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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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楊炯未曾合眼,待將防疫諸事交付內衛與禦醫,便即刻著手籌建隔離之地。
    經姬德龍一番仔細排查,所幸皇宮染疫之人不算太多,多是因飲用井水,染上那霍亂惡疾,另有幾例炭疽零星散布,皆是從城中趕回的士兵所致。
    楊炯卻不敢有半分懈怠,當下頒下嚴令,施行最為嚴苛的管控隔離之策,精心擬定周密防控機製,一心隻盼能速速遏製這場來勢洶洶的瘟疫。
    此刻,城牆之上,楊炯與沈高陵相隔三丈而立。
    沈高陵猛地一聲大吼:“行章!興慶府遭此大疫,這般天災人禍,想來城中百姓能存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楊炯神色凝重,大聲回道:“皇宮井水都已遭汙染,水源地那邊定是疫病大起,眼下還不清楚這究竟是大災之後的惡果,還是有人蓄意為之。不過城中敵軍想來已然沒了多少戰鬥力,當務之急是要趕緊與大華先鋒軍取得聯絡,將這重要消息傳遞出去,絕不能讓大華最後的精銳也折損在此。”
    沈高陵微微點頭,問道:“你可有計劃?”
    “我已差遣十公主前去接應援軍。此刻咱們首要之事,便是思索如何防範李繼铖狗急跳牆,怎樣收攏整頓興慶府這亂糟糟的局麵,又該如何撲滅這場肆虐的大疫。” 楊炯滿臉愁苦之色。
    “哎!你莫要這般勞神費心了!你那青黴素本就珍稀,如今為壓製皇宮疫病,已然所剩無幾,還談何拯救興慶府全城之人?瞧瞧城下那淒慘景象,天災人禍,又逢兵燹,家家披麻戴孝,哀號之聲不絕於耳,十戶九空,咱們又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人呐。” 沈高陵高聲勸慰。
    楊炯默然不語,心中明白沈高陵所言不虛,照眼下這勢頭,興慶府百姓若能有三分之一活下來,那便是老天開恩了,更莫提什麽災後重建。他確實未曾料到,自己費盡周折打下的興慶府,得來的竟是一座死寂之城,心頭不禁憋悶得厲害。
    思及此處,楊炯低垂著頭,在皇宮中漫無目的地踱步遊蕩,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李瀠所居住的宮殿跟前。
    楊炯心底泛起一絲苦笑,默默走上前去,屏退內衛後,便在那緊閉的宮門旁席地而坐,一聲不吭。
    “是楊炯嗎?” 李瀠的聲音從殿內悠悠傳出。
    “嗯,是我。”
    李瀠聽出他聲音裏滿是愁苦,快步走到宮門前,也挨著坐下。
    兩人僅隔一道宮門,背靠著背,雖未言語,卻似有千言萬語在這靜默之中流淌。
    良久,楊炯悠悠開口:“大梁皇後送李嵬名來此的深意,我已然猜到。”
    “她料定你能猜到,也知曉你決然拒絕不了。” 李瀠語氣淡淡。
    楊炯沉默好一陣子,才又道:“承春,一旦踏上那條路,可就再沒回頭餘地了。”
    李瀠並未搭話,轉而問道:“長安來的詳盡內衛情報,你看過了?”
    “看了,那內容,可真是顛覆了我以往對皇帝的認知,我突然發覺,自己好似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楊炯同樣淡淡回應。
    李瀠輕輕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小魚兒和你那反賊花魁都有身孕了,你可曉得?”
