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入並蒂蓮的漩渦後，我們墜入一片星空。這裏沒有上下之分，無數記憶碎片如流星穿梭——正是誅仙台下的三生隙，天地間所有未了情緣的歸處。
    牡丹抓緊我的手："黑蛟王故意引我們來這。"
    她話音未落，腳下突然浮現誅仙台的血色紋路。三百年前那天的雷暴在記憶中複蘇：我衝上刑台想替她受刑，卻被她反手推回...
    "終於想起來了？"黑蛟王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星雲凝聚成巨蛟形態，金瞳鎖定牡丹，"當年你為這凡人盜蟠桃，害我失去化龍機緣！"
    一塊記憶碎片撞入眼簾：瑤池邊，牡丹將蟠桃塞給我，而池中金蛟正因吃了桃核而痛苦翻滾——原來這才是黑蛟王複仇的真相！
    "不對！"我揮開記憶碎片，"牡丹盜桃是為救我性命，與你何幹？"
    黑蛟王突然化為人形落下。他穿著李子遊的皮囊，但額角生出龍角："那蟠桃本該是我的！王母許諾，守池千年可得桃化龍..."
    牡丹突然顫抖起來。又一塊碎片顯示：金蛟常盤在瑤池邊看她梳妝，眼裏滿是傾慕...
    "你...對我..."她難以置信地後退。
    黑蛟王的表情扭曲了："若非你愛上這凡人，我本可以..."他突然暴起，龍爪直取我心口，"三百年的怨氣，今日了結！"
    牡丹橫身擋在我麵前。黑蛟王的爪子刺穿她肩膀，卻突然被金光彈開——她體內並蒂蓮的力量蘇醒了！
    "沒用的。"黑蛟王獰笑著啟動誅仙台陣法，"七星連珠最後七秒，足夠把你們..."
    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動。小金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歡哥哥！用蓮子！"
    我這才發現掌心的並蒂蓮子在發光。牡丹與我同時捏碎蓮子，兩道光華交織成蓮台將我們托起。黑蛟王的陣法碰到蓮光，竟如雪遇沸水般消融！
    "怎麽可能？！"他瘋狂攻擊蓮台，"這是王母的..."
    "是愛情。"牡丹站在蓮台邊緣，仙姿綽約，"你守瑤池千年，可曾真正看懂並蒂蓮？"
    蓮台突然綻放強光。三百年的記憶如走馬燈流轉：第一世月老祠的婚書、第二世沙場並肩、第三世她為救我跳崖...直到這一世醫院重逢。所有畫麵最終凝結成我們手腕上的紅線，此刻正發出太陽般的光芒。
    黑蛟王在強光中慘叫退後。誅仙台的陣法開始反噬施術者，無數血色鎖鏈從虛空伸出纏住他。
    "不！"他掙紮著抓向牡丹，"至少讓我..."
    一道威嚴的女聲突然響徹三生隙："孽畜，還不住手！"
    星雲分開，王母娘娘的法相顯現。她身後站著恢複人形的小金，正拚命朝我們使眼色。
    黑蛟王跪伏在地："娘娘明鑒，小神隻是..."
    "閉嘴。"王母一揮手將他打回蛟形，"偷學禁術，私改天命，罰你永鎮弱水。"
    轉向我們時，她目光複雜："牡丹，你可知罪？"
    牡丹行大禮："弟子私動凡心，願受責罰。但求娘娘..."她突然咳血——強行使用並蒂蓮之力正在反噬。
    "但求什麽？"王母冷笑，"再給你一世輪回？"
    我跪下叩首："求娘娘開恩。三百年來，每次輪回我們都恪守本分，唯有此世..."
    "唯有此世你恢複記憶。"王母打斷我，"可知為何？"
    小金突然插話："因為七星連珠打通了三生隙！娘娘，他們..."
    "多嘴！"王母瞪她一眼，卻轉向牡丹肩上的傷，"並蒂蓮認主了？"
    牡丹點頭，忍痛展示心口的蓮花紋。王母神色微動，突然彈指射來一道金光。
    "娘娘不可！"我撲上去擋，金光卻穿透我身體，直接沒入牡丹眉心。
    想象中的痛苦沒有來臨。牡丹周身泛起柔和金光，仙骨與凡身竟完美融合。她驚詫地摸著臉："我的記憶...還在？"
    王母輕歎："並蒂蓮既認你為主，本座便成全這段仙緣。"她揮袖展開一卷金冊，"牡丹仙子聽封。"
    小金激動地拽我袖子。金冊浮現文字時，我心髒幾乎停跳——王母竟賜牡丹特殊仙籍，允她在人間修行！
    "至於你..."王母看向我，突然輕笑，"十世輪回不改其誌，倒是難得。便賜你..."
    "求娘娘收回成命！"我重重叩首，"凡人隻求今生相伴，不敢妄求仙緣。"
    殿內嘩然。牡丹急得拉我衣袖："歡郎！"
    王母卻露出三百年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好個癡兒。"她指尖凝聚金光點在我眉心，"那便賜你長生不老，與牡丹共守人間姻緣。"
    金光入體的瞬間，三百年的記憶突然完整：原來第一世在月老祠，是我先為看牡丹而偷入瑤池，這才引發後續種種...
    黑蛟王突然掙紮起來："娘娘！小神守池千年，難道比不上..."
    "閉嘴吧你！"小金突然變回金鯉真身，一尾巴抽在他臉上，"當年是你故意讓歡哥哥偷聽到蟠桃秘密，想借天規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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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母揮手將黑蛟王打入弱水，轉身時衣袂飄飄："牡丹。"
    "弟子在。"
    "今賜你洛陽花坊為道場，掌人間姻緣。"王母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至於這位...便作你護法吧。"
    我們叩首謝恩時，王母法相漸漸消散。最後時刻，她袖中飛出一物落入牡丹手中——竟是當年那支斷成兩截的牡丹花釵，如今完好如初！
    三生隙開始崩塌。小金推著我們跳入蓮台："快走！時空要閉合了！"
    墜落的眩暈中，牡丹緊緊抱住我。當後背觸及實地時，我們正躺在花坊的並蒂牡丹叢中。窗外，七星連珠的異象剛剛消散，晨光熹微。
    手機顯示4月24日707分，新聞正在播報全球範圍內集體癔症消退的奇跡。門鈴突然響起，快遞員送來沒有署名的包裹——裏麵是三百株名貴牡丹幼苗，附箋上隻有四個字：
    「好好開花」
    牡丹笑著把箋紙貼在心口，而我看著玻璃倒影：自己眉心的金蓮印記與她鎖骨的花鈿交相輝映。魚缸裏的小金吐著泡泡，鱗片重新泛起金光。
    三個月後，"牡丹亭"花坊重新開業。招牌下掛著月老親題的楹聯：
    「十世輪回終並蒂
    一生相守始開花」
    每當夜深人靜，總能看到並蒂牡丹叢中依偎著兩道身影。有時是穿漢服的仙侶，有時是白大褂與園藝圍裙的組合——取決於來買花的人更相信哪個傳說。
    而醫院頂樓那株野生牡丹，每年四月十七日都會開出並蒂雙花，引得無數有情人前來許願。他們說，隻要真心相愛，就能看到花瓣上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
    那是一個關於十世不悔的承諾，在年年歲歲的花開中，永遠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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