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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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鳴謝:tijin的大神認證!本章五千字,特此加更!>
    夜深沉沉。
    相府門庭深深,家仆們巡邏往來,身影於燈籠光暈之下來回穿梭,暗處更有摘星處的高手隱匿警戒,盡顯大華第一權貴府邸的莊嚴氣象。
    謝令君渾身浴血,踉蹌撲至相府門前。她手中匕首寒光閃爍,卻也難掩周身慘烈,那原本一襲湛青色衣衫,此刻早已被鮮血浸透,紅得觸目驚心,整個人仿若剛從血池撈出,狼狽不堪。
    今夜恰逢摘星處東南第一枝值守,她乃相府的老人,一雙眼眸猶如夜梟般犀利,即便身處墨黑之夜,亦能視物如晝。她一眼便認出這滿身血汙之人,竟是夫人的侄女。
    當下心內一凜,不及多想,身軀一縱,率先衝出門去。隻見十餘內衛麵露猙獰,正欲對謝令君行凶。
    東南第一枝蛾眉倒豎,眼眸含煞,厲聲喝道:“哼,敢在相府門前行凶殺人,且殺的還是謝家嫡女,爾等內衛當真是不知死活?”
    那十餘內衛聞言,皆是麵麵相覷,神色驚惶。他們暗自思忖,自己行事隱秘,這女子怎一眼便識破了自家身份?可念及主子交代之事,咬一咬牙,心一橫,便欲強搶謝令君。
    東南第一枝見此,也不多言,長劍恰似一道驚鴻,破鞘而出,寒光凜冽,直欲飲血。
    恰在此時,馬三寶宛如一尊怒目金剛,大吼一聲,拎著大刀,氣勢洶洶殺將出來。相府三十名家兵聞聲而動,如潮水般一擁而上,個個仿若猛虎下山,二話不說,刀光劍影交錯,須臾功夫,便將那藏頭露尾的內衛屠戮殆盡,幹脆利落。
    摘星處一落索隨後趕到,動作麻利的清掃血跡屍體。不多時,西園街便重歸寂靜,仿若什麽都未曾發生。
    且說謝南與楊文和瞧著昏厥在地的謝令君,二人四目相對,皆是滿臉疑惑,摸不著頭腦。這謝令君緣何會被內衛追殺?又為何會深夜逃出東宮?諸多疑問,恰似一團亂麻,在二人心中滿是不解。
    “莫不是宮裏出了變故?” 楊文和眉頭緊皺,聲音細微,卻在這靜謐房間中顯得格外清晰。
    謝南沉默良久,而後微微頷首,附和道:“理應如此。令君武藝與我師出同門,雖說不上是絕世高手,可自保之力絕對綽綽有餘。這孩子雖說平日裏行事有些急功近利,卻也知曉分寸,斷不會做出太過逾矩之事。如今被眾多內衛追殺,難不成是瞧見了什麽宮闈秘辛,犯了忌諱?”
    “東宮那地方,自太子死後,那隱秘之事,也就你我、漟兒和定國公知曉。令君一直被圈禁於東宮,還能有何事能讓她撞破?” 楊文和疑惑道。
    謝南聞言,亦是滿心狐疑,眉頭擰成一個 “川” 字,暗自思忖,究竟是何等驚天大事,竟引得十數名內衛不惜遮掩麵目、隱匿行蹤,也要對令君窮追不舍,著實蹊蹺至極。
    正思量間,謝令君猛地驚醒,待看清眼前之人乃是自家姑母,那緊繃的心神瞬間決堤,恰似受了委屈的孩童,嚎啕大哭起來,雙手緊緊抱住姑母,身軀顫抖不止,哭得肝腸寸斷,話也說不利索。
    “別怕,別怕,姑母在這兒,定護你周全!如今回了家,再無人敢欺你!” 謝南輕輕撫著她的後背,語氣輕柔,滿是疼惜。
    謝令君聞言,身軀抖得愈發厲害,淚痕滿麵,抽抽噎噎道:“姑母……那……那個二狗,他……他竟要欺負我!”
