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滄浪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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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的月光在湖麵碎成銀鱗,淩風屏息潛入水下七丈,七星龍淵的寒光切開漆黑水域。劍身星紋突然泛起幽藍,他看見母親當年墜落的鳳頭簪正嵌在石縫中,簪尾指著的方向暗流洶湧。
"坎位三丈!"藍蝶衣拋下的螢石照亮石壁刻痕,那些被水流衝刷二十年的劃痕,竟是父親獨創的"點水成兵"暗號。淩風劍鋒劃過特定紋路,整片湖底突然震顫,露出青銅閘門上的陰陽魚鎖。
閘門開啟的刹那,寒流裹著腥風撲麵。藍蝶衣銀簪射滅飄來的磷火,照亮密室中跪坐的白骨——婦人指骨緊扣青玉鐲,鐲內刻著"結發長生"四字。淩風喉頭哽咽,這正是母親出閣時父親親手雕琢的信物。
"小心冰魄針!"藍蝶衣突然扯開淩風,三枚透骨釘擦過耳際釘入石壁。暗處轉出十二名水鬼,魚皮水靠上繡著淩氏暗紋。為首者雙刀交錯:"少主,老爺請您永沉滄浪。"
七星龍淵在水幕中劃出玄奧軌跡,劍氣竟將水流凝成冰刃。淩風認出這是天衍劍法第七式"搖光分海",昔日老者演示時需借瀑布之勢,此刻在湖底反倒威力倍增。第六個水鬼咽喉爆開血花時,血珠在水中凝成"快退"二字——正是母親筆跡!
藍蝶衣藥囊炸開青霧,趁亂撬開白骨手中的玉匣。羊皮密卷遇水顯形,竟是先帝禦筆的廢儲詔書。淩風瞳孔驟縮——詔書日期正是父親戰死塞外前三月,而繼位的新帝......
"轟隆"巨響打斷思緒,密室穹頂開始崩塌。淩風攬住藍蝶衣撞向暗門,七星龍淵劈開湧來的巨浪。浮出水麵刹那,他看見淩懷遠立在戰船船首,手中握著本該隨母親沉湖的翡翠玉玨。
"賢侄可知這是何物?"淩懷遠指尖輕彈玉玨,清越聲響中,淩風懷中虎符突然發燙。戰船兩側伸出十架改良弩機,箭矢竟與冰棺中的破城弩形製相同!
藍蝶衣突然咳出黑血,腕間銀鐲裂開細紋:"是...焚心蠱..."她撕開衣袖,心脈處浮現蛛網狀青痕。淩風想起老者臨終警告——七星龍淵出鞘必飲血,卻未言持劍者亦要承其煞氣。
戰船弩機齊發時,淩風踏浪而起。劍氣攪動湖水形成漩渦,十支鐵箭在渦流中互相撞擊墜落。淩懷遠冷笑揮旗,第二波箭雨竟裹著火油,湖麵瞬間化作火海。
"開陽逆位!"藍蝶衣將銀簪刺入自己膻中穴,麵色突然紅潤如常。她甩出腰間絲絛纏住桅杆,借力躍至半空撒出金粉。火海遇粉即滅,露出水下潛行的鐵甲戰船——這才是淩氏真正的殺招!
淩風劍尖點在水麵,借反衝力躍上敵船。七星龍淵貫穿甲板時,他看見艙內堆積的玄鐵礦石,每塊都烙著北狄狼圖騰。淩懷遠蟒袍鼓蕩,袖中滑出軟劍:"你以為父親真是忠臣?"
雙劍相擊爆出火星,淩風驚覺對方使的竟是母親家傳的"流雲劍法"。記憶如潮水湧來——七歲那年母親握著他的手在月下舞劍,劍鋒流轉的軌跡與此刻淩懷遠的殺招完美重合。
"你母親本是北狄細作!"淩懷遠軟劍纏住七星龍淵,"當年她盜取虎符未果,才被滅口......"話音未落,藍蝶衣突然擲來玉匣,密詔在月光下顯出血字:"若朕遭不測,傳位鎮北王。"
淩懷遠臉色劇變,軟劍直取玉匣。淩風順勢旋身,劍鋒劃過他胸前蟒紋,露出內襯的北狄文字。戰船突然傾斜,水下浮起三百具鐵索相連的屍骸——正是沉銀案中失蹤的押運官兵!
