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上元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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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節,長安城內燈火輝煌,寶馬香車往來穿梭,人聲鼎沸,喧鬧非凡。
就在這熱鬧喧騰的長安城中,冰雪城一躍成為最炙手可熱的去處。春闈大考即將拉開帷幕,一萬七千餘名來自五湖四海的舉子,懷揣著滿心抱負齊聚長安。
在這文人雅士雲集的時刻,猜燈謎,便成了他們嶄露頭角、揚名顯達的絕佳捷徑。
今年,冰雪城三樓之一的冰樓,特為各地舉子免費開放。大公主李淑、長公主李漟、大華第一才女鄭秋,皆親自坐鎮冰樓。此三人各出一燈謎,這於舉子們而言,不啻於通天之梯。
誰人不知當下乃是兩位公主掌國,若能得她們賞識,那日後仕途,必然是平步青雲,一路順遂。
這般難得的機遇,怎能不讓舉子們為之瘋狂?
此刻的冰雪城冰樓,早已被洶湧人潮圍得水泄不通,莫說冰樓內,便是冰雪城前那寬闊無比的西園街,也被堵得嚴嚴實實,行人難以挪動腳步,車馬更是無法通行。
如此亂象,引得金吾衛和京兆府人馬齊出,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勉強穩住秩序。
且說楊鮦眼見辰正時刻將至,便將目光投向獨自飲酒的鄭秋,嘴角輕揚,含笑道:“鄭少夫人,還不快去給咱家撐撐門麵?”
鄭秋聽聞此言,微微一愣,隨即白了楊鮦一眼,興致索然,語氣淡淡道:“有阿四主持,你還不放心?再者說了,那兩位公主在那明爭暗鬥,我可懶得瞧她倆那模樣。”
“你這人呐!這可是咱家的產業,你這少夫人若不幫襯著撐門麵,那哪行呢?” 楊鮦挺著個大肚子,佯裝嗔怒,瞪大了眼睛訓道。
鄭秋又白了她一眼,起身將她扶到凳子上坐下,神色凝重,沉聲道:“你可別瞎叫,陸萱回江南才多久,要是讓下人聽見,傳到她耳朵裏,總歸不好聽。”
“她可沒那般小心眼!陸萱不在的時候,對外都可稱少夫人代表咱家,這可是老爺子默許的事兒,你不必如此謹小慎微。” 楊鮦擺了擺手,示意鄭秋放寬心。
鄭秋輕輕搖了搖頭,並未在這話題上多做糾纏,而是輕聲說道:“我本就不喜熱鬧,你讓阿四去盯著就行,他辦事向來妥帖沉穩,定不會出錯。”
楊鮦見她今日這般反常,不禁皺起眉頭,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往年你的燈謎,那可是長安舉子趨之若鶩的稀罕物,即便是上元佳節過了,也能傳唱數日不絕。可怎的今日瞧你,對此興致缺缺,莫不是有心事?”
“今日這三個燈謎,門外那兩位公主都想著借機網羅天下英才,我不過是被你硬拉過來給冰雪城充充門麵,這才勉強出了一燈謎。實則,我今日本就不想出門。” 鄭秋說著,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眼眸之中,滿是憂愁之色。
楊鮦見此情形,瞬間明白了緣由,當下也垂下眼眸,輕聲歎道:“你說按照之前的作戰計劃,這會兒早該傳回消息了呀!怎的到現在還毫無動靜呢?”
鄭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滿麵愁容,開口說道:“這正是我最憂心之事。自從他入了金國地界,傳回人在姑裏甸的消息後,便再無音信。
我不止一次推算過他的路線,按道理他早該抵達上京了。若一切順利,這會兒應當在返程途中。即便戰事受阻,也該有消息傳來,怎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他定然不會有事的,他那般厲害,打仗從來就沒輸過,這次更是幹著麟嘉衛最拿手的奇襲攻城之事,斷然不會出事!
還有,那些麟嘉衛的兄弟,可都是百戰精兵,再加上耶律南仙的三千精銳皮室軍,對了!還有楊渝這百戰名將從旁協助,他就更不可能出事了!” 楊鮦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搖頭,看似在分析己方優勢,實則更多的是在給自己壯膽。
這般說著,見鄭秋沉默不語,隻是一味地飲酒,楊鮦哪裏還坐得住,當即 “啪” 的一聲,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大聲喊道:“阿福!阿福!”
