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捺缽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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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費揚古身為捺缽指揮使,官居正四品,這官職雖說沒多大實權,卻勝在清閑自在,他一直以來都頗為滿意。
在這捺缽使的位子上,他已然度過了好些年頭,可春捺缽在河上舉行,對他而言還是頭一遭。
這消息傳來,他接連好幾晚輾轉難眠。加之這幾日析津府的局勢劍拔弩張,耶律費揚古不禁暗自思忖:難不成契丹老祖宗傳下來的四時捺缽製度,就要在自己手中走向終結?
一想到這兒,往日裏臉上常掛的笑容瞬間消失,滿心憂慮。
要知道,“捺缽” 本意就是行帳、行宮,四時捺缽製度可是契丹先祖所創之製。
大遼疆域廣袤,雜糅大華與草原兩種文明,為應對兩種文明碰撞產生的衝突,根據四季變化巡視全國的捺缽製度,便逐漸形成。憑借著 “移動朝廷” 的法子,既能確保契丹草原民族本色,又能震懾心懷不軌的部落反叛勢力。久而久之,五京製度也就隨之誕生。
然而,時過境遷,四時捺缽不再像初創時那般嚴格遵循時間和地點,更多的是保留了象征意義。
如今剛入春季,遼皇便迫不及待帶著耶律暉舉行春捺缽,顯然是在為東丹王上位布局。
真正的春捺缽,程序繁雜,場麵浩大。
數月之前,鷹坊使就得率領兩百輕騎,探查混同江冰層厚度,尋覓天鵝棲息地。選定駐紮地後,需呈請皇帝批準,緊接著搭建三層環形營帳,做好各項前期準備。
與此同時,還要備好黑牛白馬各九頭、海東青十隻,向大華、高麗、西夏等周邊各國發送頭魚宴邀請文書,還得附上天鵝翎作為信物,不可謂不隆重。
但現在局勢緊張,遼皇隻能選擇在老龍河舉行春捺缽,一切從簡,僅保留頭魚宴和頭鵝宴這兩項最重要的儀式。
耶律費揚古一想到頭魚宴就頭疼不已。這老龍河,怎能與混同江相提並論?要是撈不到尺寸達標的頭魚,自己這捺缽指揮使的位子,怕是也就坐到頭了。
耶律費揚古正自愁眉不展,忽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原來是鷹坊使慌慌張張奔了過來。
“指揮,陛下已然出宮,片刻便至。捺缽之地諸事俱備,隻是……隻是……” 鷹坊使氣息未平,話語中帶著幾分忐忑。
“隻是什麽?” 耶律費揚古眉頭一皺,冷冷喝道。
“隻是獵鵝用的海東青還未抵達。” 鷹坊使聲音愈發低沉。
耶律費揚古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疑惑道:“乞乞仲象在搞什麽名堂?往年這個時候,海東青早就到了,怎麽今日竟延誤至此?”
鷹坊使亦是滿臉不解,又接著稟報道:“指揮,卑職已派出數撥人手前去接應,未見回應。可眼下還有一樁難題,萬一從老龍河撈出的魚尺寸不合,陛下怪罪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耶律費揚古沉默半晌,目光如炬,盯著鷹坊使問道:“你可有應對之策?”
鷹坊使也不囉嗦,幾步湊近耶律費揚古,壓低聲音道:“指揮,咱們兄弟追隨您多年,承蒙您的關照,自然不能看咱們的飯碗被砸。老龍河不比混同江,要撈出符合尺寸的大魚,談何容易。
陛下對此豈會不知?這次陛下如此匆忙地舉行春捺缽,還帶著東丹王一同前來,其用意已是人盡皆知。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咱們壞了陛下的大事,即便不是咱們的過錯,陛下也絕不會輕饒。”
見耶律費揚古皺眉沉思,鷹坊使又接著說道:“您瞧,這周圍聚集的析津府軍民,少說也有好幾萬。這次的春捺缽,和以往大不相同,陛下這是鐵了心要與民同樂,為東丹王上位造勢。”
“行了!別再拐彎抹角,快說你的辦法!” 耶律費揚古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厲聲催促。
鷹坊使四下瞧了瞧,見無人留意這邊,這才壓低聲音道:“指揮,卑職找了三個信得過的兄弟,購置了近百條尺寸達標的大魚。隻需將這些魚放入老龍河,今日撈起的魚,陛下必定能挑出滿意的頭魚。”
“你……你這是欺君大罪!” 耶律費揚古雙眼圓睜,低聲怒吼。
“指揮!如今這形勢,陛下想要什麽,咱們就得給什麽,這都是為了保住性命啊!” 鷹坊使言辭懇切,苦苦相勸。
耶律費揚古猛地轉過身,背著手在原地來回踱步。片刻後,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如電,直視鷹坊使的雙眼:“昨夜子時,本指揮夢到河伯托夢,說有三條金鱗逆水而來,此乃祥瑞之兆。你這主意,簡直是褻瀆祥瑞!”
