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野貓鬥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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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十二度團圓,甚恰限、今宵最好。願諸君:中秋快樂,清暉共賞,家人長伴。>
    晨曦初透,曉色漸分,那雕花窗欞似是被揉碎的金箔鋪滿,一縷縷陽光斜斜射進聽竹軒內,落在拔步床的月白軟羅煙帳上。
    帳沿繡著的蓮花紋樣,在晨光裏泛著柔和的光澤,連帶著帳內的氣息都添了幾分暖意。
    榻上的楊炯悠悠轉醒,剛要伸個懶腰,隻覺渾身像是被拆開重裝過一般,骨頭縫裏都透著酸痛,尤其是腰腹處,一動便牽扯著鈍痛,忍不住“嘶”了一聲,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他緩緩直起身子,靠在床頭,揉了揉後脖頸,那裏還殘留著昨日譚花那一記手刀的鈍感,生澀脹痛。
    閉眼回想昨夜之事,從河邊背回譚花,到她裝醉耍鬧,再到最後那混亂又荒唐的收場,楊炯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暗自腹誹:“怎我遇到的女人,不論端莊瘋癲,一個個都愛來這‘先斬後奏’的調調?真是……”
    話說了一半,楊炯低頭一撇,就見蓋在身上的錦被果然破了個大窟窿,邊緣留著參差不齊的線頭,像是被貓兒抓過一般,忍不住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裏暗下決心:下次再見譚花,定要好好正一正這“家法”,不然自己這“郡王”的臉麵,都要被她折騰沒了。
    正思忖間,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清脆卻帶著怒氣的女聲,夾雜著丫鬟春桃為難的勸阻,斷斷續續飄進屋內:“少夫人,您再等等,少爺還在休息呢!”
    “等什麽等?我偏要見他!再敢攔我,扒了你的皮!”
    楊炯心裏一緊,這聲音,分明是耶律拔芹!
    他不敢耽擱,連忙掀開錦被下床,赤著腳踩在羊毛毯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急急忙忙去拿放在腳踏上的衣袍。
    那蟒袍昨日被譚花解開後扔在床邊,此刻還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想來是春桃趁他熟睡時熏過。
    楊炯立刻披上蟒袍,係玉帶時,那玉鉤總也勾不住帶孔,急得他額角沁出細汗,連鬢邊的碎發都被汗濕了幾縷。鞋子更是胡亂蹬上,連鞋帶都沒係好,隻趿拉著便往門外走。
    剛到門口,又想起譚花不知道走沒走,正要四下搜尋其蹤跡,卻聽得院中的爭吵聲愈發激烈,隻得先壓下心思,推門而出。
    剛踏出聽竹軒,便見院中的青石板路上,耶律拔芹正被春桃攔著。
    春桃雙手張開,一臉為難:“少夫人,少爺真的還沒醒,您……”
    話未說完,便被耶律拔芹猛地推開。
    耶律拔芹今日穿的是月白紗羅夾衫,領口與袖邊都滾著銀線繡的星芹紋,針腳細密得連花葉的脈絡都清晰可見;下著一條蔥綠綾綢裙,裙擺繡著幾簇淡紫丁香,走動時裙擺輕揚,竟似有蝴蝶要從裙上飛出來一般。
    腳下是一雙淺粉色繡鞋,鞋頭綴著顆小小的珍珠,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晃動,襯得她那截露在裙外的腳踝愈發瑩白。
    耶律拔芹鬢邊隻插了支赤金點翠步搖,垂著的珠串隨著呼吸輕輕晃,一張鵝蛋臉本是瑩白如玉,此刻卻因氣惱染上了霞色,眉梢眼角帶著幾分草原女子特有的英氣,偏生眼底又含著水汽,倒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如此裝扮,既有著公主的貴氣,又藏著小女兒的嬌憨,這般模樣,倒讓楊炯看愣了一瞬,不得不感歎耶律拔芹果然不愧大遼第一美女之名。
    可還沒等楊炯上前,廊下忽然轉出一個身影,正是譚花。
    隻見她依舊穿著昨日那身暗紅色勁裝,隻是領口係得緊了些,遮住了內裏月白中衣的痕跡;頭發用一根素木簪隨意挽著,幾縷碎發垂在頰邊,襯得她那張本就英氣的臉多了幾分柔和。
    隻是她走路時左腿微跛,想來應是昨日被楊炯掀翻在地時傷了,或是昨夜折騰時扯到了筋骨。
    譚花見了耶律拔芹,也不避讓,反而站在原地,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眼神裏帶著幾分她特有的銳利。
    耶律拔芹見譚花擋在麵前,眉頭一蹙,聲音便帶了幾分貴氣的清冷:“我當是誰,原來是譚指揮呀,隻是你這深夜留宿我家,是不是應該跟我這個主人打聲招呼?”
