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囚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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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遇乞站在前軍大營之中,麵色凝重,此時的他已然陷入絕境,毫無退路可言。
數日前那則噩耗傳來,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他的心頭——興慶府已然被攻克,皇帝慘遭殺害,存續數十年的大夏王朝就此徹底覆滅。
他手中如今僅剩下四萬五千精銳,這是他最後的資本。
此番,他孤注一擲,已指揮士兵挖掘開數條地道,計劃必須在今日子時攻入長安。他心裏清楚,倘若錯失此次機會,便會被大華各地趕來的勤王之師就地斬殺,雖說下場慘烈,可好歹也算戰死沙場,不至於辱沒自己征戰多年的威名。但他最怕的,是手底下的兵丁因久攻不下、劫掠無望而嘩變,真若如此,那他可就淪為千古笑柄了。
野利遇乞領兵作戰多年,對戰場局勢有著精準的判斷力,並且向來以能在瞬息之間做出當下最恰當決策而自傲。
如今大夏已滅的消息人盡皆知,局勢萬分危急,若不能趁此時攻入長安,讓手下的兵丁大肆劫掠一番,一來難以安撫軍心,二來他自身也必定凶多吉少。
在他心中,此刻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趕在大華援軍抵達之前,不惜一切代價攻入長安,放縱士兵劫掠,以搶奪來的物資補充軍需。之後,他打算率軍深入大華腹地,一路向南,憑借沿途劫掠與攻占城池來維持軍隊供給,以戰養戰。待力量積蓄足夠,再轉路奔赴蜀地,經由青塘迂回到河西之地,收攏大夏散落各地的殘軍,在那片殘垣斷壁之上重建一個屬於他野利遇乞的大夏王朝。
這是他精心謀劃的長遠之計,而一切的根基與首要任務,便是要拿下攻入大華都城長安這份不世之功。隻有手握這份功勞,他往後才能打著為先皇報仇的旗號,名正言順地招攬各方豪傑,壯大自身勢力。有此功績鋪墊,他後續的所有謀劃才有可能水到渠成。
想通這些關節,野利遇乞高聲下令:“傳令!”
“是!” 傳令兵大聲應和。
“其一,聚攏一千擄來的大華北城百姓,驅趕到城下,一個一個殺,逼出個能談判的人來;其二,五千先鋒敢死隊,從地道迅速攻入長安,一進去,就四處縱火、殺人,能把場麵攪得多亂就攪多亂;其三,通知上遊截斷河水的死士,待我軍劫掠返回,即刻開閘,把嘔爛了十數日的屍體順著水流全送進長安,也讓這大華人嚐嚐被瘟疫肆虐的滋味。” 野利遇乞大聲吩咐道。
“是!” 親兵眼眸一亮,壓抑多日的心情,在聽到這三條命令後,仿若在草原遊蕩數日、突然瞅見獵物的餓狼,得令後迅速奔出營帳傳令。
野利遇乞見親兵走遠,從懷中掏出一張密信,親手置於燈火之上,瞧著信箋緩緩燃起,喃喃自語道:“這世道,究竟是坐上了帝王之位才變得這般心狠手辣,還是唯有這般狠心決絕之人,方能在這亂世闖出一條帝王之路?但願往後的歲月能給我一個答案。”
靜靜凝視密信燃盡,野利遇乞整了整盔甲,大步邁出營帳,翻身上馬後,振臂高呼:“兒郎們,隨本將殺入長安,搶錢!搶糧!搶娘們兒!”
“吼 ——!搶錢!搶糧!搶娘們兒!” 西夏兵吼聲如雷。
野利遇乞也不多言,直接領兵,親自將一千大華百姓,用繩索串連,全都驅趕到南城朱雀門下。
“我乃大夏天都王野利遇乞,現在給你們大華人半個時辰,送出黃金五萬兩,糧草五萬斤,少女五千來贖人。即刻給本將答複,若不答應,本將軍便從現在開始殺人,直到殺光這一千人為止!” 野利遇乞嘶吼出聲。
龍驤衛大將軍金杲早就發覺野利遇乞驅趕長安百姓趕來南城,聽他這般言語,雙目瞬間赤紅,怒罵道:“野利遇乞!我操你祖宗!你個狗東西還算不算漢子,拿婦孺百姓作要挾,你也配稱王!”