    “你怎麽知道柳師師是反賊?” 楊炯滿臉驚詫。
    “哼!你當我內衛都是吃幹飯的?我若不是瞧著她與你糾纏不清,且未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早就對她下手了,怎會容她活著走出長安?當初我查封她那怡紅院,便是想逼她離開,誰料這笨女人,自己被人盯上了都渾然不覺,就憑她這糊塗勁兒,還想著造反?要不是你護著,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李瀠嗔罵道。
    楊炯聽此言語,隻能沉默以對。
    李瀠見狀,沉聲道:“楊炯,我且問你三個問題,你若能答上來,我便不再逼你。
    其一,相府如今權勢滔天,幾近巔峰,你且說說該如何自保?其二,你招惹了這麽多公主,往後打算怎麽安置?其三,世家宗室與皇權已然勢同水火,你可有法子保證相府不被牽連?這三個問題,你若能道出解法,我便絕不再提造反之事。” 李瀠語氣雖平,眼眸卻亮得駭人。
    許久過去,見楊炯久久不語,李瀠又道:“以往你或許動過別樣心思,可路上有我阻攔,又念著母後對你的情分,想著相府安危,便壓下了這想法。如今我不攔你了,母後已逝,皇帝便成了你相府最大的威脅,你已沒得選。”
    “我……我著實不是做皇帝的料子,我性子本就跳脫不定,不願被困在這皇宮一方天地,更擔不起天下蒼生的生死禍福。” 楊炯輕歎一聲。
    李瀠聞言,笑了笑:“你不願做皇帝,便讓兒子來做,小魚兒的兒子也好,我的兒子也罷,我都不介意。”
    “你可真行!” 楊炯起身,笑罵一句。
    李瀠也站起身來,鄭重其事道:“我已與李嵬名商議妥當,往後你要輔佐她成為西夏故地的實際掌權之人,我自會幫你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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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賜婚詔書已到了靈州,你的內衛大權,怕是保不住了。” 楊炯神色凝重。
    李瀠點頭,繼而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全力輔佐李嵬名重掌西夏。此事你稍後修書一封給左相,讓他在朝堂上推波助瀾一番,皇帝定會派遣些官員北上,這並無大礙,我與李嵬名自有應對之策。眼下皇帝無暇分身,正是咱們謀發展的絕佳時機。”
    楊炯久久沉默,而後轉身,透過宮門縫隙望向李瀠,歎道:“你早就料到我會來尋你?”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的小棉花,這世間除了我,再沒人能真懂你。” 李瀠一臉得意。
    見楊炯不言語,李瀠伸出手道:“拿來吧。”
    “什麽?”
    李瀠瞪他一眼,嗔怒道:“李諒祚的璽印!”
    楊炯凝視李瀠許久,才從身後取出裝著璽印的盒子,擱在宮門前,而後神色凝重道:“我今日來此,便是下定了決心,我做事要麽不做,要做就定要做成。我最後問你一次,可做好萬劫不複的準備了?”
    “九死無悔!” 李瀠答得斬釘截鐵。
    楊炯微微點頭,收起那些紛雜心緒,直言道:“我已差梧桐出城接應三萬先鋒軍,計劃是將金軍與李繼铖的部隊引出城外,賀蘭山有處山坳,便是我為他們準備好的葬身之地。等此事完結,你與李嵬名拿著我給的青黴素配方出城防疫,收攏西夏民心與殘兵敗將,發展計劃我放在了盒中,你牢記清楚。”
    “好!” 李瀠重重點頭。
    當下,楊炯再不多言,邁著堅定步伐朝另一宮殿走去。
    行至那宮殿前,見西夏太子正坐在宮門門檻上發呆,楊炯走上前去,問道:“喝酒嗎?”
    “你這是打算毒死我?” 少年嘴上這般說,手卻徑直拿過酒壺,猛灌一口。
    “你這孩子,脾氣還不小。” 楊炯靠著一旁柱子,好笑地看著他。
    “說吧,來幹啥?”
    楊炯也不囉嗦,開門見山道:“李嵬名,是未來大夏故地的女王,這點我能保證。”
    太子嗤笑一聲:“怎麽,你也盯上我母親的寶藏了?”
    楊炯搖頭,解釋道:“李諒祚一直留你性命,無非是想探知大梁皇後宣稱藏於賀蘭山深處的寶藏所在。我問過李嵬名,她說確有此寶藏,隻是知曉詳情的,唯有你與大梁皇後。我對那寶藏沒興趣,我在意的是你。”
    “此話怎講?”
    “這寶藏不光李諒祚覬覦,李繼铖定也垂涎許久,那些金國人向來貪婪,更不會放過。他們在興慶府鬧騰這麽久,也該去見閻王了,不是嗎?” 楊炯目光灼灼,緊盯他雙眼。
    太子眉頭一皺:“你要放了我?讓我拿寶藏當誘餌,引他們去賀蘭山?”
    “聰明!”
