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石見銀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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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楊炯領著螭吻營一千五百精兵,頂風冒雨行了數日,徑直朝著石見銀礦方向疾趕。
    這一路風雨催逼,人人甲胄盡濕,血汙混著泥水從衣甲縫隙裏蜿蜒流下,滴進腳下的泥濘中,又被千萬隻腳狠狠踩碾。
    連日奔襲的疲憊早已刻入骨髓,可一雙雙眼在雨幕裏卻亮得驚人,滿是對那聞名在外的石見銀礦的憧憬。
    全軍未敢稍停,翻過一道陡峭山梁,眼前豁然開朗。
    雨簾深處,一片巨大的山穀盆地展露出來,瞧著竟有幾分猙獰。無數礦洞像巨獸貪婪張開的黑洞,密密麻麻分布在陡峭山壁上。
    穀地中央,一條被礦工們踩出的寬闊泥路,活似條猙獰巨蟒,扭曲著伸向西方霧氣彌漫的海岸。
    路上人影攢動,恍如蟻群。數不清的倭國礦工赤著上身,隻在腰間圍塊破布,在監工的呼喝與皮鞭脆響中,佝僂著腰背,奮力將沉重的礦車推向西海岸。
    那些礦車上蓋著厚厚的油布,雖在雨中,仍能隱約瞧見底下堆疊的白銀輪廓,銀車一輛接著一輛,首尾相連,在雨中緩緩蠕動,蜿蜒數裏不絕。
    “嘶——!”牛皋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雨水灌入口中也不覺,“他娘的!這得是多少銀子?”
    張峻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眯起眼,死死盯著那條蜿蜒入海的銀車長龍,聲音裏滿是不解“侯爺,看這架勢,分明是日夜不停,盡數往海船上運!這石見礦乃倭國命脈,更是前田氏根基所在,怎會運往別處?竟連像樣的護衛兵馬都未見幾隊?”
    李飛早已摘下掛在頸間的單筒千裏鏡,舉在眼前,他仔細掃視著下方混亂而龐大的場麵,入眼便是蟻附勞作的礦工,零星幾個挎著倭刀的監工頭目,以及海岸邊影影綽綽停泊的幾艘大船輪廓。
    他猛地放下千裏鏡,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急切
    “老大!管他娘的什麽緣由!送到嘴邊的肥肉豈有不吃之理?礦工、海船、白花花的銀子,這不正是老天爺給咱備下的厚禮?此時不衝下去搶他娘的,更待何時?”
    “小李兄弟說得對極!”牛皋雙眼放光,如同燃起兩團炭火,巨斧早已提在手中,“侯爺!讓俺老牛帶人先下去!管他擺的是哪門子龍門陣,俺這斧頭,專破邪門歪道!”
    楊炯默然,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不斷滴落,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山下那令人窒息的財富洪流,又緩緩掃過身後一張張被雨水衝刷得發白、卻因極度渴望而扭曲亢奮的臉孔。
    那些眼神裏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這漫天冷雨蒸發。疲憊之師,唯有潑天的富貴與生路,方能重新點燃死戰的凶焰。
    楊炯知道此時說再多也不如白銀來的實在,當即猛地一咬牙,決斷已下“全軍聽令!牛皋,你率本部為鋒矢,直插礦工隊伍,務必驅散混亂,使其不敢反抗!
    張峻,帶你的人馬,以最快速度給我斬斷那條運銀的長蛇,截住所有礦車,讓其首尾不能相顧。
    李飛,隨我直搗黃龍,控製礦洞核心。動作要快,得手後,立刻向海岸移動,奪船運銀!”
    “得令!”幾員悍將眼中凶光大盛,低吼應諾。
    “螭吻營!”楊炯的聲音陡然拔高,瞬間壓過了漫天風雨,“破敵!取銀!”
    “殺——!”積蓄已久的狂吼猛然爆發,一千五百螭吻殘兵,如同決堤的洪流,又似一群嗅到血腥的惡狼,自山梁之上,向著山下那片流淌著銀光的巨大礦場,狂撲而下。
    這突如其來的殺伐洪流,瞬間撞入山下混亂的礦工人潮。
    “啊——!”
    “敵襲!”
    ……
    驚恐絕望的尖叫如同瘟疫般炸開。
    那些赤膊勞作的礦工,驟然見到一群渾身浴血、麵目猙獰如修羅的甲士自雨幕中殺出,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有半分抵抗之心?
