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皺眉像是思索著什麽，林曉小心翼翼問。
    可他一回頭：“光看能看出什麽啊。”
    她被懟了回去。雖然不清楚王鶴怎麽感知怪異，顯然不是瞟一眼就行。
    沒辦法，她隻好安靜等著他想完。結果——“喂，你當時躲那兒看的全過程吧？”王鶴用中指指著牌坊。
    “嗯。”
    “再把情況從頭講一遍。”
    “呃、那個……”林曉照做，邊說邊比劃。
    身處現場，比剛才講時記得更清楚。誰在哪兒、從哪兒冒出來、按什麽順序動的，全講了。回憶太清晰，講到一半她聲音都發抖了，好歹撐到最後。
    王鶴聽完：“哼……”他抱臂凝視著虛空，陷入沉思。林曉猜他沒空搭理她，誰知——
    “喂，你逃跑前，有個大叔喝著酒出去的吧？”
    “嗯、嗯。”他說的大叔是沈磊吧。那時沈磊一臉沉重，狂灌一升瓶的酒，嘀咕著“這種事，我本來就……”然後走了。
    “之後你逃出去，在坡上碰到個黑影？”
    “……嗯。”
    那黑影發出的“嘎啊啊”怪聲，至今粘在她耳朵裏。
    “那黑影，會不會就是那個醉酒大叔？”
    “……什麽呀？”
    “你沒開手電吧？黑夜裏碰到個黑影，趴地上“嘎啊啊”叫，那不就是那個大叔喝醉摔倒，在嘔吐了吧？”
    她愣住了，但想想還真有可能。
    沈磊走後，她幾乎立刻跑出去。醉態踉蹌的沈磊被慌忙逃跑的她追上不奇怪。沈磊如今是酒鬼，當年卻被村裏人笑話酒量差。如果酒量差的人醉著還猛灌酒……
    “還以為是什麽恐怖的怪物……”
    林曉有點泄氣。一直怕的“怪物”，原來是個吐得稀裏嘩啦的醉漢。請問呢！？
    “當時嚇懵了也沒辦法。之後你跑進顧家大宅，在倉庫看到個老頭吧？”
    “嗯。顧元也明明應該在這兒。”祭祀肯定是由顧元也主持的，不可能出現在顧家倉庫。而且……當時廟裏傳出的怪聲怪語，加上父母說的——雖然沒明說日子，但暑假裏顧元也死了。
    顧元也會不會在祭祀中因某些原因去世了？恐怕，八成跟樹神有關——
    “可你在這兒沒真看清那老頭的臉吧？”
    “……嗯。”確實，她沒親眼確認……
    “那老頭真在這兒嗎？會不會一開始就被關在倉庫？”
    “為什麽關著啊……”
    “不知道。但我去那顧家宅子時，也在倉庫格子窗看到個老頭。”
    “……哈？”
    對了，王鶴在顧家時怒視著倉庫窗戶。那時她什麽也沒看見，可王鶴卻看到了跟那夜一樣的顧元也……
    “他就是個影子似的小小怪異，沒什麽大不了。但看得出他對倉庫有執念，像被囚禁在那裏。我猜他死在倉庫了。”
    “倉、倉庫死的？”
    “嗯，像那種情況，大多是死者的執念讓他們留在了死亡的地點，所以可能性很高。我給他們看陳亦星照片後，順便問了宅子裏的人。家裏有沒有死得離奇的人，或者倉庫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事。我本來好心想幫忙驅邪，可那老頭慌得不行。我覺得這裏麵肯定有問題，就追問了幾句，結果他們把村裏的人叫來跟我爭辯，最後還把我趕了出來。我覺得，相比我，這個村子裏的人才更可疑呢。”
    “等等、慢著！”這哪是解謎，王鶴的說法反而冒出更多疑問。
    “我確實沒親眼看到顧元也，可從其他人的說法來看，他確實是在樹神廟裏……就算他被關倉庫，又是為什麽啊？他發出那種怪聲又是為什麽？如果他還活著，正常情況下應該會呼救才對；如果他已經是死的話，那我看到的還是鬼啊！”
    “對。不管你看到的是活是死，他在樹神廟死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沒人親眼見他在這兒，而且他還執著於倉庫。”
    “可、可那樹神廟中村裏人的呼喊聲……到底死的誰啊？”
    “準確說，你聽到的是‘死了嗎？’的喊聲和一些動靜而已，但是你又沒看見任何屍體。也就是說，這裏到底有沒有人真的死了，根本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
    王鶴嚴謹地用邏輯一步一步拆解她記憶中那晚的靈異經曆。
    “你到底想說什麽？確實，我沒有靈異感應，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顧元也，絕對不是活人。雖然沒辦法證明，但我可以斷言這一點。如果是沈磊的話，或許還能可以推理，但我實在無法接受顧元也這情況也是錯覺。”
    林曉急了。那晚的所看見的所感受的絕沒有錯。不然不會留下這麽深的傷。
    “我隻是盡量理性分析。一上來就怪異怪異的沒完沒了。而且——”
    王鶴突然又瞪向樹神廟：“我總覺得，這樹神不像危險的怪異。”
    “……”
    林曉站在三泉村那座古老的樹神廟前，空氣中彌漫著濕冷的土腥味，耳邊偶爾傳來幾聲蟬鳴。她凝視著那座低矮的建築，木門斑駁，周圍的石階上爬滿了青苔，仿佛在訴說歲月的沉重。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腦海裏卻亂成一團，疑問像潮水般湧來。
    “你的那些說法——什麽遊行、祭祀啊，村子的起源啊，聽起來不過是個地方級別的農神、山神或者田神的存在。”身旁的王鶴雙手插兜，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這種角色，怎麽可能對人有什麽壞影響？更別提一個祈求五穀豐收的祭祀能鬧出人命了，簡直是天方夜譚。”
    林曉皺了皺眉。王鶴的話聽起來有幾分道理，可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那些揮之不去的疑惑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她咬了咬唇，低聲反問：“那為什麽孩子們不能來這裏？難道真有隻對小孩危險的豐收之神嗎？這也太奇怪了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更多的疑問像洪水決堤般湧出。
    為什麽顧昊那天進了樹神廟卻沒事？為什麽奶奶和顧太太那天神色那麽怪異？那夜從廟裏傳來的、刺耳得不像人聲的尖叫又是怎麽回事？
    還有村民們不安的竊竊私語，和之後那股莫名的失望氣氛是怎麽回事？顧丘海和沈磊爭吵的背後藏著什麽？第二天開始的軟禁生活又是為了什麽？
    暑假結束後，整個村子變得死氣沉沉又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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