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塑金身
字數:10177 加入書籤
長安城封丘門外。
李漟鳳眸緊鎖,凝視著李泌,千言萬語凝於咽喉,半晌吐不出一字,唯有那目光,滿含擔憂與不舍。
“長姐,切勿憂心,我心中自有定數!”李泌一襲青衫,身姿筆挺,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神色泰然自若,寬慰著如同母親的長姐。
李漟見狀,輕啟朱唇,一聲長歎悠悠而出:“你不是蠢人,怎麽還要如此?穆清遭遇變故,為何不向趙國公求助?分明知曉是凶險陷阱,怎還執意踏入?”
言語間,既有嗔怪,更藏擔憂,恰似護犢的母獸,見幼崽涉險,焦急萬分。
“姐,穆清膽子小,況且懷有身孕,我放心不下她?”李泌微微垂首,雙拳不自覺緊握。
李漟鳳眉倒豎,美目含威,出口數落道:“哼,在姐姐麵前,還要這般藏掖?娘既已將你托付給趙國公,求他庇佑謀策,求他幫你脫身,有什麽可扭捏的?依我看,你這書呆子,怕是讀書讀得迷糊,非要做那什麽君子,真是個笨蛋!”
李泌聞此,神色一肅,昂首挺胸,朗聲道:“姐,我與你身份有別。我乃母後親子,體內流淌著前梁血脈,父皇對我,向來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早晚會除之而後快。
趙國公雖以收徒之名,將我藏於國公府,暫保周全,可這終究非長久之策。與其在這惶惶不安中虛度光陰,倒不如放手一搏,闖出一番天地。”
“你呀,就是太好麵子,太重他人看法!趙國公與母親同窗情誼,此次父皇以穆清為餌,逼你陷入絕境,分明是精心布局、險惡至極。生死攸關之際,求他援手、共商對策,豈不正常?你這般迂腐固執,真叫姐姐又氣又急!”李漟玉手緊握成拳,輕捶身旁車轅,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不止。
李泌長歎一聲,悠悠言道:“姐,趙國公自母親故去,心灰意冷,對這大華江山,已然絕望透頂。他看似權謀似海、手段狠辣宛如毒士,實則內心的底線,如磐石般不可撼動。他一直以為,帝後矛盾,本有諸多化解之法,何至於鬧至這般魚死網破、生靈塗炭的境地。
當他目睹滿長安都是將士的屍骸之時,他對大華的期許徹底破滅,早就想南下歸隱,逃離這是非窩。若不是念及母親托孤之情,恐怕早已求道深山,不問世事。
此次之事,明顯是父皇籌謀良久,拉李溢世家入局,借西夏人之手,欲置我於死地。這般陣仗,我若再將趙國公卷入其中,豈不是陷他於朝堂泥沼,永無脫身之日?以情義相挾,非君子所為,縱有萬般利己,我亦斷斷不能為之。”
李泌言辭懇切,擲地有聲,盡顯君子風骨。
李漟聽罷,滿心無奈,暗自思忖:這弟弟,平日裏聰慧過人,行事果敢,偏在此事上,“迂腐”得緊,就認那死理兒。可轉念一想,人各有堅守,又怎好強求?這般清正君子之風,著實難得,身為姐姐,欣慰有之,憂慮亦有之。欣慰其品性高潔,憂慮其因這品性,北上抗夏,怕是前途堪憂呀。
“也罷,你北上之路,務必小心謹慎。若察覺異樣,切不可心慈手軟,定要先發製人,搶占先機!”李漟壓低聲音,叮囑再三。
李泌鄭重點頭,回首望向正集結待命的三萬千牛衛,濃眉緊鎖,憂聲道:“姐,如今千牛衛隨我北上,京城之中,你手頭僅有萬人可用,相較神策衛等諸多親衛,實力甚是懸殊。往後行事,定要小心萬分。”
“哈哈哈!”李漟忽仰天長笑,笑聲中滿是不羈與豪邁,“姐姐手中所握,可不止千牛衛這般簡單。這天下財權,盡在我掌心。昔日楊炯在戶部時,傾囊相授,諸多經濟權謀,我早已爛熟於心。父皇若敢輕舉妄動,我便攪得天下烽煙四起,叫他知曉我李漟絕非任人拿捏的柔弱女子!”