    頓時像炸了窩的螞蟻,哭爹喊娘,丟掉礦鎬推車,四散奔逃。監工頭目的呼喝與鞭子聲瞬間被淹沒在更大的混亂浪潮裏,幾個試圖拔刀呼喝的監工,立刻被衝在最前的螭吻悍卒亂刀砍翻在地。
    牛皋一馬當先,如同闖入羊群的猛虎。他那柄車輪巨斧根本無需劈砍,隻是借著衝鋒的狂猛勢頭,橫著一掄。
    沉重的斧麵帶著惡風,“嘭”一聲悶響,便將一輛擋路的、裝滿銀錠的礦車硬生生撞得橫移出去丈餘,車軸斷裂,銀錠“嘩啦啦”滾落一地,在泥水中兀自閃爍著誘人又冰冷的光。
    他看也不看,巨斧左右開弓,擋路的礦工、推車、木架,盡數被蠻橫地掃開、砸爛,硬生生在混亂的人潮中犁開一條血與泥的通道,直撲礦工隊伍深處。
    張峻則像一條陰狠的毒蛇,率部精準地撲向那條蜿蜒的運銀長龍。
    “斷!”他厲聲嘶吼,手中長刀化作一道匹練寒光,狠狠斬向一輛礦車與前麵車輛連接的粗大繩索。
    “嗤啦”一聲,繩索應聲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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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俊身後的士兵如法炮製,刀砍斧劈,更有甚者幾人合力,狂吼著將沉重的礦車推翻在路中央。
    不過片刻功夫,這條財富的長蛇便被硬生生斬成十數段。無數礦車傾覆、堵塞在泥濘的道路上,銀錠滾落,白花花一片,在泥漿裏沉浮,徹底堵死了通往海港的道路。
    李飛則緊跟在楊炯身側,镔鐵點鋼槍吞吐如電,精準地挑飛幾個試圖從側麵撲上來、手持簡陋礦鎬反抗的礦工。
    槍尖過處,帶起一溜溜血花。
    兩人目標明確,楊炯率領著最為精銳的一股力量,無視兩側的混亂與散落的財富,如同兩把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向山穀深處那片礦洞最為密集的區域。
    “嗚——嗚——嗚——”
    就在螭吻營勢如破竹,幾乎要完全控製住山穀混亂局麵之時,三聲淒厲得令人心悸的號角聲,陡然從最深、最大的那個主礦洞中響起。
    那號角聲沉鬱蒼涼,迥異於倭國的尖銳海螺號,帶著一種塞外的莽蒼與肅殺之氣。
    楊炯心頭猛地一凜,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他。
    念頭未落,那巨大礦洞幽深的黑暗中,驟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整齊怒吼,殺氣衝天。
    緊接著,一片密集如林的刀槍寒光,刺破了礦洞的陰影。無數身著厚重黑色皮甲、頭戴毛氈護耳鐵盔的彪悍軍卒,如同黑色的鐵流,轟然從礦洞中奔湧而出。
    他們隊列嚴整,步伐沉重而迅疾,皮靴踏在泥水中,濺起大片渾濁的水花。手中長刀雪亮,長矛如林,一股百戰精銳特有的慘烈殺氣,如同實質的冰寒浪潮,瞬間席卷了整個山穀。
    人數之多,竟不下三千之眾。
    當先一員戰將,身形略顯纖細,動作卻異常矯健。
    隻見其一襲黑色戰袍在灰暗的雨幕中顯得格外刺目,雨水打濕的錦緞緊貼著身軀,勾勒出矯健的線條。她臉上罩著半副精鐵麵甲,隻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手中一柄長刀,殺氣四溢。
    “哪來的狗賊,敢砸老娘的飯碗!”這女將聲音清越,穿透雨聲,帶著驚怒交加的煞氣,“兒郎們!給老娘衝!剁碎了這幫不開眼的混賬!”
    話音未落,她已身先士卒,衣袍翻飛,如同雨中疾掠的雨燕,長刀劃出一道淒冷的弧光,當先朝著前軍衝來。
    她身後的三千皮室精銳,齊聲怒吼,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轟然撞向混亂的螭吻營。
    一切變化得太快,從號角響起,到大軍殺出礦洞,再到這黑衣女將撲至眼前,不過幾個呼吸。
    楊炯甚至來不及細想這精銳敵軍為何會出現在倭國腹地的銀礦深處。那女將的長刀已裹挾著刺耳的尖嘯,直劈楊炯麵門。
    刀光如電,淩厲無匹。
    生死一線,楊炯幾乎是本能地怒吼一聲,手中長刀奮力向上格擋。
    同時,他身側的李飛也是驚怒交加,镔鐵槍如毒龍出洞,直刺那女將肋下要害,意圖逼其束手。
    “當——!”
