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寒門叩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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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的更鼓還未敲響,數百名青衫學子已跪滿承天門前。霜花凝在他們破舊的儒巾上,為首的太學生陳硯秋高舉血書,字跡被凍成冰渣:“《清田令》行三年,南陽府仍奪民田三千頃——寒窗十年,不抵豪強一紙偽契!”
羽林衛的刀戟在晨光中泛著冷芒,統領韓彰的馬鞭甩在陳硯秋肩頭:“聚眾叩闕,按律當杖斃!”
“韓統領的鞭法比刑部的殺威棒還利落。”林清芷的素色鬥篷掠過滿地血書,指尖捏住鞭梢輕輕一扯,韓彰險些墜馬,“隻是這鞭柄纏的暹羅犀牛皮,去年戶部僅賜給三品以上武官——韓大人是從哪具屍體上扒來的?”
淩風蹲身翻開陳硯秋的衣領,後頸處暗紅的烙痕讓他瞳孔驟縮:“‘賤籍’烙印?南陽府竟敢私刑士子!”
“何止私刑!”陳硯秋撕開衣襟,胸口鞭痕交錯如網,“上月聯名上書清田的十二名同窗,五人身亡,三人失蹤——昨夜縣衙還送來這個!”他顫抖著捧出木匣,匣中四根斷指裹著鹽粒,指節處皆戴生員方戒。
慕容雪劍尖挑開鹽粒,忽地冷笑:“東海粗鹽混著遼東白礫,這是軍糧防腐的配方。”她翻過木匣底部,暗格夾層裏掉出半枚青銅虎符,“兵部去年報損的薊州鎮守符,怎會出現在南陽府?”
乾清宮的蟠龍柱上濺了朱砂,嘉靖帝將血書摔在工部尚書臉上:“南陽知府奏稱‘寒門鬧事皆因田畝已清’,這四根手指難道是鬼啃的?”
“陛下不妨看看這個。”林清芷展開一卷泛黃的地契,浸過藥水的契紙浮現暗紋,“南陽衛所屯田的魚鱗圖冊,每頁紙緣都嵌著金絲——這種‘金鑲玉’技法,唯有光祿寺裝裱匠人會用。”
暴雨突至時,淩風帶人撞開南陽會館地窖。黴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李策踢翻的火把照亮壁上鐵鉤——鉤上殘留的皮肉還粘著青衫碎布。角落裏蜷縮的幸存學子周子安,手中緊攥的賬冊讓林清芷指尖發顫:“南陽府每清一畝田,需向戶部侍郎進獻十兩‘勘驗銀’——這筆銀子,”她撕開賬冊封皮,夾層裏飄落的倭國金小判叮當作響,“買的是倭寇屠村時‘恰好’路過的衛所精兵。”
“好一個官匪一家!”淩風劍劈暗門,密室中堆積的甲胄泛起幽藍——正是軍械案中丟失的淬毒魚鱗甲。慕容雪挑起一件護心鏡,鏡麵倒映出牆頭閃過的黑影:“韓統領這身夜行衣,倒是比朝服合身。”
詔獄的寒鐵鎖鏈撞在青磚上,韓彰的供詞浸滿冷汗:“傅友德雖死,其門生故舊仍在六部織網。南陽田畝賬目經工部河道司洗白,倭國金小判由光祿寺采買船夾帶——”他忽然瞪大雙眼,喉間弩箭的倒刺上淬著腐心草汁。
“殺人滅口用的是神機弩。”林清芷拔出箭簇,鐵鏽中夾雜的遼東精炭簌簌而落,“與九門水道的火藥同出一源。”她將箭簇按在《清田令》上,拓印的紋路竟與陳硯秋血書的折痕嚴絲合縫。
五更鼓響,淩風率寒門學子重跪闕門。他展開的萬民傘上血跡斑斑,傘骨暗藏的鐵證讓閣老們麵如死灰——三百根傘骨皆刻貪官名錄,最末一根赫然寫著當朝首輔的小楷私印。
“真正的寒門叩闕,叩的是天道人心。”林清芷劍指蒼穹,暴雨衝刷著傘麵血痕。當第一縷陽光刺破烏雲時,承天門緩緩開啟,八名寒門士子捧著《新政十二疏》踏入宮禁,他們足印烙在青磚上的水痕,漸漸凝成大明朝最鋒利的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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