“哎!少夫人!” 阿福高聲回應,推門而入後,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等候吩咐。
“阿福!少爺可有傳回消息?” 楊鮦急切地問道。
阿福眉頭緊蹙,搖了搖頭,歎道:“還沒有,已經斷絕通信十五天了!老爺調動了摘星衛所有的力量,正在查明原因。”
“高麗那邊呢?不是說江華港已然控製在我們手中了嗎?還有那個跟楊炯關係不清不楚的高麗公主,他們離金國那般近,怎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鄭秋皺著眉頭,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阿福依舊搖頭,恭敬地回應道:“江華那邊來信,完顏撒離赫領兵回師,將南方信道全都封鎖,他們正在想辦法突破封鎖傳訊。
高麗公主上次聯係我們,是以少夫人的身份跟家裏要錢要糧食,被老爺回絕後,她就去江華港賴著不走,料想知道的情報也不會比我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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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有一事……”
“有事但說無妨,你在這家裏也算老人了,還分不清內外嗎?如此吞吞吐吐,是做給誰看?” 楊鮦沒好氣地瞪著眼說道。
阿福見公主這般說,便開口道:“表小姐偷偷去了登州,說是要出海經高麗接少爺回家。”
“哪個表小姐?謝令君?” 楊鮦眉頭緊鎖,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冰冷。
“是!走七日了。” 阿福沉聲回應。
鄭秋與楊鮦兩人聽了,麵麵相覷,心中莫名地煩躁起來。她們二人早就恨不得即刻奔赴東北將楊炯接回家中,可楊鮦懷有身孕,行動不便,鄭秋又諸事纏身,既要掌管中央銀行,又要幫父親處理禦史台的政務,時不時還得幫楊鮦打理相府在北方的產業,實在是脫不開身。
可如今,這與楊炯關係複雜的表小姐,卻先她們一步去接楊炯,怎不讓她們心裏覺得不是滋味。
“別再等了,如此幹等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你趕快去信給三公主,讓她和簡若即刻領兵入遼,同時聯係耶律南仙,讓她想辦法協助大軍橫穿遼地,進入金國的蒲與路接應楊炯。” 鄭秋秀眉緊蹙,朱唇輕啟,不假思索地向楊鮦吩咐出聲。
楊鮦深知此事幹係重大,當下徑直伸手取過桌上的筆墨,旋即分別為李瀠和耶律南仙修書。
鄭秋腦海中念頭飛轉,知曉遠水解不了近渴,當務之急,唯有即刻打通消息渠道,方有轉機。
念及此,鄭秋再次開口問道:“阿福,我記得楊炯之前來信,好像有一封是讓家裏幫忙尋找關於倭國毒女的資料?”
“有!編號乙字十三,主要說的是登州港的勢力分布,裏麵提及了幾句關於毒女王修的情況,她如今是咱們登州船港的代理人。” 阿福記性極佳,但凡經過他手的書信,皆能詳細複述。
鄭秋眼前一亮,追問道:“對!就是她!我聽說她是個大美人兒?”
“呃……” 阿福低下頭,一時語塞。
“呃什麽呃?到底是不是?” 鄭秋凝起眉頭,擺出少夫人的威嚴,冷聲質問。
阿福無奈,自家這些少夫人,一個比一個聰慧過人,他本想幫少爺遮掩一二,可又怎能瞞得過鄭少夫人的眼睛。當下隻得如實說道:“據內衛的兄弟所言,確是如此。”
鄭秋見阿福低眉垂首,說話遮遮掩掩,哪還不明白其中定有隱情。當下冷著臉,語氣森冷道:“楊福!”
“是!” 阿福身子瞬間挺直,大聲回應。
“家裏的事我不能聽?”
“無不能聽!”
