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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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南仙聞得此言,心中暗自哂笑。
    她對楊炯的情愫,雖口上不承認,心底卻也明白,自己實是鍾情於他。而楊炯對她的一片深情,她亦是感同身受,真切無比。
    可她深知,自己斷斷不能下嫁楊炯。
    一旦身為人婦,手中權勢便如那風中殘燭,不可避免地要折損大半。要知道,耶律南仙握著的可是近半個朝堂的官員把柄,同時還有她一手發展壯大的安撫司,她還是蕭氏的實際控製者。
    這官權、情報權和族權,隻有安撫司的情報權完完全全的忠於自己,其他兩項,自己一旦嫁人,還嫁給一個二臣大華人,官員和蕭氏族人將徹底失去政治希望。
    如今她尚未婚嫁,便能一門心思輔佐大兄耶律光,眾人皆知她是太子黨,對日後的政治前景尚有期許。
    可一旦大婚,這些人定會被皇帝或是其他勢力拉攏過去。畢竟支持儲君與支持一個兒臣,其間的差別與政治前途,任誰都能看得清楚,分得明白。
    即便她表明自己招了大華人駙馬,仍會堅定支持太子,依舊是太子黨,可這話對於那些將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她身上的人而言,毫無說服力。
    雖說大遼對女子掌權約束最輕,可對女子的輕視與那根深蒂固的偏見,卻始終存在。
    耶律南仙若不婚嫁,便隻有一個確定的方向,那便是以手中權勢全力支持耶律光。可一旦大婚,她的態度便會變得撲朔迷離,充滿了不確定性。
    無人知曉她婚後是否會安心做個賢妻良母,也無人知曉她有了孩子後,是否還會如現在這般堅定不移地支持耶律光,更無人知曉那駙馬會對她產生多大的影響。這般種種不確定性,任誰心中都會犯起嘀咕,忐忑不安。
    這又與同部落或是豪族聯姻截然不同。
    若是耶律南仙與契丹八大部中的任何一家聯姻,結果自是不言而喻,不過是兩個家族與太子之間的博弈和利益交換,這些都還在可預見和掌控的範圍之內。
    但偏偏是楊炯這個大華人不行,究其原因,便是楊炯在大遼毫無根基,得不到其他勢力的信任與歸附,這也正是遼皇敢開出這條件的緣由。
    表麵上看,是老父親成全兒女私情,實則是暗中巧妙地稀釋了耶律南仙的權力,從內部瓦解太子黨的團結與決心。
    耶律南仙何等聰慧敏銳,豈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當下便輕啟朱唇,淺笑而言:“父皇,女兒倒是沒什麽異議。隻是楊炯乃是大華宸公主的駙馬,此事牽涉兩國外交,女兒即便應允,大華也決然不會同意,反倒會有損我大遼的威嚴與顏麵。”
    “這有何難?隻要安國公主同意,老臣即刻點齊兵馬,去把楊炯給你擒回來。之後隨便給他改個名字,即便大華知曉了,又能如何?” 一直未曾言語的耶律斜軫,此刻頗為自負地說道。
    “梁王,楊炯尚不及弱冠便能連滅西夏、高麗兩國,你在他這般年紀時,怕才剛做上猛安吧。” 耶律南仙語氣平和,可字裏行間卻滿是譏諷之意。
    “哼,總有一日本王定要會會這個所謂的少年將軍,瞧瞧他到底是真有通天徹地之能,還是徒有其表,浪得虛名!” 耶律斜軫老臉一紅,色厲內荏地反駁道。
    遼皇見此局麵,當下臉色一沉,冷冷道:“南仙,老盡梧桐鳳不來,虛名猶占舊層台。朝陽照破扶龍夢,一徑花陰自綠苔。”
    耶律南仙聽了,暗自嗤笑。她心裏明白,這是皇帝在勸自己放棄輔佐大兄,盡快尋那楊炯這棵 “梧桐” 落下,安定下來。
    這詩看似是一番勸慰,實則暗帶威脅,話裏有話。
    但耶律南仙對此從未有過絲毫擔憂,楊炯雖說有時行事可惡至極,還時常讓她陷入難堪之境,可她心裏清楚,自己在楊炯心中,必定是最為特殊、無可替代的存在。
    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回想起自己與楊炯那般肆意胡鬧,好幾次都險些要了他的性命,可到最後他卻並未記恨自己。從這一點,耶律南仙便知曉,楊炯對她的愛,要比她對楊炯的愛更深沉、更熾熱。
