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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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首觀雖為長安女觀,卻因龍首原平日裏是青年男女踏青佳處,每至春夏之交,觀內廂房便常被占滿,尤其那幽靜深邃的居所,更多為達官顯貴預留。
    楊炯行至觀前,與迎門女冠略作交談、表明身份後,自被請入。
    穿過朱門,將女冠殷勤笑意留在門檻外,循指引往鄭秋廂房而去,腳步卻漸漸放緩。
    此時鄭秋尚在沐浴更衣,時辰未到,他便隨性駐足高處,俯瞰龍首觀春夜宴遊之景。
    道觀此時竟如俗世鏡中影,全無清修之氣。但見一道漢白玉拱橋橫跨水麵,橋畔老槐虯枝盤曲,綴滿金鈴紅綢,晚風過處,鈴聲細碎,綢帶翻飛,恍若樹梢棲滿私語的紅鳥。
    橋下水流明澈,倒映岸上人影燈火,光影迷離間,竟難辨是星鬥落人間,抑或燈火升天際。
    目光隨水流轉至遠處,臨水回廊下人影幢幢,三五女子衣袂飄搖,笑語盈盈。
    楊炯嘴角微揚,正見一少女掩唇輕笑,鬢邊翡翠步搖簌簌輕顫,卻是堂妹楊然。
    她身側兩女氣質迥異,一溫婉如水,一清冷如霜,乃閨中密友令狐嬗與庾信眉。
    楊炯信步上前,楊然見狀撒腿欲跑,卻被令狐嬗不動聲色拽住。
    她身形一滯,轉頭低聲嗔罵:“令狐嬗!你竟見色忘友!”
    “好妹妹,見了你堂哥跑什麽?”令狐嬗眼含慧黠,一把將楊然推至楊炯身前。
    未等楊炯開口,楊然已搶先拉住他胳膊,賠笑道:“哥,你怎的在此?可曾用飯?這觀裏的素包子可是一絕,信眉與觀主相熟,我帶你去嚐嚐。”
    楊炯瞪她一眼,引三人往內院走,戳著她額頭教訓:“太學馬上初評,你不在家溫書,倒有閑心出來瘋?”
    “哎呀哥!你比老夫子還絮叨!她倆連續給我補課七日,斷不會落級,必不叫楊家丟臉!”楊然信誓旦旦。
    “侯爺放心,我與信眉已拿往年考題給她惡補,她這幾日著實用功。實是臨考在即,才一同出來散心。”令狐嬗上前,落落大方道。
    楊炯引三人至僻靜石桌坐下,聞得此言,便也不再多言。
    楊然已是大姑娘,在姐妹麵前總要臉麵,說破了反不好。
    當下點頭輕笑:“有勞兩位姑娘了。”
    “應當的。”令狐嬗與庾信眉齊聲道。
    楊炯淺笑,看向低頭的楊然,寵溺揉了揉她腦袋:“既出來玩,該多去自家鋪子走走,好好謝過兩位妹妹。”
    “曉得啦!嫂子早叮囑過了!”楊然嘟嘴道。
    楊炯點頭,雖說與她們年歲相仿,卻因身份心境,在她們麵前總不自覺以長輩自居,而她們竟也覺著自然,並無半分不適。
    這般情景楊炯早有察覺,譬如毛罡等人雖長他許多,卻發自肺腑敬他,大抵是因身份懸殊致年齡錯差。
    如此想著,他自覺與姑娘們無話多談,便要尋由告辭。
    楊然卻搶先問道:“哥,你背這大板子作甚?”
    楊炯一愣,隨口道:“不該問的別問。”
    “哦。”楊然乖順點頭,又沒話找話,“你不是在登科院監考麽?怎的跑這兒來了?”
    “科考已畢,餘下便是批卷放榜,不過三日功夫而已。那是吏部禮部的差事,不須我管。”楊炯隻答了科考事,將自己為何在此輕輕帶過。
    話音剛落,始終未言的庾信眉忽然開口:“侯爺,今年可還有殿試?”
