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倭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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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鳴謝:tijin的大神認證,本章七千字,特此加更!>
    時至寅正,夜日交替之際,正人困馬乏之時。
    楊渝一身赤紅麒麟服迎風震蕩,麟嘉衛眾將官同她肅立船頭,一個個屏息凝神,靜等著摘星處的消息。
    海風卷著鹹腥之氣呼嘯而過,將眾人衣袍鼓得獵獵作響,卻無一人稍動。唯見遠處海霧之中,一星燈火明明滅滅,引得眾人目光一凝,直勾勾地跟著移動,倒教那戰前的肅殺之氣,愈發凝重了幾分。
    謝令君頭一回親臨戰陣,隻覺一顆心在胸腔裏七上八下,正忐忑間,忽聽得船底傳來 “咚” 的一聲悶響,眾人皆敏銳的捕捉到這聲接駁船抵近之聲,一同將目光轉向船舷一側。
    但見一道黑影自暗處飄然而至,來人身形消瘦如竹,黑衣黑麵裹得嚴嚴實實,唯露一雙眼睛精光閃爍。
    那人由著一寸金帶到楊渝近前,言簡意賅的介紹:“少夫人,烏夜啼,離家已有十二載。”
    話音未落,一聲沙啞如夜梟啼血驟然響起:“少夫人金安!”
    楊渝唇角噙著一抹淺笑,素手輕抬,虛虛扶住對方手臂,溫言道:“瞧你這般辛苦模樣,這些年風裏來雨裏去,著實不易了。”
    烏夜啼始終佝僂著腰背,聲音陰柔難辨雌雄:“少夫人言重了,些微薄力,豈敢稱功?”
    自被那冤家弟弟誆了去,梁王府仿佛是生怕她跑了一般,闔府上下皆將她視作自家人,事事不瞞、樁樁交底,倒叫她又驚又詫。
    初到率濱城時,她本存著幾分小心,隻道自己身為天波府大小姐,難免遭人猜忌,故而從不敢主動探問王府機密。
    哪曉得偏生遇上叛亂,為平亂事,不得不與王府眾人接觸。誰承想這一打交道,竟似捅破了窗戶紙,上至摘星處的隱秘,下到東海路的商貿,但凡她開口問詢,無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更奇的是,她竟能通過摘星處與梁王書信往來,那老爺子也不避嫌,大小計劃、諸事安排,都明明白白地告知於她。
    這般際遇,直教楊渝心中翻湧如沸鼎,甜酸苦辣齊上心頭,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想她雖頂著天波府大小姐的名頭,可長年在邊境領兵,偶爾回京也必須由皇帝特詔才可。外人瞧著,隻道她在天波府有著絕對的話語權。殊不知她除了麾下神符衛,府中諸事她竟是插不得半分手腳。她雖隱隱猜到母親的盤算,可念著血脈親情,本也不放在心上,為弟弟謀劃前程,原也是該當的。
    可萬沒想到,母親竟要奪她神符衛,還要將她當作籌碼,隨意婚配。這般涼薄行徑,怎不叫人心寒?
    再看梁王府上下,對她敬重有加、信任備至,兩相比較,直如冰炭同器,叫她心中酸澀難抑。
    一寸金見楊渝怔怔出神,隻當她有孕在身,神思倦怠,忙壓低聲音提醒道:“少夫人,烏夜啼身份特殊,不便久留。”
    楊渝這才回過神來,輕輕提了口氣,柔聲道:“此番登陸之地,可都打探清楚了?”
    話音未落,烏夜啼已利落地從袖中取出一卷地圖,雙手奉上,嗓音沙啞如破鑼:“回少夫人的話,丹後能落腳的地界,不過舞鶴灣與宮津灣兩處。
    那舞鶴灣倒是水深港闊,大船進出方便,可偏偏灣口狹窄得很,若是被人堵了口子,便是插翅也難飛。
    宮津灣雖寬敞些,周邊卻山勢陡峭,上岸後得穿過七曲阪古道,那路窄得很,最窄處隻容兩匹馬並排走過,兩側皆是懸崖峭壁,當真算得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
    見楊渝低頭細細查看地圖,烏夜啼稍作停頓,又接著說道:“就算順利過了古道,還得翻越三嶽山。那山裏林木茂密得緊,常年瘴氣繚繞,毒蛇猛獸更是時常出沒。
    翻過山去,便是鬼怒川峽穀。峽穀兩岸絕壁足有三十餘丈高,穀底水流湍急,隻能沿著崖壁上的棧道通行。如今那裏設了防禦工事,駐守著五百精兵。
    過了鬼怒川峽穀,便是愛宕山與嵐山之間的山陰道隘口,這是平安京最後一道防線了。兩側山峰對峙,最窄處不過一百六十丈,一旦過了此處,離平安京便隻有十裏之遙。”
    烏夜啼說罷,微微彎著腰,靜候楊渝示下。
    楊渝將地圖細細端詳,牢牢將山川險隘、關津要道盡皆烙印於心。而後轉手遞與毛罡等人傳閱,朱唇輕啟問道:“依你所言,我等若要奇襲平安京,須得先翻越三嶽山,再闖那駐有五百精兵的鬼怒川峽穀,最後攻破山陰道隘口,方可抵達?”