    楊文和目光敏銳,察覺此事定不簡單,當下輕聲引導:“莫急,慢慢說,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謝令君深吸幾口氣,強自鎮定心神,緩了緩情緒,道:“今晚,我在東宮歇息,正迷糊間,突然幾個內衛簇擁著那二狗闖了進來。那二狗一臉淫邪,二話不說,便欲對我圖謀不軌。幸得我幼時隨姑母習過武藝,一番交手,他們竟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將內衛打倒後,怒目質問那二狗,為何如此膽大妄為。他卻毫無懼色,反倒譏諷於我,言說我馬上便要命喪黃泉。我心中不解,便以匕首抵住他咽喉,威脅若不道出實情,便要他血濺當場。起初,他還嘴硬,我一怒之下,持匕首狠狠刺向他腰身,他吃痛之下方才道出真相。”
    “什麽真相?” 楊文和目光緊緊鎖住謝令君,生怕錯過一字半句。
    謝令君平複了下心神,急切道:“博陵崔氏與範陽盧氏聯手舉報太原王氏謀反,二狗從內衛聽聞消息,說世家此番怕是要大難臨頭,我謝家亦難幸免!”
    “還有呢?” 楊文和繼續追問。
    “而後,內衛陸續趕來東宮,見我便如見仇人一般,不問緣由便欲下殺手。我想逃,可深夜宮門落鎖,已然無路可走。無奈之下,隻得藏身於東宮的永定河中,屏息潛伏,以待時機。
    那些內衛仿若癲狂,見我故意留在東宮正門的錦帕,誤以為我已逃出東宮,便強令東宮宿衛開門。我瞅準時機,從水中一躍而出,一路奔逃,他們一路緊追不舍,直至殺至西園街。” 謝令君回憶起適才驚險,心有餘悸,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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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文和微微點頭,與謝南交換了個眼色,而後默默走出房間。
    剛一出門,楊虎匆匆趕來,滿臉鄭重,抱拳稟道:“老爺,出事了!皇宮傳來消息,範陽盧氏與博陵崔氏一同舉報太原王氏謀反。老太君接了皇帝旨意,坐鎮中樞,調兵遣將。
    如今韓國公親率大軍,皇城司五百精銳、內衛五百悍卒,聯合神策衛兩千鐵騎,外加地方廂兵,浩浩蕩蕩,總計四千人,直奔太原府而去,似要將那太原王氏連根拔起。”
    “看來陛下這是暗中謀劃了許久,策反了範陽盧氏與博陵崔氏。若不是那二狗壞了陛下好事,定不會現在動手。如今這般倉促行事,怕是很難將世家勢力一網打盡。” 楊文和負手而立,悠悠歎道。
    言罷,他步入書房,仿若老僧入定,閉目而坐,腦海中念頭紛至遝來,諸多人物、事件不斷閃現,推理思索著皇帝此番布局的後手。
    一夜無眠,直至天光破曉,晨曦透窗而入,才緩緩睜眼,眼眸中滿是疲憊。
    拂曉時分,久未露麵的皇帝頒下旨意,宣布今日大朝。
    小黃門四散而出,趁著天光初亮,奔赴京城高官顯貴之家傳訊。
    大慶殿。
    皇帝身著龍袍,麵色紅潤,神光內斂,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百官,最終落定在李淑身旁,開口問道:“蘭陵啊,皇後的仙號議定得如何了?”
    李淑聞言,踏出朝班,恭敬行禮,朗聲道:“回父皇,禮部此前從未議定過仙號,實在不知該依何章程。幸得四弟博古通今,一番斟酌,才議定好了仙號。
    皇後可尊彰穆仙長,太子尊靈繚仙嗣。此二名實至名歸,皇後布德執義,中情見貌,甚是契合彰穆之號;太子以身全孝,仿若正義之氣繚繞天地,正符靈繚仙嗣之稱謂。”
    李漟在一旁聽得真切,鳳眸瞬間充血,滿心憤恨,死死凝視著站在最後排的李溢,恨不得即刻飛身過去,質問他為何要背叛宗室,為何要羞辱自己的親生母親。
    這 “穆” 字,看似美諡,實則暗藏玄機,爭議頗大。“繚” 字本意縈繞,配上靈字,更顯仙氣縹緲。
    然而,“穆”“繚” 二字皆通 “繆” 字,何為 “繆”?名與實爽曰繆,這般仙號,豈不是明擺著暗指皇後與太子名聲與行為不符,皇後與太子之位來得不正?