言及此處,她鳳目圓睜,寒光畢露,恰似火鳳振翅,威震九天。
李泌聞言,默然不語,心下自是不願見天下重燃戰火、蒼生蒙難。可長姐脾性,他再清楚不過,平日裏溫婉和氣,可一旦觸及底線,和那火山噴發也沒什麽區別,什麽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皇帝肯將權柄分予公主,而非皇子,一來是長姐、三姐確有過人之才,二來隻因她們是女兒身,在這男尊女卑世間,權力於女子而言,猶如捧在手心的沙,遲早要被收回。
李泌心如明鏡,此番種種,不過是皇帝借力打力,借公主之手收攏權力,如今時機成熟,怕是不日便要褫奪長姐、三姐權柄,轉予李淑姐弟,真是好深的心機呀。
“不信?”李漟見李泌沉默,嘴角上揚,打趣問道。
李泌搖頭,神色凝重,緩緩道:“聽聞已有數人向父皇提親,欲求娶長姐,此事你可要早做打算。”
“父皇未免太小瞧我李漟!想要趁調走千牛衛之機,逼我大婚,交出戶部財權,哼,癡心妄想!誰敢當那出頭的椽子,我便親赴其家,嚴查稅賦,定叫他家傾家蕩產!”李漟柳眉倒豎,咬牙切齒,恨意滔滔。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聽聞此番求婚者中,不乏寒門官員子弟,他們本就家徒四壁,無甚貲財,你又如何查起?若父皇再弄出個大比之類的名堂,你當如何應對?”李泌劍眉微蹙,分析得頭頭是道。
李漟輕笑一聲,美目流轉,狡黠之色一閃而過:“這你便無需操心,我自會尋個能頂事之人。”
“何人?”李泌滿心疑惑,脫口問道。
“你且莫問,先講講你北上之事,此次以三萬之眾,阻攔西夏二十萬大軍,可有勝算?”李漟巧妙岔開話題,目光灼灼道。
“渭河水道狹窄,一次性可供通行船隻有限,我已密令乘風速運與興帆鏢局收攏船隻,扼守幾處咽喉要道,如此一來,局部戰場之上,野利乞遇的兵力優勢便蕩然無存。”李泌侃侃而談,神色從容自信。
李漟頷首讚許,見千牛衛已然整軍完備,再次叮囑:“三妹留給我的內衛心腹,我已暗中安排隨你北上,一旦章凡那賊子有所異動,姐姐定會先下手為強,替你鏟除這狗賊。”
李泌點頭,而後拱手作別:“今日一別,姐姐切勿掛懷,在京城萬事小心,飲食起居,切莫疏懶。”
“去吧,姐姐自會照看好你家中眷屬。”李漟萬千言語,終凝此一句,飽含深情,又透著幾分豪邁灑脫。
李泌不再多言,翻身上馬,韁繩一抖,率領大軍絕塵而去,身影漸遠,唯留滾滾煙塵。
“眼睜睜看著親人漸行漸遠,滋味不好受吧?”李淑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陰森詭異。
李漟身形一頓,回首冷冷瞥她一眼,旋即轉身,大步朝內城走去。
李淑快步跟上,與李漟並肩而行,陰陽怪氣道:“喲,眼看就要嫁人啦,心裏頭可美著呢吧?”
“你莫不是與你那泥鰍弟弟廝混久了?渾身上下一股子小人得誌的醃臢味兒。”李漟鳳眉輕揚,朱唇輕啟,譏諷之言脫口而出,恰似利劍出鞘,犀利無比。
李淑仿若未聞,繼續道:“嘖嘖,真沒想到,你竟這般搶手,不但世家子弟對你傾心不已,整個長安男子,怕是都恨不得將你這公主殿下娶回家去,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呐。”
“哼,畢竟我不像某些人,守著寡還不安分,我身正清白,自是惹人注目。”李漟鳳目含威,嘴角掛著冷笑,字字如刀。
“李漟!!!”李淑頓時暴跳如雷,恰似被踩了尾巴的貓,惱羞成怒。
李漟挑眉冷笑:“喲,這就急眼了?瞧瞧你這涵養,也難怪能幹出殘殺史官的蠢事,果真是蠢笨如豬。”
“哼,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李淑滿臉鐵青,惡狠狠道。
“你這話是何意思?”李漟神色一凜,停下腳步,直視李淑。
李淑玉手輕抬,遙指晨暉門聚攏的民眾,冷笑道:“三日後,大比為你招親,你就等著瞧好吧!”