    烏夜啼聞言,即刻躬身應道:“正是!”
    楊渝聽了,挺直了纖腰,問道:“那三嶽山有多高?駐紮了多少守軍?”
    烏夜啼對答如流:“最高處達三百餘丈,共有三個山頭,呈南北走向排布,駐紮著三百守軍,設有三十座了望塔。”
    楊渝未作遲疑,高聲喚道:“賈純剛!”
    賈純剛一個箭步上前,抱拳行禮,語氣鏗鏘:“末將在!末將願領八百遊弩手為先鋒,定可開辟出一條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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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渝微微頷首,又問向烏夜啼:“鬼怒川峽穀可容戰馬通行?”
    烏夜啼答道:“峽穀棧道,可容三馬並行,一次最多可供百名騎兵通過。”
    “盧啟!” 楊渝再次點將。
    盧啟大步跨出,聲若洪鍾:“末將率百餘名橋道兵,先入棧道,拆下木板搭橋,可保三百將士先行通過。待清掃完守軍,大軍便可暢行無阻!”
    楊渝又問:“那山陰道隘口情形如何?可有守軍?”
    烏夜啼挺了挺腰身,語氣激昂:“山陰道隘口由三座木質塔寨扼守,彼此相距三裏,互為犄角。每寨駐紮五百守軍,合計一千五百人,戒備森嚴!”
    楊渝聽罷,微微眯起眼眸,高聲喚道:“姬德龍!”
    姬德龍抱拳而立,朗聲道:“末將願領五百先登死士、五百燕塞精兵,誓破此隘口!”
    楊渝環視眾人,星眸中閃過一絲凜冽,而後高舉右臂,大聲下令:“傳令!本將親率一千麟嘉衛,乘小船於宮津灣登陸。上岸後,即刻清掃登陸場,殲滅守敵。
    毛罡、盧啟統領後續部隊,見三發信號,便知登陸場已清理完畢,可速速靠岸登陸,將戰馬物資運送上岸,務必穩固此地,作為我軍退路!”
    “遵命!” 麟嘉衛眾人齊聲高呼,聲震雲霄,積壓多日的仇怨與怒火,似那開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隨即各自散開,有條不紊地籌備作戰事宜。
    謝令君立在船舷,將楊渝發號施令的英姿瞧得清楚,十指不自覺絞著裙裾上的雲紋,心底泛起陣陣酸澀。
    原以為梁王府少夫人不過是塊金玉招牌,能讓她名正言順伴在楊炯身側,融入王府上下。
    可眼前這光景,摘星處那畢恭畢敬的神態,麟嘉衛將士們令行禁止的氣勢,哪是尋常內宅婦人擔得起的?
    她忽想起王府裏那些聲名赫赫的女子:陸萱執掌江南半壁產業;楊鮦坐鎮北方調度諸事;鄭秋是禦史台實際的號令者,兼掌著中央銀行命脈;潘簡若背後有殿前司撐腰,更統領金花衛。
    再看楊渝,雖說與天波府斷了往來,神符衛也失了執掌,可瞧這陣仗,王府分明是要將麟嘉衛交托於她。
    反觀自己,除了個表姐的名頭,竟無半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又如何入得了王府的眼?
    這般思量,直如利刃剜心,教她猛然悟了姑母謝南那句 “君兒,早去早回,莫向外求” 的深意——原是勸她莫要寄希望於旁的,當內求自己呀。
    這邊楊渝剛發完將令,轉身見謝令君失魂落魄地怔在原地,當即喚道:“一寸金,待天亮麟嘉衛盡數登陸,便安排人送表小姐返程。”
    一寸金應聲抬手,即刻有兩名女子如影隨形般將謝令君護住。
    謝令君又急又怒,跺腳罵道:“楊渝!你憑什麽替我做主!”