    最讓李漟氣憤難平的是,這竟是她的親弟弟李溢為母親議定的仙號,她隻覺氣血上湧,五內俱焚,從未有一刻這般恨意滔天,滿心殺意。
    皇帝聽李淑這般言說,微微頷首,麵露滿意之色,繼而看向李溢,笑道:“溢兒果然是仁孝之人呐!此次太原王氏謀反,你親自請命,讓自己的嶽丈韓國公領兵平叛,朕著實欣慰。”
    李溢滿臉惶恐,趕忙走出朝班,恭敬行禮,道:“為父皇分憂,乃兒臣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好!好孩子!值此國難之際,你能挺身而出,父皇甚是欣喜。如今太原王氏反叛,你這仁孝之心,理應為天下人所傳頌。朕便封你為晉王,以為天下表率!” 皇帝聲若洪鍾道。
    “陛下聖明!” 禮部官員紛紛踏出朝班,齊聲高呼,聲震殿宇。
    “謝父皇,兒臣定當勤勉克己,時刻銘記父皇教誨!” 李溢高聲謝恩,神色莊重非常。
    大殿之上,群臣靜立,氣氛卻緊繃如弦。朝臣們目光悄然交匯,不過瞬息,便心照不宣:眼前禮部所呈之事,分明是陛下與四皇子早早籌謀已定,眼下這番流程,不過走個過場罷了。
    這些朝堂老狐狸,哪個不是深諳門道?瞧這陣仗,心底都清楚,從今往後,這朝堂怕要風雲變色咯。
    李漟鳳眸含煞,死死盯著李溢不放。
    她此前一直納悶,為何李溢沒有按照母後的要求前往江南,如今瞧這陣仗,方知自己這父皇心思深沉得可怕。
    皇帝一麵擺出要覆滅世家的決然姿態,高壓之下,太原王氏率先坐不住。畢竟太子一死,他們沒了倚仗,其中緣由,王淺予心知肚明。故而太原王家在江南四處串聯世家,妄圖自保。
    可世家之間,利益糾葛錯綜複雜,人心各異,眼光亦有高低之分。太原王氏想聯合眾世家與皇帝抗衡,卻又不敢道出太子謀反逼宮之事,這般遮遮掩掩,反倒讓其他世家心生疑慮,猜忌不斷。
    既非鐵板一塊,便有分化拉攏之機。
    李漟心中明白,博陵崔氏與範陽盧氏便是被皇帝策反之人,而自己這狼心狗肺的弟弟李溢,便是父皇推出來的新靶子,用以攪動這朝堂風雲的一把利刃。
    皇帝見無人反對,話鋒一轉,神色凝重道:“昨日夜間,內衛急報,野利乞遇率二十萬大軍攻克秦州,如今正在渭河上遊搜羅船隻,不日便要順流而下,危及長安,諸位可有良策應對?”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朝堂仿若炸開了鍋,驚詫者瞠目結舌,惶恐者麵色蒼白,憤怒者咬牙切齒,人麵百態,不一而足。
    “肅靜!” 魚朝恩得到皇帝示意,尖利嗓音驟起,殿內瞬間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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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國公章凡率先踏出朝班,大聲道:“老臣聽聞齊王殿下正在隨趙國公研習兵法韜略。如今西夏賊兵來犯,正是練兵良機,老臣奏請與齊王共領三萬千牛衛,北上禦敵,保我皇城之安!”
    趙國公陳群冷笑連連,譏諷道:“老章,平日裏你四處買房置地,盡享富貴,怎麽如今突然想打仗了?若你自己想掙軍功,大可獨自前往,拉著小輩同去,莫不是怕死,想找個墊背的?”
