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因為、因為大家都瘋了啊！這個村子的人！男人是這樣，女人也是！明明都是女人，卻這樣對我！哈哈！所以被打是應該的啊！愚昧、單親、婊子養出來的賤種，能嫁出去就該感恩戴德！告狀也沒用啊！哈哈哈！他們說這是天經地義，說這是老規矩，說顧家的媳婦就該閉嘴，所以我隻能被他們上，隻能默默挨打啊！我就是個垃圾桶裏的婊子！一直都是，一直一直一直都是！垃圾桶！垃圾桶裏的婊子！哈哈哈哈哈哈！”
    顧太太一邊狂笑，一邊噴出嘔吐物的飛沫，身體抖得像個壞掉的玩具。
    林曉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恐懼——六年前的陰影再度浮現。那時，顧太太一定向村裏的女人求救過，結果卻被無情拋棄，精神徹底崩潰，才變成了這副模樣。而如今，她又一次在崩潰的邊緣。
    “顧太太” 沈太太試圖抱住她，可她靈活地閃開，繼續尖叫：“哦！是那個祭祀都沒能懷上孩子的人啊！喂喂，到底是誰的問題啊？誰害得你當不了媽？是你？還是他？還是你們倆？哈哈！”
    “你說什麽！” 沈太太臉色大變，猛地扇了她一耳光，“不是我！絕對是他不行！還騙我說祭祀能借樹神的力量懷上孩子，害我上當！”
    旁邊的沈磊臉色鐵青，試圖勸阻：“別說了——”
    “閉嘴！你個沒用的酒鬼！” 沈太太毫不留情地吼回去。
    夫妻倆的爭吵愈演愈烈，顧太太在一旁咯咯狂笑，像個看戲的瘋子。
    林曉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林爸爸還在拚命拉住林媽媽，顧昊遠遠地望著，臉上寫滿絕望。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也同樣絕望。
    這就是三泉村的真相嗎？這些肮髒、醜陋的大人，就是村子的本來麵目嗎？
    離開倉庫前，陳亦星曾說過，或許村人是被樹神操控的，他們本不是壞人，隻是被惡靈迷惑了。
    但現在，林曉明白了。
    不是那樣的。
    這不是樹神的錯。
    就像王鶴說的，那些肮髒的惡意早已根植於這個村子，才會被惡靈趁虛而入。
    否則，林媽媽和奶奶怎會暗藏良心，在最後關頭守住底線？
    ——“砰！”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顧雲海將槍口對天扣下扳機。
    “……吵死了，給我安靜點。”
    他的聲音不再高昂，而是低沉而危險。所有人瞬間僵住，連顧太太都捂著肚子低頭抽搐，不知是笑還是哭。
    “再吵的話——” 顧雲海冷冷說著，將布袋套在握槍的右手上，左手伸進去掏了掏，“我就全殺了你們。子彈不夠用也沒關係。”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東西。
    林曉瞳孔猛縮——那是本該供奉在樹神廟的白蛇麵具。
    村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不自覺地瑟縮。
    “那、那東西為什麽……” 林爸爸顫抖著開口，聲音裏滿是驚恐。
    顧雲海隨手扔掉空布袋，冷笑：“這也是拿來嚇唬那家夥的。甚至我在想，比起槍，這玩意兒能不能直接殺人，就像六年前幹掉老爺子那樣。”
    他用槍口指向王鶴。
    林曉低頭一看，發現王鶴不知何時用皮帶綁住了大腿傷口，血流雖未完全止住，但已減緩不少。他低哼一聲，顯然站不起來。
    林曉咬緊唇，心想：就算她扶他，也無法扭轉局麵。這下……
    “無所謂了。” 顧雲海忽然敞開雙臂，像在演講般高聲道，“這破村子怎麽樣我才不管，隻剩點稻田的地方，幹脆毀了才好！”
    他的語氣裏滿是怨毒，林曉感到一陣寒意。
    他繼續咆哮：“從小到大，我一直這麽想。什麽祭祀出生的廢物、克死母親的災星、顧家的肮髒血脈——全是你們說的！老爺子、哥哥，還有你們這幫家夥！我拚命讀書當上安保隊長，想證明自己，結果還是被排擠。你們這些隻會種田的鄉巴佬，憑什麽看不起我！”
    顧雲海徹底撕下了偽裝，露出最深處的本性——比下流更深層的、扭曲的恨意。林曉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所以六年前，我參加了遊行。” 他咬牙切齒地說，“聽說好久沒辦的祭祀要重啟，我就想毀了這一切。小時候隻聽過傳言，也不知道樹神是什麽，但大家都說祭祀失敗會導致稻田荒廢、村子衰敗。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所以我哄著老爺子讓我參加。還以為會被他一頓臭罵趕出去，沒想到他病得糊塗了，半瘋半傻，我三兩句就說服了他。隻要祭祀失敗，村子就會被詛咒，你們哭喪著臉的樣子就是我的報酬。可……哈哈，沒想到會變成那樣！”
    他唾沫橫飛地說著，沉浸在回憶中。林曉屏住呼吸，六年前的陰影在她腦海中翻湧。
    “老爺子說要當宿主時，我還覺得他是個老糊塗。都病成那樣了，色心還不減。
    結果他和哥哥吵起來，我一看機會來了，就故意挑撥，想讓他們徹底翻臉。可老爺子又罵我是廢物，我腦子一熱，搶過麵具就戴上了。心想我這種沒受過樹神庇護的家夥戴上麵具，肯定會把一切搞砸。到時候我怎麽樣都無所謂，哪怕死了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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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啊，哈哈哈！樹神不僅沒嫌棄我，還把我當成了宿主！六年前你們都親眼看見了吧！你們怎麽樣我不知道，但我還得到了樹神的同情！”
    他高舉白蛇麵具，像在炫耀戰利品。他竟然以此為傲？
    “……那不是同情，是被利用了。你那下三濫的本性罷了。” 王鶴低聲嘀咕，可顧雲海沒聽見，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那感覺沒法形容，反正樹神看上我了。說我身體強健、心誌堅定、靈魂出色！”
    林曉皺眉。確實，樹神看透了人性，才會鑽進顧雲海的空，利用他滿腔的負麵情緒。
    “讓我殺了老爺子，它還借了我力量，真是求之不得！我終於親手宰了那個恨之入骨的老東西！哈哈哈！樹神肯定能看透人心，所以沒選病糊塗的老爺子、沒選懦弱的哥哥，也沒選你們，而是選了我！”
    “讓我試試吧。” 他突然獰笑，“上次被哥哥攔住了，但樹神肯定想大開殺戒，把你們這些廢物全滅了。對了，顧昊，我放過你。你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總是敬著我，不管什麽顧家血脈、哥哥的兒子，你對我——”
    “啊啊啊啊！”突然，一直低頭的顧昊猛地爆發出一聲怒吼，撲向顧雲海。
    “你幹什麽——”
    “啊啊啊！啊啊啊啊！”顧昊像野獸般不管不顧，揮拳砸向顧雲海。
    猝不及防之下，顧雲海雙手被占，隻能用手臂招架。可顧昊猛地抓住他握槍的那隻手腕，兩人像角力般扭打在一起，僵持不下。
    林曉心跳如雷，手腳發顫。她想衝上去幫顧昊，也許能扭轉局麵——
    ——“砰！”
    第三聲槍響震碎了她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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