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搖搖晃晃地行駛著，林曉無精打采地靠在車窗上。
    從後麵傳來顧昊正在玩sitch的嘈雜聲。吵鬧得讓人受不了，大概是《超級馬裏奧派對》之類的吧。
    他完全不顧及別人，把音量開得很大，司機也似乎不在意他是否戴耳機。
    這確實很煩人，但車上隻有林曉和顧昊兩個人，受影響的也隻有林曉。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她也懶得多管閑事。
    車窗外是一片鬱鬱蔥蔥、令人乏味的稻田。
    無盡的稻田、稻田、還是稻田……其他目之所及的隻有灌溉渠、電線杆、電線和田邊小屋。
    再遠處，是一堵堵牆似的山巒，山上點綴著鐵塔。
    湛藍的天空中，積雨雲緩緩聚集。無論走多遠、無論看向何處，都是單調乏味的，質樸而沉悶的鄉土景色。
    林曉心不在焉地歎了口氣，心想：要是能看到些不一樣風景，那該多有趣啊。
    抵達三泉村後，林曉匆匆下了車。就算她禮貌問好，那位老態的司機態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隻會透過那副沾滿頭皮屑的眼鏡，呆呆地看著她。
    林曉低著頭走上坡道，聽著公交車像咳嗽一樣顛簸著駛離。
    顧昊追上了她，和他並排走著，什麽也沒說。
    “好熱啊……蟬鳴真煩人。快回家吧。”林曉抱怨道。
    “……嘿，你們這次作業是不是很多啊？”顧昊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機問道。看來他現在又在玩手機遊戲，真夠忙的。
    “是啊，很多”林曉回答道。
    “哈哈……不愧是好學生啊。”雖然顧昊語氣有點諷刺，但林曉也沒有反駁。要是再解釋什麽差別，肯定又會惹出一堆麻煩。
    她低下頭，默默地繼續走著。
    穿過村尾，路過小賣部時，顧昊說：“咱們去買點喝的吧。我想喝可樂。”
    林曉低聲嘟囔道：“……不想去。”她徑直走上了坡道。
    “切，真煩人。”顧昊抱怨著追上來。
    “想喝就自己去買啊。”
    “既然你不一起去，那就算了。”
    林曉心裏暗暗吐槽：也沒那麽想喝嘛……一開始就別開口呀……
    “我們作業應該也有相同的吧。寫完了借我抄抄。”
    ……顧昊真是一點都沒長大。
    他已經變得高大壯實，內心卻仍然是一個頑皮孩子……不，外表也像一個頑皮孩子。
    他用發蠟把頭發弄得豎起來。故意係上一條晃眼的皮帶，卻把寬鬆的褲子耷拉在腰間，拖在地上。
    盡管正值盛夏，他還穿著“踢不爛”大黃靴，發出“嗒嗒”的聲響。耳朵上的耳釘耀眼奪目。從頭到腳，都是校規禁止的。
    “你不自己好好寫，成績又要下降了。”林曉提醒道。
    “無所謂啦……”
    “難道又想被你爸爸罵？”
    “跟我爸沒關係！”顧昊突然提高了聲音，林曉又後悔提到了這個禁忌。
    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處於叛逆期，但隻要提到顧丘海的名字，他就會這樣。
    “我才不在意……隨便他怎麽著。”顧昊沉默了，林曉也閉上了嘴。
    要是能一直安靜地回到家就好了。
    林曉的願望落空了。當走到沈磊家門前時，顧昊又問：“……林曉，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要不要上大學？”林曉輕描淡寫地回應道：“……跟你有什麽關係……”
    “別這樣嘛。說說看……”
    “我還沒決定呢。”林曉回答。
    “哦。”顧昊點了點頭。
    其實林曉心裏有個模糊的想法，但沒必要說出來。不過，顧昊居然也會考慮未來的事，這讓她有點意外。
    盡管他看起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來還是很在意出路的……不，大概還是被老師逼得沒辦法了吧。老師肯定警告過他們：“你們再這樣下去就危險了。”
    林曉也沒資格說別人。雖然現在隻是高二的夏天，也很快就會到不得不考慮未來的時候了。