    她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譚花,見她衣著勁裝,身上帶著幾分初為人婦的嫵媚,眼底的氣憤便更重了些。
    在她看來,這般女子,不過是楊炯在外招惹的野花,哪裏配進家門?更是拉來了她這棲雲居,以後這地方成什麽了?外宅嗎?
    譚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聲音清亮得像簷角的風鈴:“我昨日與他在外飲酒,醉了便在此歇了一晚。倒是耶律少夫人,”
    她特意加重了 “少夫人” 三個字,眼神裏帶著幾分戲謔,“占著這院子不放,莫不是忘了?楊炯至今未給你正名,你們也沒有大婚,你這‘主人’的身份,怕是名不副實吧?”
    耶律拔芹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去,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我與楊炯的事,何時輪得到你一個外人置喙?你不過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子,趁我不在,與他廝混,還好意思在此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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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拔芹說著,眼眶便紅了,聲音裏也帶了幾分委屈。她自小在遼國被尊為公主,何時受過這般羞辱?
    譚花卻不生氣,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與耶律拔芹對視,眼神裏滿是坦蕩:“不知羞恥?我與楊炯乃是共過生死的交情。當初他在清涼寺被困,是誰冒著殺頭的風險救他出來?是我!如今我在此歇腳,倒成了不知羞恥?再者,楊炯是否娶你,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但我在他這裏,便輪不到你趕我走。”
    她說著,還拍了拍腰間的佩劍,雖未出鞘,卻已是寒氣逼人。
    耶律拔芹被她說得一噎,隨即目光落在譚花的臉上。
    見譚花不過十八九歲出頭的模樣,肌膚飽滿得能掐出水來,眼神靈動,渾身透著年輕的朝氣,再想想自己已過三十,心裏頓時湧上一股酸意,語氣也帶了些譏諷:
    “哼,不過是仗著年輕罷了。楊炯要的是能給他生兒育女、操持家事的妻子,不是你這般隻會舞刀弄槍的野丫頭。”
    譚花聽她提年齡,也來了氣。她冷笑一聲,聲音裏帶了幾分刻意的尖銳:“年輕怎麽了?年輕至少精力充沛,能陪楊炯上陣殺敵,能替他擋刀擋箭,不像有些人,年紀大了,隻能守著院子盼著生孩子,偏偏還生不出來。”
    她頓了頓,故意加重語氣,“說起來,你這般在意年齡,莫不是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老婆子了,留不住楊炯的心了?”
    “你說誰老婆子?!” 耶律拔芹這下是真的怒了。她最恨別人說她老,尤其是在楊炯麵前,她總覺得,自己比楊炯大,今日這般被別的人提出來,若是楊炯嫌她老,那可如何是好?
    當即,耶律拔芹猛地抬起手,就要往譚花臉上打去,嘴裏還喊道:“我撕爛你的嘴!讓你再胡說八道!”
    楊炯一直在旁邊看著,見兩人要動手,嚇得魂都飛了。他連忙衝上前,一手抓住耶律拔芹的手腕,一手擋在譚花身前,身子還微微發抖,一邊是他虧欠著的遼國公主,一邊是與他共過生死的知己,哪一個他都惹不起。
    “拔芹!手下留情!” 楊炯先對著耶律拔芹柔聲道,又轉頭瞪著譚花,“小花,你也少說兩句!都是自家人,別傷了和氣!”
    “誰跟她是一家人?” 耶律拔芹被楊炯抓住手腕,掙紮了幾下沒掙開,氣鼓鼓地瞪著他,眼眶裏的淚水都快掉下來了,“她就是個奶牛,專門來勾你的魂!”
    譚花也不甘示弱,推開楊炯的手,下巴微抬:“你當我願意同你做一家人?她就是個善妒的野貓,隻會用美色拴人!”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倒是整齊得很。
    楊炯被她們吵得腦袋 “嗡” 的一聲,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都有些發黑。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大吼一聲:“都給我閉嘴!”
    這一聲吼,倒是把兩人都鎮住了。耶律拔芹停下了掙紮,譚花也閉上了嘴,隻是兩人都還瞪著對方,眼裏的火氣一點沒減。
    耶律拔芹見楊炯生氣,心裏的委屈頓時湧了上來。她轉過身,拉著楊炯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
    “楊炯,你看看她,她不僅罵我老婆子,還說我生不出孩子!你當初答應我的,生了孩子後,要放我回漠北,並且給我四個牧場讓我幫著經營。等以後我帶著孩子們在草原上騎馬、放羊,可你現在呢?