    楊炯看向這被戲稱“女屠夫”的姑娘,見她眉間滿是愁色,便道:“聽聞是有的,不過走個過場。三甲進士早由主考定了,隨後便是上報中樞,若無異議才殿試。殿試不過是叫朝官們瞧瞧進士模樣,隻要無大缺陷,名次不會更動。你問這個做什麽?”
    庾信眉與令狐嬗對視一眼,皆歎息不語。
    楊然見狀,心下一橫,拽住楊炯道:“哥,她們犯愁呢!家裏人打算從新科進士裏給她倆擇婿。”
    “這是好事啊,為何愁眉不展?”楊炯不解。
    令狐嬗歎道:“侯爺有所不知,榜下捉婿之風久矣,可那前三甲進士多心高氣傲,豈肯屈就?餘下二甲三甲中,肯應下的又多是別有用心之徒。這些年進士發跡後養外室、敗家業的事屢見不鮮,如何能不憂心?”
    楊炯聽了,心下了然。原是鳳凰男與富家女的糾葛,這等事難有定解,各人境遇不同,誰能預見將來?
    既想招婿,便要擔得起意外。
    想至此,他隻得敷衍道:“萬事往好處想,今科舉子皆是人中龍鳳,二位姑娘的姻緣或就在其中。”
    “可我並不想這麽早婚嫁,更不願被家裏當作貨物般嫁出去。”庾信眉皺著眉,眼底滿是淒苦。
    楊炯聳肩,這丫頭拿鄭秋當榜樣,眼界高得很,等閑人哪裏入得她眼?
    當下不再多勸,笑著起身:“我還有事,你們早些回去歇息,路上當心。”
    說罷轉身欲走。
    楊然見兩個姊妹這般愁悶,本是出來散心,卻始終眉頭不展,忙攔住楊炯,哀求道:“哥,你素來聰慧,便幫幫她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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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炯一愣,瞪她一眼,低聲罵道:“你知曉人家底細便亂充好人?別好心辦了壞事!”
    令狐嬗聽了,倏地起身,朝楊炯福了一禮,正色道:“我家並無隱秘,不過是想擺脫清貴閑官,謀些實權,可我不願做他們交易的籌碼。還望侯爺念在我姐妹情分,指點一二。”
    楊炯看了看這溫婉女子,又瞧瞧抱著自己撒嬌的楊然,輕歎道:“令狐姑娘,今科探花郎人品才學皆是上乘,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背起畫板,徑直往鄭秋房中去了。
    楊然望著兄長背影,曉得這已是他能給的最大情麵,忙轉向令狐嬗道:“你也聽見了,還不叫家裏人快去打聽今科探花郎是誰?先下手為強啊!”
    令狐嬗卻不動,望著楊炯消失處,咬牙道:“我心悅的並非那探花郎!”
    “那你……”楊然話說一半,陡然反應過來,沒好氣道,“原以為你先前是玩笑,難不成你真惦記著做我嫂子?你可知想進我楊家門檻有多難?論容貌我也算出眾,可在幾位天仙嫂子跟前卻像個陪嫁丫頭似的。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令狐嬗銀牙緊咬,忽然道:“我偏不認命!人的姻緣本該自己爭取,我寧願做他的妾室,也不嫁那探花郎做正妻!”
    說著提起裙擺,便朝楊炯去的方向追去。
    楊然與庾信眉對視一眼,急得大叫:“你做什麽!莫要壞了我哥的正事!”
    話音未落,二人也忙提裙追了上去。
    且說楊炯一路來到鄭秋房門前,背了背身後畫板,見門裏燈火通明,當即敲了敲了門,輕聲道:“
    月照西廂花影移,玉人應在小樓西。
    輕敲朱戶低聲問,可是紅妝待我時?”
