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武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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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鬆林邊緣,不知何時已立著兩人。
當先一人白衣勝雪,容顏清麗絕俗,眉目間仿佛凝結著終年不化的冰雪,氣質清冷出塵,真似那仙子臨凡,不沾半點人間煙火氣。
她身側緊跟著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同樣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麵容嬌俏,一雙大眼睛靈動異常,此刻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掃視著場中群雄,如同看一群土雞瓦狗。
“泠仙子!鎮武司指揮使李泠!”
“八……八公主殿下?!”
“朝廷的人?!”
“她們怎麽來了?!”
驚呼聲如同滾油入水,轟然炸開。
崆峒、五毒、梁義盟乃至華山、丐幫,所有人的臉色在看清來人身份後瞬間劇變,驚駭、恐慌、難以置信的神色交織在一起。
他們今日在此,名為“切磋”,實則心照不宣地要推舉盟主以抗朝廷日漸嚴苛的盤剝和鎮武司的威壓,萬沒想到竟真將這位手握生殺大權、武功深不可測的“泠”仙子引了來。
一時間人人自危,手腳冰涼,方才對屠稔稔的聲討與羞憤瞬間被巨大的恐懼所取代,場中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隻聞粗重的喘息與火把燃燒的劈啪聲。
太和真人臉色數變,強自壓下心頭驚濤駭浪,越眾而出,臉上堆起一絲極其勉強的笑容,稽首道:“無量天尊!不知公主殿下駕臨,貧道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公主殿下,貧道等人今日不過是江湖同道小聚,閑來切磋武藝,以武會友,絕非什麽選立武林盟主!些許玩笑之語,當不得真,讓公主殿下見笑了。”
他語速極快,意圖將方才的“盟主”之言定性為玩笑,極力撇清。
李泠那雙寒潭般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太和真人,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聲音依舊清冽,卻帶著直透骨髓的譏諷:“哦?閑聚切磋?太和真人倒是好興致。本宮一路行來,隻聞此地殺聲震天,血光四濺,更有崆峒玄霄子跪地俯首,五毒妖女狼狽而逃,梁義盟主血染金刀,華山俊彥胸骨見天,少林高僧肩胛洞穿,更有這位……”
她目光落在地上猶自掙紮、血染道袍的屠稔稔身上,微微一頓,“青蓮掌教力戰群雄,血染青衫。如此‘切磋’,當真是別開生麵,慘烈異常!本宮倒是少見這等‘閑聚’!”
李泠話語如刀,字字誅心,將方才群雄圍攻屠稔稔的醜態一一揭破,毫不留情。
群雄被她說得麵紅耳赤,卻又懾於其身份武功,敢怒不敢言。
李泠蓮步輕移,緩緩走入場中,白衣在夜風與火光下飄拂,更顯孤高清絕。
她目光如電,緩緩掃視全場,每一個被她目光觸及之人,無不心頭一凜,下意識避開視線。
隻聽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凜然威壓:“既然都是‘切磋’,那本宮今日技癢,也想下場領教領教諸位高招。不知哪位英雄好漢,敢下場賜教?”
她微微一頓,見眾人皆不言語。目光中譏誚之意更濃,聲音愈發清冷:“還是說,方才圍攻一個重傷女子的膽氣,在本宮麵前,就都變成了鼠輩行徑,隻敢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鼠輩”二字,如同兩記響亮的耳光,再次狠狠抽在群雄臉上。比之屠稔稔所言“懦夫”更添三分羞辱!
堂堂七尺男兒,名門大派,竟被一女子如此當眾斥罵為鼠輩,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少人臉色漲紅,氣血上湧,握緊了兵刃,但一想到對方身份和那深不可測的武功,以及可能帶來的滅頂之災,那點血勇之氣又迅速被恐懼澆滅,終究無人敢率先應聲。場中再次陷入一片難堪的死寂。
“嗤!”一聲清脆的嗤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卻是李泠身邊那白衣少女楚靈曜。她雙手叉腰,小下巴高高揚起,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裏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弄,聲音清脆如銀鈴,卻字字帶刺:“師父,您看呀!我說什麽來著?這些所謂的英雄好漢,平日裏自吹自擂,說什麽‘義薄雲天’、‘豪氣幹雲’,真到了見真章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連應戰的膽子都沒有!剛才圍攻那位受傷道長的威風哪兒去了?怕不是全被您嚇破了膽,尿了褲子吧?嘻嘻!”
“小賤婢!住口!”
