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都不明白。樹神到底是什麽？”林曉喃喃自語，聲音裏透著無奈和迷茫。
    王鶴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那不就是要現在要去搞清楚的嗎？”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邁開步子，朝樹神廟的入口走去，靴底踩在石階上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
    “等等！”林曉慌忙喊道，伸手想拉住他，可王鶴根本沒停下腳步。
    “你就待在那兒。”他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可是……”林曉還想說什麽，卻被王鶴粗暴地打斷。
    “裏麵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也沒人保證。你就守在這兒，看看有沒有人過來。”
    王鶴的身影漸行漸遠，林曉隻能站在原地，望著他那寬闊卻有些倔強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就在剛才，她還下定決心要踏進這裏，直麵六年前那場噩夢般的恐懼。可現在，真站在樹神廟門口，那股勇氣卻像被風吹散的煙霧，漸漸消散了。
    她回憶起那個夜晚，穿過牌坊時感受到的那種異樣的寒意，雙腿不由自主地發軟。
    她不想進去——身體和內心都在抗拒。仿佛一旦邁進去，就會麵對某種無法承受的東西，讓她徹底失去理智。
    “如果王鶴能解決一切就好了……”林曉低聲嘀咕，隨即又搖了搖頭，“不，不能全指望他。”
    “喂，等一下！”她突然拔高聲音喊道。
    王鶴不耐煩地回頭，皺眉道：“幹嘛？煩死了。”
    “萬一樹神真的是個危險的東西，你怎麽辦？如果它強大到你都對付不了……”林曉的聲音顫抖著，擔憂溢於言表。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的目標——救出陳亦星——不就徹底無望了嗎？
    王鶴盯著她，突然嗤笑一聲，邁下石階，走回她麵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你在跟誰說話？”
    “跟你啊……”林曉不明所以。
    “哼。”王鶴鼻子裏哼了一聲，眼神變得銳利，“聽著，不管是什麽樣的怪物，我都能搞定，所以我才一個人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不是我自誇，而是根本沒別人能幹這活兒。比我更厲害更狠的人？不存在的。”
    他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又像是自嘲。林曉愣住了，疑惑地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跟你沒關係。總之，我就是這種體質。”王鶴撇了撇嘴，似乎不願多說。
    “體質……”林曉重複著這個詞，隱約察覺到什麽。
    王鶴的語氣裏帶著一股倦怠，好像這種話他已經對無數人說過無數次，每次都被對方的不解弄得不耐煩。他似乎早就放棄了讓別人理解自己。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來頭？他背負了什麽活到現在？
    林曉完全看不透他。比他更狠的人不存在，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麽？
    “怎麽，你在擔心自己又會遇到危險？”王鶴突然打斷她的思緒。
    “才、才不是！”林曉急忙否認，臉微微發燙。
    “哼，那就拿著這個。”王鶴從隨身的帆布包裏翻出一根枯黃色的竹筒，遞給她。竹筒比之前那棟房子裏給她的那個小一些，大概隻有單節電池那麽大，中間還纏著一圈白色膠帶。
    “這是……”林曉接過來，疑惑地看著。
    “靈蟲。萬一有怪物靠近你，它會鳴叫提醒你。算是怪異的感應器吧。一般的小嘍囉它懶得理，但如果有什麽大角色靠近，它就會叫。”王鶴解釋道。
    “跟之前那個不一樣嗎？”林曉歪頭問。
    “嗯，那個是主動攻擊型的，這個隻是報警用。如果它叫了，你就趕緊跑。”王鶴說著，撕下竹筒上的膠帶，“別打開，打開它就死了。靈蟲受不了現世的空氣和陽光。”
    他把竹筒塞到林曉手裏，轉身又要走。林曉卻一把拉住他：“等一下！之前那種能保護我的靈蟲呢？像護身符那樣的……”
    “哪有那麽方便的東西啊，笨蛋。”王鶴回頭瞪了她一眼，“聽著，所謂的守護獸壓根就不存在，別指望這些蟲子能幹那種事。靈蟲就是蟲子，沒感情。我隻是利用它們的習性和反應罷了。麵對怪異，感情沒用。”
    “怎麽這樣……”林曉被他毫不留情的話噎住，隻能小聲嘀咕。
    她早就察覺到，王鶴這家夥嘴皮子特別厲害，邏輯清晰，條理分明，總能把人說得啞口無言。她完全不是對手，又一次被他堵得心裏發虛。
    林曉低頭看著手裏的竹筒，心裏越發不安。光靠這個報警的小玩意兒，能行嗎？萬一又遇到危險怎麽辦？
    “還有，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不是什麽靈蟲，而是你的精神力。”王鶴突然又開口。
    “精神力？”林曉抬起頭。
    “對，我之前說過，怪異專挑人的弱點下手。對付它們，最關鍵的是不能露怯。告訴自己‘老子不怕你，去死吧混蛋’，拿出這種氣勢來。”
    “就是……裝堅強嗎？”林曉不太明白。
    “不是裝，是真的變強。相信自己很強，絕不動搖，不管麵對什麽都不怕。隻要你堅持這種信念，它就會變成你的鎧甲，最後融入你的血肉。懂嗎？這就叫斯多葛主義。”
    “斯多葛主義？”林曉一臉懵。
    王鶴突然卷起襯衫袖子，露出滿是刺青的雙臂。刺青上混雜著奇怪的梵文和漢字，字跡蒼勁有力。
    “這是什麽？”林曉瞪大了眼。
    “基於斯多葛主義刺的驅邪咒。我加了點自己的想法，大概意思是‘去死吧’。”王鶴咧嘴一笑。
    “去死……”林曉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懂就算了。總之，不管是跑還是麵對，都得有這種心態。”說完，王鶴不再理會呆愣的林曉，徑直走上石階，推開神社那扇半掩的門，吱吱作響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林曉下意識低頭，不敢去看門內的景象。直到“哢噠哢噠”的腳步聲消失，門吱吱關上，她才緩緩抬頭。
    王鶴在裏麵會看到什麽？他會麵對什麽？
    無力的林曉隻能站在原地，緊緊握著那根竹筒，默默祈禱：希望一切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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