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烽煙永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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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降儀式的旌旗剛插上居庸關城頭,淩風劍尖已挑開瓦剌使臣的狐裘。一枚鎏金虎符從夾層滑落,符麵陰刻的“薊州總兵崔”字跡刺目——正是半年前戰死的薊州主將崔元憲私印。“可汗的誠意,便是用我大明虎符寫降書?”淩風靴底碾過虎符,金屬刮擦聲中,符麵竟露出夾層的苗疆咒文,“這咒文與徐階所中蠱毒同源,可汗帳中怕是有‘故人’吧?”
    瓦剌使臣瞳孔驟縮,林清芷的銀針已刺入其頸側。針尾震顫間,使臣耳後浮出蛛網狀青斑,與徐階屍身上的蠱毒痕跡分毫不差。“三日發作的噬心蠱。”她指尖撚開使臣袖口,內襯上“光祿寺”的織造暗紋猶新,“使團服飾是去歲光祿寺為徐階壽宴特製的——原來通敵的‘禮物’,三年前就備下了。”
    關外忽起狂風,受降台下的黃沙無風自動。淩風劍鞘重擊地磚,空悶回響驚起一片飛鴉——台基下竟埋著十二口陶甕,甕中遼東精炭混著火硝,引線直通關內糧倉。“好一出火焚連營!”林清芷斬斷引線,炭灰中卻滾出一枚帶血槽的箭簇,“這箭矢的鍛紋是通州匠戶獨有,但三年前他們的戶冊已被徐黨焚毀。”
    嘉靖帝的龍輦剛至轅門,淩風突然揮劍劈斷輦駕華蓋。楠木斷茬處青煙騰起,藏在椽木中的毒囊破裂,蝕得金漆滋滋作響。“陛下請看。”林清芷展開輿圖,朱筆連起關外七處泉眼,“徐黨在龍輦木材浸了漠北毒泉的汁液,遇熱即化——這毒泉的位置,唯有三年前征西的將領知曉!”
    瓦剌可汗的金帳突然炸開,二十架神機弩從沙地中升起。弩機絞盤轉動聲裏,淩風卻冷笑擲出火把——火焰順油線竄入地下,引爆預埋的炸藥。氣浪掀翻弩陣時,林清芷已擒住陣後操控的漢人匠師:“王鐵匠‘死後’的手藝倒是愈發精進,連瓦剌可汗都成了你的傀儡?”
    匠師撕開麵皮,露出崔呈秀胞弟崔呈瑞的臉。淩風劍挑其腰間玉牌,內側陰刻的“宣德爐”紋樣與工部存檔的軍械圖譜完全一致:“三年前工部報損的八百尊火炮,原來被熔鑄成通敵信物!”
    關內突然鍾鼓齊鳴,京師方向升起狼煙。林清芷展開剛到的塘報:“徐黨餘孽煽動京營嘩變,炸毀金水河冰壩——他們想用水淹九門!”
    “不必。”淩風劍指沙盤上的河道模型,“當年修築冰壩時,我命人暗中改了泄洪渠走向。”他掀開模型夾層,露出縱橫交錯的鐵製水道,“這些水道直通瓦剌大營地下,此刻金水河的洪流——”
    話音未落,斥候快馬衝入:“報!瓦剌大營突遭地泉倒灌,糧草兵器盡數被衝入永定河!”
    嘉靖帝的指尖劃過陣前血跡未幹的《萬民書》,忽然將書卷擲入火盆。烈焰騰起時,藏在封麵夾層的密信顯形——徐階嫡孫用血寫的絕命書,字跡竟與當年春闈舞弊案的考卷如出一轍。“傳旨!”帝王撕碎血書,“凡涉徐黨案者,無論生死,皆刻名於淩雲閣贖罪碑——朕要他們千秋萬代,跪著看我大明河山!”
    夕陽西沉,淩風策馬掠過遍地降旗。林清芷在潰軍中發現一輛裹著羊皮的馬車,車內《河防誌》殘頁上畫著未完工的黃河堤壩。“這才是徐黨真正的殺招。”她指尖點向圖紙夾縫的徽記,“若瓦剌兵敗,便決黃河使七省糜爛——這治水印信,現還在工部侍郎手裏!”
    子時暴雨傾盆,淩風撞開工部值房。新任侍郎張顯宗正將火把扔向檔案架,劍光過處火把墜地,點燃了他袖中藏著的決堤手令。“張大人可知?”林清芷淋濕的手令在火上烘烤,顯出“崇禎二年”的偽造年號,“你用的前朝公文紙,簾紋還留著當今天子的暗印!”
    九門鍾聲徹夜長鳴,最後一股叛軍在通州碼頭被剿滅。淩風站在重修的金水河堤上,望著水中倒映的星月:“該收網了。”
    林清芷將十二枚虎符投入河道,符身機關遇水即開,浮起的絲絹上寫滿通敵者名錄。河工打撈時,絹帛的雲錦紋路與光祿寺庫存完全吻合——“徐黨竟用貢品錦緞寫叛國冊!”
    三日後大朝會,嘉靖帝當庭燒毀曆代和親盟約。淩風捧出新鑄的“四海承平”劍,劍身用繳獲的瓦剌彎刀熔鑄,刃紋恰是邊境十三城的輪廓。“此劍不設劍閣。”他橫劍示眾,“因大明疆土,永無界碑!”
    林清芷展開最後的萬民書補錄,北直隸到南海的田契如長龍鋪滿丹墀。新墾的荒地上,匠戶村落與士族祠堂比鄰而居,炊煙交織成網。
    當第一縷春風吹過淩雲閣的贖罪碑時,關外快馬送來瓦剌可汗的頭顱。淩風卻命人將其葬在崔呈秀墓旁,碑文僅八字:“愚忠誤國,癡妄吞天。”
    是夜,林清芷在河堤發現淩風刻下的治水方略。青石板上除了工法詳解,還有幅未完成的《八荒安瀾圖》,圖中孩童在重修的水壩上放紙鳶,紙鳶線引向淩雲閣最高處的星晷。
    九門提督來報宵禁時,淩風正將徐階的絕筆信折成紙船。信紙入水的刹那,墨跡竟遇流顯形,順著金水河流向當年冰壩潰決處——那裏新栽的鬆木已抽出嫩芽,根須緊緊纏住沉在河底的通敵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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