“黃毛丫頭,找死!”
楚靈曜這番話比李泠的譏諷更加刻薄惡毒,如同在滾油裏又潑進一瓢冷水,瞬間點燃了群雄的怒火。
尤其是一些年輕氣盛的弟子,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如此當眾辱罵,哪裏還忍得住?
喝罵聲四起,若非忌憚李泠,隻怕立刻就要衝上去將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撕碎。
就在群情洶洶,卻又無人真敢出頭之際,華山派人群中,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公主殿下!此言倒是有失偏頗,我華山第一個不同意!”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華山江懷瑾排眾而出。他麵容俊秀,身姿挺拔,此刻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對著李泠深深一揖,姿態謙恭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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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舉動,立刻吸引了全場目光,連李泠那冰冷的眸子也落在他身上。
江懷瑾心中念頭電轉,異常冷靜。
現如今的局勢,屠稔稔重傷垂危,正是立威揚名的絕佳時機。此時挺身而出,若能在這位名動天下的“泠”仙子麵前不卑不亢,甚至稍占上風,不僅能大大提升自己在華山派、在師父心中的地位,更能為華山派在此次風波中贏得話語權,為日後爭奪那“盟主”之位奠定基礎。
更重要的是,李泠那清冷絕塵、宛如冰雕玉琢般的仙子氣質,已在他心底點燃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狂熱占有欲。
若能借此機會,在她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此念一起,他心頭更是灼熱。
江懷瑾直起身,目光坦然地迎向李泠,朗聲道:“公主殿下武功通玄,威震天下,今日得見仙顏,已是三生有幸。殿下既欲‘切磋’武藝,懷瑾不才,鬥膽向殿下討教幾招!純為印證所學,點到為止,絕不敢有絲毫冒犯之意,還望殿下手下留情!”
他將“切磋”二字咬得極重,再次強調隻是“點到為止”的比試,試圖將這場可能引發朝廷關注的交手限定在“武學交流”的範疇內,將足智多謀和少年擔當展現得淋漓盡致,看在一眾前輩眼中,頻頻點頭。
李泠看著眼前這個俊秀青年眼中極力掩藏卻依舊泄露出一絲狂熱的光芒,心中厭惡更甚。
這種目光她見得太多,隻覺汙穢。
當即冷冷回應:“動手吧!”
話音未落,抽出腰間一柄形製古樸的長劍已然出鞘,劍身如一泓秋水,映著點點火光,寒氣四射。
劍尖斜斜指向江懷瑾,一股無形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
江懷瑾心中一凜,不敢怠慢,也拔出了腰間佩劍。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無比,再無半分溫文之態,低喝一聲:“殿下小心了!”
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飄忽而動,手中長劍化作一道詭異絕倫的灰影,無聲無息,卻又快得不可思議,直刺李泠左肋。
這一劍,角度刁鑽至極,速度更是遠超尋常劍法,帶著一股陰狠毒辣的勁風,全然不似名門正派的路數。
李泠秀眉微蹙,對方劍速之快,身法之詭,確實出乎意料。
她玉腕輕抖,手中寒劍仿佛有了生命,劍光乍起,如同月華鋪地,清冷皎潔,精準無比地迎向那道詭異灰影。
“叮!”一聲清脆悠長的金鐵交鳴。
兩劍相交,火星迸濺。
李泠隻覺一股陰柔刁鑽的勁力順著劍身傳來,試圖鑽入其經脈,可她體內一股精純凝練的氣息自然流轉,瞬間將其化解。
李泠身形不退反進,白衣飄飛,劍隨身走,刹那間刺出七劍。劍光點點,如同寒星墜落,又如冷月窺人,籠罩江懷瑾周身七處大穴,劍招迅捷無倫,連綿不絕,清冷孤高,不帶一絲煙火氣,正是她賴以成名的“冰魄劍法”。
江懷瑾心中大震,他這套得自隱秘山洞的“追魂劍”向來以快、詭、狠著稱,出手必見血光,從未想過有人能如此輕易地格擋並瞬間發起如此淩厲迅疾的反擊。
他不及多想,身形急旋,如同風中敗絮,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扭曲姿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前六劍,手中長劍更是化作一片詭異的灰色光幕,叮叮當當格擋第七劍。
這劍招同樣快絕,卻透著一股邪異陰森之氣,與華山派“清風十三式”的飄逸、“玉女十九劍”的靈動截然不同。
“咦?!”華山派掌門夫人蘇硯秋首先失聲驚呼,她緊緊盯著場中江懷瑾那詭譎莫測的身法和劍招,臉上滿是驚疑,“這……這是什麽劍法?如此陰狠刁鑽,絕非我華山正統!”