    不多時,屋內傳來鄭秋那清冷的嗓音:“
    風動簾櫳月滿枝,君來正是夜闌時。
    羞言心事憑誰訴,且待更深共語遲。”
    楊炯聽了這詩,心下微動,輕輕推開房門,抬步踏入房中。
    才一入門,便有一股幽蘭清氣混著暖融濕氣撲麵而來,屋內燭光融融,不似外間燈火喧鬧刺眼,隻柔柔暈開一片暖金,將室中陳設都鍍上了一層朦朧韻致。
    抬眼望去,臨窗貴妃榻上,鄭秋正斜斜倚著。
    她剛剛出浴,鬆鬆披著件薄如蟬翼的素紗長衫,內裏月白小衣若隱若現。墨玉般的青絲半濕,隨意挽了個慵懶雲髻,幾縷烏發蜿蜒垂落,貼在修長脖頸與雪膩香肩上,水珠兒順著玲瓏曲線悄然滑落,沒入紗衣深處。
    她一手支頤,一手百無聊賴地撥弄榻邊小幾上的蕙蘭,指尖拂過嬌嫩花瓣,姿態說不出的閑適風流。
    聽得門響,她緩緩側過臉來,燭光正映在清絕玉容上。平日隱含霜刃的眸子,此刻似春水初融,漾著能溺斃人的柔媚波光,眼尾微挑,帶著慵懶與狡黠,直直望進楊炯眼底。
    “你這詩,愈發輕薄了!”鄭秋的聲音浸了溫水般,比平日多三分低回沙啞,“‘紅妝待我時’?倒像你慣會在此時赴這等約。”
    說著,指尖離開蘭花,輕輕拍了拍身側榻沿。素紗衣袖滑落半截,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皓腕,腕骨玲瓏,直叫人移不開眼。
    楊炯隻覺喉間微緊,背上畫板也似重了幾分。他反手闔上門,一步步走近,目光膠著在她身上,似要將這活色生香盡攬眼底。
    “我探花郎生平赴約,無不是光明磊落。隻是今日此情此景,若不作應景之詞,豈不負了杕韻這清水芙蓉的雅趣?”他聲音低沉,帶幾分促狹。
    鄭秋非但不惱,反而低低笑起來,如珠落玉盤,在室內蕩開漣漪。
    她眼波流轉,橫他一眼,那一眼風情萬種,直叫人心頭酥軟。
    “好個油嘴滑舌的!背著大板子,莫不是要與我切磋武藝?”
    說著,她竟從貴妃榻上直起身來。赤著雙足,踩在冰涼青磚上,一步步向他走來。
    那雙玉足纖巧,腳趾圓潤如貝,足踝精致,踏在暗色磚麵,白得晃眼。
    待走到近前,她微微仰頭,吐氣如蘭:“還是說……另有妙用?”
    楊炯被她迫近的幽香與赤足攪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抵住門板。他穩了穩心神,解下畫板置於小幾上,解開係帶,露出裏麵平整素宣與削尖炭筆。
    “杕韻慧眼。此物非刀兵,乃丹青之器。不是要寫生麽?且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功夫。”楊炯輕笑著回應。
    鄭秋的目光落在畫板與炭筆上,新奇地挑了挑眉,麵上刻意的媚態淡了幾分,倒顯出真切的興味來:“這新奇物事我倒從未見過。隻是……”
    她忽又展顏一笑,眼波流轉間嫵媚重生,帶了幾分挑釁,“尋常畫師作畫,總叫人端坐凝神,好生無趣。我偏不愛那呆板模樣。你既畫我,可能畫出個活的來?”