野利遇乞眼眸一寒,輕輕擺手。
身邊親兵會意,翻身下馬,從人群中扯出一老嫗,二話不說,揮刀便砍。
刀落,老嫗身首異處。
“我操!” 金杲見此一幕,全身氣血 “噌” 地直衝腦門,目眥欲裂,雙手死死抓著城牆,指節泛白,咯吱作響。
“野利遇乞!我他媽上哪一下子弄五萬黃金!你難道不知,黃金需調配嗎?我需要三個時辰!” 樞密使高耿拉住還要叫嚷的金杲,嘶吼出聲。
“你是誰?” 野利遇乞高聲問道。
“大華樞密使!高耿!”
野利遇乞放聲大笑:“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找個能做主的來說話!”
“你什麽意思?從一品的樞密使還不配跟你談?” 高耿寒聲說道。
“據我所知,大華的金庫全在皇宮,你能替你們皇帝做主?” 野利遇乞冷笑不止。
“那我呢?本皇子跟你談如何?” 一道含混不清的聲音自城下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二狗被內衛推將上來,城衛兵丁見此紛紛麵露驚色,往常這皇子向來是一日三次雷打不動說些勉勵空話,今日竟有這膽量,著實令人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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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遇乞聞言,看向城頭那坐在輪椅上的人,朗聲道:“你是何人?”
“吾乃大華皇子李櫳,勿要傷害我的子民百姓,有什麽條件你盡管提!” 二狗大聲道。
“哈哈哈!你們大華是不是當我野利遇乞是傻子?一個斷腿之人也能做皇子?他說的話能有幾分效力?”
二狗聞言,怒聲喝道:“賊子休要逞那口舌之快!本皇子說能做主便能做主,不過你這五萬兩黃金我需時間籌備,你容我兩個時辰。”
野利遇乞眼眸陡然一冷,再次揮手示意。
親兵得令,扯出一孩童,手起刀落,血濺當場。
“操!野利遇乞你是瘋子嗎!皇子已經在跟你商談,為何無端殺人!” 金杲大罵不止。
野利遇乞冷笑連連,大聲道:“我野利遇乞沒聽說過什麽斷腿的皇子!據我所知,你們大華如今隻剩兩名皇子,其中二皇子李泌素來受寵,是第一個被封為齊王之人,有古之君子美譽,為何不叫我這老對手來跟我談?”
“野利遇乞!你既然無心談判又何必找諸多借口?齊王並不在京,你讓本皇子上哪去給你尋他?” 二狗怒聲咒罵。
“你們大華人太過狡詐!齊王明明就在南山寺的塔頂之上,為何要說不在長安?我那老對手的行蹤我不比你清楚?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我隻跟齊王談,若是見不到他,我便殺光這群百姓,讓全天下人都看看你們李家是如何對待百姓的。” 野利遇乞高聲呼喊。
金杲和高耿麵麵相覷,這齊王落水失蹤眾人皆知,可齊王什麽時候回的長安,為何他們不知,而這野利遇乞卻能了如指掌。
兩人都非蠢笨之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眸中瞧出驚詫。
未等兩人開口,二狗率先說道:“本皇子這就去尋齊王!”
高耿咬牙,迅速給金杲使個眼色,金杲會意,大聲道:“皇子且慢,還是卑職去吧,您留在這同這野利遇乞周旋,卑職速去速回!”
言罷,不等二狗反應,率先點齊親兵,朝渼陂湖旁的南山寺奔去,還未行出多遠,隻見近千百姓身披白孝,舉著幡,有的還扛著棺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無一例外,全都哭嚎著朝渼陂湖方向而去。
金杲剛下城牆便見這般光景,整個人愣在原地,他趕忙拉住一個拋灑紙錢的人,問道:“你們這是去哪?”
“南山寺!” 那人悲切哭喊。
金杲滿心疑惑,直接問道:“大晚上你們數千人這般裝扮,去南山寺幹什麽?”
