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狐偃求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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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狐偃與狐毛這對兄弟二人,小心翼翼地將雙手高高舉起,而他們手中所捧之物,正是那秦穆公贈予他們的一對晶瑩剔透、溫潤無瑕的白玉璧。
兩人步伐緩慢且沉穩地上了船,來到重耳跟前之後,便雙膝跪地,以無比恭敬之姿說道:“尊敬的國君啊,老臣在此特向您獻上這對玉璧,以此恭賀您即將榮歸故國繼位!
此時此刻,國君隻要成功渡黃河,抵達其東岸之地,那裏便是咱們晉國的疆土所在啦。
而且,國君您大可放心,在對岸早已有著眾多衷心擁護您的諸位大臣們,他們翹首以待,準備迎接您回國繼位。
不僅如此,國君身旁如今更是有英勇無畏的秦國大將公子摯、公孫枝,以及精銳的秦軍護衛左右,依此強大陣勢,此次歸國之行必定能夠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不過,微臣自覺如今已是空空如,我已經是兩鬢斑白,年事已高,身體日漸衰弱,實在擔心自己若繼續追隨在國君身側,非但難以有所幫助,反而是國君的種累贅。
因此,微臣鬥膽懇請國君準許,讓我留在秦國吧!老臣甘願充當一名效力於公子的外臣。
微臣眼下所能奉獻給國君的,唯有這秦君賞賜的一對白玉璧。還望國君莫要嫌棄這份微薄的心意,收下它吧......”
狐偃說罷和狐毛兄弟二人低頭叩拜,眾人無不眼紅流淚,低頭不語。
重耳聽聞大吃一驚,急忙問道:“這……我正要回國繼位,想著和舅舅等人一同享受榮華富貴,也不枉爾等不離不棄跟隨二十載,舅舅為何要說出這種話呢?”。
狐偃抬頭望著重耳道:“微臣對國君有罪,三樁死罪,臣不敢跟著國君回國啊!”
重耳急忙問道:“是哪三樁罪?你且說來我聽” 。
狐偃道:“老臣聽聞:‘聖臣能使其君尊,賢臣能使其君安。’
而我是不賢之惡臣,一先君死後,我未能運籌帷幄讓公子立即回國奪位。
使得公子隻能再次從翟國出逃,後來在五鹿受困,饑寒交迫,這便是臣的第一樁死罪。
其次,國君流亡齊國,齊桓公賞賜豪宅美女,本可以享樂安逸,富貴一生。
可是臣私心雜念,貪圖回國後的高官厚祿,私下設計將國君灌醉,把您偷偷帶出齊國,使得國君再次顛沛流離,遭受流亡之苦,觸怒國君,這是第二樁死罪。
再者,微臣不能好好保護國君,使得國君先後遭受衛國,曹國,鄭國三國國君的輕慢,遭到曹共公偷窺之辱,這是微臣的第三條死罪。
臣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之前因為公子還在流亡之中,我不敢貿然告辭。
萬幸,蒼天眷顧國君,今天總算回到了晉國,而我奔走這麽些年,擔驚受怕,心力都已耗盡了。
如今老臣就好比這些破帳篷 ,爛衣服已經失去了價值!留在國君身邊不但沒有用,反而是累贅!
想當年國君曾經拿戈追趕老臣時候說過,如果不能成大事,要吃老臣的肉,現在老天爺開眼,使得國君繼位,也算是救了老臣一條狗命。
老臣在此拜別國君,望國君回國以後,勵精圖治,壯大晉國,稱霸天下。
老臣也算是對得起先君,對得起你母親我老姐姐了……老臣此生無憾了……,說罷狐偃和狐毛跪地叩頭傷心抽泣起來。
眾人聽到狐偃如此訴說,每個人都很傷感彷徨,畢竟狐毛,狐偃是重耳的親舅,要是他們兩個都保不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何況他們這外姓人。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共患難容易,共富貴難,這些人無不感傷。
重耳聽完頓時明白了,哦!原來如此,他們是怕我回國繼位之後,忘記他們的功勞,這是要承諾來了。
這也難怪他們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和想法,講一句實實在在的真心話,咱們晉國自老祖起始,絕大部分的國君皆屬於那種心狠手辣、刻薄寡恩之輩。
造成這種狀況實乃血統使然,著實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去改變。畢竟老祖宗傳承下來的基因,其核心目的便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能夠得到保障,至於個人情感與道義之類的東西,向來都被置於次要地位甚至可以全然不顧。
此刻,重耳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著,他在認真地思索,倒不是舍不得這些老家夥,而是權衡眼前這一突發事件可能引發的種種後果。
倘若今日無法給予他們一顆定心丸,一份莊重而嚴肅的承諾,那麽萬一這些人不願與自己一同返回晉國,那情況可就有些棘手了。
倒不是說少了他們這批人,秦國的軍隊便不能夠順利地協助自己回到晉國登上君位。
真正讓人擔憂的是,如果他們不肯回去,那些原本就在晉國內部堅決擁護自己的勢力又將作何感想呢?
毫無疑問,他們必定會心生疑惑:這些跟隨了自己長達二十年之久的晉國大夫們,為何偏偏要在自己即將成功歸國繼承大統的時候離自己而去呢?更何況其中還包括自己的外戚老舅以及授業恩師胥臣啊!
隻怕晉國國內卿士們會認為我和晉惠公夷吾一樣,是個刻薄寡恩之人,你想想看,連跟著重耳二十多年的人都得不到重用,我們這些外人,早晚會被重耳清算。
隻怕是我即便是坐上國君,早晚也得讓別人給我弄下來,不行,今天一個都不能少,都得跟著我回去才行。
重耳趕忙疾步向前,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輕柔地扶起了狐毛和狐偃。他定睛凝視著眼前這兩位舅舅,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隻見他們已是滿頭銀絲,歲月的痕跡深深地刻在了臉上。
重耳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掃過岸上的眾人。每一個人的身影都映入他的眼簾,而此時呈現在他麵前的,盡是些步入暮年、飽經滄桑的麵容。
思緒飄飛,往昔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遙想當年自己被迫出逃至翟國之際,這些人可都還是意氣風發、朝氣蓬勃的精壯之士啊!
然而時光匆匆流逝,如今的他們卻都已變成了垂垂老矣的模樣。即便是其中最為年輕的魏犨和顛頡,那曾經烏黑亮麗的頭發也已染上了絲絲銀霜,悄然邁入了不惑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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