李漟深深看她一眼,旋即展顏一笑,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陽,卻透著徹骨寒意:“機關算盡太聰明,小心誤了卿卿性命。”
言罷,看都不看那晨暉門的榜文,昂首闊步,徑直離去,留下李淑在原地,仿若木雕泥塑,眼神陰晴不定,滿心狐疑,猜不透李漟這話中深意。
是夜,公主府內,銀杏樹下,李漟獨坐發呆。
冷風瑟瑟,銀杏葉如金色蝴蝶,紛紛揚揚飄落,簌簌作響。
“娘,您怎又飲酒了?”軟糯之聲,仿若穿越時空而來。
“喲,小茴香來啦!快,快來陪陪娘!”那聲音帶著幾分醉意,幾分親昵,恰似春日暖陽下的輕吟。
“娘~~!子夜飲酒,傷身呐!”
“小丫頭,莫要多嘴,快來!娘一人,好生寂寞。”
“娘,您少喝點,瞧瞧您,都醉成什麽樣子了?”
“娘的好孩子,娘真是拿你沒辦法。你可要晚些嫁人,多陪陪娘。”
“娘~!我不嫁人!”
“傻丫頭,不嫁人哪成呐?你就沒個心儀之人?”
“沒有!”
“哎~~!小時候,怕你不成材,尋了最好的大儒教你讀書,如今可倒好,太出息了,娘又開始為你將來發愁咯,當你娘可真難呐!”
“娘~~!”
“小……茴香……記住娘……的話,若……有一天……有人……逼你……逼你!相府……就是……你最終的……歸宿!”
李漟摩挲著手中大紅嫁衣,淚如泉湧,簌簌落下,滴在銀杏葉上,宛如碎玉,聲聲叩心。周遭燈火輝煌,映照著她那英氣麵龐,此刻卻添幾分幽怨,同那天上冷月一般,淒美絕倫。
一片銀杏葉悠悠飄在李漟眼前,晃晃悠悠,終落地下。
李漟抬眸望去,扇形葉片金黃璀璨,如細碎金箔,於風中翩翩起舞,葉子掙脫枝頭,眷戀,盤旋、墜落,層層疊疊,鋪就一地華毯。
風不甚大,卻撩起這銀杏雨,簌簌聲中,她的心漸歸平靜,重歸澄澈。
李漟起身,一襲紅裙烈烈似火,在這金黃世界中,撞色奪目,明豔不可方物。手中嫁衣,錦緞流光,金絲繡鳳氣勢磅礴,啼鳴之態,活靈活現。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李漟傲立風中,麵龐恰似精雕美玉,線條流暢華美,滿是女生男相的獨特英氣。眉若鳳羽,斜飛入鬢,雙眸如寒夜星辰,深邃銳利,幽芒間盡顯華貴威嚴,眼角淚痣,正是那神來之筆,又添幾分嫵媚。
此時的她身若蛟龍遊沼,神似寒月射江。這等風姿,不愧是大華第一公主,絕塵之態,宛若天女下凡,不可方物。
李漟佇立良久,忽地羞澀一笑,輕啐道:“哼,真是便宜你了!”
次日,晨曦微露,嫡長公主李漟,身著大紅九鳳嫁衣,伴著明豔朝霞,沿著西園街一路向南,款步邁進相府。
相府祠堂內,李漁正代楊炯上完例香,尚未來得及戴上人皮麵具,便見李漟一襲火紅闖入門來。
李漁本就性如烈火,見這狀況,氣得杏眼圓睜,胸脯劇烈起伏,人皮麵具也顧不得戴,幾步上前,仿若護巢雌獅,怒吼道:“你來我家作甚?”
