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朝堂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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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奉天殿前,林清芷的素色官袍掠過漢白玉階,袖中算盤珠的輕響驚飛簷下宿鴉。新任吏科都給事中的柳如煙手捧黃冊,丹蔻指甲劃過遼東軍屯的墨跡:“清丈田畝的數目對不上,寧遠衛的軍田比永樂年間多出三千頃,可曆年稅賦反而少了四成。”她突然將冊頁抵在殿柱燈籠下,透光處顯出細密的針孔,“戶部用針孔暗碼篡改魚鱗冊——這三千頃‘軍田’,怕是被改成豪強的私產了。”
殿內銅鶴香爐騰起青煙,嘉靖帝的目光掃過禦案上八份奏疏,朱砂筆在“清丈田畝”四字上懸而未落。工部侍郎突然出列:“陛下!女子參政已違祖製,何況這八人中有青樓出身者,有江湖草莽……”
“張大人慎言。”藍蝶衣的苗銀耳墜輕晃,指尖撚著一枚烏黑藥丸,“您今晨在值房用的茯苓糕裏,摻了嶺南的斷腸草——需不需要妾身幫您把個脈?”她廣袖拂過侍郎腕間,袖中金絲蠱蟲突然躁動,“喲,脈象浮滑,肝火旺盛,莫不是收了揚州鹽商二十萬兩‘消暑銀’?”
兵部尚書嚴世蕃冷笑:“妖女惑眾!你說本官私吞軍餉,可有證據?”
“嚴大人盔甲內襯的鎖子甲,用的是工部為九邊將士特製的精鋼。”拓跋明珠的彎刀突然挑開嚴世蕃朝服下擺,露出內甲上“薊州軍械庫”的烙印,“但薊州去年冬的軍報寫明,因鐵礦不足,將士們至今穿著棉甲過冬!”她刀尖一轉,劈開殿柱旁的火盆,炭塊斷麵年輪竟與遼東精炭一致,“兵部火器庫丟的炭,原來在嚴大人府上燒著取暖?”
朝堂嘩然中,趙明月懷抱賑災賬冊盈盈下拜:“陛下容稟,青州水患時臣女親眼所見——嚴尚書家仆持兵部令牌,從漕運船上卸下三十車‘藥材’,實則每車夾層藏銀五千兩。”她翻開賬冊夾層,浸過明礬水的紙張顯出新墨,“這是當時押運官的血書,為防滅口,他用閹豬的膽汁混著朱砂書寫,遇堿方顯。”
淩風按劍立於丹墀,目光掃過八位女子各執證據的鋒芒。都察院左都禦史徐階突然率眾跪地:“陛下!此等妖女以邪術亂政,若不嚴懲……”
“徐大人說得對。”慕容雪自梁上翻身而下,掌心攤開七枚帶血的飛鏢,“昨夜有七批死士潛入八美府邸,用的正是您府上護院的獨門暗器。”她將飛鏢擲於金磚,鏢身“徐”字徽記清晰可見,“要驗傷口的毒是不是您書房暗格的鶴頂紅嗎?”
林清芷的算盤突然重重砸在禦案:“陛下,該算總賬了。”她指尖撥動算珠,清音震得群臣耳膜生疼,“洪武年間天下田畝八百萬頃,如今黃冊僅剩四百萬——消失的四百萬頃,三成被九邊軍將侵占,五成歸藩王宗室,剩下兩成……”她突然翻開《賦役全書》,冊頁間飄落一地田契,“在朝諸公家中!”
嘉靖帝撫掌大笑,震得十二旒玉藻亂顫:“好!朕的戶部十年理不清的帳,八個姑娘家用三天就擺明白了。”他忽然斂了笑意,護甲劃過白鳳呈上的江湖密檔,“但朕聽說,你們在查浙江巡撫時,動了漕幫的私鹽船?”
白鳳的苗刀鏗然出鞘,刀背映出殿外朝陽:“漕幫三百條船昨夜已沉入錢塘江,船底鑿痕與兵部水師的斧刃吻合——浙江巡撫楊一清,用官兵扮水匪劫官鹽再轉賣私鹽,這筆生意做了整十年。”她甩出一本浸血的賬冊,封麵燙金的“忠孝節義”四字被血漬糊成“忠孝劫鹽”。
“陛下!”楊一清撲跪在地,“臣冤枉!定是這些妖女偽造……”
“楊大人可認得此物?”柳如煙自袖中抖出一枚玉扳指,內側刻著生辰八字,“這是您送給揚州瘦馬的外室之禮,巧的是——那姑娘正是十年前被您滅門的鹽商遺孤。”她突然掀開朝服,露出腰間猙獰刀疤,“當年您派人追殺她時,可想過這刀會砍在親生女兒身上?”
死寂中,林清芷的算珠聲再度響起:“清丈田畝若成,朝廷歲入可增千萬兩;鹽引改製落實,私鹽變官鹽又可增五百萬兩。”她將算盤捧至禦前,“九邊軍餉、黃河堤壩、東南海防——陛下,該下決斷了。”
淩風的劍鞘突然撞向殿柱,轟鳴聲裏,八名女子同時轉身。晨光穿透格窗,將她們的影子拉長在盤龍金柱上,恍若八柄出鞘利劍,懸在百年沉屙的腐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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