    楊渝回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表姐” 二字咬得極重:“快些回家吧,莫要誤了歸期。”
    言罷再不回頭,蓮步輕移,踏入了接駁小船。
    船舷外浪濤翻湧,她身姿挺拔如青鬆,領著麟嘉衛眾人,朝著宮津灣破浪而去,唯餘謝令君在原地氣得渾身發顫,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船隊,滿心皆是懊悔與不甘。
    海風裹挾著浪花和濕鹹,直撲向小船,楊渝卻紋絲不動,眼眸死死盯著岸上跳動的火光。
    “五十丈!”前鋒斥候低聲報訊。
    楊渝聽了,沉著下令:“負刀!”
    這一聲令下,便見千人小隊中此起彼伏響起低沉的應和聲,“負刀!”“負刀!” 那聲音雖不高亢,卻似沉雷滾動,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少頃,斥候又來報:“離岸三十丈!”
    楊渝眼眸一冷,大吼下令:“入水!登陸!”
    令罷,一人當先,直入水中。
    一旁的一寸金見狀,險些驚掉了下巴,忍不住驚呼:“我的個天老爺!這三月的海水寒涼刺骨,又正值破曉時分,寒氣最盛,更何況少夫人還懷著身孕……”
    可容不得她多想,眼見楊渝已然入水,隻得一咬牙,運起周身氣力,緊隨其後躍入海中。
    霎時間,“撲通撲通” 的跳水聲接連不斷,一千麟嘉衛背負長刀,入水後,直朝著岸上遊動而去。
    宮津灣沙灘上,三名倭人武士正閑散踱步。
    月色朦朧中,一人擠眉弄眼,說起昨日在娼館的風流事,話語間葷素不忌,越說越下作。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毫無顧忌地放聲浪笑。
    楊渝領著麟嘉衛眾人,借著夜色與浪濤遮掩,悄無聲息地朝著岸邊逼近,當距離倭人武士還有十丈之遙時,楊渝浮出海麵,用力揮手下令。
    兩名精壯漢子得令,身形如魚,踩著浪頭潛至沙灘。
    二人屏息凝神,借著暗影,如鬼魅般繞到倭人身後。
    其中一人使個眼色,猛地撲上前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倭人嘴巴;另一人匕首如毒蛇吐信,寒光一閃,已刺入咽喉。
    溫熱的血濺在沙地上,那倭人連掙紮都來不及,便癱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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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兩名武士正說得興起,忽覺身後沒了動靜。一人回頭張望,嘴裏嘟囔著:“怎麽不說話了?”
    話音未落,兩道黑影如閃電般襲來。倭人隻覺喉間一涼,腥甜的血便湧了上來。瞪大的雙眼裏,還殘留著驚恐與不解,身子卻已直直倒下,鮮血汩汩流出,將細軟的沙灘染成暗紅。
    這一番動作,如行雲流水,幹淨利落,未出半點聲響。
    解決掉巡邏的倭人後,楊渝輕揚玉手,示意眾人跟上,自己卻如離弦之箭,率先朝著沙灘上的木製碉樓奔去。
    夜色中,那碉樓矗立如巨獸,三層飛簷上挑著幾盞昏黃燈籠,在海風中搖搖晃晃,映得樓上人影影綽綽。
    樓上駐守的倭人武士似也察覺了幾分異樣,紛紛探頭張望。
    楊渝見狀,立刻伏地,借著沙堆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前挪動。隻見她背負長槍,身姿輕盈如狸貓,待到碉樓近前,猛地翻身而起,銀槍一抖,如白虹貫日,直取最近一名武士咽喉。
    那武士尚未反應過來,便瞪大了雙眼,喉間血如泉湧,撲通一聲栽下碉樓。
    “殺!” 一聲怒吼,如驚雷炸響。
    霎時間,夜色中湧出無數黑影,正是麟嘉衛眾人。他們手持長刀,目露凶光,似猛虎撲食般朝著碉樓殺去。
    但見刀光劍影閃爍,血花飛濺,不過片刻,眾人已如潮水般湧入碉樓之中。
    倭人武士們見狀,臉色驟變,隻道是藤原家的人前來尋仇,忙不迭揮刀抵禦。奈何麟嘉衛將士們配合默契,進退有序,竟叫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這邊廂,一名麟嘉衛虛晃長刀,引得兩名倭人撲來。待對方招式用盡,另一人如鬼魅般自側殺出,寒光一閃,匕首已狠狠刺入倭人腹中。
    隻聽得一聲慘叫,那人腸腹盡出,汙血濺得滿地皆是,當即便癱倒在地沒了聲息。
    餘下眾人皆兩兩成組,一人以長刀格擋,另一人則尋機下盤突襲,或斷腿骨,或透胸臆,不過片刻,便將碉樓中的倭人殺得七零八落。
    楊渝持槍穿梭於人群之中,槍纓翻飛,如梨花亂舞。但見她一槍挑飛倭人長刀,不等對方反應,槍杆橫掃,重重砸在其天靈蓋上。
    隻聽得 “噗” 的一聲悶響,那倭人頓時腦漿迸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看那一寸金,一改往日模樣,雙手如穿花蝴蝶,銀針紛飛。但凡有倭人欲靠近楊渝,不等其近身,便已被銀針製住。
    楊渝見狀,不禁苦笑道:“你倒把我當作那嬌弱閨秀了!”