    話音未落,她便如靈貓般旋了個身,足尖輕點間素紗衣袂翩然揚起,竟已到了楊炯身後。
    一縷帶著水汽的暖香拂過他耳畔,一隻微涼的柔荑輕輕搭上他執筆的手背,指尖似有似無地擦過他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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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炯渾身一僵,隻覺酥麻之意自手背竄上脊梁。他強自鎮定,左手按住宣紙,右手卻不敢動彈,任由那溫軟覆著,感受指尖微癢。
    “杕韻這是要考校我的定力,還是畫技?”他聲音微啞,側過頭時,鼻尖幾乎觸到她鬢邊濕發。
    “自然是畫技。都說你文武全才,運筆如刀,今日倒要瞧瞧,侯爺這手……可穩得住?”鄭秋另一手竟也攀上來,指尖沿著他手臂線條緩緩上移,最終輕點在他緊繃的下頜。
    楊炯呼吸一窒,猛地吸氣,右手腕沉,炭筆尖果斷落在宣紙上,發出“沙”的輕響。
    楊炯不敢看她,目光緊鎖紙麵,筆走龍蛇,以從未有過的迅疾精準勾勒起來。
    鄭秋見他竟真的動筆,且落筆大膽,不由微訝,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忘了動作,隻凝神看紙上輪廓漸顯。
    但見炭筆如風,寥寥數筆便勾出斜倚的慵懶之態,飛揚的衣袂似有輕盈之感拂麵而來。更奇的是那麵容,不用工筆細描,隻炭痕深淺間便鋪陳出光影,眉眼唇角,甚至濕發貼頸的細微之態,皆栩栩如生。
    “這……這是何畫法?竟如此奇妙!”鄭秋驚歎出聲,先前的誘惑姿態不知不覺鬆了,身體前傾,眼中滿是驚奇讚賞。
    楊炯察覺她氣息變化,筆下卻更流暢。
    他微微側頭,唇畔幾乎擦過她臉頰,低聲道:“此乃素描之法,取神韻骨架,去繁複藻飾。杕韻風骨天成,正合此法。”
    說話間,筆鋒一轉,落向她赤著的雙足。
    炭筆遊走間,腳踝的玲瓏、足弓的優美,乃至圓潤的趾尖,皆纖毫畢現。
    鄭秋被他灼熱的氣息與筆下專注攪得心頭發顫,剛斂下的嫵媚心思又起。她眼波一轉,那搭在他手背的手忽然滑至腕間,指尖在腕骨內側輕輕打圈兒。
    與此同時,一隻赤足竟抬起,以微涼的足尖踩著他大腿。紗衣下擺滑開,露出一截凝脂似的小腿,在燭光下泛著溫潤光澤。
    “你畫得這般仔細……”她聲線愈發柔媚,帶了些嬌憨的鼻音,“莫不是常給人畫?”
    楊炯手腕猛地一抖,筆下長線險些走偏。他深吸口氣穩住心神,目光從紙麵抬向近在咫尺的玉人。
    鄭秋紅唇微啟,吐息如蘭,恰似無聲的邀約。所有刻意的挑逗,在此刻都化作最本真的吸引。
    一股熱流直衝頭頂,楊炯隻覺自製力轟然崩塌。
    他猛地丟開炭筆,任其在紙上滾出突兀墨痕,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深深吻了下去。
    鄭秋發出極輕的嚶嚀,非但未拒,反如藤蔓般環住他脖頸,熱烈回應。
    恰在情濃之際,門外廊下緊貼門縫的三張俏臉早已紅透。
    楊然瞪大雙眼死死捂嘴,庾信眉滿臉震驚如見奇事,而衝在最前的令狐嬗更是目眩神迷,一顆心狂跳得幾乎要迸出喉嚨。
    她萬沒想到門內竟是這般光景,那平日端方的鎮南侯,此刻竟這般狂放;那傳說中冷若冰霜的鄭夫子,竟柔媚如水。
    這般反差叫她腦中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
    就在楊炯指尖將觸到鄭秋腰間絲絛的瞬間,庾信眉因震驚與羞臊倒抽涼氣,喉間不受控地發出短促驚呼。
    這聲響雖輕,在寂靜夜裏卻如驚雷。
    擁吻中的兩人猛然僵住,瞬間分開,齊齊望向門扉。
    楊炯眼神銳利如電,鄭秋麵上春情未褪,卻已覆上冷冽警惕。
    千鈞一發間,楊然靈光乍現。
    恰在楊炯手觸門閂之際,門外廊下忽起一聲突兀的貓叫:“喵嗚~~”
    那貓叫淒婉悠長,似含被擾的委屈,在春夜中格外清晰。
    楊炯的手頓在門閂上,鄭秋緊繃的身子微鬆,眼中疑慮未消,卻用口型無聲詢問:“貓?”