一旁捂著胸口、麵色蒼白的裴承鈞眼中更是充滿了駭然與難以置信:“好快!好詭異!這身法劍招,我從未見過!若是我對上小師弟……隻怕……隻怕撐不過十招!”
他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寒意,這小師弟,何時有了如此恐怖的修為?
華山小師妹穆星瑤卻是看得目眩神迷,拍手嬌呼:“懷瑾師弟好厲害!打得好!打敗她!”
她心思單純,隻覺得師弟劍法飄逸迅疾,竟能與名動天下的“泠”仙子鬥得旗鼓相當,心中滿是歡喜和驕傲,全然未覺劍法中的邪異。
掌門穆素風端坐不動,臉色卻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江懷瑾那鬼魅般的身影和陰狠的劍招,眼中寒光閃爍,聲音冰冷地對著身旁的蘇硯秋低語道:“此子……心術不正!這絕非我華山劍法!倒像是……失傳已久的邪派‘追魂劍’的路數。他定是學了什麽旁門左道的邪功!”
他心中驚怒交加,既有對江懷瑾隱藏如此之深的忌憚,更有對其可能給華山招來滅頂之災的恐懼。
場中,李泠與江懷瑾已鬥了二十餘招。
江懷瑾的“追魂劍”詭秘莫測,身法飄忽如鬼魅,劍招狠辣專攻要害死角,往往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令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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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泠的“冰魄劍法”更是精妙絕倫,劍光流轉間,如同布下一層寒冰結界,任你鬼影重重,我自明月當空,以不變應萬變。
她劍招看似簡單直接,卻蘊含著極致的精準與速度,每一劍都點在江懷瑾攻勢最薄弱之處,將其淩厲的殺招一一化解。
李泠心如止水,越打心中越是了然,對方劍法雖詭快,卻失之沉穩,根基虛浮,且那眼中極力壓抑的狂熱與貪婪,更讓她心生厭惡。
“邪魔外道!”李泠清叱一聲,眸中寒光大盛。
她已試出對方深淺,不欲再糾纏。
看準江懷瑾一招“幽冥索命”刺向自己右肩,趁其劍勢用老之機,不閃不避,手中寒劍陡然加速,後發先至,劍光如同九天銀河倒瀉,帶著刺骨的寒意,精準無比地削向江懷瑾持劍的右腕。
這一劍,蘊含了她十成功力,再無半分留手。
江懷瑾駭然失色,他萬萬沒想到李泠竟如此決絕狠辣。
此時他招式已老,變招不及,若執意刺下,自己手腕必斷。電光火石間,他隻能猛地撤回右手,同時身體拚命向左擰轉,試圖避開這斷腕一劍。
“嗤啦!”一聲。
寒光閃過,血光迸現。
一條握著長劍的右臂齊肩而斷,伴隨著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高高飛起,又重重砸落在地,斷臂手指兀自痙攣著緊握劍柄。
江懷瑾踉蹌後退,臉色慘白如金紙,右肩斷口處鮮血狂噴,劇痛和極度的恐懼瞬間將他吞噬。
李泠一劍斷臂,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隻是拂去一粒塵埃。她手腕一翻,寒劍劍尖挽起一朵冰冷的劍花,帶著淩厲無匹的殺意,直刺江懷瑾咽喉。
這一劍,竟是要取其性命。
“公主劍下留情!”
一聲沉喝響起。
同時,一道細微卻尖銳的破空聲襲來。
“叮!”
一枚烏黑的鐵菩提子精準無比地打在李泠的劍脊之上,力道奇大,竟將必殺的一劍稍稍打偏寸許。
冰冷的劍鋒擦著江懷瑾的脖頸掠過,隻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李泠凝眸,看向那出手之人,正是峨眉派掌門,靜玄真人。
此時的靜玄真人已站起身,麵色沉凝的同李泠對視。
“哇!”楚靈曜氣得跳腳,指著靜玄真人大罵:“老道姑!你竟敢出手偷襲我師父!好不要臉!什麽名門正派,原來都是些背後偷襲、欺世盜名的卑鄙小人!”