那人抹著眼淚,帶著哭腔道:“我兒子被野利遇乞擄了去,聽說野利遇乞隻想跟齊王談判,我們要去求齊王殿下為我等做主。”
言罷,不再理會愣神的金杲,繼續灑著紙錢,喊著自己兒子的名字,跟著數千的哭喪隊伍,朝南山寺趕去。
“將軍,這咋回事?還有比咱們更早得到消息的人?” 龍驤衛親兵詫異道。
金杲咬牙,將親兵拉到一旁,低聲道:“這事處處透著詭異,你快去,將這裏的消息速速通知梁王和長公主,快去!”
親兵見金杲說得鄭重,當下不敢耽擱,朝西園街相府奔去。
金杲心中總預感要出大事,他三十出頭便能統領皇帝親軍龍驤衛,除作戰勇猛外,更要緊的是腦子轉得快。
這野利遇乞為何知曉齊王的消息?為何非要齊王去談判,難道真是老對手那麽簡單?這群奔喪的居民到底怎麽回事,為何他們比自己這個前線將軍得到的消息還快,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不敢往深處細想,早年征戰,是皇後力排眾議領兵將他從敵陣救出,這份恩情他銘記於心。可他是皇帝親軍龍驤衛大將軍,上有老下有小。他承認自己不夠有種,上次稱病不出,這次所能做的,便是迅速將消息傳遞出去,相信梁王和長公主定能瞧出其中門道。
當下,也不再遲疑,徑直飛奔向南山寺。
剛一到南山寺,隻見這本就不大的寺廟被人圍得水泄不通,當他帶兵衝入那塔下之時,塔底的上百口棺材驚得金杲瞳孔驟縮。
“你們幹什麽?在這鬧什麽!” 金杲怒聲嗬斥。
“我們沒有鬧!我們是來求齊王殿下來解救我們被擄走的親人!” 一老者大聲回應。
“對!對!對!” 周圍之人紛紛附和。
金杲見此情形,沉聲道:“你們誰是領頭的,出來說話,不要在這瞎鬧!你們這不是求,是逼!有什麽事好好說,為何非要這樣?”
話音剛落,數十名老嫗抱著牌位,“撲通” 一聲跪倒在棺材前,哭聲頓時連成一片,撕心裂肺。
一位滿臉滄桑、眼睛紅腫的老嫗,雙手緊攥著牌位,那牌位上刻著孫子的名字,她朝著棺材連連磕頭,額頭瞬間紅腫,哭訴道:“齊王殿下救命啊!我那苦命的小孫子,今年剛滿十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前幾日,西夏兵如狼似虎地衝進長安,見人就抓,見物就搶,我那孫子嚇得躲在牆角瑟瑟發抖,可還是被他們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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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一路哭喊著‘奶奶’,那聲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啊。如今,孩子被擄走好多天了,是死是活全然不知,我每夜合眼,眼前都是孩子驚恐的模樣,殿下,您要是不出手相救,我這老太婆活著還有啥盼頭啊,不如一頭撞死在這兒算了!”
另一位老嫗身形顫抖,懷中牌位被她的淚水浸濕,她哭得幾近昏厥,抽噎著說:“殿下!我可憐的孫女多福,才三歲,本想著能沾沾福氣,可如今福氣沒了,隻剩災禍。那天,西夏兵二話不說就把多福搶走了,兒媳眼睜睜看著孩子被擄,當場就昏死過去,醒來後整個人就魔怔了,不吃不喝,如今已是奄奄一息。我兒子遠在西夏為朝廷效力,生死未卜,家中卻遭此大難,殿下,求您看在我兒忠心的份上,救救我們祖孫三代,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還有位老嫗,她把牌位緊緊貼在胸口,像是這樣就能護住孩子,她泣不成聲:“殿下,我家閨女,正值豆蔻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前幾天,西夏兵的頭目瞧見了她,起了歹心,直接給搶了去,我們拚死反抗,老頭子被打得吐血,我這腿也被打斷了一條。殿下,您仁義之風堪稱古之君子,求您救救我閨女,別讓她毀在那些畜生手裏,否則我真的沒法活下去了!”
如此十數人,一個接著一個,聲淚俱下,字字泣血。
“懇請齊王殿下與西夏賊子斡旋,救吾等小民於水火!”
“懇請齊王殿下與西夏賊子斡旋,救吾等小民於水火!”
“懇請齊王殿下與西夏賊子斡旋,救吾等小民於水火!”