    刺耳的金鐵交鳴炸響,火星在雨水中迸濺。
    楊炯隻覺一股沉雄巨力自刀身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本就失血過多的身體一陣搖晃,腳下在泥濘中“蹬蹬蹬”連退三步才勉強站穩。
    李飛那刁鑽的一槍,竟也被那女將鬼魅般側身,以刀柄尾端巧妙一磕,險險蕩開。
    刀槍相交的刹那,兩人的目光透過迷蒙的雨簾,終於毫無遮攔地碰撞在一起。
    楊炯看到那雙麵甲下的眸子,清澈明亮,帶著驚怒,更有一絲難以置信的熟悉?
    這雙眼睛楊炯曾在北地的風雪中見過無數次,是那個總跟在耶律南仙身後,偷偷給他塞熱乎奶茶、被他嗬斥也隻會抿嘴笑的丫頭。
    “蕭瑟瑟?!”楊炯的驚呼脫口而出,帶著極度的震驚和荒謬。
    幾乎同時,那女將格開李飛長槍,身形微滯,也看清了眼前渾身浴血,卻掩不住熟悉輪廓的楊炯。她眼中的驚怒瞬間化為極致的錯愕,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那清越的聲音因激動而拔高,帶著顫抖
    “主子?!是您?!”
    這石破天驚的兩聲呼喊,如同兩道無形的雷霆,瞬間劈在了這血腥混亂的戰場核心。
    楊炯身後正欲撲上拚命的李飛,手中長槍猛地頓在半空,臉上滿是愕然。
    牛皋剛踹翻一個皮室軍士卒,聞聲愕然回頭。
    張峻正指揮手下搶奪堵路的礦車,也猛地停住了動作。
    蕭瑟瑟身後,幾個如狼似虎、正待衝殺過來的皮室軍百夫長,更是硬生生刹住了腳步,臉上凶悍的表情凝固,化為一片茫然。
    無數雙眼睛,無論是殺紅了眼的螭吻營士卒,還是殺氣騰騰的皮室軍精銳,此刻都齊刷刷地聚焦在場地中央那兩個身影上。
    刀槍依舊舉起,殺氣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大半,隻剩下雨聲嘩啦,和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山穀中的喊殺聲詭異地低落下去,戰場陷入一種極度緊繃又茫然的死寂。
    “住手!都他娘的給老子住手!”楊炯反應極快,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肋下傷口的劇痛,猛地轉身,張開雙臂,對著身後猶自驚疑不定的螭吻營將士厲聲咆哮,“是自己人!不要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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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側,蕭瑟瑟的動作更快。
    她“唰”地一聲將長刀插回腰間刀鞘,動作幹淨利落。猛地摘下那半副精鐵麵甲,狠狠摔在泥水裏,露出一張宜喜宜嗔、此刻卻因激動而漲得通紅的俏臉,正是耶律南仙身邊那個明眸皓齒的安撫司大總管。
    “停!都停手!把刀收起來!”蕭瑟瑟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她張開雙臂,攔在自己部下麵前,目光卻死死鎖在楊炯身上,仿佛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在雨幕中,“是自己人!誤會!天大的誤會!”
    大雨依舊滂沱。
    山穀中,兩撥剛才還殺得你死我活的人馬,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螭吻營的士兵握著滴血的刀,茫然地看著他們浴血搏殺、傷痕累累的侯爺。皮室軍的勇士則麵麵相覷,看著他們那位素來潑辣果決、此刻卻激動得眼圈微紅的總管,滿是驚疑。
    地上是橫七豎八的礦工屍體、傾覆的礦車、散落泥濘的銀錠,還有方才短暫接戰中倒下的雙方士卒,血水混著雨水,匯成一道道暗紅的小溪。
    蕭瑟瑟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幾步就衝到楊炯麵前,雨水打濕了她的額發,貼在光潔的額頭上。
    她仰著臉,眼睛亮得驚人,帶著毫不掩飾的親近和喜悅“主子!真是您呀!您……您怎麽在這兒?還……還弄成了這樣?”
    她上下打量著楊炯渾身猙獰的傷口和濕透血汙的衣甲,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楊炯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俏臉,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尤其目光掃過她身後那三千甲胄鮮明、殺氣騰騰的皮室軍精銳,再看向那條被張峻截斷、白花花散落泥濘的運銀長龍,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隱隱的肉痛湧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盡量讓聲音平穩,指著那些礦工和銀車
    “瑟瑟,這話該我問你。你怎會在此?還帶著皮室軍?這些礦工晝夜不停往船上運的銀子,是給大遼送去的?”