靜玄真人眉頭微蹙,卻不理會楚靈曜的叫罵,對著李泠行了個稽首禮:“公主息怒。江少俠此番比鬥,早已言明是切磋,殿下已斷他一臂,懲戒已足。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趕盡殺絕?還請殿下看在貧道薄麵,饒他一命。”
她話語平和,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持。
“切磋?好生之德?”李泠收劍而立,冷冷地看著靜玄真人,聲音如同萬載寒冰,“方才他招招奪命,劍劍陰毒,可曾想過‘切磋’?本宮饒他性命,他心中可會有半分‘好生之德’?靜玄真人,你要替他出頭?”
靜玄真人尚未答話,她身後一個身影卻猛地竄了出來。
這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生得明眸皓齒,天真爛漫,此刻卻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叉腰指著楚靈曜和李泠,聲音清脆如同黃鶯出穀,卻帶著孩童般的怒意:“壞人!不許罵我師父!不許欺負人!你師父是大壞蛋!我要打你師父!”
她似乎完全不懂場中的凶險與李泠的身份,隻覺得師父被人罵了,她就要挺身而出。
“糯糯!休要對公主……”靜玄真人話還沒說完。白糯已是身形一晃,竟如同林間靈鹿般輕盈迅捷,躍入場中。
這白糯手中隻拿了一柄普通的長劍,手腕一抖,直指李泠:“壞女人!看劍!”
她這一劍刺出,毫無章法,既非峨眉的綿密嚴謹,也無任何名家風範,倒像是孩童拿著樹枝隨意比劃。
然而,這一劍刺出的瞬間,李泠瞳孔確是驟然收縮。
快!難以形容的快!
這劍法並非江懷瑾那種詭秘的快,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渾然天成的快。仿佛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來不及多想,劍尖瞬間就到了李泠胸前。
李泠心頭警兆狂鳴,她從未見過如此純粹、如此貼近自然、如此無視一切招式的劍法。
這女子看似天真懵懂,但這一劍之中蘊含的淩厲與洞穿力,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李泠不敢怠慢,揮劍急封。
“叮!”
雙劍相交,李泠隻覺一股沛然莫禦、卻又無比精純的力量透過劍身傳來,震得她手腕微麻,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白糯見一劍被擋,小嘴一撅,似乎有些不滿,也不變招,手腕一抖,又是一劍刺來。
這一劍更加隨意,仿佛信手拈來,角度卻更加刁鑽難測,直取李泠咽喉,速度比之前更快。
李泠心頭大駭。
她終於明白,這看似癡傻的女子,其劍法天賦之高,簡直驚世駭俗。她的劍沒有任何固定招式,完全是隨心所欲,隨敵而動,每一次出手都直指對方破綻與要害,快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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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泠將“冰魄劍法”施展到極致,劍光如雪,寒氣四溢,試圖以精妙的招式克製對方。
然而白糯的劍卻如同山間野溪,無拘無束,總能從最意想不到的縫隙鑽入,逼得李泠連連後退,隻能憑借深厚功力和精妙身法勉力周旋。
場中隻見兩道白影翻飛,劍光閃爍不定,叮叮當當之聲密如驟雨。
李泠劍法清冷孤絕,如同月宮仙舞;白糯劍法則靈動野性,恍若山精魅影。兩人以快打快,轉眼已過五十餘招。
李泠越打越是心驚,額角已滲出細密汗珠。她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劍招在對方麵前仿佛處處受製,對方的劍似乎總能提前一步預判她的動作,那看似雜亂無章的劍法中仿佛蘊含著一種洞悉萬物破綻的可怕直覺。
李泠上一次有如此大的壓力,還是麵對十妹。此刻細細觀察這白糯,暗道若非自己功力更為深厚,經驗更為老道,隻怕早已落敗。
饒是如此,李泠也漸漸落入下風,守多攻少,險象環生。
“師父!”楚靈曜看得心驚肉跳,小手緊握,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她還從未見過師父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華山眾人早已忘了江懷瑾的慘狀,全被這巔峰對決吸引。
穆素風眼中精光爆閃,低語道:“這……這女子劍法……返璞歸真?!”
蘇硯秋更是掩口驚呼:“天哪!這白糯……竟有如此造詣?”
