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鹽鐵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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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鹽運司的朱漆大門在暮色中緊閉,淩風指尖碾過門縫間滲出的鹽粒,鹹腥氣混著江風直衝鼻腔。林清芷的繡鞋踏過青石板縫隙,忽然蹲身捏起一撮白沫:"昨夜子時灑的粗鹽——"她將鹽粒投入隨身銀壺,水麵浮起細密油花,"摻了桐油防潮,這是要掩蓋鹽倉裏的黴味。"
話音未落,牆內傳來鐵鏈拖地的悶響。慕容雪玄鐵劍鞘抵住門環一挑,三寸厚的榆木門栓應聲斷裂。月光瀉入院落的刹那,二十口貼著官封的鹽倉在風中嗚咽如鬼泣,最東側的倉頂破洞處,雪白的鹽粒正混著黑水汩汩外流。
"上月奏報說揚州鹽倉虧空三萬石。"淩風劍尖挑開濕透的麻袋,黴變的鹽塊裹著蛆蟲滾落,"現在看來,怕是連這三萬石都是虛數。"
陰影裏忽有寒光閃過,七柄淬毒的鐮刀從鹽堆中暴起!林清芷廣袖翻卷,浸透桐油的賬冊迎風展開,火折子擦亮的瞬間,刺客的刀鋒已至她咽喉三寸——
"叮!"
慕容雪的劍穗纏住鐮刀,借力將刺客甩向鹽垛。黴變的鹽塊轟然坍塌,露出底層碼放整齊的油紙包。淩風割開紙包,晶瑩如雪的青鹽簌簌灑落:"淮北礦鹽?這種品相的私鹽,該在漠北王庭的宴席上出現。"
"大人!"李策踹開西側倉門,鐵鍬上沾著暗紅血漬,"地下埋著十二具屍首,看衣著是失蹤的鹽丁。"他踢翻一隻木箱,青銅腰牌叮當散落,"鹽運司的巡鹽吏,三個月前報的暴病而亡。"
更鼓聲穿透江霧,碼頭方向忽然火光衝天。淩風抓起一把青鹽握在掌心,鹽粒從指縫漏下時映出漫天星鬥:"慕容,帶人封住所有漕船;清芷查驗鹽引存根;李策調揚州衛圍住鹽運使私宅——要活的。"
鹽運使府邸後園,假山石隙滲出縷縷青煙。白鳳倒掛在梁上,看著鹽運使王崇禮將一疊鹽引投入火盆,忽如蝙蝠掠下,繡鞋尖勾住將燃的紙角:"王大人燒的可是弘治十六年的舊引?"她旋身落地,抖開半焦的鹽引,"每張引票多蓋了揚州衛的暗章,這是要充作軍鹽走私?"
王崇禮肥碩的身軀撞向博古架,機關響動間,整麵牆的紫檀櫃子突然翻轉。藍蝶衣的銀針比暗箭更快,三枚透骨釘將他的官袍釘在牆上:"西域曼陀羅汁浸過的箭頭,見血封喉——王大人對自己的手下倒是狠絕。"
子時的運河碼頭,漕船桅杆如密林遮月。淩風躍上為首官船,刀尖劃過艙頂的防潮草席:"《鹽鐵論》有載,官鹽船需用蘆葦編席,這船上的龍須草——"他扯斷草莖擲入江水,"產自遼東,價比白銀。"
艙底忽然傳來瓷器碰撞的清響。林清芷用銀簪撬開鬆木箱,二十尊翡翠鹽盞泛著幽光,盞底銘文讓慕容雪瞳孔驟縮:"突厥王庭的圖騰?去年兵部上報邊境截獲的貢品,原來在這鹽艙裏偷運!"
"不止如此。"拓跋明珠撫過鹽盞紋路,"這雕工是匈奴王室匠人所為,翡翠產自西域於闐——"她突然掀開甲板夾層,成捆的彎刀泛著冷光,"連刀鞘上的狼頭都是敕勒部族徽!"
五更時分,揚州衛撞開鹽幫總壇的大門。幫主趙黑虎的九環刀尚在滴血,腳邊躺著個胸口插著鹽鏟的老賬房。淩風劍尖挑起賬本殘頁:"每月初五,二十船遼東草料運往大同?"他忽然冷笑,"可我查過戶部檔案,大同軍馬場去年已裁撤!"
"那些草料……"趙黑虎突然暴起,刀鋒直劈淩風麵門,"是送閻王的買路錢!"
劍光如電,慕容雪挑飛九環刀的瞬間,柳如煙的琵琶弦已纏住趙黑虎脖頸。淩風踩住他脊背,從靴筒抽出半張燒焦的信箋:""臘月初八,鹽鐵使至,盡殺之"——這字跡與光祿寺少卿的密令倒是同源。"
揚州府衙明鏡高懸,淩風將染血的鹽引攤在公案:"王大人可知,你私造的二十萬石鹽引,足夠漠北十萬鐵騎吃上三年?"他忽然掀開托盤紅布,翡翠鹽盞在晨光中流光溢彩,"用官船運敵國貢品,拿鹽丁屍首填虧空——好個"鹽鐵之變"!"
"下官……下官冤枉!"王崇禮突然掙脫枷鎖撲向林清芷,袖中滑出的鹽匕直刺她心口,"你們都去給鹽神陪葬!"
血花綻放在公堂屏風上時,趙明月剛從門外踏入,染血的劍尖挑著一顆人頭:"剛斬了想往江裏沉賬本的師爺。"她踢了踢王崇禮抽搐的屍體,"這鹽匕上的毒,和三個月前毒殺巡鹽禦史的是一種。"
淩風拾起滾落的鹽運使印信,突然砸向堂前鳴冤鼓。鼓皮破裂的刹那,三百卷鹽引存根如雪片紛飛,每一張空白處都蓋著工部水運司的暗印。
"從冰壩藏弩到鹽船運刀,好大一張網。"他劍指北方,"傳令八百裏加急——查封工部都水司,凡涉河工賬冊,片紙不得焚毀!"
朝陽刺破江霧時,十二艘載滿私鹽的官船正在起火。淩風站在焦黑的船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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