    耶律南仙心中清楚得很,麵上看似灑脫自在,實則內心深處卻有些逃避。她自幼與大兄相依為命,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與恩情,她絕不能輕易舍棄。
    所以,她隻能暫且將這段感情擱置一旁,或許等大兄坐穩了皇位,自己才能真正直麵楊炯的深情厚誼。那時,或許自己已七老八十,垂垂老矣,楊炯也已頭發花白,兩鬢如霜,但她知道,楊炯依舊會接納自己,不會嫌棄自己分毫。
    說起來,耶律南仙也有些羞愧,這大概便是被愛的人有恃無恐吧,可這份有恃無恐中,又藏著多少無奈與心酸,耶律南仙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想到此處,耶律南仙膽氣頓生,朗聲回應:“父皇說得在理,仙兒早年在臨潢府木葉山上修養,閑來無事,作得一拙詩,還請父皇品鑒。”
    未等遼皇開口,耶律南仙便輕輕吟道:“抽得閑身伴瘦筇,亂敲青碧喚魚龍。仙人垂釣南溪上,缺月初圓木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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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詩一出,遼皇麵色瞬間陰沉如墨。蕭奕和耶律斜軫亦是麵麵相覷,心中對當前局勢不得不重新評估。
    這四句詩,字麵意思全是描繪木葉山的野趣生活,乍一聽,還真以為耶律南仙是要放棄輔佐耶律光,生了隱居山林之意。可此時此刻,在皇帝那首暗帶威脅之意的詩句之後吟出這首詩,意思卻大相徑庭。
    木葉山在上京臨潢府附近,乃是契丹始祖奇首可汗的誕生之地,亦是契丹祭祀天神、祖先的重要場所,具有極其重要的象征意義。契丹人把此山視為 “登天之梯”,在這裏建立了廟宇,尊奉家神,舉行各種盛大的祭祀活動。
    全詩字麵意思簡單明了,從繁雜事務中脫身,有了閑暇時光,手持一根細細的竹杖漫步。路途中隨意地敲擊著那青蔥碧綠的山石,以此喚醒潛藏其中的魚龍。此時,一位仙人正在南邊的溪流之上悠閑地垂釣。抬頭望去,一彎初現圓滿之態的月牙,正懸於木葉峰的上方。
    在木葉聖山網羅天下魚龍才俊,還遇到了仙人指路,新月初升,還是即將圓滿的新月,這明顯是隱晦地表達耶律光是受祖宗和神仙庇佑,且民心所向,新月代替舊月,就差明著說要取而代之了。
    可耶律南仙聰明就聰明在這,這詩你怎麽解釋都似有道理,你說她是綿裏藏針,話中有話,可人家明明是一句純描寫野趣的詩;可你若真當這詩是表麵意思,同現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又格格不入,簡直是冰炭不同爐。
    這便是耶律南仙的厲害之處,麵麵俱到,毫無破綻,讓你抓把柄都無從下手。
    很顯然,現在遼皇和太子黨誰都沒做好萬全的準備,都還在彼此試探,看是否有拉攏和化解矛盾的可能,這也是遼皇今日來此的原因。遼皇看得清楚,耶律光最大的助力便是耶律南仙,隻要將她控製住,耶律光的勝算至少沒了四成甚至更多。
    可耶律南仙這詩一出,顯然跟攤牌無異,這場龍鳳宴的氣氛瞬間冷到了冰點,場麵尷尬至極。
    蕭奕知道,此時到了自己說話的時候,不然皇帝和南仙都下不來台,這說客便成了惡客,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便開口道:“仙兒呀,老夫也喜歡這山林之樂,隻是早年一直四處征戰,直到老了才有機會四處逛逛。幾個月前,我跟孫女去了一趟燕山,卻也有所感,附庸風雅做了首詩,南仙看看是否能入得你眼。”
    這般說著,蕭奕輕撫胡須,悠悠道:“偷閑遊燕山,澗戶對祖峰。岩頂翔飛鳳,潭心倒蒼龍。水中浮竹葉,岸邊是芙蓉。故驗家山賞,惟有風入鬆。”
    耶律南仙聽了,心中暗歎這舅祖倒是個老好人,全詩倒是淺顯易懂,無非是描寫一個靜謐祥和的景象,飛鳳蒼龍自然暗指帝後,竹葉便是大兄,芙蓉便是自己,此和諧美景,正是家鄉之美,暗勸大家都和氣一些,莫要如此針鋒相對,傷了親情。