    一寸金急得直跺腳:“我的少夫人!您這般不顧安危,又是跳海,又是衝鋒,可把我這把老骨頭都要嚇散了!若是您有個閃失,我可如何向老爺夫人交代?”
    正說著,忽聽得三樓傳來一陣怪叫,五名倭人揮舞著長刀,惡狠狠地朝著楊渝撲來。
    一寸金眼神驟冷,冷哼一聲,抬手一拍胸口。隻聽得 “哢嚓” 一聲脆響,近百枚銀針如暴雨梨花般激射而出。
    那五人哪裏見過這等奇術,還未及舉刀,便被銀針紮得渾身透穿,如同篩子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至死都瞪大了雙眼,滿臉皆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麟嘉衛眾人殺得興起,眼看碉樓內倭人已被殘殺殆盡。忽聽得三樓傳來 “叮鈴” 一聲刺耳長鳴,卻是那垂死的倭人武士拚盡最後力氣,扯動了銅鈴警報。
    霎時間,鈴聲如催命符般響徹宮津灣,驚得海鳥撲棱棱亂飛,遠處營帳裏火把紛紛亮起。
    楊渝心頭一緊,高聲喝道:“速戰速決!”
    話音未落,麟嘉衛將士們攻勢更猛,神臂弩 “嗖嗖” 連響,箭如飛蝗,不過眨眼間便將殘敵盡數剿滅。
    這邊剛清掃完碉樓,那邊沙灘上已湧來黑壓壓一片倭人武士。
    楊渝持槍率先衝出碉樓,但見她身姿颯爽,如若紅梅破雪,銀槍舞動,左挑右刺,槍纓翻飛間血花四濺,直教倭人望而生畏,不敢近前。
    正酣戰間,一名倭人頭目怒目圓睜,揮著長刀直撲而來。
    楊渝不慌不忙,長槍一挺,直刺向其心髒,卻不想那倭人竟橫刀死死卡住槍杆,捋杆而上,妄圖同歸於盡。
    楊渝冷笑一聲,手腕輕轉,槍尖如靈蛇般劃過對方手腕,隻聽得 “當啷” 一聲,長刀墜地。
    緊接著,她飛起一腳,正中倭人胸口,將其踹得倒飛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楊渝玉足輕點,勾起地上長刀,長槍順勢一挑,那長刀便如離弦之箭,打著旋兒追向倭人。
    隻聽得 “噗” 的一聲悶響,倭人落地,長刀直入其胸,將他牢牢釘在沙灘之上,猩紅的血順著刀刃蜿蜒而下,浸染了一片白沙。
    再看麟嘉衛眾人,三人成伍,五人成隊,彼此照應,進退有序。
    這邊一人舉刀格擋,那邊一人趁機出刀;忽而兩人夾擊,忽而三人合圍。
    不過片刻,不足百人的倭人武士很快便作鳥獸散,屍首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楊渝哪顧得上喘息,即刻領著眾人轉入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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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見那林中古木參天,枝葉交錯,腳下腐葉堆積,踩上去 “簌簌” 作響,更兼霧氣氤氳,能見度不過數尺,著實給前路平添幾分凶險。
    楊渝將長槍橫於胸前,蓮步輕移,一雙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周遭動靜。