裴承鈞麵如死灰,喃喃道:“這才是真正的劍……我練的算什麽……”
就在李泠被白糯一劍逼得身形微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那如同流星墜地般一劍就要刺中李泠左肩。
千鈞一發之際,“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陡然撕裂了夜空的寧靜。
這聲音之大,遠超任何掌力拳風,更非弓弩所能及。
在場所有武林人士,包括激鬥中的李泠和白糯,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巨響震得心神劇顫,耳中嗡嗡作響。
白糯首當其衝,她雖心智如孩童,但對危險的感知卻敏銳非常,那巨響在她身側不遠處爆發,一股灼熱的氣浪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死亡威脅瞬間將她籠罩。
白糯嚇得尖叫一聲,也顧不得刺向李泠的劍招,身體本能地以一種狼狽不堪、連滾帶爬的姿態向旁邊拚命撲倒閃避。
就在白糯被這駭人巨響驚得心神失守、狼狽閃躲的瞬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中的李泠,戰鬥本能瞬間爆發。她雖同樣被巨響所驚,但身為絕頂高手的反應更快。
李泠強壓心頭驚駭,抓住這白糯心神失守、門戶大開的唯一破綻,手中寒劍如同日破烏雲,化作一道驚鴻寒光,閃電般刺出。
這一劍快若驚雷,冰冷的劍尖,穩穩地抵在了剛剛翻滾起身、驚魂未定的白糯脖頸之上。
“哇——!”白糯愣了一瞬,隨即感受到脖頸上的冰冷和那恐怖的巨響餘威,巨大的驚嚇、委屈和挫敗感瞬間湧上心頭,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像個被搶了糖果的孩子,指著李泠哭喊道:“壞女人!你耍賴!你找人幫忙!嗚嗚嗚……不算!不算!師父!她欺負我!她耍賴!嗚嗚嗚嗚……”
場中一片死寂,隻有白糯委屈的哭聲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
短暫的失神後,群雄終於反應過來。
“火器!是火器!”
“卑鄙!竟用火器暗算!”
“勝之不武!勝之不武!”
“趁人之危!算什麽英雄!”
……
怒罵聲、指責聲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憤怒和不屑,矛頭直指李泠。
方才對白糯劍法的驚駭瞬間被憤怒和鄙夷所取代,尤其是峨眉弟子,更是群情激憤,紛紛怒視李泠和楚靈曜。
“堂堂公主,竟要靠火器暗算取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崆峒派有人陰陽怪氣地喊道。
“如此行徑,與魔道何異?”五毒教妖女也尖聲附和。
“如此取勝,怎能讓人服氣!”梁義盟的漢子們更是揮舞著兵刃怒吼。
太和真人、無相禪師、靜玄真人等大佬雖然沒說話,但臉色都極其難看,看向李泠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和威壓。
場中氣氛瞬間逆轉,大有群起而攻之,將李泠撕碎的架勢。
李泠持劍而立,劍尖依舊抵著白糯,麵對這洶湧的指責和群情激憤,饒是她心誌堅毅,此刻也感到了沉重的壓力。
楚靈曜更是氣得小臉煞白,想要反駁,卻被那滔天的氣勢壓得一時語塞。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異變陡生。
出雲觀外,一陣沉悶如滾雷、卻又整齊劃一、震撼大地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的嘈雜。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轉瞬而至。
眾人駭然色變,紛紛循聲望去!
隻見鬆林之外,火光陡然亮起,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開來。無數身著統一赤紅色勁裝、外罩繡有猙獰麒麟紋飾軟甲、氣息剽悍肅殺的軍卒,如同赤色的潮水般洶湧而至。
他們或手持寒光閃閃的狹長腰刀,或平端著一杆杆黑洞洞的火繩槍,或擎舉神臂弩,行動迅捷如風,瞬間便從四麵八方將整個林間空地連同場中所有武林人士,如同鐵桶般團團圍住。
刀光映著火把,森然如林;銃口幽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數千精銳麟嘉衛,如同赤色的鋼鐵洪流,箭指眾人,那散發出的肅殺之氣,將場中所有人牢牢鎖定,壓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死寂!一片死寂!
群雄臉色慘白,握兵刃的手都在顫抖,方才的群情激憤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鋼鐵洪流碾得粉碎,隻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麟嘉衛軍陣整齊地向兩側分開一條通道。
已經換了一身麒麟服的楊炯緩步走到了軍陣最前方,他目光如電,冰冷地掃過場中一張張或驚駭、或恐懼、或憤怒的臉龐,最後停留在太和真人、無相禪師等幾位江湖名宿身上。
那眼神,如同看著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一股屍山血海般凝練的殺氣,毫無保留地從他身上彌漫開來,竟比數千麟嘉衛的軍威更加凜冽刺骨。
楊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夜風,如同寒鐵交擊,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聽說……你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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