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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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沉沉,夜闌人靜之時,軒室內燭影搖紅,張釗展卷而讀。忽聞門外似有人語,他掩卷而起,徐步出戶查探。
至庭中,仰觀天象,但見月華如水,清輝灑地,而星辰點點,布於穹蒼之間。然細聽之,林則徐立於高處,聲若洪鍾,呼道:“星鬥北不見啦!”
他峨冠博帶,神色凝重,手指北天,複言其語,
張釗走到觀星台下,仰頭大叫道:“林老爺,你又在觀星呐?”
林則徐從高處走下來,興奮道:“今日不知為何,雙星相遇,星鬥北居然不見了,真是不可思議。”
張釗想起之前林普晴說過,林則徐觀星算命時準時不準,他說道:“觀星算命不過是閑居遣興之雅事,切不可執以為真。星辰變幻,雖蘊藏天機,然人事紛紜,豈可盡係於璿璣之轉?”
林則徐大笑道:“小兄弟所言甚是,不過我世祖素以觀星占卜為業,星象所現,並非盡是虛幻。”
張釗問道:“這幾次林老爺頻念星鬥北和星鬥南,而我在您贈給我的《百世書摘》中亦讀到過此星,不知這兩顆星有何玄機?”
林則徐微笑道:“智凡禪師當年提及此星,他曾說過這兩顆星關乎華夏未來,隻是具體指代什麽我也不明。”
說到此處,林則徐不停深歎:“我世祖與關家的往事猶隱於霧靄,未得明晰;今雙星會聚之象,亦難索其解。觀北門的秘密恐將湮沒於史冊,終為世人所淡忘。”
張釗見林則徐話語中透露著傷感,便不再追問下去。
林則徐問道:“這麽晚找老夫,可是有了什麽主意麽?”
張釗道:“適才我在屋中思索這事,暫還未想出來。”
林則徐捋著胡須,說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我請你吃飯,你說‘虎門銷煙’,我不以為然,如今想起來,不如就隨小兄弟的意思,銷煙設在虎門如何?”
張釗疑惑道:“林老爺說虎門銷煙,我不記得我曾說過,不過工莊設在虎門,在那裏銷煙,實有數利,其一,那裏空曠且隱蔽,便於存貯煙土,可免宵小之徒覬覦偷竊;其二,於虎門銷煙,可壯我工莊威名,使四方豪傑知工莊有此壯舉,不敢小覷;又能改觀黎民百姓對工莊的偏見,何樂而不為?”
林則徐點點頭,但不過一會兒又搖頭深歎起來。張釗道:“林老爺勿需過慮,硝煙之策,雖一時未得周全,然工莊之內,賢才匯聚,智士如雲。我必能群策群力,集思廣益,幫林老爺想出硝煙的辦法。”
林則徐捋著白須回道:“我雖畢生秉性剛正,治家甚嚴,然小女生於深閨,自幼備受寵溺,嬌縱成習,舉止間難脫稚氣驕矜。反觀那惡吏馮有名,素以苛虐百姓、貪贓枉法著稱,其行止可謂穢德彰聞,然其女兒卻出淤泥而不染,她性行淑均,才德兼備,舉止嫻雅,進退有度,較之小女,何止強之百倍。”
張釗道:“林老爺此言不盡全是,林姑娘隻是對我動了情,所以屢做出格的事情,但是她本人善良,是個不多得的好女孩。”
林則徐不停搖頭歎氣,說道:“馮姑娘年雖稚弱,然已明大義,知與老夫共赴禁煙之役,其誌可嘉。反觀我家那不肖女,不諳世事,竟不知體恤父心,共襄義舉。每念及此處,老夫心內如焚,愧對先祖。待數日之後,老夫赴虎門銷煙,那時我再找她算賬。”
臭嘿返回虎門寨後,見馬大力和烏萬失幾人在寨前溜達,他拉了馬韁,轉向另外一道,烏萬失道:“這臭蟲怎麽老是躲著我們?”