    忽聽得頭頂枝葉間傳來 “窸窸窣窣” 的響動,抬頭望去,透過斑駁樹影,隻見一名倭人暗哨藏身於枝杈間,正張弓搭箭。
    楊渝眼眸陡然一冷,右手如閃電般探入腰間,摸出一柄柳葉匕首。
    說時遲那時快,她運力於腕,猛地一擲,那匕首破空而去,直取暗哨前胸。
    可憐那暗哨尚未反應過來,便 “啊” 地一聲慘叫,被匕首貫穿胸口,歪斜著從樹上跌落,“咚” 地砸在腐葉堆上,再無聲息。
    麟嘉衛眾人經驗豐富,剛一入林便如星子散落,各自施展本領,或攀樹登高,或伏地細察,憑借著多年沙場曆練出的機敏,專尋那暗處藏匿的倭人。
    但見他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便即刻循聲而去,不過片刻,便將林中暗哨清掃殆盡。
    正當眾人以為大功將成,準備整隊前行時,忽聽得林中傳來一陣怪異的鳥啼聲。
    楊渝心頭一緊,暗叫不好,尚未及開口示警,四周驟然響起陣陣呼喝聲。隻見近百倭人武士從灌木叢、樹影間竄出,直衝向麟嘉衛眾人。
    楊渝麵色不改,大聲下令:“結陣!”
    話音未落,麟嘉衛將士們早已訓練有素地擺出防禦陣型,長刀如林,三人相靠,穩步推進。
    再看那倭人武士,個個目露凶光,揮舞著明晃晃的長刀,如潮水般自四麵八方湧來,直將林間空地圍得水泄不通。
    楊渝手持長槍立於陣前,銀槍一抖,直取一名倭人麵門,那倭人舉刀來格,卻不想她陡然變招,槍杆橫掃,“啪” 地一聲正中倭人腰間。
    隻聽得那倭人慘叫一聲,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哀嚎幾下便再無聲息。
    一時間,刀刀相錯,殺聲震天。
    但見一名麟嘉衛為護同伴周全,硬生生挨了倭人一刀,肩頭頓時鮮血如注。可他咬碎鋼牙,長刀一橫,反倒越戰越勇。
    楊渝見了,心中怒火騰地燃起,美目圓睜,長槍如遊龍出海,左衝右突,專尋那倭人頭領廝殺。
    這一場惡戰,直殺得林間飛沙走石,血濺枝頭。
    楊渝一杆長槍舞得出神入化,所到之處,倭人紛紛斃命;麟嘉衛眾人亦拚死相護,彼此照應。
    不知過了多久,倭人終於支撐不住,丟下滿地屍首,抱頭鼠竄而去。
    楊渝看著眼前這班雖滿身血汙、卻依舊鬥誌昂揚的部下,心中豪氣頓生,振臂高呼:“兄弟們!隨我衝!”
    眾人齊聲呐喊,聲浪震得林間宿鳥驚飛,不作絲毫休整,繼續向前奔行。
    行不多時,已至七曲阪古道。但見那古道蜿蜒於峭壁之間,兩側懸崖如刀削斧劈,最窄處竟隻容兩馬並肩而行。
    三百餘名倭人武士早已占據高處,鐵甲映著冷光,森然列陣,恍若閻羅殿前的鬼卒羅刹,怪叫聲回蕩不絕,更顯淒厲。
    楊渝見狀,眼目微眯,將長槍握得 “咯吱” 作響,朗聲大吼:“衝!”
    話音未落,便一人當先朝著古道奔去。
    倭人見敵軍來勢洶洶,紛紛搬起巨石,居高臨下砸將下來。
    楊渝長槍旋舞,如銀龍攪海,將飛來的石塊一一擊落。
    但聽得“砰砰” 之聲不絕於耳,碎石飛濺處,她高聲喊道:“分散開,尋岩後遮蔽!”
