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敵營探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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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北風卷著砂礫刮過戈壁,將篝火吹得忽明忽暗。拓跋明珠裹緊狐裘,指腹摩挲著腰間匕首的狼首紋飾——這是三日前從陣亡的北涼斥候身上割下的戰利品。她伏在沙丘後,盯著五十步外的敵營轅門,火光中隱約可見營帳間穿梭的傳令兵,皮甲上沾著未幹的血漬。
    “戌時三刻換崗,馬槽方向守衛最弱。”淩風將黃沙撒向空中,砂粒被風吹成一道斜線,“但沙地留有拖痕,他們今晨剛處決過逃兵,巡邏頻次必會增加三成。”
    林清芷用銀簪挑起一撮焦土,在掌心碾開細嗅:“火油混著馬糞焚燒的味道,主營帳後方有煉鐵爐——看來傳言不假,北涼人確實在私鑄大景製式的三棱箭。”
    拓跋明珠突然按住兩人肩膀,三匹戰馬從側翼包抄而來。她抓起沙狐屍體拋向空中,畜生的血腥味瞬間引開騎兵注意。待馬蹄聲遠去,她才壓低聲音道:“煉鐵爐東側那座黑頂帳篷,簷角掛著銀狼尾——是北涼左賢王的議事帳。”她解下腰間水囊,倒出的卻是半囊火油,“三年前我父王壽宴,左賢王送的狼尾綴著七顆紅寶石,此刻卻隻剩五顆。”
    淩風劍眉微挑:“少的兩顆,怕是拿去賄賂大景邊軍了?”
    “不,是暗樁標記。”拓跋明珠蘸著火油在沙地勾畫,“紅寶石對應北鬥七星,缺失的天樞、天璿兩顆的位置,正是潛入路線的突破口。”她突然抬眸看向林清芷,“林姑娘可還記得,我們在青州截獲的那批遼東精炭?”
    林清芷從藥囊夾層抽出片焦黑碎布,布紋與敵營旌旗的織法如出一轍:“精炭運送路線上共有七處驛站,其中兩處被替換成北涼暗樁——與缺失的星位吻合。”
    淩風劍鞘突然插入沙地,挑起半截斷箭:“三棱箭的尾羽,用的是遼東才有的黑雕翎。看來北涼不僅偷了大景的箭簇,連軍需采辦的路子都摸透了。”
    子時梆響,三人借著風沙摸近敵營。拓跋明珠故意踩響銅鈴,引得巡邏隊往西追去。林清芷趁機將藥粉撒入篝火,爆燃的青煙中,淩風已割開黑帳後的牛皮。帳內兵器架上,赫然擺著五把刻有工部印記的連弩!
    “這不是上月兵部失竊的新弩嗎?”淩風指尖撫過弩機凹槽,突然握住拓跋明珠的手腕,“公主殿下好算計,連大景軍械庫的安防漏洞都了如指掌。”
    拓跋明珠反手亮出匕首,刀光卻擦著淩風耳畔劃過,釘死帳外窺探的暗哨:“淩大人不妨看看弩臂內側。”
    淩風翻轉弩身,一道淺淺的刀痕映入眼簾——正是他半月前在九門水道繳獲的賊人佩刀所留!林清芷忽然掀開帳角地毯,地麵密密麻麻的箭孔組成大景邊關布防圖:“用連弩發射帶情報的響箭,射程可直達雁門關外的烽火台——他們要在總攻時癱瘓傳訊係統!”
    帳外忽然傳來鐵甲摩擦聲,左賢王粗獷的笑語漸近:“明珠侄女送的布防圖,倒比那些細作靠譜得多!”
    拓跋明珠瞳孔驟縮,抓起案上墨硯砸向燈台。帳內陷入黑暗的刹那,她將連弩塞給淩風:“帶圖紙走!我來應付!”
    淩風卻紋絲不動,劍尖挑起帳頂的羊皮水袋。水流傾瀉在剛撒過藥粉的地麵,騰起的白霧中浮現出熒光紋路——竟是北涼王庭的密文!林清芷迅速拓印:“是糧草轉運路線!他們從大景買的陳糧,走的是黃河漕運的廢棄水道!”
    帳簾掀動的瞬間,拓跋明珠突然扯散發髻,金釵抵住自己咽喉:“王叔若再進一步,明日北涼軍營傳遍的,便是左賢王逼死和親公主的佳話了!”
    左賢王的鐵靴僵在門檻,他身後的謀士突然驚呼:“王爺小心!地上熒光是磷粉混了硝石!”
    淩風趁機揮劍斬斷帳柱,坍塌的帳篷裹著煙塵遮蔽視線。拓跋明珠拽著兩人從暗門鑽出,卻迎麵撞上整隊的弓弩手。林清芷甩出三枚銀針擊滅最近的火把,黑暗中響起她清冷的聲音:“諸位不妨摸摸腋下三寸,是否有些發癢?”
    北涼士兵騷動起來,有人驚呼:“是疫病!他們帶了瘟疫!”趁亂,拓跋明珠吹響鷹骨哨,一匹赤色戰馬衝破包圍。三人縱馬躍過火堆時,她突然回身射出一箭,箭簇釘入糧草車的麻繩——三百石黴糧傾瀉而出,露出底層漆黑的遼東精炭。
    “真是大手筆。”淩風在顛簸的馬背上展開拓印的密文,“用賑災糧船運精炭,再借北涼之手賣給大景邊軍——這生意經,工部尚書該退位讓賢了。”
    拓跋明珠突然勒馬,赤馬前蹄在懸崖邊驚起碎石:“淩大人現在相信了?和親車隊遇襲那日,我車中搜出的邊防圖,正是這般被調包的。”
    對岸忽然亮起大景的狼煙,林清芷將拓印的密文綁在信鴿腳上:“九門水道的火藥,黃河漕運的私糧,再加上邊關的軍械——這條鏈子,該到收網的時候了。”
    信鴿剛振翅,一支響箭破空而至。淩風揮劍劈落箭矢,箭杆上綁著的,赫然是拓跋明珠半月前“遺失”的玉玨!
    “看來公主的真心,”他拾起玉玨對著月光端詳,石中血絲竟與密文走向一致,“比我們想的還要值錢。”
    拓跋明珠奪過玉玨捏碎,內藏的玄鐵薄片上,工部與北涼的暗契清晰可辨。她將碎片拋入深淵,扯韁衝向大景邊關:“淩大人可知,玉玨本該在婚書抵達那日,換成真正的邊關布防圖?”
    烽火台上,陸炳的親衛已舉起信號旗。拓跋明珠突然解下狐裘,露出內裏大景禁軍的鎖子甲:“和親是假,借我的死掀開這場戲的幕布——淩大人,這場局你們皇帝下得,可還盡興?”
    她揚手放出赤色響箭,北涼軍營突然爆出震天喊殺聲。淩風望向起火的方向,正是左賢王私藏精炭的糧草庫——衝天火光中,隱約可見大景玄甲騎兵的旌旗。
    “公主的投名狀,陸指揮使收下了。”林清芷將藥囊係在拓跋明珠腰間,“但您袖口的磷粉痕跡,最好在麵聖前洗淨。”
    拓跋明珠撫過被灼傷的袖角,忽然輕笑:“林姑娘的醒神散,倒是比北涼的迷魂香更嗆人——那夜在教坊司,您就是用這味兒,試出柳如煙中的不是尋常蒙汗藥吧?”
    東方既白,三匹快馬踏碎邊關晨霧。淩風劍柄上新添的劃痕,正與玉玨碎片的裂口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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