數千人齊聲高呼,聲震雲霄。
“咳 ——!” 塔頂的李泌聽著這一聲聲的齊王殿下,全身氣息翻湧,剛被陳群壓製住的寒濕再次衝擊肺腑,一口氣沒壓住,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勝春韶見此,急得直跺腳,迅速用手帕將他口鼻擦幹淨,急聲道:“咱們不聽,不聽他們言語!”
言罷,直接起身,衝出頂層塔門,扶著欄杆厲聲怒吼:“全給老娘滾!這裏沒什麽齊王,你們要想去救人,應該去宣德門去求皇帝,不敢去宮門就去前殿拜菩薩,跑我這裏鬧什麽!都滾!滾呀!”
“春韶!莫要如此說話!” 李泌氣息微弱道。
勝春韶聞言,轉身急速跑到他身前,淚眼朦朧地罵道:“你師父臨走前怎麽說的?你哪裏都不能去,必須等七天,如今才第二天,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出去!”
李泌淒然一笑,歎道:“到底是皇帝呀,我終是沒他心狠。”
言罷,掙紮著起身,作勢便要走向塔欄。
恰在此時,一聲馬嘶自後方響起,李漟渾身散發著威嚴之態,隻見她打馬上前,掃視了一圈這跪坐在最前的眾人,寒聲道:“本宮乃大華長公主李漟,有什麽話跟本宮說!”
見眾人發愣,李漟聲音陡然一冷:“誰告訴你們齊王在此?”
“好!剛才不都是哭得很凶嗎?現在怎麽不說話了?既然你們不想在這說,那就跟本宮去內衛說!” 李漟暴喝一聲,身後百名內衛蜂擁而至,拉著這幾個帶頭的人,捂住她們的口鼻便往後扯。
“報!野利乞遇等不到齊王,已經殺了三名少女,兩名孩童!揚言若再見不到齊王,便一個一個地殺!” 一聲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驟然而起。
“報!陛下有旨,黃金已備好,一切皆可商談,務必要以救民為先!” 一內衛風塵仆仆,高舉聖旨,大聲呼喊。
“齊王殿下!你若不出,那老朽就隻能死在你麵前啦!” 一老漢怒吼一聲,直接衝出人群,不等眾人反應,一頭撞向棺材一角,血灑當場,再無氣息。
周圍人見此,一瞬間群情激奮,嘶吼著就要衝向塔頂。
“幹什麽!都幹什麽!” 一聲暴喝傳來,緊接著一金盔金甲的金吾衛參將縱馬衝來,而後數千兵丁一擁而上,瞬間封鎖高塔,控製住全部哭喪人群。
緊接著,文竹快馬加鞭趕到李漟近前,壓低聲音說道:“公主,相爺有令,待會咱們依計燒塔,趁著場麵混亂,您務必迅速護送齊王撤離。相爺推斷,趙國公怕是被老太君蒙騙了,這極有可能是老太君與皇帝聯手設下的圈套,意在置齊王於死地。此外,相爺還特意叮囑,公主必須隨我一同離開。如今形勢詭譎,相爺憂心那野利遇乞臨時變卦,脅迫您前往敵營談判,故而命我等提前做好周全準備。”
李漟鳳眸一冷,牙齒差點咬碎,當下隻得重重點頭。
就在此時,塔底突然升起大火,文竹大聲高呼:“走水了!快疏散百姓!”
金吾衛早有準備,驅散著人群,迅速朝寺外走去。
“轟 ——!” 一聲驚天巨響。
文竹下意識飛撲向李漟,抱著她在地上滾了數圈後,迅速起身,將李漟死死護在身後。
李漟掙紮起身,看向那爆炸之處,隻見數十名金吾衛和平民被炸死炸傷,剛圍起來的包圍圈,直接被衝出了一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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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齊王殿下啦!”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而後本就多是老弱的百姓,絲毫不顧死活,直接朝燃起大火的高塔衝去。
文竹瞳孔猛地一縮,大聲道:“快!攔住他們!”