    蕭瑟瑟用力點頭,雨水順著她尖俏的下巴滴落,臉上帶著一絲完成重任的驕傲“是公主安排的差事!讓我領三千皮室精銳,遠渡重洋至此!
    公主已經跟這銀礦的主人,倭國前田氏談妥當了。遼軍駐紮在此,護他石見銀礦周全,助他平定倭國南方那些不服的豪族。
    作為酬謝,前田氏將這銀礦三年的開采權盡數讓予大遼!這采出的銀子,自然是要裝船運回析津府!”
    這般說著,蕭瑟瑟指了指海岸方向隱約可見的船影,“船都是前田家幫著備好的大船,隻等裝滿了就啟航。”
    楊炯隻覺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自己領著螭吻營,在倭國境內九死一生,血戰連場,心心念念的最大目標,這富可敵國的石見銀礦,竟然早就被耶律南仙那女人不聲不響地插了一腳,真是有夠荒謬的。
    楊炯心下鬱悶,盯著蕭瑟瑟那張猶帶興奮的俏臉,又看看泥水裏那些誘人的銀錠,再看看自己身後一個個渾身是傷、眼巴巴望著他、渴望銀礦犒軍的螭吻營兄弟,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瘋狂滋長。
    他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極其“真摯”的笑容,那笑容甚至牽動了他肋下的傷口,疼得他嘴角微微抽搐,卻依舊努力保持著“深情”的弧度。
    楊炯向前一步,大手極其自然地拍了拍蕭瑟瑟的肩膀,語氣更是“情真意切”,充滿了“久別重逢”的“激動”
    “瑟瑟!我的好瑟瑟!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血雨腥風,刀頭舔血,多少次命懸一線,支撐我殺出來的,除了這幫生死兄弟,就是想著……想著還能有再見故人之日啊!今日能在此地見到你,真是老天開眼呀!”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蕭瑟瑟的肩膀,蕭瑟瑟就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向後一跳。她雙手下意識地交叉護在身前,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瞬間眯了起來,充滿了警惕和審視,像極了一隻嗅到了危險氣息的小狐狸。
    “打住!主子!”蕭瑟瑟的聲音清脆,帶著毫不掩飾的防備,“您省省吧!以前在北地,您哪次見了我不是板著臉訓斥‘沒規矩’、‘離遠點’?躲我跟躲瘟神似的,如今在這倭國荒山野嶺、大雨瓢潑、滿地死人的地方,您突然說這話?還笑得……笑得這麽瘮人?”
    她皺了皺挺翹的鼻子,毫不客氣地戳穿,“您這彎子繞得比倭國的山路還陡!老實說吧,是不是看著這白花花的銀子眼熱,又瞧著我帶來的這三千精銳皮室軍心癢,想空口白牙哄我給您白幹活?想白嫖這銀礦?門兒都沒有!”
    一番話說得又快又脆,如同連珠炮,噎得楊炯那“深情”的笑容僵在臉上,伸出去的手也尷尬地停在半空。
    周圍離得近的螭吻營士卒,如牛皋、李飛等人,聽得清清楚楚,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色通紅,肩膀直抖。
    楊炯老臉一熱,心中暗罵這丫頭才多久不見,不僅功夫見長,這心眼也跟明鏡似的。
    但他楊炯是何等人物?臉皮之厚,心思之活,豈是小小挫折能打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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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收回了手,非但不惱,反而將胸膛一挺,臉上瞬間換上了一副被“深深誤解”、“痛心疾首”的悲憤表情,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瑟瑟!你……你這話太傷人了!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楊炯痛心疾首地指著自己滿身的傷痕,又指了指身後同樣浴血的螭吻營將士,“你看看!看看我們!血都快流幹了!我們螭吻營三千虎賁,如今隻剩這一千五百傷疲之眾!我們浴血拚殺,為的是什麽?僅僅是為了這點阿堵物嗎?”
    他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悲壯,“不!我們是為了蕩平倭寇,雪我國恥!是為了給死難的袍澤兄弟討還血債!是為了讓這東海之濱,再無人敢犯我天朝!此心此誌,天日可表!”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配合著渾身浴血的慘烈形象和身後一片沉默卻肅殺的傷兵,竟真透出幾分悲壯的感染力。連蕭瑟瑟身後的幾個皮室軍百夫長,眼中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楊炯話鋒猛地一轉,目光灼灼地盯住蕭瑟瑟,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坦誠”和巨大的“誘惑”“瑟瑟,你想想!眼前這點蠅頭小銀算什麽?