    “舅祖,表妹二九年華,我那弟弟耶律暉才五歲,舅舅真等得起?” 耶律南仙火力全開,傷言紮語張口就來,毫不留情。
    耶律南仙很清楚,蕭奕若不是受不了家中兒子請求,絕不會答應皇帝來做說客,那條件也不難猜,無非就是許諾蕭崇女做皇後,重建一個蕭奕一脈說得算的蕭氏後族。
    蕭奕被這話噎得老臉一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對於他這百戰將軍,性格火爆的人來說,拿孫女去做交易,確實有些掛不住臉。可自己兒子和家族已經決定了走這一條路,他這老家夥還能改變什麽,無非是能幫多少幫多少罷了,徒留一聲無奈的歎息。
    耶律斜軫見此,冷著臉幫腔道:“公主,怎麽說老國公也是你舅祖,如此說話不太合適吧。”
    “梁王,牛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耕不完那半畝田,你可要小心了。” 耶律南仙眼眸中滿是嘲諷,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直擊人心。
    “夠了!這就是你最後的態度!” 遼皇眼眸冰冷如刀,死死盯著耶律南仙雙眸,那目光仿佛能將人穿透,讓人不寒而栗。
    耶律南仙見此,親自給遼皇斟了一杯酒,複又自己倒了一杯,滿是愁苦道:“父皇,我是個女兒家,你要拿走我的依仗,今後女兒豈不是要跟耶律拔芹一樣,被人隨意擺布?若父皇真的疼我,就應該給女兒未來足夠多的底氣。”
    說著就要拿起酒杯敬酒。
    “啪!” 遼皇奮力拍桌,耶律南仙接觸酒杯的一刹,還沒來得及拿起,就被遼皇震落桌下,酒液傾灑,將耶律南仙的衣裙濺濕了一片。
    耶律南仙悠悠起身,拱手謝罪:“仙兒惹父皇生氣,罪該萬死。但衣裙汙穢,有傷皇家顏麵,待女兒更換後,再來謝罪。”
    遼皇深深看了她一眼,擺擺手,冷聲道:“宮嬤嬤伺候人細心周到,她陪你去吧。”
    “好!” 耶律南仙盈盈一拜,轉身回到內堂。
    行至連廊,耶律南仙看了眼身後皇帝的耳目,心中冷笑不已。她蓮步頻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在廊腰縵回的公主府來回穿梭。身後宮嬤嬤不敢懈怠,緊緊跟隨,始終保持耶律南仙的背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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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走多遠,就在她目不轉睛之際,一隊丫鬟端著果蔬魚貫而出,直接阻塞了整個廊道,擋住了宮嬤嬤的去路。
    宮嬤嬤早有準備,一腳踏地,飛身而起,隨後踩著廊道柵欄腳步如飛,如履平地,眼看著耶律南仙的背影消失在了轉角,宮嬤嬤眼眸一冷,奮力一踏,欄杆應聲而斷,她整個人搶身到轉角,再次看到耶律南仙的背影,心中稍安。
    隨後,疾步趨近,牢牢守護在耶律南仙身後。
    耶律南仙冷哼一聲,推門未入,在一眾丫鬟的伺候下重新換上了衣衫,再次回到了正廳。
    遼皇見此,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宮嬤嬤,見她點頭,便不再多言,淡淡道:“南仙,你母親近日很是思念你,你該多去看看你母後。”
    “是兒臣思慮不周,過幾日便入宮陪母後說說話。” 耶律南仙輕笑回應。
    “今日便跟朕入宮,陪你母親談談心,好紓解你母的相思之苦。” 遼皇不由分說,作勢就要起身,那語氣不容置疑的意味。
    “父皇,蕭氏剛來了消息,若再不給北院兵分發餉銀,他們可要找上京城了,女兒這幾日為了這事頭疼不已,抽了不少蘭蔻坊的錢都還沒湊齊,這幾日若是還不解決,北院的兩萬兵怕是會出什麽大亂子。” 耶律南仙語氣平淡,看不出絲毫憂愁,卻暗帶幾分威脅之意。
    遼皇冷笑一聲,威嚴道:“有斜軫的三萬鐵林軍,能出什麽亂子?莫要擔憂,朕自會解決。”
    言罷,看向宮嬤嬤,淡淡道:“帶公主入宮!”
