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觀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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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白袍男子上前,躬身深施一禮,說道:“教主,我等教眾已在此靜候數百年,今朝終得見教主尊顏,請教主隨我返寨吧。”
張釗一眼便認出此人是那日所遇的白袍俠士,心中憤然,厲聲道:“我原以為你與那些惡徒有異,未想……未想你竟與他們同流合汙。”
白袍俠士複又躬身一禮,緩緩言道:“教主,此事錯綜複雜,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還望教主能隨我等返寨,容我等詳述來龍去脈。”
張釗忽憶起昨日的那個糙漢子,心中豁然開朗,疾聲道:“我知道了,你們定是那販人的,此次前來是想把我賣給洋人。”
忽然之間,有一惡徒不知從何處竄出來,趁張釗不備,抽出一根木棍,猛地向張釗頭頂砸去。
張釗於懵懂之間,被人抬上了馬車,輾轉顛簸,及至醒來,發現自己已身處於一竹屋之內。屋內諸般家具,皆由木製。竹桌之上,白翠玉杯熠熠生輝,花架之間,海棠百合爭豔鬥麗。屋中擺設雖簡約卻顯雅致。
張釗撓頭之際,隻覺後腦隱隱作痛,遂蹣跚步出屋外。但聞潺潺水聲,抬眼望去,隻見懸水青石,幽徑竹林,白石樓台皆隱於浮氣遊霧之中,恍若仙境。
正當此時,一個素衣女子款款而來,此女嫣然一笑,姿容秀雅,如玉溫潤,似水柔情,宛若仙子降臨。
張釗見狀,連忙施禮問道:“敢問姑娘,這裏是什麽地方?”
女子微微一笑,輕擺玉手,便有三名少女上前,把張釗扶入屋內。張釗猝不及防,驚愕之餘,女子已啟朱唇,貝齒微露,說道:“教主,你曆經百世風塵,這幾日委屈你了。她們三人是我教中的‘傳女’,皆是處子之身,絕不會加害教主,教主今後的起居就由她們負責。”
張釗問道:“既然她們還是處子,定還未許配人家,那應該打發她們回到自己家中,與父母團聚,豈能叫她們來伺候我呢?”
三名少女掩嘴而笑,仍欲上前為張釗更衣。
張釗麵色通紅,連連後退,向女子鞠躬道:“幾位姐姐,我四肢健全,男女有別...你們還是回家找父母去吧。”
素衣女子噗嗤一笑,說道:“教主,她們沒有父母,伺候你乃是她們的本意,若想光大本門,此舉甚是必要。”
張釗連忙擺手,怒道:“胡鬧,她們看起來還未滿二八,豈能被我糟蹋,還不叫她們回家去?”
恰在此時,白袍俠士步入屋內,對素衣女子說道:“教主不明前後,故此百般推脫,我教等了千載,不在乎多等一刻。”說著擺手示意女子與少女退下。
素衣女子躬身行禮,帶少女們離去。
張釗問道:“你們究竟何人?為何將我拐到此處?”
白袍俠士道:“教主受驚了。您異世遊曆,忘卻身世也在情理之中……”
張釗打斷其言,問道:“適才那女子也和你說的一樣,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但你們行為粗鄙下流,若真在此建宗立派,恐為淫派。”
白袍俠士哈哈大笑,道:“我們四處查看男子的後背實屬無奈,如今已尋得教主,日後必不再肆意妄為,觀背門亦將不複存在。”
張釗擺手質疑:“世上男子眾多,為何獨尋得我呢?想必其中必有誤會。”
白袍俠士道:“祖上有言,教主遊世千載,忘卻自我,但於道光年間現身廣東。教主必將引領我教,一統江湖。”
張釗道:“忘卻身世者眾多,我昨日剛拜了一個兄弟,他與我一樣忘卻身世,但為何隻把我擒來?”
白袍俠士答道:“失憶者雖眾,然按祖上所言,教主此生現世,後背有印,不梳清辮,且隨身攜帶殘頁,記載我派神功口訣。”
張釗大驚,伸手向懷中摸去,白袍俠士鞠躬道:“教主勿驚,我已在您身上尋得雜頁,確為我教鎮派神功的口訣,現已歸還,請教主寬心。”
白袍俠士複道:“世上符合其一者已是難尋,而教主三者皆符,難道還不是我派教主麽?”