鷹坊使渾身一震,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去上遊將河道清理幹淨,準備迎接那三條金鱗。” 耶律費揚古突然拍了拍鷹坊使的肩膀,手掌重重落下,特意加重了 “幹幹淨淨” 四個字的語氣,目光如刀,死死盯著鷹坊使的雙眼。
鷹坊使心中一凜,猶豫道:“可……那三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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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祥瑞,豈容凡人沾染?” 耶律費揚古冷冷一笑,手指看似不經意地劃過脖頸,“你說,若有人妄圖竊取天瑞,該當何罪?”
鷹坊使瞳孔驟縮,沉聲道:“卑職明白!卑職這就親自去清理河道,定讓祥瑞如期而至。”
耶律費揚古滿意地點點頭,轉身望向老龍河上漸消的霧氣,沉聲說道:“記住,此事隻有你我二人知曉。要讓陛下知道,這是我大遼國運昌盛,老龍河主動獻上的祥瑞!”
鷹坊使後退半步,深深鞠了一躬:“卑職這就去辦。”
說罷,鷹坊使轉身匆匆離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耶律費揚古看著遠去的鷹坊使,眼眸閃過一絲冷芒,冷笑一聲,剛要轉身,卻見乞乞仲象帶領五十人,拉著十隻海東青匆匆趕來。
耶律費揚古瞧見乞乞仲象趕來,急忙緊走幾步,眉頭擰成了個疙瘩,問道:“老夥計,你這是怎麽回事?往年這個時候,你早就來場地裏忙活了,今天怎麽姍姍來遲?陛下眼瞅著就要到了!”
乞乞仲象趕忙擺擺手,示意身後親隨將海東青送往捺缽地,隨後一把拉住耶律費揚古,走到一旁僻靜處,臉上滿是愁容,罵罵咧咧道:“甭提了!他娘的,也不知道這些海東青抽什麽風,昨晚突然有三隻蔫頭巴腦的。好在我發現得早,喂了些草藥,今早才緩過神來。”
“怎麽會這樣?難道有人……?” 耶律費揚古聞言,眉頭皺得更深,驚呼出聲。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居然在海東青車底偷偷放了毒煙,差點沒把老子嚇死。這不,昨夜審了那幫手下一夜,這才耽擱到現在。” 乞乞仲象越說越氣,一張臉漲得通紅。
耶律費揚古回頭瞧了瞧那五十名渤海國遺民,見他們正小心翼翼地將車上的海東青卸下來,心中還是放心不下,擔憂道:“老夥計,你可千萬別坑我!春捺缽的頭一場重頭戲,就是海東青圍獵天鵝。頭鵝必須得是陛下放出的海東青捕獲,要是到時候出了岔子,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行了!咱倆一起參加過三次春捺缽了,哪次出過簍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 乞乞仲象拍了拍耶律費揚古的肩膀。
正說著,一抬頭,瞥見一個親隨差點把海東青的籠子弄掉,他頓時火冒三丈,也顧不上和耶律費揚古多說,氣衝衝地走過去,大吼道:“你小子怎麽回事?手爪子不利索是咋的?要是摔傷了海東青,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小的一定注意!” 那少年滿臉賠笑,瞅見乞乞仲象遞過來的安心眼神,趕忙穩穩地抬起籠子,朝著捺缽高台走去。
耶律費揚古眉頭依舊緊鎖,總覺得這次春捺缽處處透著蹊蹺。不放心的他,剛想著親自去檢查一下海東青的狀況,就見皇帝的儀仗已經浩浩蕩蕩地趕來。
耶律費揚古絲毫不敢懈怠,扯著嗓子大喊:“捺缽司!隨本指揮接駕!”
“是!” 眾人齊聲回應,迅速各就各位,跟在耶律費揚古身後,朝著遼皇迎去。
“春時始,萬物鳴,恭迎陛下敬天法祖,以牧萬民!” 耶律費揚古帶著身後捺缽司眾人,躬身行禮,高聲唱喏。
“嗯,費揚古,可都準備妥當了?” 遼皇在馬上微微點頭,輕聲問道。
“回陛下,一切就緒。” 耶律費揚古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多餘廢話。
遼皇對他這種幹練的作風頗為滿意,瞧了眼飛狐司和禁衛軍已經接管了捺缽地的防衛,便不再多問,一夾馬腹,帶著文武百官朝著捺缽台走去。
登上高台,遼皇望著遠處圍聚的析津府百姓,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春和景明,與天同慶!朕今日攜東丹王、安國公主,祭天求福,與民同樂!”