“小漁兒!!!”李漟見到來人,驚道。
“少跟我套近乎!你到底想幹嘛?穿著勞什子嫁衣闖進我家,是何居心?”李漁雙手叉腰,滿臉怒容,氣勢洶洶。
“啊?”李漟一時懵然,不知所措。
“你給我出去!”李漁怒聲咆哮,聲震屋梁。
李漟鳳眉一蹙,狠聲道:“你這丫頭,怎麽這般無理?你不是在遼國嗎?為什麽會在此處?”
“你管不著!”李漁滿臉不屑,別過頭去。
“我是你姐!”李漟加重語氣,聲色俱厲。
“哼,他們送我和親的時候,怎不見你這個姐姐為我說話?”李漁眼眶泛紅,聲音哽咽,滿是委屈與憤怒。
“你……”李漟頓時被揶得啞口無言。
“都吵什麽吵!進來!”謝南聞聲趕來,眉頭緊皺,臉色陰沉,瞪了兩人一眼,寒聲喝道。
李漁趕忙跑到謝南身邊,挽著她胳膊,撒嬌哭訴:“娘,您看她,太欺負人了,她這是要幹嘛呀!”
謝南拍拍李漁胳膊,以示安撫,深深看了李漟一眼:“進來,有話關起門來說。”
李漟默默跟進內堂,目光始終在李漁身上打轉,李漁察覺,狠狠瞪她一眼,挺了挺沒什麽變化的肚子,滿臉不忿。
“漟兒,你這般行事……”謝南望著李漟那大紅嫁衣,欲言又止,神色複雜難明,似有責備,又有無奈。
李漟雙膝跪地,昂首道:“姨娘,還望您能體諒。孩兒如今被逼至絕境,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希望能借家裏的權勢,嚇退那些妄圖求親之人。漟兒知錯,在此給您賠罪。”
言罷,俯身叩首,額頭觸地,砰砰有聲。
“你無恥!你這是威脅我家,拖我們下水,你還要不要臉!”李漁見狀,怒罵不止。
“你閉嘴!”李漟冷哼一聲,抬眸瞪她,目光似刀。
“我就不!我是楊炯的妻子,你不是,你憑什麽吼我?”李漁滿臉通紅,不甘示弱,咬牙切齒。
“你……”李漟又被噎住,滿心懊惱,叫苦不迭。
她深知此舉理虧,可皇帝步步緊逼,欲褫奪她手中戶部財權,放眼大華,唯有相府的威望權勢,能鎮住宵小。無奈之下,才身著嫁衣登門,意在表明自己是相府的人,以求自保。她現在隻恨自己是女兒身,在這權力棋局中,處處因為這掣肘,狼狽不堪。
“哎~!你這孩子,可真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呀!”謝南長歎一聲,滿臉無奈,搖頭歎息。
李漁咬牙切齒,恨聲道:“你走,休想拉我家下水!”
