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啞然……
    她錯失了兒子成長的時光，總是不自覺的想要站在趙安的身前替他擋風擋雨。
    卻忘了，趙安已經二十歲了，並不需要事事有人替他 遮風擋雨。
    皇後麵色黯然，將臉頰又貼到孫女柔嫩的小臉兒上，方才覺得心中安穩些。
    忽然，她感覺到了什麽，將孩子遞給白荷，伸手從布口袋裏掏出那個玉瓶，掀開瓶蓋嗅了嗅，頓時神清氣爽。
    皇帝抱著孩子湊過來瞧了一眼，立時說道：“調上一點，給兩個孩子一人喂一些，你多用些，剩下的給母後送去。”
    太後的慈安宮並不是疫病的主要區域，如今隻是防範而已。
    想來有了這個，應該能保萬全。
    皇後聽他一句都沒提到自己，眼角溢出了淚光。
    “你呢？”出口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哽咽，目光中也有著擔憂。
    “我有什麽打緊。”皇帝聲音依然淡淡的。
    從前他都不怕，如今有了繼承人，他自覺非常對得起祖宗，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你！”皇後生氣的扭過頭不理他。
    白荷服伏著兩位小殿下飲下果汁，將孩子們安穩的置在鳳榻上，方才回身調了一盞遞給皇後，“娘娘，您用些，奴婢這便使人將剩下的半瓶送去慈安宮。”
    聽著白荷腳步匆匆的出去，鳳安宮大殿的門開了又關。
    皇後坐在榻前沉默不語。
    皇帝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怎麽不用？難道到了今時今日，你還願意與我同生共死不成？”
    他的聲音裏有著調侃，也同樣帶著傷感。
    皇後並沒有像往日一樣反駁，她隻是垂著眼眸不說話。
    良久，空曠的大殿內，才傳來低低的一聲，猶如歎息一般的輕語。
    “為什麽？”
    這三個字問的沒頭沒尾，皇帝卻聽懂了。
    他抿緊了自己的唇角，半晌方才低聲道：“是我負心對不住你。”
    皇後望著他深不見底的眼底，“為什麽？”
    她至今都不明白，與她心跳呼吸都幾乎糾纏在一起的夫君，為什麽一夕之間就變了？
    她至今都忘不了，小五子踏進漱玉宮的那一刻，心裏的絕望。
    那一瞬間，她連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不能。
    李家人的鮮血隻能飛濺在沙場上，這是祖訓。
    皇後垂下眼眸掩去了眸底的劇痛。
    心上人的背叛，兒子的失蹤，那段日子讓她想起來就痛。
    皇帝的眼底全是心疼，他溫柔的撫過心上人鬢邊的青絲，柔聲道：“對不住，我今生負你太多，來世……”
    皇後目光一動，幽幽的說道：“來世？罷了。”
    這兩個字似有千鈞重，令她身旁明黃色的身影劇烈的一顫。
    皇後端起茶盞飲了一半，隨手丟在皇帝麵前，“來世便不必談了，你愛用不用。”
    她拂衣起身去看孫兒，不再搭理身後的混蛋。
    皇帝望著茶幾上的茶盞苦笑。
    來世不再遇見了？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刻在心底的身影，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既然不肯許他來世，那他就今生多看一眼，是一眼。
    趙安下朝回來直接進了暖閣，一眼就看見林柔正在地上轉著圈。
    “怎麽樣？”林柔有點擔心趙安。
    如今被趕鴨子上架，也不知道趙安能不能適應。
    趙安一屁股坐在榻上，歎著氣說道：“前朝倒是亂不了，可是咱爹他們咋整？”
    趙安挺發愁的，當著別人的麵他得端著，還不能讓別人看出心虛。
    這道理不用誰教，他自己就懂。
    從前和山上的猛獸搏鬥的時候，其實就是在比耐心，誰先焦躁，生存的機會就被剝奪了。
    如今上朝也是一樣，趙安知道不能露怯，現在是非常時候，他一旦讓人看出膽怯，人家還不得撲上來把他們一家人生吞活剝了。
    這話他也隻能跟媳婦說。
    林柔看了一眼他的愁眉苦臉，安慰道：“應該沒啥事，不是還有果子麽。”
    趙安趴在榻邊的小幾上，小聲的嘟囔著：“那玩意能不能行啊？”
    林柔心說，不行也得行！現在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調查的怎麽樣了？”
    提起這個，趙安的眼眸眯了眯：“好像是從宮外遞進來的，宮裏頭應該也有內應。”
    林柔上前兩步小聲的說道：“是不是峽穀裏的那些人？”
    趙安一翻眼皮，“那還用問？”
    林柔氣得眼尾通紅，這也欺人太甚了！
    “能查到宮外的來曆嗎？”
    趙安撓著頭說道：“蕭逸和柳風正在查，我懷疑是北狄的人，他們最近派來了幾個求和的使者，這幾個人根本就沒有求和的樣子，定是別有居心。”
    提起這一個，林柔想起來了。
    她把那天跟趙靖遇見的那兩個人說了一遍。
    “我覺得跟那個什麽寵妃有關係。”
    林柔說的很篤定。
    天花啊，這套路可太熟了，是她那位老鄉能幹出來的事。
    趙安一看媳婦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想細說，但是猜測十有八九。
    趙安猛的一下站起身，“壞了！”
    林柔被他嚇了一跳，“怎麽了？”
    趙安急的在地上來回踱步，飛快的轉著自己的腦子。
    突然一擊拳，跺著腳的說道：“這裏邊肯定有貓膩！”
    林柔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這還用你說？
    趙安一把扯住媳婦的袖子，“我跟你說，舅舅那裏肯定有大動作，十有八九有大仗要打，這下可壞了。”
    “啊？你是說邊關出事了？”
    林柔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我去，這是雙管齊下非要弄死他們啊。
    “你怎麽知道的？有消息過來嗎？”
    趙安坐在榻上，打算跟媳婦慢慢說。
    “你想想看，北狄並沒有退兵，這一陣子甚至沒有開戰，那他們在等什麽？”
    趙安越說越篤定，這事得跟親爹說一聲。
    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這邊腳步匆匆的跑了，打算叫個小內監去給皇帝爹送信。
    林柔氣的一拍桌案，這也太欺負人了！
    想起她的一雙兒女，林柔的雙目通紅，不行！她一定要幹掉北狄，如若不然他們一家人的小命都堪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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