三百具浮屍的鐵索在月光下泛著幽光,淩風劍尖挑起鎖鏈間的銅牌,上麵"天武三年製"的銘文讓他瞳孔驟縮——這正是父親奉命督造戰船的那年。藍蝶衣突然擲出藥瓶,液體腐蝕鐵索露出內層金線,北狄文字在血月下泛出熒光。
"這是赤金線!"藍蝶衣咳著黑血,"唯有漠北金帳王庭......"話音未落,淩懷遠突然吹響骨笛,浮屍眼窩中鑽出赤紅甲蟲。蟲群振翅聲如金鐵交鳴,瞬間覆蓋半片湖麵。
淩風撕下衣襟浸透燈油,七星龍淵擦過船板迸出火星。火焰順著劍勢鋪展成火牆,焦糊味中傳來爆裂聲——甲蟲體內竟藏著毒砂!藍蝶衣銀針封住自己心脈,將藥囊拋入火中:"走巽位!"
爆炸掀起巨浪,淩風攬住藍蝶衣墜入水下密道。七星龍淵插入機關樞鈕,石門轟然閉合的刹那,他看見淩懷遠扭曲的麵容被火舌吞噬。密道石壁突然亮起熒光苔蘚,映出父親留下的血書:
"見字如晤,速往劍塚"
藍蝶衣突然癱軟,腕間銀鐲盡碎。淩風扯開她衣襟,心口蛛網青痕已蔓延至脖頸。他想起老者臨終所言,反手將七星龍淵貼在她膻中穴。劍身星紋突然流轉,青痕如潮水退去。
"此劍...竟能鎮煞......"藍蝶衣指尖撫過星紋,"公子可知鑄劍用的天外隕鐵,本就克天下奇毒?"
密道盡頭傳來機括聲,三百具青銅兵俑列陣相迎。淩風注意到兵俑持戟姿勢,正是《六韜三略》記載的"龍牙陣"。藍蝶衣藥杵擊打地磚,回音顯出空心方位:"踏震宮,破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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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龍淵貫穿主俑瞬間,兵俑胸腔彈出血玉虎符。淩風將兩半虎符合攏,裂縫處掉出絲帛密信——竟是父親與鎮北王的盟約書,日期落款正是他"戰死"前三日!
密道突然震顫,頭頂傳來戰馬嘶鳴。藍蝶衣扯動壁燈機關,暗門後赫然是雲州城最大的騾馬市。淩風望見馬市旗杆上的淩字幡,忽然明白當年父親如何暗中輸送軍械。
"取烏騅馬!"他斬斷韁繩,馬鞍暗格掉出本染血賬冊。藍蝶衣翻開泛黃紙頁,朱砂勾勒的路線圖直指北境:"這是...戰馬換鐵器的清單!"
追兵的火把照亮街口時,淩風策馬撞開城門。箭雨破空聲中,七星龍淵在身後舞成光幕。藍蝶衣突然悶哼,肩頭箭矢刻著禁軍編號。淩風折斷箭杆,看見鐵簇上淬著的藍霜——與冰棺寒毒如出一轍。
黎明前的荒野上,淩風撕開中衣為藍蝶衣包紮。女子忽然握住他手腕:"公子可願信我?"銀簪劃開自己掌心,血珠滴在虎符表麵,竟浮現出山脈地形圖。
"這才是真正的藏兵穀......"她指向雲霧繚繞的斷劍峰,"淩懷遠展示的冰棺,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淩風握緊虎符,忽然聽見空中鷹唳。金雕爪間綁著的密信飄落,熟悉的"隱鋒體"寫著:"滄浪非禍始,速離雲州"。筆鋒走勢卻與父親遺書截然不同——有人模仿了這份筆跡二十年!
......
午時的烈陽下,淩風站在黑風寨廢墟前。焦土中半截斷碑刻著模糊的"淩"字,他劍尖挑開瓦礫,找到被鐵水封存的密匣。藍蝶衣用苗銀匕首融化封蠟,匣內竟是母親與北狄可汗的往來書信——用的卻是大周官印!
"這些官印...是工部特製的......"藍蝶衣指尖摩挲印紋,"專用於邊關互市文書。"她突然撕開信封夾層,掉落的金箔上赫然是先帝私章。
淩風耳畔響起老者臨終詩讖:"金戈未染忠良血"。他忽然明白,父親至死守護的,從來不是某位君王,而是這片土地上最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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