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磊鼻子抽了抽，低聲嘟囔：“……明白。”
    氣氛驟然緊繃，所有人屏住呼吸。
    “哈哈哈！沒必要這麽較真吧！”顧雲海突兀地放聲大笑。大剌剌坐在最後，一口幹掉酒樽裏的酒。“沈磊說得沒錯。現在這年頭，哪還有什麽神啊鬼啊的說法。你們不會真信了吧？以為辦好遊行，村子就能發財，種田就能賺大錢？笑話！”
    眾人皺眉看向他，冷場中隻有他的笑聲刺耳地回蕩。
    “……雲海，你想說什麽？”顧丘海目光如刀，直刺過去。
    難道從坡道上的爭執起，他們之間就一直劍拔弩張？
    “我說的還不明白嗎？大哥，你不會也當真了吧？這種事不過是父親的一廂情願罷了。最近收成差，不就是你們種不好田的錯，靠神能頂啥用？”
    “你以為你有資格說這種話？！”顧丘海“砰”地拍下酒杯，怒不可遏。
    “不知道你跟父親說了什麽甜言蜜語才混進來，可像你這種貨色，根本沒資格參加遊行！一個不做農活的人也配指手畫腳？！”
    平日溫和的顧丘海突然翻臉，村裏人都呆住了。
    旁邊的顧昊低著頭，雙手微微發抖，顯然尷尬極了。
    沉默幾秒後，顧雲海冷笑一聲：“哼，怪不得我討厭你們這些滿身土腥味的人。”扔下這句話，他起身離開，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場內一片死寂，直到顧丘海低頭致歉：“抱歉，我弟弟說了冒犯的話。”
    “沒事，別放心上，他的話沒人在意。”
    “對，隨他胡說八道，咱們的田種得好著呢。”林爸爸和張建文連忙打圓場，氣氛才漸漸回暖。
    “他怎麽還賴在村裏呢，換我早走了。”
    “就是，住單位宿舍不就得了。”
    “這麽大歲數，怕是被趕了吧。保鏢那活兒他能幹好才怪。”
    眾人你一言我一言貶著顧雲海。
    林曉瞥了眼顧昊，他不再發抖，仍低著頭，滿臉不自在。
    他很喜歡顧雲海。雖然從不明說，可顧昊對顧元也總有些叛逆，而顧雲海敢跟家主對著幹，在他眼裏是英雄一般。
    但對林曉來說，顧雲海隻是個讓她留下心理陰影的人。
    林曉沒理顧昊，轉而對陳亦星說：“不好意思啊，他老那樣，不太招人待見。你們在村尾碰見他時，沒被說什麽怪話吧？”
    “沒啥，基本沒見過他……”
    “有次見他朝‘咪咪’扔石頭。”陳爾雅突然插話，語氣裏滿是委屈。“沒砸中，可‘咪咪’好可憐……”
    “他還幹這事？真是……”林曉歎了口氣，
    顧昊卻低聲嘀咕：“啥啊，那種蠢貓。”
    “不是蠢貓！拿石頭砸貓的人才蠢吧！”
    “顧雲海叔叔才不蠢！”
    “隨便你怎麽說，砸貓就是討厭……是不是，陳亦星”
    林曉氣鼓鼓地求助陳亦星。“呃，嗯……對。不管怎樣，不能朝貓扔石頭。”
    他雖有些為難，還是站在了林曉這邊。
    “哼，林曉，你是不是覺得陳亦星比我強？”顧昊漲紅了臉，瞪著林曉，眼神也掃向陳亦星。
    “隨便你怎麽說，我——”
    “你是不是喜歡陳亦星……”這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林曉胸口，鮮血滲入靈魂……
    喜歡？陳亦星？喜歡他？……是啊，喜歡他。
    誒？不，不是。
    可從第一次見麵起，每次麵對他，聽他說話，看他笑，都——
    “怎、怎麽可能！”林曉慌得語無倫次。
    “陳亦星腦子好，長得高，又是城裏人，對吧！”顧昊扔下這話，站起來跑了出去。
    “喂，顧昊！”林曉追到門口，他已穿好鞋，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像逃命似的衝進夜色。
    林曉沒力氣追，垂頭喪氣地回到座位。
    “對、對不起，顧昊說了怪話。”林曉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
    “沒、沒事……”陳亦星結結巴巴地回道。
    林曉抬頭一看，他臉頰微紅，也低著眼，跟她一個模樣。
    ……跟她一樣？林曉的心髒猛地一跳。
    “顧昊哥哥怎麽了呀？”陳爾雅不安地嘀咕，可林曉和陳亦星都答不上來。
    大人們的對話斷斷續續飄進林曉發蒙的腦子。
    “對了，陳先生，祭祀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聽了。剛才那是遊行，今晚十點還有祭祀，得和我太太一起去樹神廟，對吧？”
    “對，抱歉啊。往年隻有遊行，可今年情況特殊。新人來了村子，就得辦祭祀，我父親那麽賣力，也是因為這個……”
    “沒事，入鄉隨俗嘛，我們一定參加。不過具體做什麽，我還沒細問……”
    “沒啥大事。就是在樹神廟裏，大家坐一塊喝酒，聽顧元也村長念祝詞，不過隻限男人的參加。”
    “祭祀多久沒辦了？上次是什麽時候來著？”
    “最後一次怕是沈磊那會兒吧，沈太太嫁過來時辦的。”
    “那可是老早的事了。”
    “祭祀是為了歡迎村裏新來的人吧？”
    “差不多吧。就是向樹神請示，這新人能不能在三泉村落腳。算是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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