    前田氏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仰仗地利、守著一座銀礦的倭國土豪罷了!倭國真正的膏腴之地在何處?在平安京!在攝津!在那天皇和藤原氏盤踞的大城,那裏才是財富的海洋,才是功業的頂峰!”
    他上前一步,聲音壓低,卻帶著一種令人血脈賁張的煽動力,手指指向東方,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
    “如今倭國疲弊,正是天賜良機。我螭吻營雖疲,銳氣尚存!若得你和這三千百戰皮室精銳相助,你我合兵一處,四千五百虎賁,乘此大勝之威,直撲平安京,何愁倭國不破?”
    楊炯猛地一揮手,仿佛已經將那倭國都城踩在腳下,語氣斬釘截鐵“隻要滅了倭國,這石見銀礦算得了什麽?還用看他前田氏的臉色?還用拘泥那區區三年的開采權?
    笑話!到那時,這礦就是你的!你想采多少年就采多少年!想挖多深就挖多深!讓那前田氏滾回老家吃土去!
    瑟瑟,這可是開疆拓土、名垂青史的大功業!更是潑天的富貴!比起替那前田氏守礦、當個運銀的護衛頭子,孰輕孰重?何去何從?”
    楊炯的聲音如同帶著魔力,在嘩嘩的雨聲中清晰地傳入蕭瑟瑟和每一個皮室軍將士的耳中。
    滅國之功,自由開采的銀礦,名垂青史,每一個字眼都重重敲在心頭。
    蕭瑟瑟聽著,那雙明亮的眸子先是瞪得溜圓,隨即微微眯起,長長的睫毛上沾著雨珠,輕輕顫動。
    她歪著頭,仔細打量著楊炯那張寫滿“真誠”和“宏偉藍圖”的臉,似乎在分辨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畫餅。
    多年安撫司曆練,讓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知順從的小丫頭,楊炯描繪的前景確實令人心動,尤其是那句“這礦就是你的,想采多少年就采多少年”,簡直撓到了她的癢處。
    但楊炯這張嘴,她太了解了,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飛的。
    蕭瑟瑟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似乎在嗅著什麽味道。
    忽然,她抬起手,用袖子誇張地掩住口鼻,故意發出一聲清晰的、帶著嫌棄的
    “嗝——!”
    這聲音在寂靜的雨聲中格外突兀。
    隨後,蕭瑟瑟放下手,對著楊炯翻了個大大的、極其生動的白眼,紅潤的嘴唇撇了撇,帶著一種看穿一切的戲謔和嬌憨
    “行啦,我的好主子!您快別畫了!奴的肚子小,實在是吃不下了!您這餅畫得太大太圓,一個接一個,再畫下去,奴怕是要撐死在您這‘宏圖大業’裏了!”
    她嘴上說著嫌棄,但那雙彎起的笑眼裏,卻分明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還有一絲對眼前這男人慣有的、無可奈何的親近。
    楊炯一看她這神情,心中那塊大石“咚”地落了地。
    成了!這丫頭,終究還是那個心向著他的瑟瑟!
    楊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與豪情,猛地仰天大笑,笑聲穿雲裂石,豪邁恣意,仿佛要將連日的鬱結和傷痛盡數吐出。
    “哈哈哈哈!好!瑟瑟深明大義!皮室軍的兄弟們都是好漢子!”笑聲戛然而止,楊炯猛地轉身,手中那柄殘破的長刀高高舉起,直指西方海岸。
    “兄弟們!”楊炯吼聲如雷,炸響在每一個士卒的耳邊,“倭寇主力已喪!其國都空虛,就是敞開了大門的寶庫。覆滅倭國,就在今朝!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隨我登船!直取平安京!”
    “吼——!!!”
    驚天動地的狂吼猛然爆發,螭吻營一千五百殘兵,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岩漿,所有的疲憊傷痛瞬間被狂熱的戰意和貪婪所取代。
    三千皮室軍精銳,亦被這滅國擒王的滔天氣勢和唾手可得的巨大財富徹底點燃,眼中再無半分遲疑,隻剩下嗜血的狂熱。
    “殺!殺!殺!”
    “覆滅倭國!搶錢!搶糧!搶娘們兒!”
    ……
    四千五百名彪悍戰士的齊聲咆哮,匯聚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恐怖聲浪,轟然炸開。
    聲浪之巨,竟壓過了漫天風雨,震得山穀嗡嗡作響。連那些傾覆在泥水中、散落的銀錠,似乎都在微微震顫。
    楊炯一馬當先,領兵疾趨海岸。四千五百銳士,踏泥涉水,奔入石見港,登船向北,覆國之氣濃若實質,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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