    “是!” 宮嬤嬤輕聲回應,作勢就要動手。
    “住手!你一個奴才也敢對我主子動手!” 蕭瑟瑟怒吼一聲,帶著數十名安撫司便衝了出來,迅速將眾人牢牢圍住。
    遼皇見此,麵色陰沉到了極點,仿若暴風雨來臨前的黑暗,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耶律斜軫冷笑一聲,看向耶律南仙,譏諷道:“公主,你這聰明人怎麽做起糊塗事來了?本王既然來了,鐵林軍會不在?我勸公主還是管好自己的家奴,不要不知死活。”
    耶律南仙麵色陰沉如水,輕抿嘴唇,冷聲道:“都退下!我去宮中看望母後,過幾日便歸。”
    “主子!” 蕭瑟瑟一臉焦急之色,那眼神中滿是擔憂。
    “聽不懂本宮的話嗎?” 耶律南仙厲聲嗬斥。
    “是!” 蕭瑟瑟低眉,悶聲回應,那聲音裏滿是無奈與不甘。
    耶律南仙不再言語,跟著遼皇坐上回宮的馬車。
    安國公主府的人剛追出府邸,就被數百鐵林軍團團圍住,根本不得出去分毫,隻得咬牙切齒的重回府內,滿是憤怒與無奈。
    蕭瑟瑟見諸事已定,身形在公主府的廊道間來回穿梭,最後在一處木質牆壁停下,仔細留意周圍動靜,良久,有節奏的敲擊牆壁三下。
    不多時,木質牆壁突然向內而開,蕭瑟瑟閃身而入,牆壁重新關閉,牆壁回歸原樣,毫無破綻。
    蕭瑟瑟熟門熟路,快步走下樓梯,行至暗室底部,待見到一身酒汙的耶律南仙後,輕聲稟告:“主子,一切順利,山踟躕已經入宮。”
    耶律南仙點頭,心中古井無波,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這山踟躕是她早早就培養的替身,模仿的耶律南仙音容笑貌,一舉一動,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難辨真假,那容貌更是以最上等的人皮麵具覆蓋,足以以假亂真。
    自從皇帝令遙輦超出任鎮北大將軍之時,她就猜到皇帝必然會在這幾日對自己動手,隨後接連幾日的邀請,耶律南仙都沒有去,並不是什麽故作姿態,而是為了傳遞一個消息,告訴遼皇她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逼他親自前來。
    果不其然,遼皇有備而來,還帶了京城軍方的新老巨擘來做說客,或者說是威脅更恰當。
    耶律南仙不是傻子,她清楚的知道,遼皇做事向來是斬草除根,從來不會有談判的可能和餘地,說那些話無非就是緩兵之計,希望她自己識趣,放棄所有權力,甘心做個任人擺布的公主。
    鑒於此,耶律南仙席間說話故意傷言紮語,為的就是激怒三人,從而找機會脫身,換出山踟躕這個替身。那杯酒便是她借機灑到自己身上,以此借口脫身。
    幸好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和安排,不然還真被皇帝給囚禁於深宮之內,永無出頭之日。
    從今日來看,國公府怕是已經從中立慢慢偏向了皇帝,耶律斜軫依舊是那個笨牛,還沒認識到自己的危機,甘願做皇帝手中的快刀,任人驅使。
    眼下這局勢,越來越嚴峻。她能想到,如大兄回京,必然會落入皇帝和遙輦超的圈套之中,可若是不回京,蕭氏一族和自己的朝堂勢力怕是要徹底被皇帝清掃幹淨,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不知大兄是如何想法。
    如此分析,一切關鍵就在大兄是否已經在達魯古城脫身,是回京還是另有打算,這關乎兩人接下的行動,必須盡快弄清楚。
    想明白了這些,耶律南仙朝蕭瑟瑟吩咐道:“從地道出府,我要盡快知道太子的消息。”
    “是!” 蕭瑟瑟一臉鄭重,急步離去,匆匆消失在黑暗之中。
    暗室之內,燭火如豆,搖曳不定,昏黃的光暈在四周的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耶律南仙一襲素衣,煢煢孑立,靜坐在這一方幽暗中。 她的指尖仿若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緩緩撫上腰間,輕輕摩挲著那枚水雲青木福壽佩。那細膩的紋理在她的摩挲下,似是承載著往昔的溫暖與回憶,每一次觸碰,都讓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仿佛在這暗室中,唯有這件舊物能給予她些許慰藉。
    她本就天生麗質,肌膚勝雪,在這朦朧的光影交織下,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如一彎淺月隱於雲層,雙眸中隱隱泛起的愁緒,好似籠罩在山間的薄霧,為她的美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致。 這般模樣,恰似那隱匿於深山濃霧中的高山杜鵑,花瓣半掩,若隱若現,美得朦朧,豔得脫俗。
    耶律南仙沉默了許久,將玉佩抬到眼前,輕歎道:“我有些想你了呢。”
    聲音哀怨,在這狹小逼仄的暗室裏悠悠回蕩,回應她的卻隻有燭火輕微的跳動之聲,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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