“李漁!你再這般無禮,小心我家法伺候!”李漟怒目圓睜,聲色俱厲。
“你少嚇唬我!”李漁脖子一梗,毫不畏懼。
“好啦!都別吵了!”謝南頭疼欲裂,高聲喝止。
“姨娘!漟兒並非貪戀權勢之人,隻是身為宗室之主,肩負母親重托,宗室命運全係於我一人之手,不得不為。漟兒在此立誓,生死皆為楊家人,絕無反悔!”李漟神色莊重,字字鏗鏘,滿是決絕。
“起來吧!”楊文和踱步而入,聲若黃鍾。
李漟起身,垂首立在一旁,仿若犯錯孩童般,等著訓斥。
“你這孩子,做事怎這般莽撞?也不與我商量,這般突然,叫我如何應對?”楊文和數落道。
“是漟兒思慮欠妥,請伯父責罰!” 李漟言罷,雙膝一屈,便要俯身跪地。
楊文和見狀,鼻中輕哼一聲,神色間卻並無太多怒色,反倒有幾分無奈與感慨:“你這丫頭,行事作風、脾性機靈勁兒,活脫脫跟莊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哼!” 謝南在旁,杏眼含嗔,輕哼一聲,也不多言,拉著兀自氣鼓鼓的李漁,蓮步匆匆,徑往內院走去。
楊文和見謝南這般模樣,心下明白,今晚這書房,怕是又得成為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罷了罷了,說說吧,往後可有什麽打算?” 楊文和抬眼望向李漟,目光中透著洞悉一切的銳利,卻又夾雜著幾分長者對晚輩的無奈疼惜。
李漟自知此番作為捅了不小的婁子,見楊文和問及正事,心下雖是忐忑,卻也隻能咬咬牙,硬著頭皮道:“伯父,漟兒打算先從銀錢上著手,收緊皇宮與禮部的開支用度,這般一來,他們籌備那大比招親之事,便如同無米之炊,難以為繼。再者,我打算使人向父皇求娶李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她往後還如何能逼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楊文和微微搖頭,直言不諱道:“皇帝自有內庫存銀,你這法子,不過是杯水車薪,難以撼動其根基。他既已鐵了心要收你權柄,你今日這身著嫁衣、貿然登門之舉,至多也隻是權宜之計,治標不治本呐,絕非安身立命的良策。”
“那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差人將那些個妄圖想做出頭鳥的,統統宰了,看誰還敢言說求親!” 李漟鳳目含煞,咬牙切齒間,恨意滔滔。
楊文和連連搖頭,神色間滿是不讚同,沉聲道:“你們這些孩子呐,行事總是這般小家子氣,隻看得到眼前方寸之地,全然不顧長遠,何時才能真正長大,堪當大任呐!”
李漟神色一凜,忙收了方才戾氣,滿臉恭敬,躬身抱拳:“伯父教我!”
“哼,你可知,這世間躲避婚嫁的絕妙法子是何?” 楊文和目光炯炯,不待她作答,便自顧自道,“那便是塑金身!明日,你便昭告天下,前往城外九天玄女廟,為李泌出征祈福。屆時,正一派的老道自會出麵,精心操持法會。待法會圓滿,往後你便是那九天玄女轉世之身!你且想想,誰還膽敢迎娶黃帝之師?這尊金身一鑄,婚嫁之事,自此與你絕緣!”
李漟聞聽此言,恰似久困暗室之人,忽逢天光乍泄,明眸之中異彩連閃,驚喜交加,脫口讚道:“伯父真乃當世神人呐,這般妙計,若非伯父睿智,漟兒決然想不出!”
“少在這兒油嘴滑舌,拍些不實馬屁!” 楊文和佯作嗔怒,擺了擺手,“一會兒,你且去會會那正一派的老道,如何行事、其間宜忌、怎樣配合,皆要銘記於心,點滴莫忘!至於市井風聞、流言蜚語之事,自有我來料理周全。隻消明日你在祭祀九天玄女之時,不出絲毫差池,往後那被人隨意擺弄婚嫁之事,便再不會擾你分毫。”
“伯父再造之恩,漟兒銘記肺腑,九死難忘!” 李漟言罷,雙膝跪地,俯身叩拜,額頭觸地,叩首之音沉穩有力,滿含赤誠感恩之心。
楊文和俯身將她扶起,長歎一聲,道:“漟兒呐,你可要思量清楚嘍。這金身呐,既是護你周全的法寶,卻也是鎖住你餘生的牢籠。一旦塑成這九天玄女轉世之身,往後歲月,便隻剩孤身一人,再難尋得良人相伴,你當真想好了?”
“漟兒身負母親臨終重托,猶如扛鼎在肩,一刻也不敢懈怠,縱是孤身終老,亦要護宗室周全!”李漟昂首挺胸,目光堅定。
“既如此,我便不再多勸。去吧,老道正在書房候你。” 楊文和無奈頷首,抬手示意。
“是!”
李漟深施一禮,儀態端莊,而後轉身朝著書房方向而去。
楊文和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佇立良久,口中喃喃:“莊薑呐莊薑,好好的孩子,怎就被這命運擺弄成如今這般模樣,著實叫人惋惜呐!”
喜歡風流俏佳人請大家收藏:()風流俏佳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