“好!家裏人都知道我心狠手辣,你若敢瞞我,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楊炯不在家,可沒人能護得了你!” 鄭秋字字如刀,聽得阿福後背冷汗直冒。
全府上下,誰人不知最招惹不得的便是三公主和鄭秋。這鄭少夫人在華陰老家生煮宗親的事兒,他們可都知曉得一清二楚。莫說少爺不在家,便是在家,也未必能護得住他們。
在相府,老爺和夫人打心底裏喜愛這位鄭少夫人,三公主遠在塞北,日後家中掌家法、肅門風之事,必然是這位來操持。得罪了她,那可不就是找死嘛。
想到此,阿福哪還敢隱瞞,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將事情和盤托出:“回少夫人的話!少爺與王修姑娘關係非比尋常,內衛和摘星處都瞧見王修姑娘同少爺舉止親昵,出入成雙。
後來摘星處的人暗訪調查,這王修姑娘對少爺死心塌地,將自己多年積攢下的家業和船隊,全都並入了相府名下,唯一保留的隻有海上的數千海盜了。”
“好你個阿福!這麽輕易就把你家少爺給出賣了!你就等著他回來收拾你吧!” 楊鮦見阿福想都沒想就將楊炯 “出賣” 了,忍不住好笑地出聲調侃。
鄭秋明白楊鮦這是在敲打阿福,當下也就隻當沒聽見。看著阿福那已經漲得如同豬肝色的臉,直接道:“兩件事,趕快去辦。
其一,告訴那個高麗公主,想要入咱家門,就得拿出點本事來,咱們家可不養閑人。一字不差地說給她聽,就說是我鄭秋說的!
其二,傳信給王修,讓她即刻派船從登州出發,北上遼國遼陽府,而後一路向北至黃龍府。完顏撒離赫封鎖了南方信道,卻封鎖不了遼國信道,依此路線一路向北,可直達上京。
讓她盡快弄清楚上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是!” 阿福拱手領命,作勢就要下去安排。
楊鮦趁勢將寫好的兩封信遞給他,吩咐道:“這兩封信,讓摘星處的老人去送,千萬莫要出了岔子!另外,楊炯書房書架最頂端有個黑檀盒子,裏麵有兩塊青花山水佩,你找到那塊花水佩,送去給王修。”
“是!” 阿福應了一聲,將楊鮦的話牢牢記住,轉身匆匆離去。
鄭秋見此,調笑道:“你倒是大方,那青花山水佩可是韜光寺的寶貝,分青山、花水兩佩,男女分戴,便可護佑姻緣長久。你就這麽送給楊炯的小情人了?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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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心疼不心疼的!隻要她真心護著咱們家,別說一塊玉佩,便是以後讓我叫她姐姐,我也毫無怨言。” 楊鮦翻了個白眼回應道。
“你呀!早晚被楊炯欺負死!” 鄭秋無奈地苦笑。
楊鮦聽了,正欲張口調侃鄭秋為了楊炯茶不思飯不想的模樣,冷不丁,一陣吵鬧叫嚷之聲從門外突兀傳來。
楊鮦柳眉一蹙,麵上瞬間浮起一層怒色,心中暗自腹誹,在這長安城,竟敢有人在冰雪城撒野,當真是破天荒頭一遭。當下二話不說,抬腳就要往門外走去,打算會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鄭秋瞧她這副氣鼓鼓的模樣,趕忙伸手拉住她,語氣裏滿是嗔怪:“你呀,平日裏氣性就大,如今犯不著跟這些沒眼力見兒的人置氣。要是氣壞了身子,往後有你後悔的。”
這般說著,不等楊鮦回應,便將她護在身後,款步走出房門,穿過三樓連廊,來到正中位置,冷冷地掃視著場中叫嚷的人群。
眾舉子見來了一位容光豔麗、婉麗清絕的女子,紛紛側目,驚歎不已。
不多時,長安的舉子便認出了此人正是聞名長安的鄭夫子。
一時間,場中先是短暫地沉寂,旋即歡呼聲驟起,聲震屋宇,沸反盈天。
鄭秋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待聲浪平息後,微笑著問道:“方才是誰在我這冰雪城生事?”
麵上雖是微笑,話語卻透著冰冷之意。
場中的太學生見此情形,都知曉鄭夫子這是動了真怒。當下紛紛轉頭,看向前頭的一書生,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書生見眾人都看向自己,非但不懼,反而頗為得意。
隻見他昂首挺胸,抖了抖洗得發白的衣袖,朝著鄭秋拱手道:“學生陝州馬光,見過鄭夫子!”
鄭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並未回應,質問道:“因何生事?”
馬光見這聞名長安的第一才女,竟如此無視自己,一股屈辱感湧上心頭。當下語氣也冷了幾分,梗著脖子道:“學生並非鬧事!隻是看不慣某些臣子目無君上,心無綱常。
長安皆知,冰雪城乃是相府的產業,如今兩位公主早已到場與舉子們共襄盛舉,歡度佳節,可這主人家卻遲遲未曾出現,這是何意?