張釗笑道:“俠士休要取笑,我背後的掌印是昨夜打上去的。”
白袍俠士歎道:“張教主,我們早就知曉了,一日之隔,猶如千載;一時之別,猶如百世。”說罷,白袍俠士跪地抱拳。
張釗心中一驚,暗想:“此人何以知道我姓張?莫非...我真是他們教主不成?”
見白袍俠士言辭懇切,便上前扶起他來,說道:“兄弟,你剛才所言我一時難以接受,容我思索一晚。待我想通,自會擔任你們教主。”
白袍俠士道:“主仆有別,屬下不敢與教主稱兄道弟。您以後喚我滋圃便是,此處乃虎門寨思別苑。請教主早些歇息,明日我再向您詳述來龍去脈。”
張釗心道,這人說話似真似假,雖與那些惡人混在一起,但是言談舉止之間倒也像是個文雅之士,不過他所說的千載百世令人匪夷所思,現在我的兄弟被他們打暈了,他孤身一人在外,恐有生命危險,此地不宜久留,我還是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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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釗假裝躺在床上睡覺,待白袍俠士走後,已是亥時,他起身向外看了幾眼,確保四周無人監視,便換上便裝,沿著苑中小徑偷偷溜了出去。
出了思別苑,看到有座大房,像是此寨的正堂,他聽到有兩人在說話,其中一人是白日裏的那名素衣女子,另外一名正是滋圃。遂撫在門口聽他們二人說話。
隻聽素衣女子說道:“今日送給那小子三個處子,他卻拒而不受,難道那小子不是教主?”
滋圃道:“這怎麽可能,祖上有道,天選之人雖然記憶盡失,但性情不會改變,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領我教眾,光宗我門。我看教主剛剛曆世,身體虛弱,叫他多休息幾日吧。”
滋圃又道:“如今當務之急是讓教主記起身世,尋得全部寶典的殘頁,練得神功,也不枉教主遊曆今朝。”
素衣女子說道:“你難道不知道那神功寫的是什麽嗎?若是教主練了還如何傳宗接代?我們關氏家族幾代人守護的又不是教主,而是觀背門。”
滋圃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惡婦休得亂講,如果讓教主聽到你大放厥詞,非要治你個不敬之罪不可。”
素衣女子不以為然,說道:“教主雖然對關家有恩,但是都過了幾百年了,觀背門人走的走,散的散,如今隻有你守著教主。”
滋圃想了想,說道:“沒有教主,哪來的我們關家,你難道忘了我們關家的祖訓?我隻是怕教主玩物喪誌,忘記遊世的初衷。”
素衣女子擺了一下袖子,道:“我明日再去向洋人買幾個豬花來,我看咱教主身強力壯,怕三個喂不飽他。”
滋圃道:“那些豬花也配伺候我門的教主嗎?你是我觀背門的護法,不是什麽鴇母,你可千萬別害咱家教主。”
素衣女子又道:“你還說我呢?那幾個不三不四的流寇不是你從洋人那裏買來的豬仔麽?你要是不同意我買豬花,那老娘我親自上了。”
張釗臉色突變,心道:“這群人果然和洋人有交易,還逼我在此行淫,果然是個淫派。”
張釗嚇得一股腦跑出了虎門寨,他頭也不回,一口氣奔行數裏,見遠處有輛人力車,便向車夫尋路。
車夫笑嘻嘻的把張釗扶上了車,問道:“老爺,您這去哪裏呀?”
張釗道:“師傅,您知道眼科醫局麽?能否帶我去那裏。”
車夫笑道:“去,我這就拉您過去。”
張釗見車夫光著膀子,大汗淋漓,溫言道:“師傅,您每日奔波多地,可是辛苦了。”
車夫道:“您是外地來的吧,我拉了十幾年的車,你是第一個叫我師傅的人,這兩個字我們這些下等人可承受不起。”
張釗問道:“師傅,世上哪分什麽上等人,下等人?師傅正當取財,豈不比那些販人的洋人強的多嗎?”
車夫徐行其步,低聲竊語道:“老爺您這話我愛聽,不過這世道笑貧不笑娼,有錢人就是上等人,我們這些窮人隻能伺候你們。”
張釗給車夫抱拳,說道:“師傅,我可不是什麽有錢人,不瞞您說,我這次出門沒有帶錢,可否留下您的住址,待我賺了錢再付給您車錢吧!”