“吾皇聖明!” 百官齊聲高呼,百姓們也跟著呼喊,聲浪一波接著一波,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許是這喊聲太大,驚到了籠子裏的天鵝“嘎嘎” 亂叫,不斷撲騰著翅膀,喧鬧不已。
遼皇瞧向吵鬧的天鵝,還未說話,一旁的東丹王耶律暉眼珠子一轉,挺著肥胖的身子,幾步上前,一腳踹在天鵝籠子上,嘴裏罵道:“你們這些畜生,竟敢驚擾天子!”
遼皇見狀,眉頭微微一皺,語氣平淡道:“鵝之鳴,稟於天性,弗能易;人之言,發乎本心,猶可更。”
耶律暉聽了,一時沒太明白,不過 “鵝鳴稟於天性” 這句話還是聽懂了,趕忙拱手說道:“謝父皇教誨。”
遼皇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看似早慧的兒子,擺了擺手:“準備圍鵝獵吧!”
“是!” 耶律暉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抑製的激動,腳步輕快地朝著結冰的老龍河走去。
他雖然年紀尚小,但生在皇家,心裏清楚這春捺缽對自己意味著什麽。單從身邊內侍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他就知道,今日或許就是自己改變命運的契機。
“唉!這些孩子,沒一個能比得上南仙和太子的。” 遼皇語氣平淡,轉頭對身旁的山踟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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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踟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隨即附和道:“人之言,發乎本心,猶可更。”
“嗬,你倒是會寬慰人。” 遼皇不置可否,隨口應了一句。
說話間,耶律費揚古宣讀祭詞完畢,乞乞仲象將一隻海東青親自送與遼皇身前,一渤海國少年將另一隻送到耶律暉身前,圍鵝獵正式開始。
乞乞仲象打開籠子,將裏麵帶著腳鏈的海東青引導而出,隨後遞到皇帝身前,恭身而退。
遼皇接過耶律費揚古雙手遞上金刀,目光陡然一凜,手腕奮力一翻,寒光閃過,海東青腳上的鐵鏈 “啪” 地斷開。
旋即,皇帝聲如洪鍾的大吼出聲:“鬆!”
“鬆!” 百官齊聲高呼,聲浪滾滾。
海東青重獲自由,眼眸瞬間銳利如刀,雙翅猛烈扇動,裹挾著一股勁風,直衝雲霄。
“放!” 遼皇高高舉起金刀,再次大吼。
乞乞仲象得令,迅速指揮手下將其餘海東青盡數放出。
刹那間,尖銳的鷹嘯聲此起彼伏,一隻隻海東青如離弦之箭,向著天際飛去。
反觀耶律暉,此刻卻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他用力拽了幾下籠子,籠子卻像被釘住一般紋絲不動。
耶律暉頓時火冒三丈,衝著身旁的渤海國少年破口大罵:“狗奴才!長眼了嗎!”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趕忙低下頭。他瞧向海東青,隻見其爪子死死卡在籠子門上,心裏頓時“咯噔” 一下。
來不及多想,少年猛地伸手進籠子,在鋒利的鷹爪間靈活閃躲,拚盡全力將爪子拔了出來,隨後用力一扯,終於把海東青放了出去。
“哼!狗奴才,連這點事都辦不好,被抓一下會死嗎?” 耶律暉見自己的海東青飛向天空,罵了一句後,便不再理會少年,扯著嗓子對著天上的海東青呼喊,引導著它去抓捕冰麵上逃竄的天鵝。
圍鵝獵是春捺缽的重頭戲。
海東青升空後,文武百官依照慣例,紛紛下到河道冰麵之上,觀看皇帝指揮海東青捕殺頭鵝,顯天命武勇,以宴群臣。
文武百官對這套流程早已爛熟於心,當下快步奔上冰麵。眾人望著皇帝不斷向海東青發出指令,阿諛奉承之語不絕於耳。
乞乞仲象站在一旁,看似隨意地瞥了眼河岸上的少年。見少年微微點頭,乞乞仲象心領神會,俯身將兩根手指放入口中,作勢就要吹響口哨。
耶律南仙對這場小家子氣的春捺缽本就興致缺缺,不經意間瞥見乞乞仲象的動作,瞳孔瞬間一縮。她反應極快,立刻將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道指揮海東青回頭的哨音。
乞乞仲象聽到哨音,渾身猛地一顫,轉頭對上耶律南仙幽冷如霜的目光,頓感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再不敢輕舉妄動。
遼皇也聽到了哨音,回頭笑道:“沒想到你還會控鷹之術?”