馬大力道:“這人沒什麽本事,整日躲在女人後麵,看來要找個時間殺殺他的銳氣了。”
烏萬失趴在他的耳邊說道:“老大,上次那個楊憶月武功了得,三位堂主都拜在楊護法門下,怕是另外兩個也不好惹,她們都護著這隻臭蟲,我們怕沒法下手呀。”
隻聽啪的一聲,馬大力敲了烏萬失的腦袋,嗔道:“莊主不在我們難道還怕那幾個女人不成?今天晚上看我怎麽收拾那隻臭蟲。”
夜到戌時,馬大力心懷不軌,窺得幾位堂主正於思別苑中練劍。於是,他暗聚烏萬失、路十撼二賊,並糾集數名莽漢,趁夜潛行,徑奔虎門廄而來。
彼時,虎門廄內,臭嘿正在喂馬,忽聞得外間動靜,他心知不妙,急欲趨避。見馬大力一眾人等洶洶而至,臭嘿麵色驟變,疾步奔向小屋,意圖閉門自守。
然烏萬失不待其掩門,已飛身搶上。一腳踹在臭嘿的屁股上,他慘叫一聲,踉蹌倒地。馬大力率眾而入,虎門廄內頓時亂作一團。
烏萬失見臭嘿倒在地上,雙臂掩麵,狀甚狼狽,遂惡向膽邊生,舉足欲蹴其腹。臭嘿驚覺,急移雙手護持腹間,蜷身臥地,口中哇哇亂叫。
馬大力拍了一下腦門,笑道:“沒想到你這人長得臭,但屋子收拾的挺幹淨。”
他緩緩將臭嘿扶了起來,說道:“其實我也不是要找你的麻煩,你我都是工莊的兄弟,何必自相殘殺呢?倒不如你我摒棄前嫌,攜手相從,共謀大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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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嘿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我這人沒啥本事,你們和我結夥,怕是得不到什麽好處,你們還是放過我吧。”
馬大力道:“兄弟可別這麽說,誰都知道莊內的小娘子們都喜歡你,你一個人霸占那麽多人實在不妥,不如分給我們幾個,讓我們這些兄弟也沾溉餘芳,同享溫柔之福。”
臭嘿回道:“大哥們別這麽說,馮姑娘和各位堂主隻是我的朋友,何談霸占一說,我看各位大哥一表人才,若是你們喜歡堂主,為何不自己爭取,反而來求我呢?”
馬大力夾著臭嘿的腦袋,說道:“那幾個小娘子隻中意你,又豈肯理我們這些老粗,不如這樣,改日你把她們約出來,陪我們同去遊玩,若是事成,到時候我們邀請你在後山吃肉如何?”
臭嘿道:“現在莊主在外麵和林大人禁煙,而你們幾個人卻終日無所事事,果然飽暖思淫欲,你們與其在這裏閑逛,不如幫我一起去喂馬砍柴吧。”
馬大力大怒,用力一扳,將臭嘿摔在地上,喝道:“你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是看得起你,才來求你,沒想到你這臭小子冥頑不靈,若我不好好教訓你一番,你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啦?”
說著他跟烏萬失一起向臭嘿踩去,臭嘿偃臥於地,他且呼且笑,狀若癡頑,此時,正巧楊憶月來找臭嘿,遠處聽到此間喧囂鼎沸,她。立時奪進廄宅。
馬大力聞到身後一陣香氣飄過,轉身一看,見楊憶月跑了過來,嚇得趕緊躲到一邊。
憶月把臭嘿扶了起來,見他身上全是腳踩得鞋印子,便大怒道:“你們這群壞蛋,居然又在欺負臭嘿。”
馬大力和烏萬失嚇得跪在地上,哀求道:“不知女俠鳳體金貴,竟紆尊降貴,親臨這穢濁之地,求女俠放過我們吧。我...我們再也不敢了。”
憶月雙蛾緊蹙,朱唇微撇,鼻間輕哼一聲。馬大力睹此情態,心膽俱裂,麵色如土,兩股戰戰,幾不能立。惶急之下,他未及多思,轉身拔足狂奔,倉皇逸出虎門廄。
烏萬失和路十撼則在後麵追,兩人氣喘呼道:“大哥...等...等等我。”
馬大力道:“這小娘子武功高強,多虧了我跑的快,否則,怕是今天就折在這裏了。”
路十撼問道:“馬大哥,小的一事不明,咱為啥總是和這幾個堂主過不去?要是大哥想找女人,何不去羊城的花街?”
啪的一聲,馬大力打在路十撼的頭上,怒道:“外麵的胭脂俗粉豈能和工莊的那幾個小娘子比?況且...”
馬大力四處張望,確保無人後,他將兩人叫到暗處,對他們說道:“你們不知道麽?別看那個姓張的冠冕堂皇,其實觀北門可是個地地道道的淫派。”
路十撼驚道:“大哥,這話可不能亂講啊。”
馬大力道:“前幾日楊護法叫我去整理藥房,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二人輕輕搖頭,目光灼灼然凝於馬大力臉上,未移分毫。適時,馬大力忽作嗽聲,自囊中緩緩取出一個小瓶,示於他們之前,說道:“那日我去整理藥房,發現裏麵居然藏著這個。”
路十撼麵露惑色。而馬大力麵上忽現猥褻之笑,他目露邪光,說道:“你們不識此寶,這可是世間男女房事的佳物。”
烏萬失問道:“老大,我們要這物何用?莫非...你有什麽妙策?”