    麟嘉衛眾人得令,如靈猴般四散,借著道旁的巨石、古木掩護,小心翼翼向前推進。
    忽見一名麟嘉衛瞅準倭人投擲石塊的間隙,飛身躍起,長刀一閃,已將一名倭人砍翻在地。
    可他這貿然一動,卻暴露了身形,立時被幾名倭人圍住。眼看寒光閃閃的長刀就要落下,千鈞一發之際,另一人猛的從斜刺裏殺出,匕首劃過倭人咽喉,救下同伴性命。
    楊渝在亂軍之中往來馳騁,一杆長槍使得出神入化。但見她槍尖輕點,便挑落倭人的兵刃;槍杆橫掃,又將人打得跌滾出去。那槍纓翻飛間,血珠四濺,直叫倭人望而生畏。
    卻說倭人雖連遭重創,卻也不是易與之輩。在頭領的吆喝下,他們重整旗鼓,負隅頑抗。
    那倭人頭領手持一柄闊口長刀,足有常人手臂粗細,咆哮著朝著楊渝撲來。
    那刀未到,勁風已先至,刮得人臉生疼。
    楊渝不慌不忙,銀槍一抖,直接迎上前去。
    兩人你來我往,刀槍相擊,火星四濺。
    倭人頭領力大如牛,每一刀劈下都虎虎生風;楊渝卻身姿輕盈,如穿花蝴蝶般閃轉騰挪,長槍時而刺向咽喉,時而掃向下盤,招招直取要害。
    激戰正酣,楊渝突然虛晃一槍,直取對方麵門。
    倭人頭領舉刀格擋,卻不想楊渝陡然變招,槍尖疾轉,刺向其下盤。
    頭領慌忙回防,楊渝卻趁機槍杆上揚,“啪” 地一聲擊中對方下巴。但聽那倭人慘叫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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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渝哪肯放過良機,槍尖如流星趕月,直刺入其心髒。
    倭人頭領瞪大了雙眼,喉間 “嗬嗬” 作響,緩緩倒地,手中的巨刀 “當啷” 一聲,濺起一片塵土。
    眾武士見頭領倒地,霎時間如沒頭蒼蠅般亂了陣腳。有人丟了兵刃拔腿欲逃,有人還舉著刀四處亂砍,軍心潰散,不成章法。
    麟嘉衛眾人哪肯錯過這般良機,一聲呼哨便直撲了過去,長刀匕首上下翻飛,但聽得哀嚎聲、兵器碰撞聲混作一團,直驚得崖間飛鳥撲棱棱亂飛。
    待塵埃落定,三百倭人武士橫七豎八躺了滿地,再無半點聲息。
    楊渝拄著長槍立在道中,望著腳下狼藉,緊繃的神色稍緩,多日來鬱結在心頭的仇恨,倒似也稍減了幾分。
    她轉身麵向麾下將士,朗聲道:“速速打掃戰場,留五百人嚴守古道出口!”
    言罷,自袖中取出三枚紅色信號彈,抬手向天擲去。
    但見紅光劃破天際,恰似三朵紅梅綻放在黎明前的夜幕,正是向後續部隊傳遞登陸的訊號。
    這邊剛處置妥當,一寸金早取了大氅過來,輕輕披在她肩上。
    楊渝正要溫言安撫,忽聽得馬蹄如雷,兩匹快馬疾馳而來。
    定睛一看,竟是守著謝令君的兩名女衛,心中不由得 “咯噔” 一下,暗忖:“莫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兩名女衛滾鞍下馬,跌跌撞撞奔至楊渝跟前,一人臉色煞白,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喊道:“少夫人!大事不好了!表小姐她……她跳海啦!”
    這一聲驚得楊渝身形一晃,隻覺耳畔 “嗡嗡” 作響,強撐著鎮定問道:“仔細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另一女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撲簌簌直落:“原是要送表小姐返程,哪曉得她死活不肯上船,我倆稍一分神,她竟縱身躍進海裏!等我們反應過來跟著跳下,可茫茫大海裏哪尋得著人影?
    我倆在海上尋了許久未果,好容易上岸,卻見沙灘上留著表小姐的發帶,還有往林子裏去的腳印。我們在林子裏轉了個遍,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怕是她故意躲著我們呢!”
    楊渝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中又急又惱,暗忖這謝令君怎如此不知輕重。
    若她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便是渾身是嘴,也難向謝家與王府交代。可眼下戰事吃緊,大軍剛站穩腳跟,哪有多餘兵力去尋人?
    思忖再三,她幽幽歎了口氣,轉頭對一寸金道:“即刻修書一封,將此事原原本本稟明府上。再撥些人手,循著蹤跡仔細搜尋。”
    說罷,抬眼望向天邊泛起的魚肚白,輕聲歎道:“路是你自己選的,往後吉凶禍福,也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言畢,她緊了緊身上大氅,將紛亂心緒暫且按下,轉身投入安排後續部隊登陸的事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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