    他們已經十七歲了。成人之前的緩衝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終於到了林曉家門口，顧昊丟下一句：“寫完了發個消息。我來拿。”就走了。
    林曉無奈地走進屋裏。她沒有打招呼，隻是在洗漱間洗了洗手，正要上樓時，傳來奶奶的喊聲：“啊——”
    林曉像是沒聽到，繼續上樓，但又一聲：“啊——”沒辦法，隻好放下書包，不情願地走向客廳。
    “媽媽！”
    “唔……”奶奶替媽媽答了一聲。林曉隻好探頭看向敞開的房間。
    “啊——啊——”奶奶在被窩裏動了動脖子。
    林曉深吸了口氣：“怎麽了？是不是床單濕了？”
    掀開被子看了看，還不算太糟。隻是散發出一種混合了各種酸臭味。
    “啊——哈哈，哈哈。”奶奶皺著滿是皺紋的臉，笨拙地笑了笑。大概隻是想見見林曉吧？
    “好了好了，沒事的。”林曉敷衍地回應了奶奶，走出房間。
    在廚房喝了點水，然後匆匆拿起包，跑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奶奶那略顯遺憾的呻吟聲陸陸續續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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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書包扔到一邊，脫下校服換上睡衣，躺在床上打開手機。
    查看有幾條收到未讀信息。是同班同學發來的群發信息，是新發現的動漫網站……
    正看著，又有新信息進來，林曉也沒有興趣查看。為了避免再受打擾，她開啟了靜音模式，準備從瀏覽器的書簽中打開常去的網站消磨時間。
    打開【放學後別走】網站，最新文章有……兩篇。
    文章標題是《奇妙怪談》和《學校的廁所》。兩篇都挺吸引人，林曉決定按照更新順序先看《學校的廁所》。
    看完這兩篇後，她把手機放在胸前。這些內容平淡無奇，一點都不恐怖。無聊又平庸。
    ……真沒意思
    林曉打開床邊的風扇，再次看向手機。避開其他鏈接，她選擇了網站中的“經典文章”。
    《八尺神明》《詭秘案件》《言靈遊戲》……屏幕上排列著熟悉的標題。
    瞥了一眼時間，到晚飯時間還很久。幹脆挑篇長的看看……就《度假打工》這篇了。
    直到聽見媽媽在樓下喊“吃飯啦！”林曉猛地坐起身。
    窗外已經變得昏暗。看了看房間裏的掛鍾，那些數字看起來有些模糊。
    又來了。長時間盯著小屏幕，視力又暫時下降了。
    林曉揉了揉眼皮，下了樓，走向客廳。
    餐桌上已經坐好了爸爸和媽媽，默默地吃著飯。
    奶奶似乎已經吃完飯了，餐具放在水槽裏。林曉帶著什麽也沒做愧疚感坐下，也開始默默地吃飯。
    晚餐很簡單，隻有白米飯、炒白菜和涼拌豆腐。
    電視一直開著，播放著關於地震的新聞。
    “林曉，明天開始就放暑假了吧？”爸爸打著啤酒嗝問道。
    “……嗯。”林曉有些反感，但還是回答了。
    “哦，那有什麽計劃嗎？”
    “……那跟你有什麽關係。”
    媽媽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連忙打圓場：“別這麽說話，告訴爸爸吧。”
    “現在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我可能會去聽場演唱會。”林曉說道。
    “什麽演唱會？什麽樂隊？”
    “反正你們也不知道。”
    “在哪裏舉行？”
    “所以說，那跟你有什麽關係！”林曉不小心加重了語氣。
    媽媽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那不是八月八日吧？”爸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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