請問鄭夫子,若為官者不能以身作則,那百姓又該以何為準則?”
鄭秋冷笑一聲,一眼便看穿這是個沽名釣譽、賣直求榮之輩。
當下並不理會他的話,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淑和李漟,拱手道:“敢問兩位公主,冰雪城此番佳會,是朝事還是民事?”
李淑輕笑一聲,回應道:“自然是民事!本宮前來,乃是與民同樂,與大華舉子共慶佳節,不必如此上綱上線。”
“今日乃朝休最後一日,長安無朝事!” 李漟霸氣回應。
鄭秋點了點頭,回身冷冷地看向這寒門舉子馬光,寒聲道:“聽見了?此會乃民事,既然是民事,我冰雪城作為主辦一方,自然要維護現場秩序。
你是自己走,還是我讓人將你轟出去?”
“我不服!憑什麽趕我走?這長安難道不許外地人說話?這朝堂難道聽不得人言?鄭夫子不愧是太學的夫子,你以為趕走我一個寒門舉子,就能堵住全天下寒門的嘴嗎?” 馬光怒目圓睜,聲嘶力竭地嘶吼著,那模樣正氣凜然,頗有幾分不畏權貴的架勢。
鄭秋冷笑連連,質問道:“外地人是誰?你叫外地人?你一人便能代表所有外地人?寒門舉子又是誰?你一人就能代表天下寒門?
你若今日站在這,指名道姓地說出你要彈劾之人,我親自代你寫奏折,傳入中樞!你敢嗎?
哼,既想賣直求榮,又不敢舍身忘死,藏頭露尾,遮遮掩掩,這便是你所謂的人言?若寒門皆是你這般人言,那不聽也罷!
阿四!拖出去交給金吾衛!送去京兆府,問個謗議朝政、非議朝官之罪!”
話還未落,早就準備妥當的阿四大手一揮,數十名家丁一擁而上,將不斷叫嚷的馬光迅速拖出了冰雪城。
場中舉子見此,麵麵相覷,神色各異。
對於這沒眼力見兒的馬光,他們毫無同情之意。
全天下誰人不知,梁王楊文和有再造大華之功,說他是權臣不假,可若不是他在朝堂主持大局,整個李氏大華早就分崩離析了。
你一個毫無官身的舉子,一開口就明裏暗裏指責梁王,若背後有人撐腰還則罷了,若隻是自己想賭上一把,賣直求榮,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鄭秋掃了一眼鴉雀無聲的眾舉子,輕笑道:“今日上元佳節,莫要被這狂生擾了雅興,咱們開始吧!”
言罷,轉身退到三樓連廊,示意阿四主持冰雪城的燈謎會。
阿四走到場中,朝眾舉子拱手施禮,朗聲道:“今日諸位前來冰雪城歡度佳節,令此地蓬蓽生輝,我等與有榮光。在此,我僅代表冰雪城,祝各位蟾宮折桂,金榜題名!”
眾舉子紛紛拱手還禮,以謝吉言。
阿四見局麵得以控製,便繼續開口道:“諸位來自大華各個州府,一路舟車勞頓,辛苦非常。值此上元佳節,冰雪城特開此燈會,邀天下舉子共襄盛舉,聊解體乏。
大家且看!此三條布帛,便是今晚冰雪城的三道燈謎,分別由兩位公主和鄭少夫人所出。
若諸位能猜出其中任意一個燈謎,冰雪城將出一百兩白銀作為獎金,若一人能連續猜中兩個,那便是三百兩,若能將三個全部猜對,將得到白銀五百兩!”
此言一出,場中一片寂靜,旋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之聲,眾人眼中滿是激動和熱切之色。
他們最初隻為揚名而來,最不濟也能讓兩位公主留下個印象,卻不想今日最大的驚喜,竟是冰雪城的豐厚獎金,這可是五百兩啊!這對於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當下眾人皆是迫不及待,紛紛催促阿四趕快亮出燈謎。
阿四見氣氛已然烘托到了極致,便不再多言,用力一揮手,身後三塊巨大布帛徐徐展開,這三道大華有史以來價值最高的上元燈謎,便呈現在眾人麵前。
一書:神前兄弟祈祥瑞。
二書:足踏青山雲為階。
三書:秋收萬子入鬥量。
三字謎剛一亮相,場中頓時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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