而後護著李漟迅速撤退。
幾千老弱不要命地衝向高塔,隻為了能求齊王殿下去同那野利遇乞周旋一二,救回自己那可憐的親人。
“咳 ——!” 一聲劇烈咳嗽自火中傳來。
緊接著,麵色蒼白如紙的李泌出現在眾人麵前。
“齊王殿下救命呀!” 不知道是誰高呼一聲,緊接著,數千人齊齊下跪,哭號不止。
李漟見李泌竟然真的出來了,疾步到他身前,大罵道:“誰讓你出來的!”
“姐,我不出來,他便會逼你去談判,我是家裏男丁,可不能讓姐姐受辱。” 李泌淡淡微笑。
李漟聞言,強忍眼中淚水,咬牙道:“我絕不會讓你去送死!你若前去,野利狗賊一定會逼你進入敵營,你絕無活命可能!”
“姐,現在我還有得選嗎?我要是退,他便會逼你這個戶部尚書前去,我絕不能看你入了敵營,不然我怎麽跟娘交代。他既然讓我去,那我便去,這些百姓我不論真假,能救回幾個便救回幾個,我這齊王是祖父封號,可不能在我身上辱沒了!祖父當年能為了母親身死,我又何嚐不能呢?” 李泌朗聲道。
見李漟背身哭泣,李泌歎道:“姐,你不必自責,穆清的事我不怨你,你幫我看住這盛姑娘,莫要讓她做傻事。”
言罷,朝著跪地的百姓道:“諸位,本王這就去同那野利遇乞談判,能救回多少百姓,本王不敢保證,本王能保證的便是盡力而為。”
“齊王殿下!仁義無雙!”數千人哭嚎叩頭。
“金杲,那耶律遇乞什麽條件?” 李泌大聲問道。
“黃金五萬兩,糧草五萬斤,少女五千” 金杲高聲回應。
李泌轉頭,朗聲道:“你們都聽見了?黃金五萬兩!全長安的黃金都在皇宮,你們還不去宣德門求皇帝湊齊?”
“齊王殿下!陛下已經準備好一萬兩黃金,現在正送往南城途中,望殿下周旋一二,其餘物資,陛下正在加緊籌集!” 一內衛大聲稟告。
李泌冷笑,看向李漟道:“姐,你看到了嗎?這就是皇帝,為了殺自己的兒子,不惜通敵,我現在甚至懷疑,那北城的百姓也是他早就備好送給野利遇乞的大禮。”
李漟一抹眼淚,重整情緒,沉聲道:“小弟,你放心,姐姐一定護你周全。我跟你一起去城頭。”
李泌微笑,看向文竹道:“左相叫你來幹什麽的?”
文竹聞言,銀牙一咬,一手刀砍在李漟後脖頸,而後示意身後隨從,將奮力掙紮的勝春韶控製住,當下便準備帶兩人離開。
李泌走到昏迷的李漟身前,看著這個跟娘親長得極像的長姐良久,而後悠悠道:“娘,您說兒子比那古之君子還好呢,孩兒又豈能讓您失望。”
言罷,倏然起身,擺手令文竹帶人離開,自己則跟著金杲朝南城走去。
此時的天波府內,氣氛凝重如鉛雲壓頂。
陳群麵色如霜,雙眸透著徹骨寒意,死死盯視著那鶴發童顏、麵色紅潤的老太君,良久,方從牙縫中擠出話來:“哼,本公當真是小覷你了!瞧你這以身入局的手段,端的是老謀深算,厲害至極。真不知當今聖上許了你何種好處,竟教你全然不顧這張老臉,做出這等事來!”
老太君聞得此言,默然片刻,繼而喟然長歎:“唉,應龍一日不死,幼龍終難安寢呐。”
“哼!” 陳群怒極反笑,“那今日,我便非要扶龍而上不可!”
言罷,他長袖一拂,冷笑著起身,大步朝天波府外行去。
“趙國公,且留步,再待一個時辰!” 老太君見狀,急聲高呼。
“哼!” 陳群腳步不停,頭也不回,話語卻如冰刀般甩來,“你這天波府,莫不是以為能困住本公?”
一語方落,刹那間,天波府四周喊殺聲驟起,火光洶洶,直映得夜空如血。
陳群神色冷峻如冰雕,對周遭慘烈廝殺仿若未聞,身側一位灰袍老者,身形如鬼魅,緊緊護在他周身。
主仆二人閑庭信步,徑直奔南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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