    “我憑什麽答應你?” 太子冷冷道。
    楊炯不慌不忙,坦然道:“你現下沒別的選擇。我從未限製你的自由,你常去城牆,想必知曉城中百姓死傷慘重,大夏哪還有翻盤餘地?。大梁皇後將未來托付給李嵬名,定是認定我會殺你,可我卻不願與李嵬名生出嫌隙,所以才會來找你。”
    “你可真虛偽!放我出去,拿寶藏做餌,還不是想借刀殺人?” 太子冷笑不止。
    “我不否認有這個心思。眼下我給你兩條路,一是眼睜睜看著子民被瘟疫與兵禍屠戮殆盡,二是挺身而出,親手埋葬這群金狗與李繼铖,你自己選。” 楊炯雙手抱胸,靜候回應。
    “你就這般篤定我會答應?” 太子沉聲道。
    “一個不在乎臣民的人,不會一日數次登上城頭;你若不具仁心,不會因百姓慘狀而吃不下飯,更不會在宮中立起李繼铖草人泄憤。我聽李嵬名講過你,知曉你宅心仁厚,隻是性子柔弱心軟,確實不適合做皇帝。” 楊炯神色平靜道。
    太子沉默,雙拳緊握,死死盯著楊炯。
    楊炯仿若未見,繼續道:“明日子時,給你一千兵馬,以策反右廂兵的名義,從東門逃出。你逃出皇城尋覓寶藏,以謀東山再起的消息,到時候會傳遍興慶府。你這一出去,李繼铖與金兵絕對受不了這誘惑,定會尾隨你去爭奪寶藏。賀蘭山已埋伏一萬大華兵,你隻需將他們引至指定之處,便可報這禍國之仇。”
    “我要見我姐。” 太子沉默良久,冷冷開口。
    楊炯擺擺手,帶著他走向李嵬名宮門,而後揮退左右,讓姐弟倆能好好敘話。
    “姐。” 太子站在門外,輕聲呼喚。
    李嵬名聽到這熟悉聲音,心頭一驚,快步跑到宮門前,又驚又喜:“小弟!”
    “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姐姐無妨,你呢?楊炯沒為難你吧?” 李嵬名剛要開門,猛地想起自己身染疫病,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太子見姐姐問詢,眉頭微皺,旋即笑道:“他沒為難我,還帶我來見你呢。”
    李嵬名一怔,隨即眼眸一冷,寒聲道:“你在撒謊,定有事瞞著我。”
    太子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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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嵬名見狀,愈發篤定,這小弟自小由她帶大,性子心思她再清楚不過,當下急切道:“楊炯逼你了?”
    太子搖頭,將楊炯所言複述一遍,又道:“算不上逼,他給了我報仇出氣的機會。我身為大夏太子,見子民遭此大難,總不能袖手旁觀。”
    “楊炯!你給我滾過來!你逼我小弟去送死,你還是不是人!” 李嵬名用力拍著宮門,怒吼出聲。
    “姐!咱們大夏與大華交戰,既已落敗,便得認輸。楊炯沒做什麽過分之事,不過是大華人與大夏人的分別罷了。可李繼铖禍國,李諒祚勾結金狗,導致如今興慶府百姓十不存一,我必須要有所作為。” 太子不顧李嵬名叫嚷,沉聲道。
    “你是不是傻了!這分明是去送死!” 李嵬名雙眸含淚。
    太子淒然一笑:“姐,難道我不去,往後便能活著?楊炯不殺我,他手下難道也不會動手?與其窩囊而死,不如拚一把,死得轟轟烈烈一些,也配得上我這太子之名。”
    言罷,見李嵬名沉默不語,繼續問道:“我聽說他要輔佐你做女王?可是真的?”
    李嵬名點頭。
    “那就好,看來他也並非對大華死心塌地。” 太子笑道。
    李嵬名知曉小弟性情,見他來此,便猜到他已做了決斷,一時悲從中來,轉身抽泣。
    太子見狀,勸慰道:“姐,娘親常教導咱們要留後手,你可有保命手段?”
    “嗯,娘給了我軍司與軍機堂。” 李嵬名強抑悲聲。
    太子搖頭,繼而小聲念道:“天宿垂芒指秘鄉,賀蘭翠麓隱奇藏。昴星照影鬆間落,靈蘊幽棲待煥彰。”
    李嵬名聞言一怔,旋即震驚地看向太子。
    太子微微一笑,低聲道:“姐姐身子若好了,便去東宮尋些我的舊物,往後逢年過節若姐姐念著我,擺下祭品,我在那邊也知曉該往何處尋這一縷追思,不至於魂無所依。”
    語畢,太子再不遲疑,轉身闊步而去,身影迅速沒入殿外光影。
    李嵬名眼眶驟紅,淚奪眶而出,緊咬下唇強抑哭聲,卻攔不住簌簌滾落的淚珠。待太子身影消失,她身子一軟,倚門緩緩蹲下,抱膝埋頭,肩頭聳動,隱忍的悲慟如決堤洪流,瞬間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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