    “趙國公此言謬矣!如今國難當頭,皇子皆當身先士卒,為君分憂。晉王能挺身而出,為何齊王不能?” 章凡不甘示弱,反駁道。
    “老章!聽聞四公主又有身孕啦?我這做長輩的沒什麽餘財,待下朝路過東市,給小輩買個不倒翁,你可要記得帶回去呀!” 陳群夾槍帶棒,話語間滿是對章凡的鄙夷,暗指他首鼠兩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趙國公,你這話什麽意思?” 章凡聞言,臉色漲紅,怒目而視。
    “不喜歡?呀!瞧我這腦子,你這不就是最大的‘不倒翁’嗎?自然是不喜歡我這小的咯!” 陳群根本不給章凡留麵子,語氣愈發譏笑,盡顯不屑。
    陳群素有大華 “靈樞隱囊” 之稱,一生奇謀妙計無數,可他出謀向來有自己的原則,從不謀劃婦孺老幼生死,這是他的底線。
    故而陳群最恨那等為求私利、不擇手段之人,對燕國公便是這般厭惡。如今見章凡欲拉齊王步入險局,心中自是不忿,又念及皇後與自己同窗情誼,皇後僅這一個出息的兒子,怎能眼睜睜看他赴死,這才出言譏諷阻攔。
    “兩位國公且聽晚輩一言!我二哥自幼便以天下為己任,若知曉國家有難,豈會袖手旁觀?不如請我二哥來朝堂一問,再做定奪,如何?” 李溢適時開口,打破僵局,聲音平和卻暗藏機鋒。
    “哈哈哈!說得好!你說得太好了!” 李泌大笑著走進大慶殿,先是朝皇帝恭敬行禮,而後大步走到李溢身旁,看似親昵,實則滿眼殺機,揚起手,狠狠扇了李溢幾個巴掌,“啪”“啪” 聲響徹大殿。
    “泌兒!你為何不宣而入?” 皇帝沉聲道。
    李泌聞言,仰天大笑,道:“兒臣妻子入宮多時,聽聞是與皇太後談論佛經。可我那妻子,向來不懂佛經,擔心她不懂事惹皇太後不快,故而前來接她回家。”
    皇帝微微皺眉,輕聲道:“不會沒關係,皇太後自會給她講經。”
    “兒臣那妻子膽小,如今又有了身孕,孕期嘔吐不止,受不得佛堂燃香之苦。正如晉王所言,值此國難,北上領兵禦敵,兒臣義不容辭!” 李泌目光冷厲,直視著皇帝的眼睛,沉聲道。
    皇帝目光複雜,凝視李泌片刻,終是開口:“好!既如此,朕便準你所奏!”
    楊文和一直冷眼旁觀,此時見皇帝應允,突然道:“官家,謝南近日尋得一方子,對緩解孕期嘔吐頗有奇效,臣下朝後,便讓她送去皇太後佛堂。”
    皇帝聞言,沉默良久,終是歎道:“文和,讓謝南帶她去家裏養胎吧!”
    “是!” 楊文和躬身應道。
    皇帝言罷起身離去。
    魚朝恩高聲宣唱退朝,而後疾步追上皇帝,在無人處,悄悄遞上一枚丹藥,扶著不住幹咳的皇帝步入深宮,那背影滿是落寞與疲憊。
    李泌待朝臣走光,一把揪住李溢脖頸,將他拖至皇宮隱蔽處,目光如刀似劍,盯著他冷笑不止:“給我個理由!”
    “什麽理由?” 李溢神色平靜,仿若早知會有此問。
    “不殺你的理由!” 李泌咬著牙,恨聲道。
    他眼中滿是失望與憤怒,實難相信自己這親弟弟竟會背叛宗室,侮辱母後,做出這等忘恩負義之事。
    李溢冷笑,道:“宗室和母後對我如何?對你如何?對李瀧如何?你應該比我清楚!”
    “你愚蠢!你知不知道父皇在利用你?你就是繼大兄後的第二個靶子,最後都要給他們姐弟做嫁衣!” 李泌恨鐵不成鋼,怒目圓睜,大聲吼道。
    李溢聞言,沉默良久,抬眸遠眺皇宮上空那昏暗天色,悠悠道:“你知道嗎?我現在住在東宮!我一輩子都不敢想的地方。”
    “那地方到底有什麽好?” 李泌大罵不止,滿心不解,東宮於他而言,不過是個充滿權謀爭鬥的陰暗之地,實難理解李溢為何這般執著。
    李溢又是一陣沉默,終是沒有回答李泌的話,轉身欲走。
    “站住!” 那聲音恰似一道寒冰,冷冽非常。
    “長姐有事?” 李溢腳步一頓,卻未回頭。
    “本宮沒你這麽個忘恩負義的弟弟!” 李漟銀牙緊咬,眼眶泛紅,滿心悲憤。
    李溢輕笑一聲,緩緩轉身,續道:“長公主有事?”
    李漟見他這般模樣,氣得渾身發抖,銀牙差點咬碎,恨聲道:“玉佩!”
    “你現在是代替娘跟我說話,還是以宗室之主的身份跟我說話?” 李溢目光直視李漟,毫不退縮。
    “本宮現在以宗室之主的身份命令你,把江南的權力還回來,那是娘給她兒子保命的依仗,你這狼心狗肺之徒不配擁有!” 李漟怒吼。
    李溢看著她鳳眸良久,終是解下腰間玉佩,還給李漟後淒厲大笑:“東宮我之鵠的,自應分道揚鑣。自今而後,可分路而赴。”
    言罷,決然轉身,朝東宮大步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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