“之前練習過。” 耶律南仙神色平靜,淡淡回應。
遼皇點點頭,對這個解釋並未起疑。畢竟,以耶律南仙的本事,要是處處都是破綻,那反倒不正常了。
遼皇回身,正準備繼續指揮海東青抓捕天鵝。突然,喊殺聲、叫罵聲隱隱傳來,遠處衛兵處一陣騷亂之景。
遼皇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悠悠說道:“來得倒是挺快!”
話還沒說完,一名飛狐司的精銳士卒飛速跑來,單膝跪地,大聲稟報道:“陛下,老國公領兵前來,稱其孫女蕭崇女就在捺缽地,請求覲見陛下。”
遼皇眉頭微微皺起,沉默片刻後,開口道:“讓他一人來。”
話音剛落,衛兵處陡然傳來 “轟” 的一聲巨響,讓本就嘈雜的捺缽地更是喧鬧。刹那間,喊殺聲震得人耳鼓生疼,居民和百官紛紛循聲向騷亂處望去,臉上滿是驚惶。
眾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直佇立在河岸上的少年,目光如電,深深凝視了耶律南仙一眼。
耶律南仙心頭一震,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少年突然連續吹出三聲短促的哨音。
緊接著,少年身形一閃,一把折斷籠子上暗藏的鐵條,寒光一閃,直刺向耶律暉的脖頸。
鐵條瞬間穿透耶律暉咽喉,血花飛濺,耶律暉瞳孔滿是震驚和恐懼,轟然倒地。
“有刺客!!!” 飛狐司率先反應過來,大吼出聲,隨後迅速向皇帝身邊聚攏。
那三聲急促的哨音剛落,天空中盤旋的十隻海東青像是得到指令一般,眼中凶光畢露,紛紛如流星般俯衝而下,目標直指遼皇。
乞乞仲象見狀,暴喝一聲:“一虎軍!殺!”
五十名渤海國移民得令,瞬間發難,掰斷籠子上預先藏好的鐵條,如餓狼般撲向遼皇。
文武百官嚇得麵如土色,慌不擇路地朝著岸邊奔逃,場麵一片混亂。
少年仰頭大笑,計算好時間,知道自己布置在魚身上的轟天雷即將到達此處。
隻見他轉身張開雙臂,高聲大喊:“轟!”
話音未落,仿佛言出法隨一般,冰麵下接連傳來 “轟轟” 巨響,爆炸聲如滾滾驚雷,一波接著一波,一浪高過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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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麵瞬間被炸得粉碎,冰麵上來不及逃跑的文武官員,有的被炸得肢體橫飛,有的落入冰冷刺骨的河中,拚命掙紮著呼救。
高台上,更是亂作一團。
五十名渤海國死士手持尖銳鐵條,不顧生死地與飛狐司展開殊死搏鬥,誓要刺殺遼皇。天空中的海東青如同發了狂,一隻接一隻俯衝而下,利爪如刀,直撲皇帝而去。
一名飛狐司士卒麵對俯衝而來的海東青,下意識抬手格擋。海東青的利爪撕開他的胳膊,帶出一片血肉。
這飛狐司士卒也是勇猛,甩了甩胳膊上的鮮血,正準備迎接海東青的第二次攻擊。可突然,他隻覺天旋地轉,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弓箭!弓箭齊發!鷹爪上浸了毒!” 飛狐司大總管扯著嗓子大喊,一邊喊一邊護著皇帝撤離。
遼皇麵色冷峻,身形一閃,奪過身後親兵遞來的長弓,大喝一聲,搭箭拉弓,三箭齊發,直奔天空中飛撲而來的海東青。
“噗噗噗!” 三聲悶響,正中其身,三隻海東青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墜落。
“哈哈哈!好倍兒,就這點手段可殺不了為父呀!” 遼皇大笑著將弓箭扔給身後親兵,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台下的少年。
少年一把扯下人皮麵具,毫不畏懼地迎著遼皇的目光,問道:“你怎麽猜到是我?”
“擁有青玉佩的皇族,不過你們三人而已。一個遠在湯穀,自然排除。那就隻剩你和你姐了,這就是你們的反擊?” 遼皇大笑回應。
耶律倍聞言,心中一凜,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高台上的耶律南仙,冷笑道:“老糊塗了?我姐不就在你旁邊嗎?”