    牧場全給了旁人,你也不常來陪我,倒是跟別的女人廝混在一起,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覺得我老了?”
    耶律拔芹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砸在楊炯的衣袖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楊炯見她哭了,心頓時軟了下來。他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臉頰,聲音也放柔了:“拔芹,你別多想。牧場的事我另有打算,一會兒同你細說?我不是不陪你,隻是最近朝中事多,忙不過來。”
    “哼,忙不過來?” 譚花在一旁看著,見楊炯隻安撫耶律拔芹,心裏也有些不痛快。
    她走上前,伸手拉了拉楊炯的另一隻胳膊,下巴微抬,眼神裏帶著幾分挑釁,“我昨日與他在河邊喝酒,他可是閑得很呢!哪裏像是忙不過來的樣子?依我看,你就是見他陪我,心裏吃醋了,才拿牧場和孩子說事兒。再說,生孩子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你自己生不出來,倒怪起他來了?”
    耶律拔芹聽到譚花的話,哭得更凶了。她鬆開楊炯的胳膊,指著譚花,聲音都有些發顫:“你胡說!我怎麽生不出來?”
    譚花聞言,也不惱,反而挺了挺胸,故意展示自己的身材。她常年習武,身姿挺拔,雖然耶律拔芹已足夠豐腴,身材比例足夠完美,可奈何譚花卻是天賦異稟,身上更是透著幾分矯健的俠女之風,別有一番氣質。
    她聲音帶著幾分得意:“我這般模樣,哪個男人不喜歡?我不比你好生養?”
    譚花說著,還故意看了楊炯一眼,眼神裏帶著幾分狡黠。
    耶律拔芹見她這般顯擺,氣得渾身發抖。她指著譚花的胸口,聲音都有些變調:“你……你這奶牛,不知廉恥!這般喜歡賣弄,不如去給府裏的孩子做奶媽,累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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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完,又覺得這話有些過分,可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隻能梗著脖子,瞪著譚花。
    譚花聽了,不僅不生氣,反而笑得更歡了。
    她拉著楊炯的胳膊,晃了晃,聲音裏滿是戲謔:“奶媽就奶媽,隻要楊炯願意,我做什麽都願意。不像有些人,連奶媽的資格都沒有。”
    譚花說著,還挑釁地看了耶律拔芹胸前一眼,嘴角的笑容格外刺眼。
    楊炯被兩人夾在中間,左手被耶律拔芹拉著,右手被譚花拽著,兩邊都是怒氣衝衝的眼神,隻覺得自己像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他想替耶律拔芹說句話,譚花便不高興地哼一聲,手指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他想勸譚花少說兩句,耶律拔芹便哭得更凶,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楊炯額上的汗越流越多,後背都被汗浸濕了,連蟒袍的領口都沾在了脖子上,難受得很。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勸這個,那個生氣;哄那個,這個找茬,真是焦頭爛額。
    耶律拔芹見楊炯半天不說話,心裏的火氣和委屈更是到了極點。她猛地甩開楊炯的手,後退一步,抹了把眼淚,聲音帶著決絕:
    “好!好你個楊炯!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隻有這個大奶牛!我不跟你過了!我這就回漠北去,回我的草原,再也不回來了!省得在這裏看你們兩個惡心!”
    耶律拔芹說著,提起裙擺,轉身就往星芹院走,步搖上的珠串嘩啦作響,滿是決絕。
    楊炯見她真要走,心裏大急。他知道耶律拔芹性子烈,若是真讓她回了漠北,再想勸回來可就難了。
    當即,楊炯連忙追了兩步,伸手想拉她,可剛走了兩步,又想起身後還有譚花,便停下了腳步。
    楊炯轉過身,看向譚花,隻見譚花站在原地,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裏帶著幾分戲謔。
    譚花見他看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聲音裏帶著幾分釋然:“看我做什麽?還不快去追你的草原小野貓?再晚一步,她可就真的回漠北了,到時候你想追都追不上了。”
    如此說著,譚花還揮了揮手,無比瀟灑,“去吧去吧,我這裏不用你管,我自己會走。放心,我譚花還沒那麽嬌氣。”
    楊炯看著譚花,又看了看耶律拔芹遠去的背影,心裏一陣無奈。
    當即,楊炯快步上前,對著譚花的紅唇就是一個長吻,良久才道:“寶貝兒,過幾日再去尋你!”
    說完,便轉身朝著耶律拔芹的方向追了過去,一邊追一邊喊:“拔芹!你等等我!”
    譚花看著楊炯匆忙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些,隨即一瘸一拐的出了棲雲居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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