馬大力遂附耳低語,神色詭秘,說道:“今夜,你將此物摻入那些小娘子的水中,待其飲下,她們可就是我們的了!”說罷,複作淫笑不止。
二人見其淫態畢露,立解其意,亦不禁相顧而笑起來。
烏萬失既得春藥,待子時既過,夜色如墨,萬籟俱寂之時,他潛行而出,躡足提氣,悄至思別苑外。苑中花木扶疏,暗影幢幢,唯聞蟲聲唧唧,更添幾分幽秘。烏萬失四顧無人,翻垣而入,徑趨屋內,見有個茶壺立在桌上。
往日裏,三位堂主在此處習字,累的時候便飲茶壺中的茶水。
烏萬失心懷鬼胎,欲將春藥傾入壺中,手方觸壺耳,未及施為,忽聞瓦簷之上,簌簌有聲。他心下一凜,舉目而望,但見一貓,毛色斑斕,目若銅鈴,自簷際縱身躍下。這貓輕若飄羽,落於案幾之上,雙目炯炯,直視著烏萬失。
烏萬失猝不及防,大驚失色,幾欲呼出聲來。其身形一晃,踉蹌數步,手中春藥瓶幾欲脫手。那貓見狀,喵嗚一聲,作勢欲撲,烏萬失魂飛魄散,他不敢逗留,匆忙將藥放入壺中後,轉身便逃。
及至苑門,他猶自心有餘悸,頻頻回顧,恐那貓兒追來,剛出思別苑不遠,便一下子撞在臭嘿胸前,被他彈到地上。
烏萬失大罵起來:“是哪個不長眼的。”然其心中惴惴,忖度適才行不軌之事,恐已露端倪,遂神色陡變,雙膝砰然墜地,連連叩首,哀聲乞饒道:“小的沒長眼,冒瀆關護法的威儀,萬望護法垂憐,赦小的狗命,小的感恩戴德,沒齒難忘!”說著,他涕泗橫流,狀極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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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嘿提著燈籠,問道:“什麽關護法,你這麽晚不睡覺,在此處作甚?”
烏萬失借著昏光一看,見是臭嘿,便一股腦站了起來,抓著他的衣服嚷道:“老子想上哪就上哪,你管得著嗎?”
臭嘿把手一擺,沒理會他,轉身離去。
翌日,臭嘿又要去後山砍柴,還未出寨門,就被楊憶月叫住,未及開口詢問,便被她拉著向思別苑行去。
臭嘿道:“憶月姑娘,今日的柴還未砍,有何事還是待我做工回來再說吧!”
憶月將臭嘿背的麻繩扔在地上,說道:“大哥哥,今日你就別砍柴了,我的姐姐們想見你。”
到了思別苑內,楊有月見臭嘿來了,便上前將他請到了思別小閣前,問道:“聽憶月妹妹說你上次指點她劍法,沒想到她進步神速,看來你武藝高強,何不也來教教我們呢?”
臭嘿抱拳,說道:“三位堂主明鑒,我本一介草民,每日躬耕隴畝,素來與駑馬柴薪為伴,實在不懂武學一道。憶月姑娘靈慧天成,她武藝精進皆賴其夙夜匪懈,勤修不輟之功,又與我何幹呢?還請幾位姑娘速放我反林砍柴吧,若是去晚了,天黑下來,遇到豺狼野豹該如何是好?”
憶月噗嗤一笑,說道:“你若是教我們武功,我自會陪你去砍柴。”
楊有月一聽,著急起來,嗔道:“這哪能行,你若是和臭嘿大哥去砍柴,他再教你功夫,豈不是以後我們兩個都打不過你了嗎?若大哥要去砍柴,自然是我們一同前去。”
臭嘿道:“山野荒路不乏土匪流氓,我又不懂武功,手無縛雞之力,你們跟著我,豈會有人保護你們,姑娘們還是另請高就吧!”
說著臭嘿轉身要走,這時楊尋月奪上來,用峨眉刺頂著他的脖頸,說道:“哼,思別苑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楊憶月大驚,趕緊將臭嘿攔在身後,對尋月嗔道:“你不許欺負臭嘿哥哥。”她轉身又對臭嘿道:“哥哥,既然你不想教我們功夫,那你教我讀書寫字吧。”
說著她把臭嘿拉到小閣內,將一本書遞給他。
臭嘿又道:“不怕姑娘們笑話,我從小娘沒教過我讀書,我目不識丁,實在無法和姑娘們吟詩作對。林姑娘才高八鬥,你們何不去找她教你們?”
臭嘿將書還給憶月,便要離去。尋月赫然作色,將他逼到椅子上,一隻腳踩在凳沿,一隻手抓著臭嘿的衣領,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你那麽討厭我們?”
臭嘿臉麵赤若丹砂,心內怦怦然跳蕩不息。見尋月幾將粉頰近貼自己的臉上,他驚怖之下,竟失手推之。他急整衣冠,伏地稽首,顫聲道:“尋月姑娘,我身上有臭味,若久滯於此,恐莊主歸來,必責怪我啦。”
有月抿嘴淺笑道:“林姑娘今日回家,而楊夫人事務繁忙,故今日無人教我們識字,臭嘿大哥以己事冗,辭不肯教,我們不強求,隻是你來莊多日,我們幾人竟未克迎迓,禮數有虧,我們幾個女子邀足下共進一餐,粗茶淡飯,不成敬意,唯表寸心。飯罷,我們即當避席,不再挽留大哥,你看可好?”
臭嘿心裏想了一會兒,拱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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