣，內藏半塊兵符與染血婚書。
    "這是......"淩風展開婚書，女方署名竟是母親閨名，而男方蓋著鎮北王私印！藍蝶衣指尖撫過紙麵："用的是漠北狼毫筆，墨中摻了金帳王庭的......"
    石室突然傾斜，沙盤中的水銀瀉地成河。淩風劍劈梁柱借力躍起，七星龍淵劃過穹頂露出星空圖。藍蝶衣銀簪刺入紫微星位，暗門開啟的刹那，十二支淬毒弩箭迎麵射來。
    淩風揮劍格擋，箭矢釘入岩壁組成箭頭符號。順著指向望去，岩畫描繪著初代鎮北王獻劍場景——七星龍淵穿透的竟是當朝太祖畫像！
    "原來如此......"藍蝶衣撕開岩畫夾層，掉落的鐵卷丹書刻著："持此劍者，當為新主"。突然響起的機括聲裏，整座石室開始下沉，水銀漫過腳踝。
    淩風背起藍蝶衣撞向暗窗，七星龍淵劈開三重鐵柵。月光傾瀉而入時，他們站在懸崖邊，腳下是淩氏秘密冶煉場。三百座高爐噴吐烈焰，匠人們正在鑄造與冰棺中相同的製式長劍。
    "這才是真正的劍塚......"藍蝶衣望著爐火中的日月紋章，"七星龍淵從來不是孤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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