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兒。”
    熟悉的聲音喚回了慕兒的思緒，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住了，抬眸看到不遠處的祁夫人後，嘴唇微顫：“母親，您都聽見了？”
    祁夫人攥緊手邊衣物，將那上好的綢緞攥的皺巴巴的。
    “慕兒，母親問你，你是否願意隻當我杜瑟蘭的孩子？”
    慕兒手指微顫，他聽出了母親話中暗含的意思。
    祁府容不下父親了，母親也容不下外麵那位了。
    而他現在要做的，便隻有表明自己的態度，選擇是否與祁夫人為敵。
    禮義廉恥告訴他不該這樣的，他應該勸勸母親的。
    可望見祁夫人含著恨意的堅定眼眸，慕兒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祁夫人就這麽靜靜地望著慕兒，沒有催促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她隻是語氣很輕道：“慕兒，你要知道，他們也已經容不下母親了。”
    慕兒閉上了眼，微微垂頭，低聲道：“母親，容我想想吧，明日我會給母親一個答複的。”
    祁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說完，祁夫人抬手，示意嬤嬤同她一同離去。
    她並不催促慕兒現在就能給出答案，這孩子，從小被保護的太好了，因此也是格外的心軟，此刻讓他在雙親之中選出一個人活下去，對他來說應當是很痛苦的吧？
    可事到如今，別無他法。
    祁老爺已經容不下她了。
    出了慕兒的院落，祁夫人身體一晃，差點倒下，幸虧一旁的嬤嬤手快將她扶住了。
    祁夫人眼底一片猩紅，想起方才祁老爺說的那些話，想到她一出生便被賊人害死的孩兒，祁夫人心底滿是怨恨。
    她不想讓慕兒過多自責，硬生生忍著痛沒能發作，此刻出了院子便無法壓下心頭那翻湧的血氣，祁夫人猛烈咳嗽起來，竟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悲痛至極，氣急攻心也不過如此了。
    “夫人！”嬤嬤聲音驚恐。
    “不要聲張！”祁夫人咳了兩聲：“我們還沒走遠，不要讓慕兒聽見了。”
    嬤嬤連忙閉了嘴，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他們祁府可真是一幫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下此毒手，可憐那位小少爺……”
    祁夫人眼底一片悲涼：“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與其在這裏受盡折磨，不如早些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去。”
    嬤嬤歎了口氣：“唉，可憐小少爺都沒有看過自己的母親。”
    祁夫人再也忍不住，淚水從眼眶中止不住地落下，整個人泣不成聲。
    是啊，她那可憐的孩子都不曾睜眼看過一次這世間便叫人奪了性命。
    她都不曾看過一眼那孩子的模樣，也不曾抱過那個可憐的孩子。
    她可以等一等慕兒的答複，再去處理祁老爺，可對於那個該死的外室，她卻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嬤嬤，你秘密去找些人，動靜小些，將那女人解決了吧。”
    嬤嬤聞言點頭：“老奴一定把這事辦好 。”
    嬤嬤語氣冷冷，夫人心善，隻是讓她改日那外室一個幹脆的死法，可她卻沒有那般良善，要她說，這種惡毒的女人就應當賣到最下賤的地方去，當一輩子最下等、最見不得人的奴才才好。
    將祁夫人攙扶著送回去以後，嬤嬤便著手去準備祁夫人交代的事。
    嬤嬤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對於這些醃臢事見得多了，自然知道該找什麽人辦事。
    她先是找到人牙子，問清楚情況後，買下了兩家人，那兩家人之前都是在同一個地方做事，府上的主人得罪了貴人，被抄了家，府中的奴才都被倒賣了，兩家人裏皆有年幼的小孩，為了孩子，他們都會拚一把。
    嬤嬤朝他們道：“若事情辦好了，貴人心善，說不定會花些銀兩，為你們消了奴籍，你們的孩子也不用世世為奴。”
    “放心，我隻要你們兩個人做事。”嬤嬤指了指那兩個中年男人，道：“若你們因此遭了難，貴人也會好好安置你們的家人的，天地為證，若是反悔，天打雷劈。”
    這話說的十分讓人信服，兩個中年男人點頭：“好，我二人定會將事情辦好，不論生死，隻求貴人能好好對待我們的家人。”
    嬤嬤滿意地點點頭：“這些銀錢算是定金，最後與親人好好敘舊吧。”
    兩人接過銀錢，連連磕頭道謝。
    嬤嬤有些感慨，有時候人命真的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啊。
    看，如此簡單便能買下兩個人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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