遼皇搖搖頭,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你姐從大華將你救出來,一路上瞞過了所有人,豈會派你來送死?以朕對她的了解,她絕不會隻有這點手段。後手呢?不妨讓朕見識見識!”
遼皇掃視了一眼被禁衛軍和飛狐司聯合絞殺的五十名渤海國遺民,一腳踢開身前海東青的屍體,目光灼灼地盯著耶律倍。
耶律倍咬了咬牙,眼眸陰冷,怒道:“你確實很了解我們姐弟!”
話音剛落,耶律倍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麵向數萬混亂的析津府百姓,張開雙臂,大聲吼道:“遼皇無道,天降神罰!”
隨著他的呼喊,原本就混亂的百姓群中瞬間濃煙滾滾。預先埋伏的死士一個接一個引爆轟天雷,火光遇到濃煙,瞬間燃成一片火海。
人群中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遼皇無道,天降神罰!” 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直衝雲霄。
遼皇見狀,瞳孔驟縮,心中驚懼不已。
但見耶律倍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他迅速鎮定下來,質問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動搖朕的根基?”
“哈哈哈!我姐夫說,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破的。如今,投靠你的朝臣死了一半,信任你的百姓被天火灼身。我不過是點了一把火,待東風一起,便是你的覆滅之時!” 耶律倍張狂大笑。
遼皇看著遠處混亂的百姓,眼中殺意湧動,怒吼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休怪朕無情!”
說罷,他用力向後揮手。
身後一直守護在皇帝身邊的親衛,從懷中掏出牛角號,放入口中,鼓起腮幫子奮力一吹,悠揚低沉的號角聲從高台上響起,傳遍全城。
緊接著,混亂的百姓之中,數萬居民猛地扯下外衣,露出身上鮮紅的鷹揚服,抽出匕首,直接衝進人群,開始驅趕屠殺。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百姓們驚慌失措,拚命朝著城南逃去。很快,混亂的局麵就被控製,數萬隱藏在百姓中的鷹洋軍齊聲怒吼:“為國盡忠,義不容辭!”
耶律倍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猛地轉身,驚呼道:“你竟然在析津府藏了近兩萬兵馬!!!”
遼皇死死盯著耶律倍,喝道:“小子,下輩子再跟你爹較量吧,這輩子你輸了!”
言罷,遼皇用力揮手,禁衛軍和飛狐司一擁而上,毫不留情地朝著耶律倍殺去。
耶律南仙站在高台之上,望著即將命喪當場的耶律倍,心髒狂跳,身軀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生死一瞬,她心下一橫,反手解下頭上的紅色發帶,在空中用力彈了三下,隨後又迅速將其係回。
這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剛一完成,身後便傳來急促的馬蹄之聲。
五千皮室軍洶湧而至,長槍挺立,迅速分成兩隊。一隊直衝向遼皇的親衛,另一隊則朝著耶律倍飛馳而去。
遼皇見狀,瞳孔瞬間收縮,一邊在士兵的重重護衛下急速後退,一邊扯著嗓子怒吼:“真是朕的好女兒!這一手,倒是讓朕大開眼界!”
耶律南仙同樣震驚不已,猛地回身,厲聲質問:“你們究竟要幹什麽?”
五千皮室軍仿若未聞,為首的將領長槍一挺,寒光一閃,直刺耶律南仙前胸。
千鈞一發之際,老太監反應極快,掌心運力,“啪” 地一聲拍飛長槍,隨後一把拉住耶律南仙,緊跟在皇帝身後一同撤退。
五千皮室軍在禁衛軍的陣營中左衝右突,大殺四方,趁鐵林軍和鷹揚軍還未完成合圍,成功救下重傷的耶律倍後,隨後掉轉馬頭,直奔析津府城區而去。
是日,五千皮室軍為數萬之眾環逼。
戰苦日夕,竟無一人得脫。
耶律倍中數矢,命懸一線,有賴盧和鈴眼線察之,援而出險。
未幾,遼皇降詔天下,斥耶律光偕同耶律倍,犯上弑弟,悖逆人倫,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
詔令既出,析津府九門盡閉。
飛狐司糾合諸曹屬,按戶索捕耶律倍。
一時間,閭閻震恐,市井驚擾,風聲鶴唳。
入夜,老國公蕭奕,率甲士強犯捺缽禁地。遼皇親書,奪其封爵,貶為編氓,幽於府第,責令自省。
自茲朝綱紊亂,邦國不寧,遼運之衰兆漸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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