    楊炯側耳細聽,門外唯有風聲,再無他響。
    他無奈聳肩,苦笑道:“像是春夜野貓。”
    說罷抬手,“哢嗒”一聲將沉重門閂牢牢插上。
    這一聲閂門響,恰似重錘敲在門外三個少女心尖上。
    楊然捂著胸口喘氣,暗道好險;庾信眉臉色煞白,猶自驚魂未定;令狐嬗死死咬著下唇,望著緊閉的門扉與落下的門閂,眼底閃過絕望與不甘的淚光。她最後一絲衝進去的勇氣,終被這冰冷的聲響碾作塵埃。
    門內,插閂聲隔絕了外間一切。
    鄭秋見楊炯動作,非但未阻,唇角反勾起更濃的笑意。她主動上前,再次投入他懷中,雙臂如蛇般纏上脖頸,踮腳獻上紅唇,聲線帶了喘息:“快……把畫……畫完……”
    楊炯哪裏還顧得上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幾步到貴妃榻邊,輕輕將人放於錦墊上。
    鄭秋順勢倒下,青絲鋪陳如墨,眼波流轉似春水。
    楊炯深吸口氣凝視著她:“畫自然要完。隻是這般絕色,豈能輕慢?”
    說著撿起滾落的炭筆,一手撐著榻沿,對著榻上玉人,在未完成的仕女圖上飛快點染,添上迷離眼眸與豐潤唇色。
    鄭秋見他此刻仍惦記作畫,好氣又好笑,更多的卻是被珍視的暖意。她半支起身,伸手拂亂他鬢發,語帶嬌嗔:“這鎖陽陣……真有那麽厲害?”
    楊炯筆鋒一顫,終是畫完最後一筆。他猛地丟開炭筆,含糊道:“小妖精!你完了!”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梆梆”更鼓。
    時過子時。
    這更聲如熱油滴冷水,瞬間點燃楊炯多日壓抑的情愫。
    一時間,燭影搖紅,羅帳輕晃,榻上唯餘急促喘息與衣料窸窣,織就一片旖旎。
    門外三人再難忍受,彼此不敢對視,皆從對方眼底見了狼狽羞窘。
    楊然最先反應,一手一個拖著庾信眉與癱軟的令狐嬗,三人如受驚小鹿,跌跌撞撞逃離這“是非之地”。
    這一夜,楊然心下雖驚而體先疲,寢於榻,鼾聲如雷。
    庾信眉卸罷釵環,對鏡怔忡良久。神思恍不定,取書展卷,字皆作蠅頭舞,竟不能識其一,遂棄卷擁衾,目注帳頂,一燈如豆搖其影,三更寒漏催其眠,終是神散魂飄,難入佳境。
    令狐嬗和衣臥於錦被之上,心中翻湧如潮,至五更天曉,方得合眼,卻又夢入迷津,見朱門緊閉,不得其門而入,徒然驚起,鬢角已濕。
    三人同處一室,而情狀迥異:一者心無掛礙,鼾息若雷;一者心猿意馬,神思恍惚;一者心旌搖曳,輾轉難眠。
    真可謂 “眾生百相,各有其困”,雖共處春夜,卻各曆人間千般滋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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