車夫大驚,心生忿恚,立刻把車駐在道旁,一把手將張釗從車上拉了下來,怒道:“什麽?你居然沒錢?沒錢坐什麽車?看你長得人模狗樣,衣冠楚楚,連錢都沒有,快滾。”
車夫未嚐稍顧,拉著馬車,絕塵而去。
張釗獨立悵然,心裏深歎,此時他不知身在何處,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
張釗蹣跚在路旁,此時夜深,他隻覺得眼前一晃,暈了過去。
過了許久,張釗迷迷糊糊,幽幽說道:“墨...墨,我...我做了一個夢...”
此時哐當幾聲巨響,張釗嚇得睜開眼睛,見自己身處一室,室內逼仄,昏暗無光。
過了片晌,張釗眼目漸明,見周圍有十個男子,或坐或臥,他們個個衣衫襤褸,神情淒惶。
張釗剛剛起身,發現自己的手腳已被鎖住,其他人皆是如此,張釗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這些人直勾勾得盯著張釗,不管張釗問什麽,他們好似失了魂一般,閉口不言。
張釗心念一動,欲運行周身真氣,沒想到鎖鏈堅硬無比,無論自己如何用力,它們緊緊相扣,難以掙開。
“別費力了。”
張釗聞聲尋找,見有名男子倚在後麵的木牆旁邊,他麵色焦黃,體色黝黑,全身消瘦。
張釗問道:“你是何人?”
男子道:“我叫阿明,是附近的漁民,平時除了打魚就做點小生意養活全家,有一日聽番鬼說他們在找務工,一小時給一塊銀元,我心裏一動,便跟他們來到此處,沒想到...”說著他連聲歎氣。
張釗問道:“這些洋人要把我們送到哪去?”
旁邊又一名男子說道:“他們要把我們賣到南洋做奴隸。”
張釗大怒,心中暗想,這些漁農被人騙至此處,如陷囹圄,如今我與他們一般,怕是難以反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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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有一男子大聲疾呼,旋而撲地不起。其人身如蟲豸,搔抓不已,輾轉反側,口吐白沫,痛苦之狀,難以言表。旁邊的男子紛紛叫道:“這人死定了。”
張釗跑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旁邊的人喊叫起來:“死人啦死人啦。”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屋上有聲,緊接著有四個番鬼從外麵闖了進來,
四人好似水手,他們身著緊身軍衣,腳束軍靴,背著火槍,一上來便解了倒地男子身上的鎖鏈,又將他抬走了。
張釗問道:“他們要把這人帶到哪去?”
阿明不停搖頭,回道:“那人吸了大煙,怕是活不久了,這幫番鬼見他沒用,就扔到海裏。你來之前他們已經扔了三個,怕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過了一會兒,張釗滿臉痛苦,他效仿前一個人,歪倒在地上,雙手掐著脖頸,嘴中吐出泡沫來。
有男子大叫道:“死人啦死人啦!”
那四名水手又進了屋,解了張釗的鎖鏈,剛要抬他,張釗猛然睜開眼睛,嚇了番鬼一跳。
跟著,文釗伸出雙手,點向兩人的肋下的章門,兩人痛聲倒地,其餘兩人大驚,伸手取出身後的火槍,還未瞄準,雙手已被張釗擒住,火槍被打到地上。
見張釗武功了得,兩人欲轉身逃跑,張釗一躍,從他們肩旁飛過,奪到前方,轉首伸指,點到兩人腹下的關元穴。
兩人未有掙紮,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室內的男子立刻跪到張釗麵前,紛紛向他磕頭,呼道:“壯士,求你救救我們吧。”
張釗從水手身上取得鑰匙,救了眾人,這些男子拚命向他磕頭,喊道:“多謝壯士相救,我們今生一定為你當牛做馬聽您差遣。”
張釗小聲說道:“外麵全是洋人,隻怕我們尚未得救,待我出去先行打探一番,你們再趁機逃跑吧。”
他以目示眾,意在叫他們小心謹慎,毋要大聲說話。
他沿牆壁伏行,悄然窺視外麵洋人的行動。原來洋人將他們囚禁在一艘大船之上,甲板上把守之人眾多,要想脫身,實屬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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